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龄轻蹙柳眉,抵挡朝她脸上强迫照射的白光,阵阵水声也不断震动耳膜。
最后,她慢慢的睁开眼睛,像是婴孩刚出生时,好奇又不安地环视四周。
触目的景物细致地让她从床上清醒坐起,一股畏然之情不禁在她心中油然而生。
偌大的房间以白色为主体,而它的中央竟巧然地涌现一座阶梯线条的水幕。
两旁穿插的井字夕阳色方格的玻璃柜灯,雅致地制造出穿过的假象,延伸出动人的视觉效果,也衬托出浪漫温馨的气息。
圆弧波浪的床、沙发、柱子,和落地窗,则增加了它们的柔软度,互成一体的融合。
巨大的曲状蓝色玻璃织物,精致的环绕房间四周,白色羽翼般的特殊材质,巧思细腻盘旋而至,犹如轻腾上了云端,再为屋内的设计添上一笔。
庭龄情不自禁从床上滑下她白皙的双腿,等不及想要游任其中。
当她踏出步伐时,竟讶异于体内舒然的席卷上一股力量,直透她心。
原以为起身必定又得花费她全身的力气,想不到就这么轻易地下了床,而且整个人宛如焕然一新,病恹恹的感觉全烟消云散了。
她走到水幕边,当冰凉清新的水滴滴触她手心之时,猛然唤醒此刻的处境,所有沉迷眼前美景的理智又重回她沉重提防的思绪。
她是病了没错,但还不至于胡涂一身在敌人的房间而不自知。
庭龄快快地把手伸回,并且还厌恶地在身上猛擦,好像手上沾满了污秽似的令她难以忍受。
“可别弄坏了它!”
庭龄停止所有的动作,抬眼望见一位身着“工作服”,面貌清秀白皙的女孩,正堂然地站在她面前。
一副亲切可人的面容毫不吝啬地对她微笑。
“这是件医疗衣。它可记录你的身体状况,在你危急的时候,我们好采取紧急措施。”
琳琳耐心地为庭龄解释道。
她了解这样先进的医疗技术是地球人类还无法理解的,但对方给她的反应却只是冷冷的一笑。
庭龄并不讶异,草草地低头瞥视身上轻薄的衣物,—点也不大惊小怪,毕竟和经历绑架、目睹屠杀的处境看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脱下它,你不再需要医疗衣了。真好!你总算熬过了。唉,有个人恐怕比你还高兴呢!”
琳琳聒聒噪器材直述,双手并轻慢地欲为庭龄轻解衣物。
“我自己来。”
冷不防庭龄由如惊弓之鸟躲退一步。
第一次开口却带着浓重的敌意。
她不想如此对待这位可人儿,但情势逼得她不得不如此。
“让我来吧!它是需要密码才能脱下来的。我不会伤害你,相信我,好吗?”
琳琳真诚的劝解道。
现在最重要的一步,就是卸下她的敌意,否则什么事都难办了。
更何况将来肯定还要面对更多外界的舆论,还有更致命的那条法规,它坚硬如山,恐怕连哥哥也没法子改变条例了!
不知怎么的,庭龄就是没办法拒绝她友善的笑容。
最后,她不得不轻放下双手,垂下眼睑。
琳琳见状,心里着实落了一颗重石,松了一口气。
她解开密码,小心地褪脱下医疗衣,一副撩人至极的窈窕身材立刻停立在她面前。
正如她所料,无论是庭龄的脸蛋,或是身材都足以艳冠群芳!
但这些拥有男人倾慕、女人狂妒的她,无疑是祸端灾难的开始呀!
从她腼腆的神色,看得出来她并不习惯在人面前赤裸娇躯。
善解人意的琳琳马上递上衣袍,并且熟练地为她缠绕。
庭龄低头抚摸身上触感十足柔软的绸缎,丰润光泽,飘逸动人地似一层保护膜,包裹着她高挑的身材,透露出如凝脂般的肌肤。
“真是太漂亮了!”
琳琳赞叹道。
“我不能穿它!”
不顾琳琳的赞美,庭龄迳自摇头拒绝。
并非这白丝缎不好,事实上它舒适极了,但她仍不能接受。
她不想变成敌人的囚之兽、笼之鸟。
这基本的顽抗之意,是她唯一可以表达的。
“很抱歉,这是你唯一的选择!”
她耸肩叹气道。
“是吗?我可以替自己决定要什么,包括我要穿回我的衣服,还有——我要回地球,回我的家!”
庭龄所有积压的怒气全在此宣泄。
“听着,我不管你们外星人是敌是友,也不管绑架我的目的是什么?总之,立刻放我走!”
只要她一闭上眼睛,机舱那幕怵目惊心、寒毛竖立的残暴,便急如星火般不断涌现在她脑海。
她的没办法忘记那一幕,更无法释怀一切都因她而起的事实。
“你也给我听着,你永远也回不了地球,永远!”
用不着回头,庭龄也猜得出这声音的主人是谁。
那浑厚无情的音调将是她一辈子的梦魇,而他那轮廓残的英俊脸庞也将是把她推入罪恶深渊的恶魔。
琳琳看见哥哥挺拔地踏进房里,敏锐的她立刻感到庭龄变得僵硬不安,一感到不对劲,她马上奔到楚奕面前,挡住他前进的脚步。
“哥哥,庭龄的事,我自己可以去跟她解释!”
她斜瞥那愣持住的背影,心想在这时候,千万要稳住双方的敌对情绪,否则后果将难以设想,但偏偏两者的脾气,竟犹如即将爆发的炸弹,誓死非将对方炸死不可!
哥哥?
原来他们是兄妹关系!
庭龄暗暗的叹了口气,原想跟这女孩建立友谊,但现在一旦知道了这层关系,竟是无法和颜悦色了。
思及此,她才蓦然察觉自己的名字竟由他们口中脱出。
不过,以外星人难以预估的能看来,是没有他们想要而要不到、想知道而不能知道事啊!
就拿语言方面来讲,十几个小时之前!
那嗜血命的恶徒连一字也无法跟她沟通,但看看现在,国语标准得一字不差。
唉!
面对如此捉摸不定的对手,她怎能全身而退。
“这件事我来解释!”
琳琳使劲的想把他推出房外,怎奈高大魁梧的身子却半步也不动摇。
“还是由我这始作俑者来告诉她这残酷的事实,毕竟她早对我恨之入骨,多这么一笔也无所谓。”
楚奕推开琳琳,迳自昂然踱步绕着庭龄旋走着。
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庭龄仍将视线投掷前方,冷艳的脸庞丝毫不受楚奕那双锐利难懂的寒眸所影响。
到底是什么事,严重到让他们嚷嚷争执着。
这时,庭龄耳边跳起他方才蹦出的那句话:
‘你永远回不了地球!’
不可能的,这只是他们一贯的伎俩,自己可千万别受骗了!
楚奕定立他挺拔俊朗的身子,豪迈霸气地耸立在她面前。
英俊冷酷的脸庞上瞧不出什么异样来,但无可否认的,他的内心却因她妩媚韵致的美貌和娇躯再次掀起波涛。
而庭龄呢?
她深吸口气,再也忍受不了他那目中无人蛮横无礼的眼光,将她从头至尾巡视无数次。
锐利的眼神仿佛能透视所有衣物,轻易地扫摸过她每寸肌肤,她阵阵莫名的战栗。
一想到处于劣势,即使已站不稳脚步的她,也因被激起一股熟悉的怒气,而不甘示弱地抬起先前低垂的眸子。
冷若似剑地刺射向他。
她相信假使手上真有一把利刃她可会毫不犹豫地挥向他。
但不幸的是,在她一抬眸,便不由自主地立刻掉入深黑如池潭的瞳眸里,在短短的那一刹那,她竟碰触到一抹心疼,惆怅之情,强烈到令她的心猛然一楸。
“那天的情形根本不值得来烦我。”
楚奕冷言讽语的打断琳琳急于出口的话。
他不需要她来替他解释这个误会,因为他打算就让庭龄对他的心结愈缠愈多,对他的恨意愈积愈深。
这——或许是为自己站好定位的最好办法。
“哥哥——”
琳琳有口难辩,顿时无言。
她真的是哑子吃黄连啊!
忧心的她想尽法子想澄清这天大的误会,但偏偏哥哥却拚了命地往火堆里猛浇油,弄得她焦头烂额的。
“区区几十条人命就想定我的罪,这未免太小题大作了吧!更何况是低等生物的性命,根本不足堪虑,你说是吗?”
他直视庭龄的眼睛,毫不意外地望进那潭火焰怒涨的池水。
“你——无耻——”
庭龄抑不住向前踢骂的冲动,气愤的握紧粉拳欲狠狠棰向那面硬如铜墙的胸膛时,半空中即被楚奕断然地拦截。
猝然,反而落得她的手腕狼狈不堪的成为他的掌中之物,被他紧紧箝住。
“谁都有发泄自己情绪的权利,但你没有!你甚至连说声‘不’的权利都没有。在这星球,你也只是一名外来者,一名奴隶罢了,竟还敢嚣张到谩骂主子的不是!”
他口气半是示警,半是讥讽地说道。
“奴隶?你将我俘虏到这星球,就因为少一名奴隶?”
她眯起双眼,咬牙切齿地喊道。
一阵缄然的沉默,楚奕并未立刻回答任何话,他灼热的目光似老虎钳般紧箝着庭龄。
“没错!”
他回避了好久才开口道。
他的话引起在场的琳琳和庭龄一阵惊呼,琳琳是因为哥哥断然的隐瞒了她之所以无法回地球的原因,而后者则是无法理解,单单这个荒谬的理由竟是他费尽全力绑架她的唯一解释。
“飞机上的几十条性命丧失,只因想换得我这名奴隶?”
她直升的怒气猛窜指尖,不可思议的说道。
闻言的楚奕揶揄的一扯嘴角,放肆的扫视过她全身,继而一副笑脸地说:
“难道你不知道以你的姿色,在我们的星球是多么有价值的吗?有多少男人羡慕我可以拥有像你这样的美丽女子!”
“你也配?”
庭龄在渐渐了解自身处境之时,仍不忘鄙夷的反抗道。
“我不配?”
他扬高音调挑起浓眉,语气跟着挑衅地重复她的话。
但不一会儿,他的口气不再漫不经心,反而转变成严厉无情。
“琳琳,这儿已不需要你了!”
他冷冷地下了这道命令。
话虽对琳琳而发,但那双锐利的眼睛,却像老鹰觅食般紧瞅着庭龄。
“我觉得这时候没有离开的道理。”
琳琳当然瞧出不对劲了,任何有知觉的人,都可以感觉到他的威胁。
“我要重复第二次吗?”
楚奕静静地说道。
言下之意,这是他最后的忍耐极限。
琳琳抬眼注视庭龄,霎时觉得娇弱的她仿佛是哥哥脚下的猎物般,那样的无助茫然。
她和她眼光交接,清楚地接触到她近似求助的眼神,无言的祈求她别离开。
但……,万般考虑之后,对庭龄投以抱歉的一眼,最后她仍遵从哥哥的命令,安静不发一言的离开。
并非她畏惧于他的威吓之下,而是她深信哥哥并不会伤害庭龄,反而在他们俩之间,有一种蕴藏千年的情愫正慢慢地苏醒、盘升。
假使庭龄能亲眼目睹,在她昏迷之际,楚奕在身旁亲身照顾、无微不至的镜头时,也就不会怀疑,甚至用不着害怕他会伤害她。
倏地,一个念头猛窜上脑子。
是啊,她怎么忘了在庭龄仍病重之时,全天候在房间都装有摄影机,好观察记录她的身体状况。
这么说,那些日子哥哥守在病榻前不眠不休照顾庭龄的情形,也就被如实拍摄下来喽,那么……
当琳琳转身离开时,狡慧的笑意堆砌了姣好的脸庞。
匆匆离开的脚步与方才些许迟疑的犹豫,形成强烈的对比。
现在的她比任何人的兴致都要来得高呢!
第五章
庭龄挺起脊椎,危颤颤深吸口气,强霍砌起的勇气逐渐随着时间消逝。
“你想做什么?”
她强做出一副盛气凌人样,无奈楚奕渐移的伟岸体格正致命地走近她。
他是故意的,他知道在这种处于极劣势的她,没陷入神智恍惚的情形已不错了。
但他恶意地想要一一撕剥她最后一丝尊严!
“我?”
他挑衅地直勾进她不安的双眸,声音性感低沉地说道:
“我想证明方才的话,看看我——是否配拥有你。”
他不疾不徐地轻描淡写着。
“凭什么?”
她不客气地反驳道。
“凭我是俘虏你的人!按规定,我有绝对支使你的权利。我看这点你还得多加训练、训练才行呐!”
话中洋洋洒洒透露出些许不寻带的占有欲。
一抹忧忿盛满庭龄的眼底!
她不敢相信竟有人自大到如此的地步,狂傲到将她仅存的自尊人权荡扫无存。
“我不属于任何人,更没有谁可以拥有我。我就是我!”
她加强语气,斩钉截铁地告诉他这个事实,但她这点的薄力抗争,在楚奕的面前却宛如病猫佯虎般她自不量力!
“是吗?凡事别太笃定,尤其是在这个时候!”
语一毕,楚突不容她反抗地举手,轻抚过她柔嫩白皙的脸颊引来庭龄一阵不安的颤抖,更惹来他一抹极为武断的笑容。
他带着讥屑的笑容在她眼底显得十分刺眼,遂而抬手用力拍甩掉逗留在她嘴边的厚实手掌。
“拿开你的脏手!”
她嫌恶万分的斥责道。
“非要我证明是否拥有操纵你的权利,是不是?”
楚奕态度冷漠,充满嘲讽地问。
但庭龄却故意佯装没听见,来个充耳不闻,十足不屑样。
“很好,非常好!”
他淡淡地一笑,危险地点着头。
是她逼他的!
思绪一定,他缓缓踱到沙发旁,并优闲安然的坐下来,那双利眼立刻如冷箭般穿射过庭龄。
“把衣服脱掉!”
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命令道。
闻言的庭铃心里猛然一揪,脸色煞白地倒抽口气。
慌乱的孕育际不知将楚奕骂过千百次。
“这就是你证明的方式?”
她带着明显的指责口吻,呆若木鸡地问道。
这时她千万要稳住,否则她不敢想象假使让他现自己乱了方寸的话,那以他那种诡异的个性必定趁性追击,大刺刺地在旁享受击倒她的乐趣。
“你不满意?!”
楚奕挑高浓眉,潇洒摊手问道。
不给她反驳的机会,继而又倜傥豁达道:
“或许你希望以另一种方式服侍我,我并不反对,毕竟在我床上,多了你少了你,都没什么差别!”
他刻意扭曲庭龄的原意,藉机将他对她的鄙夷发挥至极限。
“你简直厚颜无耻……”
她诧异地倒抽口气。
“别试探我的耐心!”
楚奕严厉暗思索地直视着她,冷冷的口气弥漫着警告的意味。
一般人只要一触及他那冷酷锐利的眼眸,便不禁寒毛倒竖、望而却步,更何况是挺身对峙发火抗言,除非是不要命了,什么都豁出去了,而庭龄就是处于现在这种即将爆发的火山情绪。
“耐心?我会愚蠢到去试探你身上没有的东西吗?你以为我会被你那三言两语吓得昏倒在你脚下?我告诉你,在我眼底……”
她倏地打住话,因为原本一副安然自在坐在沙发上的楚奕缓慢的站起来,并朝她一步步的靠近。
虽然她嘴上耐硬逞强占上风,但庭龄知道,这点可怜极了的优势只是虚象罢了,它可悲缥缈到对方一凝眸、一吭气就立即塌垮、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