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云风爷对她还是挺关心的,她抬起头得意地对翩翩露出一个胜利的笑容。
但喜悦的情绪很快就过去,因为她突然想起这么一来不就泄底了?她暗叫声糟,不行,不行!说什么也不能冒这个险,她还不想这么早就离开云风爷。她求救地看向欧阳羽纶,“没什么的!你瞧,我一点都不疼。”
欧阳羽纶接收到丁柔的眼神,虽然他不清楚小丁为何拒绝上药,但还是配合地开口:“瞧你们一个个紧张的!如果连这点小伤都受不起,哪还算是男儿?是不是呀?小丁!”
“嗯!”丁柔咬牙忍痛地用力点头。
翩翩顿时了悟丁柔不肯上药的原因,也同时了解这两位公子当真不明白眼前这位小兄弟是如假包换的姑娘。看来她得为这位“小兄弟”解围才是,伤口若再不处理,只怕日后这其中一位公子要后悔莫及。
她坚持道:“被我这热水烫着,绝非一般外伤可以比拟!我为求茶水能显出好味道,便加重了热水的滚烫度。只怕现在若不处理,明日连走路都有困难。我看这样好了,若小兄弟认为在我的闺房敷药不合适,那就到工人房吧!小兄弟以为如何?”
柳云风不忍小丁受皮肉之苦,马上答道:“也好。那么翩翩小姐请带路。”
丁柔叫苦连天:“云风爷,这点小伤我自个儿上药便可,你还是放下我吧。”
“我帮你上药方便些。”柳云风流露出担忧的神色,不给拒绝。
欧阳羽纶轻蹙眉头,瞧这两人还真像一对情侣,连换个药也这般啰唆。难怪翩翩要误以为小丁是位姑娘。
翩翩看穿丁柔的心思,掩嘴轻笑,看向柳云风。“换药这种事还是由我来比较适合,毕竟女孩子家总是比较心细。”
柳云风也觉得不好坚持,上药要紧。于是放下小丁,由翩翩扶着小丁入房。
翩翩将丁柔带进一间房间。房间里除了梳妆台外,还摆了一只琴。丁柔左右瞧着,这哪像工人房?“你家工人都住这里?”
翩翩转身去拿药,笑道:“这是我的房间,我若不说去工人房,你愿意同我来上药吗?”
丁柔怀疑地看着翩翩,不解她是什么意思?
翩翩走过来,要解下丁柔身上的衣物,丁柔急忙跳开。
“姑娘,男女授受不亲!我自个儿来便行!”
翩翩颇觉好笑,“姑娘,咱们同为女人,你何须瞒我?我虽在风尘中打滚,可也懂得洁身自爱,怎会轻易让一个男子入我闺房!若我不是笃定你是位姑娘,说什么我也不会让你进来!”
“你早知道我是女的?”丁柔吃惊不已。
翩翩肯定的点头,嘴角噙着笑。
丁柔微侧着头打量着翩翩,猜测着她的用心。她打一开始就没给过翩翩好脸色,没道理翩翩会愿意帮她,只除了一个原因──她狠狠瞪了翩翩一眼,“那你为何这么好心帮我?是不是想我帮你掳获云风爷的心?你想都别想,我不会为了这点小事感激你的,更不会帮你。”
翩翩嘴角的笑容蔓延开来,好久不曾如此开心了。“是吗?那我可真是伤心。”
她蹲下身轻柔地为丁柔上药。
都说了不帮她,她怎么还这么好心?
翩翩看着丁柔腿上的红肿及水泡,轻蹙眉头。“这伤得小心照料,千万别碰到水,以免日后留下疤痕。这药的疗效还不错,记得按时上药。”
敷上药的伤口隐隐传来刺痛,丁柔不禁低呼出声。
翩翩停下手中动作,抬眼看着丁柔。“依我看你还得痛上好些天呢!”
丁柔此时对翩翩的看法有了转变,但嘴里还是坚持道:“我不会感激你的,你白忙了!”
“我很喜欢你的个性,有话直说是一种幸福。做个朋友好吗?”翩翩起身,轻笑道。
丁柔一时语塞,她听不懂她说的话吗?“你会不会揭穿我的谎言?”对!她一定是这么打算。
“不会。”翩翩开始收拾药品。
“你不喜欢云风爷?”丁柔换另一个角度想,说不定她真是位朋友。
翩翩又是一阵轻笑。“喜欢啊!”
丁柔泄气地往后倒,那她到底安什么心?
翩翩努力憋着笑,好久不曾如此开心了。
☆ ☆ ☆
接下来的日子,丁柔简直是寸步不离的跟着柳云风。虽然她腿上的伤还未痊愈,但她仍是坚持不肯待在客栈休息。
翩翩答应丁柔保密的事,也确实做到。只是偶尔会在丁柔面前说一两句令丁柔心惊胆跳的话,她似乎爱上了这种游戏。这令丁柔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数日后,丁柔的伤大致痊愈,三人又准备起程。他们来到怡情坊向翩翩告别。
丁柔心中是窃喜的,因为到目前为止,翩翩并没有对云风爷表明心迹。
翩翩来到丁柔身旁附耳道:“凡事没有不劳而获的,想要拥有就必须极力争取;
只是守护,那是没用的。别忘了有话直说是一种幸福。”
丁柔圆睁着眼盯着翩翩,原来她一直在耍着自己玩。但也到这时她才真的接纳翩翩,只恨分离时刻在即,之前没能把握这段友谊,有些儿遗憾。
虽然大伙心中诸多不舍,离情依依,但人生本是这般,潮来潮往,真正能在生命之中驻留的又有几人?
翩翩看着离去的人影,心有所感,“过尽千帆皆不是。”
☆ ☆ ☆
三人告辞了翩翩,继续南下。一路上翻山越岭,碰不着几户住家。丁柔哀怨地想着,看来今晚免不了又要露宿荒郊。自从跟了云风爷他们两人,她便有心理准备,三天两头露宿郊野是免不了的。但一想到必须忍受寒风吹袭,那种冻死人的感觉如今想来还真令人害怕。但继而一想,有云风爷的温馨照料,那么受点冻也值得!
柳云风观看天色,心想该找地方歇脚,再走下去,天色很快就暗了,到时山路难行,反而危险。
他策马走到欧阳羽纶身侧。“依你看,咱们目前身处何地?”
欧阳羽纶停下马,观看附近山形,片刻后转向云风。“看来咱们已到了四川与湖南交界的石堤镇外。”
柳云风思考了会儿,下定决心。“那么再走不远应该有一处驿站,咱们今晚就先到那儿歇息,明早再走。”
丁柔听柳云风一说,喜出望外。原来今晚不需露宿郊野。太好了!那就可免了受冻之苦!
欧阳羽纶不解云风为何做此决定。“这么一来,不就等于通知家人咱们的行迹。
你认为如此妥当吗?”
柳云风何尝没有想到这一层,可是他实在不忍见小丁受风寒之苦。上回的记忆犹新,他不想再冒一次险,所以断然下此决定。
他拉过马鞭,马儿立即嘶喊一声。“不碍事。咱们只停留一宿明早便走,就算他们快马加鞭去通风报信,只怕也跟不上咱们的脚程。”
丁柔听得一头雾水,忍不住心中的好奇,“云风爷,咱们一路南下,是为躲避仇家吗?”
柳云风经丁柔一问,心中竟有个奇异的想法。小丁若是位姑娘,他是不是便可带他回京,结束这趟出走。他摇摇头,止住这个荒谬的念
头。看来他必须离小丁远点,要不病情只怕会日益加重。
丁柔见柳云风默不作声,转而望向欧阳羽纶寻求答案,“羽纶爷?”
欧阳羽纶见云风若有所思,便代他回答:“咱们这一路上不是为躲仇家,是躲云风的岳家。”
丁柔听闻此言有如五雷轰顶般,一时头昏眼花,心头也莫名地抽痛起来,痛得好生难过。她的手不自觉地紧拉胸口衣襟,希望能纡解胸臆间那股压力,只见她整个眉头都拧住了。
原来云风爷是有妻室的人,她还能妄想些什么?但此刻心真的好痛,虽然她知道不该对云风爷存有妄想,但就是管不住心中滋生的情意。她眷恋云风爷的体贴、云风爷的冷傲、属于云风爷的麝香。想到这些都专属于某人而不是她,想到有那么一个女人早就享有了这些,她的心就莫名的抽痛,痛得似乎快将胃里的东西呕吐出来。
柳云风首先发现怀中的小丁不对劲,立即停下马,以双手扶着他的肩,将他转过身面对他。发现小丁脸色发白,额头上冒着冷汗,身上不停地传来抖动,全身似无半点力气,他心急起来,“怎么了?哪儿不舒服?”他倾身向前,一手抚着小丁的额头,另一只手扶着他的纤腰,生怕他一不小心跌下去。
丁柔眼前早已一片模糊,她好想就这么倚在云风爷的怀中,细诉她的相思、她的爱慕。但心中一个小小的声音提醒着她:别妄想!
柳云风情急地看着怀中的人儿,整个人似无半点生气,一时间好像完全瘫软了。
他好生着急,是病了吗?他将小丁更往怀中带,用自己强健的身体支撑着小丁。
丁柔整个人几乎被圈在柳云风怀中,她陡然意识到两人的距离是如此之近。这个意识令她原本苍白的脸色急遽转红,她嗅着云风爷的气息,云风爷吹吐的气息在她耳边盘绕,她没来由的又是一阵悸动,只是这回的悸动令她全身发烫,红晕扩散直到胸前。
她羞怯地想推开柳云风的手,他却不给拒绝地执意护住她的身子。
这一幕完全没有遗露地进了欧阳羽给的眼底。他眯起眼打量着小丁。他没有看错,这分明是女孩儿的羞赧,小丁怎会对云风显露这种神态?疑云在他心头成形。
自与小丁初识至今,他的表现确实有太多疑点,难不成他真是女儿身?
丁柔娇羞地推拒柳云风的呵护。“爷,我没事了,刚刚只是头突然有点儿晕。”
柳云风见她脸色确实恢复红润,便放开她。
丁柔赶紧回身,嘴里仍不忘探询:“爷既已成亲,为何不陪在少夫人身侧,反倒让岳家四处追寻?”她苦涩地问道。
柳云风挑高眉头,小丁的误解竟让他感到一丝不快。“别道听涂说,我至今尚未娶妻,何来岳家之说?”
“可是……羽纶爷不是说……”丁柔愈听愈糊涂。
欧阳羽纶为证实心中的猜想,便将前因后果告知丁柔。他眼里的疑云随着丁柔脸色的转变逐渐清晰,到最后嘴角已扬着笑。
欧阳羽纶的一席话让丁柔心中思绪千百转。刚开始她先松了一口气,原来云风爷尚未娶妻,心中有如放下千百斤重担般轻盈。继而一想,也不对,不管云风爷有没有成亲,她与云风爷身分始终不相当,怎可妄想,这不是痴人说梦吗?
可别不自量力了!她有什么资格爱上云风爷?
她仰起头,瞧见雪风爷挺直的鼻梁,紧抿的薄唇,最令人难忘的是那双深邃的眼眸。如今他正直视前方,当然没有发现她眼里盛满的爱恋。能跟在这个男子身旁,也是一种幸福,纵使他今生未必属于她。
爱人总不是罪过吧?她今生只求能持在云风爷身边,只是若真有那一天,他找到了今生的伴侣,那她将情何以堪?
柳云风见小丁半晌不出声,低下头又问了句:“真的没事?”
“没事。”何苦自寻烦恼,今日不知明日事,如今的相随已是一种幸福。丁柔给自己也给柳云风一个保证的微笑。
欧阳羽纶这时已经非常确定小丁是位姑娘。除了姑娘家能有这般妩媚之姿外,男人是没本事做得来的。从她刚才的表现,显而易见她已对云风动了情。这下可好玩了!云风躲开父母的逼婚,却自个儿掉进另一个爱情漩涡。有趣,有趣!他那抹贼贼的笑容又浮现脸庞,最后整个笑开来。“哈哈哈哈!这一趟果真不虚此行,看来往后的日子可好玩了。”他大笑着驱马奔驰前去。
柳云风及丁柔互看一眼,莫名的看着前头的欧阳羽纶,均不明白他话中涵义。
第四章
在人群聚集的市集上,魏芊芊好奇地观看每一处摊贩。从来都不知道外面的世界这么好玩,出府近一个月了,这种享受自由的感觉真好,比起在家刺绣弹琴要有趣多了!
魏芊芊太专注于眼前的新奇事物,以致忽略了身旁的两名彪形大汉。大汉互换一个眼色,便从她后背一拳将她击昏。
“哥,这妞儿长得真标致,就这么送给主子是不是可惜了点?”一个大汉说。
“你在胡说什么!小心被人听到,小命不保。”另一个大汉出言警告。
原来这两个大汉是远靖镖局的人,远靖镖局名为镖局,实际上却尽做些不法勾当。他们将掳来的姑娘,由当地县镇运至另一个县镇,再以高价卖给当地人口贩子,以赚取立一中高额利润。
“我不说就是,那咱们今天可以回去交差了吧?”大汉压低声音。
“快回去吧!别再耽搁了,免得误了今晚的行程。”
余糸糸魏芋芋醒来时人已在马车上。她吃惊地发现自己手脚均被草绳捆绑着,张着骨碌碌的大眼,惊慌地想不起这是怎么一回事。她怎么会变成这般模样?这马车又欲将她带往何处?是谁掳了她?不可能是爹,爹不会将她五花大绑。那么她是遇劫了?
这可糟了!怎么会这般不小心,就不知掳她之人作何打算?为色?为财?
当初她只是不想任人摆布婚姻,所以才逃出家门,却没料到竟会遇劫。
远靖镖局的主子是个不多话之人,行事怪异,更对女人深恶痛绝。他将所有掳来的姑娘贩卖到各处,以报心头那股怨气。
这会儿马车正往湖南而行,此次欲将马车上的姑娘贩售予辰州的范老爷。范老爷以好色闻名于辰州,如今府中已纳妾十二人,但仍嫌不足。
他非但好色,而且还挑得很,他所要的姑娘一定得是黄花闺女,且面容姣美。
这也是他非得要亲自运送的主因,为能谈个好价码,首要之务便是保护车上的姑娘在交予范老爷手中之时仍为完璧。
☆ ☆ ☆
夜凉如水,柳云风独自来到庭园赏月,自从进了驿站,他便想起家人。一路上因怕泄露踪迹,始终不敢传家书回家,然而心里总是惦记着。
这驿站的后园有处流水池,池里有几条锦鲤,池旁植满垂柳。皎洁的月光透过柳枝照射在波动的流水上,形成另一个波动的月儿,经月儿反射出来的柔光再搭配闪闪发光的红色鱼鳞,煞是迷人!
丁柔辗转反侧,心思总绕着云风爷打转。断不了飞驰的思绪,她干脆起身至户外走动,或许吹吹风,思绪便能平稳。她漫无目的地走着、逛着,突然眼睛亮了起来,心直扑通扑通地跳。
前头不正是云风爷,这么晚了,他还没睡?丁柔兴奋地举步想走过去,又觉不妥,停下脚步。她心里别扭得紧,愈是在意,愈失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