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毕竟她和楚奕之间的阻碍太复杂,绝不是这辈子可解开的。
庭龄低眼,畏缩地伸出手想抚摸那两具木乃伊的五官,上头一层玻璃罩,密密地将他们阻隔在另一个她也想去的空间。
“其实,你们是最幸福的一对。你们知道吗?虽然你们无法活着拥有彼此,但却能相拥而眠一千年!”
言及此,庭龄咬着红唇,强咽下一丝哽泣。
但她呢!
她又该何去何从?
回地球吗?
但假使她一回到地球上,不出三日——
猝然,一阵脚步声触乱她不安的心,是楚奕?
庭龄连忙转身,突见一名男子,虎瞪鹰视地直盯着她看,霎时,惹得她寒毛倒竖!
“你是谁?”
她反射地问道。
闻言,那男子仅抬眉,向前接近她。“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知道你是谁吗?”
这男子就是理驷,他一面说话,一面又有意无意地看向庭龄身旁的那两具木乃伊。
明显地在告诉她,他知道她是谁,也知道她跟楚奕之间的关系。
“我——”
庭龄被这悬疑的话给问倒了。
“难道你不想回到你的星球,那里你才能拥有自尊跟人权,真真正正做自己。但在这儿,你却什么也不是!”
他一语道破庭龄心中的挣扎和痛楚。
理驷知道他的话己植入她蠢蠢欲动的心,但从她脸上的表情看来,似乎仍有那么一点犹豫。
不过,他倒是清楚令她裹足不前的因结是什么,所以得趁胜追击才行!
“这里还有什么让你眷恋?楚奕吗?再过三天,他就要娶郡岱为妻了,哪还顾得了你?我看,你继续留下来,只有给他添麻烦而已。先是让他和其他首领闹僵,继而又让他变成跛子,现在又逼得他为了你的性命,不得不和郡岱成亲——”
理驷咄咄逼人地威迫道。
但他绝没想到方才的那段话,无意间让庭龄发现了事实的真相。
他是为了她,才答应履行曾解除的婚约?!
全都是因为她,才弄得楚奕狼狈不堪。
她是一切错误的开始,灾祸的根源,那么就只有她能解!
“你愿意帮我回地球?”
她冷冷地问。
但眸中却溢满了浅浅欣愉之情。
因为她知道她可以无怨无悔的离开这世界,离开楚奕!
即使她知道回地球之后的命运……
“你可知——”
理驷狡猾的停住话。
想从庭龄的脸上瞧出端倪。
因为他不知她是否知道,这一回地球,任何地球上医术再高明的医生也救不了她。
但如果她并不了解,他也不打算告知,深怕她就此而打消回地球的念头。
“我知道,用不着你提醒!不过,你为什么愿意‘帮我’!”
她看得出此人绝非善意。
“我是不希望楚奕因为你,而落到狼狈的地步。我是他的朋友,自然不愿见到这种情形发生!如果我没料错的话,让你无惧回地球,恐怕也是因为这原因吧!”
理驷挑起嘴角,眼中闪耀着狡狯的意味。
庭龄苦涩地撇开脸,拒绝让他从她脸上瞧出一丁点痛楚。
他说的没错,她不愿再看到楚奕因为她而再受到伤害,而离开这星球是她唯一可选择的路。
“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庭龄并未立刻回答,美眸闪过许多复杂的情绪。
久久之后,她才缓缓开口
“明天!”
“明天?难道你想向‘某个人’道别?”
他指的是楚奕。
但他不会笨得让楚奕发现她将被送回地球的事。
似乎看出他眼底的警戒之意,庭龄似笑非笑回驳道:
“你怕我反悔?不,我不会的,我比你还清楚继续留下来的后果有多么严重!”
是吗?
那你可料错了!
理驷在心里反驳庭龄的话。
哼,这地球女子一定料不到,她返回地球后,事情的后果反而严重到她所不能想象的地步。
楚奕啊,楚奕,你此劫难逃哪!
她到底躲到哪里去了?
楚奕在总部休息室不断地来回踱步。
现在夜色已深,仍不见她的人影,让他一颗心吊得半天高。
只要想起她对他的误会,就不禁令他懊悔不已。
他应该早先告诉她他的决定。
之所以娶郡岱为妻,也仅是因应之策。
而要她成溥磊的情妇,也是掩人耳目而已。
他怎会舍得将她让给人!
她应该了解他的爱意,不该对他这么没信心——但天杀的,他的确没好好保护过她,甚至让她上拍卖台,像贩卖商品般地污辱她,这教她如何操持冷静的心态,教她如何信任他啊!看见楚奕懊悔的神情,纪天、于罗和溥磊等人,全犹豫地不知该说什么安慰的话。
“庭龄——”
于罗惊喊道。
楚奕飞快抬头,瞥见庭龄静静地站在门口。
“你到哪去了!你可知道楚奕担心得要命,我们派人出去,都找不——”
她跑到庭龄面前,握住她的手,将她拉进门,深怕她会再度冲出去似的。
“嘘!人回来就好了。我们走吧!把时间留给他们。”
纪天打断妻子的话,并且温柔地拥着她走近门口。
“可是——他们的误会还没澄清——”
她话还没说完,意会到丈夫示意的眼神,她才注意到庭龄和楚奕两人之间的眼神,已容不下任何人的存在。
或者说己忘了他人存在,还要来得贴切些。
是的,人回来就好!
于罗缓缓绽开动人的笑靥。
真希望从此雨过天晴。
他们俩也能同她和纪天一样幸福。
她转头对丈夫回以深情一笑后,两人便轻声走向门去,而溥磊也卸下心底的石头,脸上漾着笑意离去。
难道他不知道他那深遂的目光,对此时的她是一种折磨吗?
难道他不知道她有多么想和他过一辈子吗?
不,他完全不知情。
否则他就应该了解到他随便的一扬眉,一抹笑都会牵痛她不舍的心。
明天——就是她要离开楚奕的时候了!
庭龄紧闭双眼,抗拒着泪水。
而今晚,是他们一生中仅存的时间了。
庭龄像磁铁般慢慢地被楚奕引到他面前,她一抬眼便望人那有如深潭般的眸子。
楚奕低下头,将唇深深地轻埋在她耳际,低沉痛苦的说道:
“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我好怕从此以后就失去你!”
楚奕如此深情缱绻的话,让庭龄差点无法咽下的哽咽。
她不要听……
求求你,让我无牵无挂地离开吧!
她在心里对楚奕呐喊着。
这时候的她,再也禁不起他的柔情呢喃,再也承受不了他眸中深深的爱意!“关于我和郡岱的婚事,以及溥磊——”
楚奕再也无法凝聚思绪讲完话,因为庭龄性感的双唇贴向他那一刻起,楚奕就知道自己已迷失在她天鹅绒股的红唇里。
庭龄抛弃所有矜持地回应着他的每一吻,她知道过了今夜,她将永远失去他,永远地失去他!
受到庭龄的热情诱惑,楚奕将她轻盈的身躯揽到床上,两人炽热狂野地探索着翻越至云中,让喜悦化成道道只属于他们的彩虹。
翌日,日上三竿的阳光刺眼地穿——楚奕的眼眸。
他满足地叹了口气,翻身想挤进庭龄柔软的身子时,却扑了个空。
冰凉的床垫,显示她已离床许久。
心头袭上一股不祥的预感。
楚奕紧蹙着浓眉,挚爱如雷地跳下床,随意穿上衣服,一面大声嚷道:
“庭龄——庭龄!”
房门被急急地推开了,但却不是他所想见到的倩影。
一颗心更是跌到谷底。
“首领,什么事?”
进门的是阿杰,他有点张口结舌地看着楚奕,因为他从未见到首领有如此惊慌失措的时候。
“庭龄呢?你有没有看见她?”
他不安地问道。
“有啊,早上……”
“她有没有说去哪里?”
楚奕紧接下去问。
“她说要去找于罗,看看孩子,所以不用我跟去。而且她己有适当的自由,不是吗?”
阿杰狐疑的问道。
他以为楚奕之所以处于易怒的状态下,是因为庭龄擅自活动。
闻言的楚奕,犹如吃了颗定心丸。
这时候的他才惊觉刚才的心是跳得多么的快,快得几乎令他支撑不住。
遣走阿杰,楚奕立即整装,准备前往纪天和于罗的家。
当他来到那儿,于罗的一句话,无疑是判了他的死刑。
“没有啊,庭龄没有来找我,她不是一直待在你那吗?”
“庭龄?!”一开门,惊见到庭龄,令苡轩讶异不已。
“苡轩——我好——”
难过!
庭龄只来得及呓语几字,便让窒人的黑暗席卷了她。
苡轩赶忙向前撑抱起她瘫软的身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假使如溥磊所言,庭龄这时应该和那个叫什么楚奕的相遇,搞不好她已当上了首领夫人。
但现在又怎么会出现在她眼前,而且还是奄奄一息。
苡轩拚了命地尝试让自己冷静.此时庭龄正是需要她的时候,她可千万不能乱了方寸啊!
她望着庭龄白得吓人的脸庞,心里不禁又是一阵慌张。
看样子,得赶快先将她送到医院才行!
主意一定,她连忙挨身到电话旁,急忙拨一一九。
这时,送到医院己是一个钟头了。
医院因庭龄而陷入了混乱的状况。
苡轩在病床旁也感染了他们焦虑的情绪,她看着一个个医生、护士进进出出的,仿佛医院里医护人员全数拥挤而来,每张脸全是沉甸甸的。
须臾,护士在医生指示下,连忙地替庭龄装上维生装置。
“你觉得如何?”
病房里站着六、七名医生,其中一位问着其他人的意见。
“她的免疫系统全被破坏,而且她所有的器官正在快速萎缩中,我们——没见过这种病例,查不出病因哪!”
六、七位医生束手无策,坐困这里看着庭龄苍白如纸的脸庞,以及她急促不平的呼吸。
如此特殊的病情,真是搞乱了他们,没有人能对此提出合理的解释!
在旁的苡轩,听见他们的对话,马上开口问道:
“你们的意思是?”
她不安地咽下口水。
“很抱歉——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尽量维持她的生命。不过,从她危急的情况看来,可能熬不过三天!”
这——怎么可能!
庭龄还那样的年轻,而且她刚刚还站在她面前叫着她的名字。
这教她如何接受庭龄将面临死亡的事实呐!
这事的背后,到底又隐藏了什么?
庭龄在那星球上不快乐吗?
否则又怎么会踉跄地回到地球。
难道她是受到某种委屈不成,她这趟外星游根本没有她所想象地那样顺利?!
混蛋,下次如果再让她看到溥磊的话,非得打得他满地找牙不可!
亏他还口口声声说,什么一切都是为庭龄好!
好个屁呐,庭龄都被折磨成这模样了!
苡轩气愤难平地咒骂着。
就在速时候,病房门口一阵嘈杂骚动,接着突然闯进一大群人,里面摄影记者、警察。
顿时人声喧哗,闹翻了天。
记者们毫不客气地拿起相机,猛往庭龄孱弱的身子照。
霎时,闪光灯此起彼落,刺眼得让苡轩拊膺切齿。
“你们干什么啊?”
她尖声喊道,连忙挤身到记者前,霸气地一把抢下照相机。但是记者们实在太多了,她抢得了一个,抢不了+几个啊!
“大家还记得××航空七四七警航记吗?没错,六十几名乘各中唯一的失踪者,钟庭龄。在她失踪多日之后,在今天被好友紧急送进医院,现在有生命的危险。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真的遭到外星人绑架了吗?其他乘客催眠后声称目睹外星人,有几分真实?假如真的有——”
记者站在摄影机前,淘淘不绝地报导着。
“太过分了——”
苡轩赶忙想阻拦他们继续报导,怎料脚才往前踏一步,便被身旁的便衣警察给拉住。
“各位,很抱歉,我们受令立即禁锁这间病房,麻烦请记者们多配合!”
警察冷静地高声宣布。
语毕,他们就立即采取疏散动作。
“喂——放开我!我是她朋友,你们没有权利——”
当苡轩发现她也被列在疏散名单里时,气愤地喊道。
他们全不给苡轩抗议的机会,全体采取强硬手段趋走记者群和苡轩。
就在这时候,苡轩难耐的叫声断断续续传进庭龄耳里。
她想睁开眼睛,但却连睁开的力气也没有。
繁杂凌乱的思绪没有停止过。
精神方面如此,肉体上面的疼痛更超出上百倍。
她的体内像有千万蚁钻动,另外还有一丝看不见的力量,使她的五脏器官用力的抽搐,她好难过,但她说不出,也不想喊出口。
这种痛楚本来就己是她预料中的事,不是吗?
既然这样的话,那么她就没有什么好逃避的了。
真的,她不怕!
但她好舍不得——舍不得楚奕!
心中对他的依恋浓得令她差点哽泣。她多想念他那习惯性一挑眉、一咧嘴的神情。
她更想念那眸里的深情以及他那宽阔温柔的臂,那安逸得足以令她停栖一辈子的港湾。
但——那儿已不再属于她!
是老天的捉弄……
不,是她不准再放纵自己自私的情感,而不得不断然离开了他。
当她那天离开他之前的无眠夜里,目不交睫仔仔细细地将他熟睡时英俊的五官,深刻地刻画在她脑海里。
但她仍还觉得不够,她甚至奢望能就这样躺在他身旁一生一世,让他那强壮的手臂,停留占有她,搂住她的骄驱温柔安全地拥入怀中,静静聆听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但这短暂的幸福却因天空的泛白,而一寸寸的瓦解。
天晓得,因为那带着笑意柔和的脸孔是多令她不舍。
她更不敢靠近亲吻他,因为她害怕那沉甸甸的泪珠,会滴在他脸上,惊醒熟睡中的他。
想着,想着,躺在病床上的庭龄,在没力气咽下喉中的酸楚之际,两行泪珠无声无息地流渗出紧闭的眼睑,缓缓地滑落枕头。
病房里站满了人,但没有人发现,也没注意到她那两行晶莹的泪水,是那么地无助、悲戚!
一切都快结束了!
所有的难过与思念都将随着她的灵魂飘散而去!
没错,就快结束了……
正当庭龄愈来愈脆弱,意识愈来愈眯渺之时,病房里的谈话依稀轻拨她的听觉。
“不只这间病房,我们还要封锁这一整层楼,严禁其他人进,不论是医生或护士,希望院方能和我们警方配合。”警察低声地向庭龄的主治医生说道。
虽是这么说,但语气中仍带着不容抗驳的意味。
“可是——依我病人目前的情况——”
医生面有难色地考虑道。
“人放心!我们已请来了军医,这儿就交给我们吧!”
他一语断绝了医生的话。
军医?
医生这时才注意到警察们各个身系重枪实弹,蓄势待发的模样,更加深了他的疑虑。
似乎看出了他的疑世,组长继续说道:
“现在我无法向你解释什么,但只能说我们接获秘报……,而我们只是在做该做的事!”
他的话虽含糊不清,但却已说服了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