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敢出声,也没有人敢直视他那双足以慑人心魂的眼睛。
全客舱加土机长、空姐一共六十多人,仿佛沦为他即将猛扑而下的猎物。
庭龄将脸埋在老婆婆的颈项。
她不知道自己在躲什么?
也不清楚自己在害怕什么?
她斜眼瞥见这男子紧抿双唇、皱着眉在人群中搜寻着。
好像在找某个极为重要的人物似的。
从他恼怒的神情看来,他这是白折腾一趟了。
楚奕眯着锐眼不肯放弃地又重新在人群中搜寻。
但这一次还是令他失望不已。
人群中确实没有溥磊的身影。
到底是怎么回事?
溥磊的频率讯息的确在这机舱里。
而且从头至尾根本没有消逝过,甚至可以清楚感觉到追踪器仍在人群中,但溥磊呢?
楚奕停步站着,一个极有可能性的情形在他意识下迅速掠过,令他紧握拳头支在腰上。
一片沉默,他脸色冷硬无情地走到众人面前,只差一步就可以伸手碰着任何一个人。
庭龄几乎站不稳了!
虽然她被挤身在人群的最后面,但那份权威的威协感仍急如潮水般冲刷着她。
现在,她只能不断提醒自己要冷静!
攸地,楚奕猛然健步一跨,有如旋风般她穿过人群,那如铁臂般的手,狠狠一把紧箝住庭龄的手腕,硬是将她从人群中拉了出来。
庭龄尖声喊叫。
不少乘客欲挺身相救,但全被楚奕的眼神给震住。
而他身旁的下属也不允许他们有半步越池。
他严厉地双眼梭巡过她全身,令她感到一股冷颤滑下脊背,不由自主地轻颤了起来。
他相当的愤怒!
她可以从那冒火的眼睛探知一二,不过,在那火焰中却也寻觅到一丝疑惑和——不信?!
难道他也曾在梦境中看过她?
否则又为什么会用那种眼神看着她?
她也不禁跟着困惑了。
而楚奕呢?
他的惊愕可不下于她。
当楚奕定眼与她相视时,他那双从不惊愕的锐眼,此时正闪过一抹失措。
她那对神秘独特的双眸,此刻正极力地想眨去不安,玫瑰红的嘴唇更有如花瓣般诱惑,像似邀请每个男人去品尝它。
她精致的五官无一不美,漂亮细赋地令人屏住呼吸。
柳眉美眸、完美的鼻梁、嘴唇、下巴……
如此熟悉撼心的容颜,渐渐地竟和“狂奔”那幅画中的女子相符。
无论是随意的一种神情或是一丝无助的蹙眉,都完全是同一人。
画中的女子怎么可能出现在他的眼前,“她”是属于被传颂的人物,此时也正被搁置在欧塔星球上的事迹馆,不应该逼真地站在这飞机上。
但她悠悠然的呼吸,以及被他紧扣住的温热手腕,则讽刺地提醒她的存在。
楚奕紧抿好看的双唇,使尽全身的力量,抑制不让脸上透露出太多的表情,尽管他内心思绪已因她的出现造成无以言喻的波涛和巨浪。
这只是巧合罢了!
虽然自己和她极为酷似传颂千年的爱情神话中的那对苦命恋人,但这并不代表什么。
楚奕面无表情的怒斥自己微乱的思维。他再也无法忍受了。
许久以来,大大小小加注在他身上的揣测,以及族人间对他荒谬的期许,全对他造成莫大的压力和阻碍。
全都是那幅名为“狂奔”的画。
楚奕咬牙切齿的暗斥着。
如果没有那则动人凄美的爱情神话,那么今天的他也不用背负着荒诞的誓言和责任。
但命运之神偏偏和他作对。
非但让他和画像中的人物酷似,甚至还是长老之孙。
但这还不打紧,最具杀伤力的是眼前这名地球女子。
楚奕用不着回头,也能猜测到背后侍卫用什么样的表情来回审视他们。
他知道此时两人对峙的画面,简直与画像中的人物无异,只不过男女竟从缠绵至深转变为恐惧、严厉无情的神情罢了!
是溥磊的侦测频率故意引他来追踪的!
天杀的,溥磊这混帐!
再怎么笨的人也能嗅出这其中的玄虚。
楚奕无言的俊容硬是又掩上一抹不耐,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他狠心粗鲁地将地球女子押扣手腕。
一声轻疼从庭龄的红唇中释出。
他捷劲有力的箝制更是不容许她有半点挣扎的空间。
她到底想做什么?!
庭龄慌乱中极力压抑下恐惧,并且深吸一口气以缓和滚烫的心扉,想冷静地腾出一条思路来。
慢慢地,她瞧见这英俊的外星首领,开始对她采取攻势。
这时,他强壮的手臂正朝她下颚、项颈接近。
当那修长结实的手指纷纷降临她光滑洁白的颈子之时,引来她一阵寒颤。
他的手好轻好柔地来回梭巡着每一寸肌肤最后当他拔开披肩长发,穿梭其中轻抚颈背时无可避免地又让庭龄施以抗拒冷眼相峙。
她这次没有挣扎,也不想顽抗。
现在她只想青清楚这些外星人到底要做什么,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益处,否则又为什么大费周章掳住她?
当然一开始,天真的她还以为他就是梦中的男子,荒谬的期待他也认得自己。
但是从这短短几分钟看来,冷酷严厉的眼神,甚至粗鲁无情的对待,早就完全歼灭了原先所持的猜疑。
她身上到底有什么东西引起他的注意?
庭龄全身紧绷的神经又再次拉紧。
因为她警戒到这位冷漠外星人的手突然停了下来,并且从手劲力道,可以感觉他正从她颈项的地方,轻轻地剥下一个固体物。
突然,微微一生轻疼也从肌肤那儿传来。
很快的,外星人迅速收回手臂。
从他的神情、动作看来,好像非常厌恶两者肌肤接触的人是他。
当他摊开手心,乍见一粒小如米粒的一个金属物。
定眼一看,庭龄霎时倒抽一口气。
双眼硬是直盯着它看。
呈六角菱型并且不时发出紫色光芒的精密小仪器,有如怪物地令她感到刺眼跟——不可思议。
它怎么可能就这么跟随着她登上飞机?并且安全通过检查关卡。
但最可笑荒谬的是,自己竟然也感觉不出任何异样来。
哭笑不得的她是要责备自己的迟顿,还是惊叹那米粒状的精致太空仪器。
不过,它究竟是什么东西?
它又是什么时候被安置在她颈项的呢?这重重疑点需要解开。
而放眼一看,也就只有眼前这位外来者才“够资格”来把这疑点一一解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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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没错!
楚奕看到手掌上躺着的正是溥磊的追踪器。
溥磊这家伙!
难道他不知逍这女子的出现,会引起多大的波澜吗?
该死的,闭上眼睛也可揣摩出那混帐露牙狂笑的表情。
现在的他只想揍掉溥磊那一口白牙。
不过,话又说回来,溥磊现在人在哪里?
他又是怎么和地球女子扯上的?
虽然这时一团迷雾罩住了楚奕,但他可还是“老神在在”,因为他想从这女子口中套出他所想知道的谜底,轻而易举攻破溥磊所设的圈套。
到时候,寻找到溥磊之后,便可若无其事的迅速飞离地球以及这名——地球女子。
机舱上静得像是无人的地带。
无论是机上的乘客,或是在楚奕身旁等候命令的属下,近百双眼睛全落在他和庭龄两个人身上。
终于,这面僵硬得成墙的气氛倏地被打破。
开口的是楚奕,整个机舱回荡着他铿锵有力的语气:
“帮你戴上这追踪器的男子昵?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什么?
庭龄贝齿轻咬双唇。
她困惑地眨眨美眸回望着楚奕,根本听不懂他讲什么。
这是哪一种语言,既不是国语,亦不是英语。
这时的她,真的左右摸不着头绪。
从他落驻在自己脸上的眼光看来,他有些许不耐烦地等待她的回答。
两道慑人的眼光更是直扫她而来,看得她手足无措,心思飞窜。
“听着,不是我不愿意回答任何问题,而是我根本听不懂你的语言哪!”
庭龄被一串莫名的慌意给激怒。
当然楚奕庞大身躯给她的更是一股难以抵挡抗拒的压力,尤其是他那双有如黑夜般深遂的眼睛,总是轻易地让她唤起那场梦——
一场真实得令她心如煎熬的梦。
庭龄一古脑的宣泄尖叫,传入了楚奕等人的耳中却成毫无意义的叽噜字语,更别说去了解她话中的意思了。
就这样,两队人就这样互峙无言以对。
另一头的楚奕,不再嚷话,但从他那紧蹙的眉头看来,似乎对眼前所僵持的局面感到恼怒。
是的,他早该料到他们之间语言的差异,但面对如此熟悉动人、美艳不可方物的她,总是还能撩发他每丝不甚安定的神经。
弄得自己狼狈不堪的这种情形是从未发生过的。
毕竟在欧塔星球上,他可被称为最沉稳冷静的代表人哪!
可悲的是,仅仅在这几分钟的时间里,他却变得连招架之力也没有了。
甚至有种赤裸相见的感觉。
为了断绝自己难受的处境,他毫不考虑头也不回地命令道:
“回舰上拿翻译机。”
这时他可真后悔未像溥磊那样刻意去学习各种语言。
楚奕原以为单单语言问题好解决,偏偏时间却是他最大的敌人,完全扰乱了他先前的计划。
“报告,地球战斗机正朝咱们方位急驶过来,可能是为了查明寻找失去联络的这架飞机。”
得到消息的护卫急忙上前报告着。
“我们还有多少时间?”
他抿着嘴角问道。
“不多,只剩几分钟的时间。”
天杀的,原本想只要问出溥磊的下落,就可以摆脱这女子,偏偏——唉!
看来只有一个办法喽,一种他至极厌恶的下下之策。
“架走她!”
楚奕冷冷低声道。
闻言的护卫跨出一大步,直直迈向庭龄。
庭龄听不懂他们之间的对话,但仍可以清楚感受到外星领袖愤怒狂霸的语气,而且全是冲着她而来。
当左右两则面相怪异难看的护卫走向她之时,刹那间,脑际一片空白,她颤颤地吸了口气,拚了命地想找回一丝挽救自己的勇气,就算一丁点也好。
庭龄本能地想往后退,怎奈手腕己被那冷漠首领给扣住,而且力道大到令她几乎喊疼的地步。
“放开我——求求你们,帮帮我——”
庭龄转头向身后那群乘客求助道。
但回望她的全是一副死白、惊吓过度的面孔,更别奢求他们挺身相助。
但就在她心灰意冷之时,人群中钻出一个微驼的老婆婆,她就是坐在庭龄身旁,一路直嚷要去看孙子的那位婆婆。
她颠跛着身子冲向那两名护卫,使出全身力用她瘦枯干瘪的手,狠狠地往他们身上撞去,逼得两名大汉节节败退。
按纪律没有首领的命令,他们是不敢还手的。
老太太过人的勇气,鼓动了乘客的情绪。
于是众人纷纷欲向前援助。
一切眼看就要轰斗翻天之际,一道镭射光射向老太太,也震住了众人向前的脚步。
庭龄傻楞愣地停立在原地,用手颤抖地捂住半启的双唇,眼睁睁看着老太太应声倒地,她那苍白的脸上毫无气息,瘦弱的身体就这么僵硬,动也不动地躺在地上。
她死了,是我害死她的,是我!
庭龄痛苦呢喃,踉跄往后退。
当她的背抵进一面坚硬如钢铁的胸膛时,所有的意识又全如数回到脑际。
她缓缓转过身,抬头与楚奕面对面而视,她那双美眸则盛满了强烈的控诉和哀怨。
“她只是想救我……,你怎么狠得下心杀她,你不知道她多么期待见到她的孙子,你怎能——”
庭龄语焉不详!
呐呐哽咽道,红艳的双唇不能控制地微颤着。
与她对峙的俊容没有一丁点变化,好似方才没有任何事发生,一切仍在他的掌握之中。
见这严厉冷硬的脸庞没有一丝悔意,更加让庭龄猛然悟解到,站在她面前的这名男子根本毫无人性可言。
伤心也好,失望也好,此时此刻的她愤恨全转到自己身上。
有太多不应该发生的事,全是她酿成的,包括老婆婆的死。
该死的她不应该相信那愚蠢的梦,那梦境中的男子!
庭龄张口欲言,却爆出歇撕底里的笑声,最后笑声变成阵怒骂、抽泣声:
“你这恶魔、凶手……”
她一古脑儿把所有骂人的字眼全使出来。
并且尖叫、怒不可遏地扑向他张手抓他,双脚猛踢他的小腿骨,凶狠之意可见一般。
对于庭龄的指责,楚奕并不感到讶异。
虽听不懂她的话,不过从她使劲的拳头看来,她可真的对他恨之入骨呐。
要恨就让她恨到底吧!
这样说不定对她、对我都有好处。
主意一定,楚奕再次举起腰间别着的镭射枪,一一准确无误地扫射过一个乘客。
“不……”
庭龄嘶声喊道。
怵目惊心地看到一一倒地的身体,让她震惊得无以复加。
她无助狂乱地尖叫抗议,叫到她声嘶力竭,双手被紧钳的她,只能任一具尸体重重重相叠。
空洞无助的双眸,不敢置信地停驻在楚奕英俊冷漠的脸庞上。
当最后一名乘客倒地之时,庭龄也跟着昏倒,娇躯慢慢地滑落。
嘶吼声已平息,机舱变得好静、好静。
楚奕低头凝视怀中的地球女子,清楚的了解到这是全宇宙最漂亮的脸,将她带回他的世界,想必一定会引起不必要的喧哗。
是好是坏,全都是他不想要的。
因为他惹不起哪!
此时此刻,已下容许他有半点迟疑,将她带走己是唯一之策。
在好友溥磊的安危以及她随之带来的困扰,两首相较之下,他当然顺及前者。
假使真的要作出选择的话,他宁愿不要遇见这女子,因为他心底逐渐泛起一缕重担。
一头系着她,另一端则系着自己。
他该如何去衡量轻重?
在族人异样的眼光之下,他该拿她如何是好啊!
唉!
楚奕在心里沉重地叹口气,然后温柔拨开掉落在庭龄颊上的发丝,轻轻横抱起她走出机门。
“解冻地球人,并且护送飞机安全降落。”
楚奕冷静地指挥道,故意忽略属下对他刚刚显现出来的温柔而感到吃惊的表情。
的确,他们是应该感到讶异。
因为在他们眼中,首领总是吝啬对女人施以柔情,就连对自己的未婚妻也是!
楚奕不发一言抱着庭龄迈过部属,进入星舰之时,低下头微靠近她那漂亮得令人窒息的脸蛋,皱着眉低声沉重地说道:
“我该拿你怎么办?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对你啊!”
没有人回答他,昏迷不醒的她,两排密密的睫毛投影在白皙的肌肤上,那么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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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真是阴晴不定。
早上天空还整片阴沉沉的,怎么一到中午,太阳却好像涨了一倍大。
看样子是非把底下的人热死不可,而且眼前还正好有个适当人选呢!
苡轩手端狗饲料,一面搅拌一面装佯无所事事在大厅闲逛。
最后“顺便”侧身窝在窗户边,小心翼翼透过帘缝偷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