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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奏里的欲望  第1页    作者:庄晓翔

  第一章

  少峥看着坐在身旁的美珍一眼,美珍和往常一样,似乎又在打盹,这时她叹了口气,视线再度回到银幕上。

  画面上出现的男人,充满男性魅力,身上穿着帅气的牛仔裤与衬衫,靠在柱子上,热切的看着一位长发少女。那位少女站在屋子角落正凝视着那男人,随后那个男人走近少女,表情深沉。当少女被男人拥着时,全身无力的依偎在他身上。

  这种情形让少峥看得很气愤又失望,「难道那个白痴女人就没办法抵抗那个男人?真是肥皂剧!」

  每当银幕上出现谈情说爱的镜头时,都会令少峥觉得很受不了,这时她听到旁边的美珍发出很羡慕似的叹息声,她对美珍这种态度很是反感,觉得无聊透了,因而皱紧了眉头。

  好一阵子镜头换成了一对恋人携手消失在迷雾中,少峥立刻起身长长的吁了一口气,这时电影院里的灯光大亮,全室通明。

  少峥轻轻推美珍的肩膀说:「走吧!散场了。」

  美珍揉揉眼睛,肥胖的身子慢慢从椅子上站起来。

  「你一定没办法了解电影所代表的意义?」美珍懒洋洋的说道。

  「当然,不过我认为不了解会更好,免得变笨了。」少峥淡淡的回答。

  走出电影院,少峥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在戏院中黑暗使她以为是夜晚了。穿过拥挤的人群,走在下午温暖的阳光下,才把她拉回现实的世界。她一向认为影片中虚构的情节,对自己不可能产生任何影响。在二十年的岁月中,她对于自己做任何的事都能保持冷静,甚感满意。

  少峥回头看了身旁的美珍一眼,发现美珍似乎仍沉醉在剧情中。

  「美珍,不要再作梦了,我真不知道那个男的好在那里?」

  「他并不是一般的人,他是李陵。」

  「我知道。」少峥点点头,口角浮出了轻视的笑容,问道:「他好象迷倒不少女孩子。」

  听到这句话,美珍眼中散发出光辉,就好象少峥是在称赞自己的爱人,但旋即又意气消沉的说:「其实我真异想天开,居然想跟他做朋友。」

  「忘掉他吧!你一定会很快忘掉他的。」少峥仍冷冷的说:「那种爱情文艺片实在没什么意思,不要再想了。别忘了,今天我陪你出来,是要帮你挑一件晚会穿的衣服。」

  「可是看到他所主演的电影,我就忍不住想看,这大概是因为他太有诱惑力了吧!」

  「我了解。」少峥急忙阻止美珍说下去,她实在无法再听美珍称赞、倾慕的言辞,本来少峥只是受不了美珍而已,现在连李陵也算在内了。

  「李陵会来竹山简直是奇迹。」美珍神往的说:「他来这里一定有某种目的。」

  「哎!那个何婉菲不是老在吹嘘她老爸跟李陵是好朋友吗?这次何乡长办晚会理所当然的找上他嘛!」少峥不耐烦的说。

  「可是他说不定也会拍片啊!」

  少峥耸耸肩说:「别再胡思乱想,该走了,说不定今晚的晚会中,你可以认识他;我也该回去了,否则我爸爸脸会很难看。」少峥加快了脚步,美珍只好紧紧的跑在她身后。

  美珍是本地一位医生的女儿,少峥则住在竹山镇的郊区。在一般女孩而言,美珍并非很矮,但略显肥胖;少峥则为中等身材,但因腿长且身材苗条,看起来颇为修长。

  来到叉路,少峥愉快的挥挥手与美珍道别。

  两人虽然有许多观点不同,但都能彼此协调。分手后少峥加快了脚步,如果不是垂肩的长发,乍看之下,别人还以为她是男孩子呢!

  当然她被黑色牛仔裤包裹的双腿与纤细的腰身,及凸出的胸部与少年不同。或许是个性使然,她喜欢穿轻便的牛仔装和T恤,但是她的身材好,在街上行走时,更是显得特别突出,但她并不在意别人的眼光。

  少峥快步走着,因为她想先去找若谷。

  到了方家门口,正好见到方伯伯在眼一个身材矮小的男人说话。方伯伯是一位退休荣民,做了大半辈子军人,所以一举一动都有军人的影子。

  方伯伯看了少峥便笑着说:「若谷在车库里。」

  「谢谢方伯伯。」少峥行个军礼后转过墙角,方伯伯正有趣的看着她。

  少峥来到车库,方若谷正在刷洗机车,少峥看了那车一眼说:「新买的吗?」

  「很漂亮吧?我正想找个机会和你那台较量一番。」

  少峥兴奋的说:「好啊!明天怎么样?」

  「好,明天早上十点在亭子那边见,少嵘也一起去,我们可以带东西去野餐。」

  「要不要找美珍去?她现在正迷上李陵,找她一起散散心,也许可以缓和她的情绪。」少峥皱着眉头说。

  若谷笑了,「我也想见见李陵这位万人迷。」

  「你居然也有这种想法!」

  「我只想见见银幕下的他。」

  「有时侯,我觉得真不可思议,这些女人为什么那么愚蠢。」

  若谷很了解少峥的想法,于是揶揄她:「等你真正见到李陵,说不定也会和她们一样呢!」

  少峥见对方在嘲弄自己,大声的笑了,「这是不可能的,我对这种电影明星根本不感兴趣,而且这次邀他来的何婉菲恐怕不会允许其它女孩跟这位大情圣接触。」

  少峥看看表,「我得走了,今晚要穿的衣服,我还没准备好呢!要不是没事,我想我大概不会参加这种活动。」

  少峥走向若谷新买的机车前仔细的看了一看。

  若谷道:「你和少嵘今晚可以住我家吗?」

  「可以!我爸爸同意了。」少峥看了若谷一眼高兴的说:「『追风队』今晚要在这里集合!」

  若谷看着兴奋的少峥说:「像你这种打扮,真不知道会有那个男人喜欢你。」

  「这你就不必担心了。」少峥笑着说:「单车借一下,今晚见。」

  若谷目送少峥,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后,才回去。

  除了一条狭窄的路外,乡内并没有公路通到少峥家。大概就是因为路远,所以少峥和少嵘姊弟从小就会骑脚踏车,长大后更是爱上骑机车时与风竞速的感觉,还因此与好友若谷组了「追风队」经常出游。不过他们倒不是城市里那些「飞仔」,他们只是喜欢车,懂车,研究车。

  少嵘现在还在念大学,少峥则刚从五专毕业还没想清楚自己要做什么。

  他们的父亲朱荣书以前曾是钢琴家,但自车祸后,手指受伤,失去灵活,因而改行写小说。他的书虽出版不少,但收入并不好;而他的妻子在生下少峥与少嵘这对双胞胎姊弟后不久便过世了,这两个孩子只能从照片上看到母亲的慈颜。

  朱荣书在其妻刚去世时的一段时间内很悲伤、清沉,但不久便为了儿女振作起来。他不想再续弦,虽然家里的收入不丰,但家庭颇幸福、融洽,这是附近皆知的。

  今天晚上将有一场大型化妆舞会,不但有歌舞、摸彩,还有当今最红的英俊小生--李陵。这是乡长为乡内青年男女所准备的交谊活动,还情商李陵赶来助阵。事实上,也刚好有部新片准备在这儿取景,要不然导演实在不愿意对李陵放行。

  这么一位偶像来到这个小镇,立刻引起轰动,所有女孩子争着目睹心目中的帅哥,而电影的女主角邵欣则成了男孩子追逐的对象。

  这两位电影明星宣布将颁奖给化妆舞会中最具独创性服装的人,因而使今晚的化妆舞会盛况空前。

  对少峥言,要她设计出一套具有独创性的服装并不困难,她决定与少嵘及若谷打扮成蒙古人,但他们没有多余的钱购买服装,只好向一位家里开租借戏服店的同学借。

  当少峥骑车回家时,四周已逐渐昏暗,西沈的夕阳使对面的山丘染成了紫红色,晚霞也逐渐消失,少峥加快了速度。

  这时在郊外拍完当天镜头的电影工作人员也正准备回镇上,刚刚与方若谷父亲讲话的那个人,恰好从车上下来,他立刻发现到少峥骑车经过。

  「李陵。」他大声叫着,在他身后立刻出现一位身材修长,黑发黑眼,行动敏捷的年轻人。他正是李陵,随着那个人手指的方向,看着向前奔驰的少峥,不久便消失在棱线后。

  「在夕阳的余辉映照下,一位长发飘逸骑着单车的女孩这样飞驰而去,真的是很美的一幅图画。」

  李陵回答:「像这种镜头,即使刻意安排也无法拍摄出来。」

  「她一定是我刚刚在方家见到的女孩,我觉得她很上镜头。」

  「导演,想不到你那么欣赏她,但你不认识她,怎么找她谈呢?」

  「我希望你能出面说服她,李陵。」

  这时两人身后传来一阵银铃似的笑声,原来是邵欣,她站在两位男人的身后,有趣的聆听着他们的交谈。

  「不论是什么人,一定会被李陵说服的。」

  「别这么说。」李陵淡淡的说。

  「你刚才看见她骑车经过了吗?」导演问邵欣。

  「嗯!我看到了,你怎么会认为那个女孩是你刚才见到的?」

  导演耸耸肩,「没什么,只是一种直觉而已。」

  「有的时候直觉是不太准确的。」李陵说。

  邵欣笑着插嘴说:「别这样说,林导演对自己的直觉很有自信。」

  林导演充满自信地笑了,「一定是她。」

  第二章

  少峥在接近灰色的大宅前,慢慢放慢了速度。这栋大宅位于两座平缓的山丘间,没有围墙,一条清澈的小河缓缓流过宅前。小河上有一座小桥,少峥像平常一样,骑车轻松的越过。

  少峥进了家门便大叫少嵘,王妈听见了赶紧跑出来。

  「这么大呼小叫的做什么!你爸爸刚才睡下,别把他吵醒了。」

  少峥吐了一下舌头道:「少嵘准备好了吧?」

  「大概吧!他刚才穿了一条很奇怪的裤子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真不知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在做些什么?」说完便迳自走去厨房。

  王妈是从少峥爷爷在的时候就在朱家帮忙,从小看着朱荣书长大,现在年纪大了,依然帮忙处理一些家务事,所以他们就像一家人似的。

  少峥突然停住脚步,满脸恶作剧的表情,自言自语的说:「我有一个棒点子。」

  少峥轻快的跑上二楼。

  厅中央有个通往二楼的木梯,三楼有一座可以俯瞰客厅的回廊,回廊边装饰着金属栏杆,回廊另一侧则是通往卧房的门。

  少峥打开储藏室,从金属制的箱中,拿出两把剑,这是从同学那儿借来的,她小心翼翼的拿着剑上楼,轻敲着少嵘的房门。

  门开了,少嵘探出头来,除了是短发外,两人几乎一模一样--如果在几年前,两人可说完全一样。现在长大了,姊弟俩总有些不同。

  少嵘比少峥高约十公分,因此常认为自己应该比少峥大。有时候两人难免会争吵,但姊弟的感情却很好,他们和若谷都是很好的朋友,这两位男孩子并不把少峥当女孩看待,或许就因为这样而影响了少峥的恋爱观。但形成这种情形的主要原因还是少峥的父亲,因为朱荣书不知该如何来教养女孩子,因此从小便把她视为男孩来养育。

  王妈看着少峥一天天的男性化,感到很头痛,但也只好在内心期待着少峥将来能有所变化。

  少峥以前在学校中多少会和一般同学一样有些女孩子的动作,但一回到家却完全变了,只要一有空闲,就和少嵘及若谷骑车奔驰。

  少峥兴奋的看着少嵘,少嵘穿着黑色马靴,上身是件典型的蒙古族衣服。

  少峥仔细的打量一阵后,才故意皱眉顽皮的笑说着:「哇!真是大帅哥一个,待会儿不知道会有多少个女孩子被你迷倒。」

  「算了吧!你如果是个男孩子说不定更迷人。你和修平之间的进展怎么样呢?」少嵘反唇相讥。

  少峥耸耸肩,「修平算什么?」说着她把剑交给少嵘,又说:「拿去!这是你的剑。」

  「谢谢。」少嵘把剑插在腰带上,「快来不及了,你快去换衣服呀!」

  少峥点点头,「对了!我们明天去野餐,等一下我再详细告诉你。」

  少嵘点点头转身进入房内,少峥飞快的跑下楼,但却被王妈看到了,「少峥,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女孩子的走法?」

  少峥笑了,握着王妈的双手说:「没办法啊!」然后在王妈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少峥跟在王妈的身后进入厨房,狠吞虎咽的把碗盘弄得眶啷作响,王妈又露出很不满意的神色。

  少峥抬头笑着说:「对不起!王妈,我在赶时间。」

  「看你这个样子,将来谁敢要你?」

  听到王妈的教训,少峥停止了动作,结婚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自己对接吻都觉得讨厌--本来没这种感觉,但自从遇见修平后,对接吻便彻低的感到厌恶了。

  当她想到修平的手和嘴,便觉得男人实在太讨厌了,她暗下决心:「我一定要走出一条和别的女孩不同的路。」

  「上次我跟爸爸说过我不想结婚,他也跟我说没结婚的必要。」

  「你的想法一定会变的。」王妈得意的说。

  少峥边喝水,边摇头说:「不可能的,恋爱太没意思了。」

  喝完水后,少峥放下杯子问王妈:「你认为我该和什么样的人结婚呢?」

  「最好是像方若谷……」

  少峥忍不住笑了,「真是夸张,我一定要告诉若谷。」

  「如果若谷不适合,还会有其它适合的男人。」王妈不服气的说:「终有一天你会想结婚,我希望你记住我这句话。」

  「我会记着,但这似乎不太可能。」少峥笑着走向门口。

  她进入自己房间后,简单的冲个凉,穿上与少嵘同款件式的服装;开始梳理头发,但却很不顺心。于是她走出房门,隔着栏杆大声的叫着王妈。

  王妈从厨房出来,「什么事?」

  「对不起!你的发夹能不能借我用?」

  「我去拿。」

  王妈拿了一把发夹放在梳妆台上,叹口气摇摇头盯着少峥。少峥把头发往上梳,用发夹固定后戴上帽子,使她看来更像男孩子。

  这时候传来一阵敲门声,少峥走去开门,少嵘走了进来。

  王妈看了两人一眼,心想这两个孩子在玩什么游戏?正当王妈想开口时,门外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是朱荣书。

  少峥与少嵘露出了同样的笑容看着父亲。

  「看来,你们似乎已经准备好了。」朱荣书看看少峥说:「希望你们别用那两把剑把会场搅得一场糊涂。」

  少峥露出天真的表情,「我不会用剑。」紧接着又恶作剧的说:「很遗憾!这次没有借到弓箭。」

  「还好没让你借到。」说完大家都笑了起来。「好了,好了,既然准备好了就快点去吧!记得,千万不要玩的太疯了,明天早点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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