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天哪!一时之前,蔻儿忘了怎么呼吸,一阵昏眩差点又夺走了她的意识。这怎么回事?就在她面前的,竟然就是她自己?!那是她的眼、她的眉、她的唇,她的头发和身子,怎么不再属于她桑蔻儿了?受到如此巨大的刺激,她当然反射性地举起手,满怀惧意的盯视它!
天哪!这不是她的手!蔻儿挣扎着起了身,拖着沉重的脚步蹒跚的跌坐在梳妆台前。当镜中出现的面孔竟是古蝶君的五官时,她整个人都骇住了,呆愕地坐着,双眼一眨也不能眨的直视着镜中的人像。
“怎么了?吓着你了!”蔻儿——不!是古蝶君在蔻儿身后尖声的问道。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尝试保持冷静,但紧握的双拳却泄漏出内心的狂乱。
“很简单,因为霍赦霆爱的是这副躯体,不是吗?现在我拥有了‘她’,也就能完完整整的得到他的人、他的爱了!”古蝶君满意地轻触这属于她的绝色脸庞。
虽然原本的她已够美了,而她也一直相信这世上没有一个女人比得过她,但这自傲却在桑蔻儿出现的那—刹那破裂,从那一刻起,她就想拥有这美丽的躯体,享受霍赦霆给她的爱,和那足以燃烧—切的炽热眼神!这一切的一切,她都要从桑蔻儿身上抢过来。
“不——你不能这么做,不能这么做!”蔻儿摇着头。急切地低语,她——她的声音也变了样,那陌生的音调是属于古蝶君的。
“很可惜,我都已经做了。而且做得天衣无缝,一点破绽也没有啊!”古蝶君得意的嗤笑道。那原本不可能会出现鄙夷的漂亮脸蛋,此时竟显出十分的不屑和骄傲。
“你不会成功的,霍赦霆会识破你的!”蔻儿紧跟着嚷道,她没想到,仅仅两个时辰内,她的世界竟全变了样,几乎摧毁了她所有的意志。
“是吗?你真的这么认为吗?仔细的看着我,桑蔻儿,现在的我和你有什么不同?”古蝶君抬起头,模仿她的一举—动,包括她的神情、笑容、举手投足全模仿得维妙维肖,根本瞧不出有任何破绽来。
“你取代不了我的,赦霆他——”蔻儿撑起身子,坚强的和自己的脸孔面对面,相凝而视。
“别口口声声霍赦霆、霍赦霆的!听着,他是我的丈夫,待会我就和他拜堂成婚,进洞房——”古蝶君冷不防的,狠狠地往蔻儿的脸上一甩,打的虽是以前自己的脸颊,但可却一点也不留情哪!
双颊被打得刺麻的蔻儿,强忍住愤怒。极力的调整自己的呼吸。但一思及古蝶君将取代她的地位,成为霍赦霆的妻子时,她整个人便有如万刃刺剐。
“有本事你现在就杀了我,否则你会后悔的!”她愤恨的用手撑住桌缘,提高音量地嚷道。
“不,我要你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我要你亲眼瞧见我和霍赦霆成亲,我要——”
“够了——不要再说了!”蔻儿嘶声喊道,双手捂耳地摇头拒绝着。她不停地眨眼避免泪水滚落。
蔻儿的痛苦,反而使占蝶君笑得更放浪,她转身命令道:“灿心,你继续装扮小莲,好跟我回霍龙堡,算算时辰,吉时也快到了,希望还没有人发现桑蔻儿失踪了才好,等会儿凡事放机灵点!”
“是,寨主!”灿心应声道。但想不到语一毕,立刻被寨主挥来一巴掌。
”以后别叫我寨主,就算在私底下也不行!这一巴掌算是给你记取教训!”她严厉地斥道。
“……是。夫人!”她唯唯诺诺应许着。
“嗯!”占蝶君重整衣衫后,回身绕着不发一言的蔻儿,缓缓在她身子旁走动,似乎在打量、算计算什么似的。
“至于你嘛——”她挑眉一笑,“我刚才说过,我不会让你错过这场婚礼的!”她继而向弟子命令道。
“把她带到婚宴上!但别让他人看出异样。记住,在别人眼中,她可是你们的寨主!”
“夫人,让她出现在霍赦霆面前——”灿心向前踏一步,在她耳边说道,
“放心!她说得再多,也不会有人相信她的话,至少绝不会有人去理会古蝶君的!”古蝶君对于这场游戏,仿佛已沉溺其中。她认为假使没有桑蔻儿在旁观看,这原本是属于她的婚礼的话,那么将会大大减低了她的乐趣!
“你不怕我当场拆穿你的阴谋?”蔻儿僵硬地挺起肩膀,试图保持冷静,
“既然我敢这么做,自然有我的胜算!我古蝶可不是省油的灯!”她一说完,就从腰际袖珍袋中掏出—粒黑色药粒。
“来吧!我正诧异你怎还未对我下毒手,以为你不敢咧!”不用多作揣测,蔻儿也能猜出个一、二。
“哼,有什么我不敢的!你的身体我都敢盗用了,更何况是结束你这微不足道的卑贱性命!”她扣住蔻儿的下颚,硬将毒丸塞进蔻儿的嘴里。根本没功夫底子的蔻儿,力道哪敌得过古蝶君。
当药力经喉入肚,呛人的异味涩毒她的咽喉,不难受,逼得蔻儿直声咳嗽着。
“你给我吃了什么?我不想死得不明不白的!”她咳得直喘气道。
“哈!哈!你死了对我好处,甚至会坏了我的大事!
刚才给你吃的药丸,只是要给你一丁点教训,控制你的行踪,如果你每天在傍晚前不按时吃下这特制药丸的话,将令你如同陷身水深火热之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哪!”她细声地说道。仿佛方才那席话对她来讲,只是家常便饭的事,压根不将一条生命放在眼底。
“干脆一刀杀了我吧!否则我是不会放弃向你讨回这笔债,要回我的身体的!”
“想死?可以!不过现在不是杀你的好时机,况且我并不希望你死在我手里……到时候会有人替我结束你的性命的。”
锣鼓喧天,这是场轰动全江湖的婚宴,受邀的名门百官,或是奔走天下居无定所的大侠,全在这时纷纷聚集在霍龙堡,能受邀到此参加婚礼的人,无不视为最高的荣耀。
这场婚礼依照纳采、闻名、纳吉、纳徵、请期、亲迎这“六礼”程序而行,没有一个细节含糊略掉。所有霍龙堡的宾客或是堡里堡外的农民、佣仆,将这片土地拥得水泄不通,擦肩接踵的,热闹得简直将天空给掀了!
在人挤人的人海中,在最不起眼、最隐密的角落里,站着一纤细的人影,从她微晃难立的身子看来,似乎下一秒就要昏眩倒地似的。
她是谁?是古蝶君……不,她是桑蔻儿,是桑蔻儿!
蔻儿心中百般苦涩痛快地重复问着自己!虽然她如此在内心里挣扎强调着,但事实终究是事实,这是她逃不掉避不开的,现在的她只能站在远处,无助的看着婚礼顺利热闹的进行着。
旁人眼中所见的她,是古蝶君!看的也是古蝶君的脸、眼、唇,和那美丽的身形,哪知在那躯壳下,是她桑蔻儿的灵魂!
天哪!这种苦能向谁倾诉?这种折磨何时才能尽?
此时广场中又是阵喧腾!
蔻儿随着众人的视线望去,抬眼瞧霍赦霆携同她桑蔻儿——不,古蝶君出现在城墙上的城楼,两人相拥上堡俯瞰全城。如此出色的一对璧人立即赢得守候在广场下众的呼声赞美。
霍赦霆胸膛里的“桑蔻儿”好美,美得令人屏息,美得绝尘绝世!再多的言语也形容不了此刻的新娘子,穿戴凤冠霞披的她,才轻轻扯高嘴唇,就宛如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
不——蔻儿捂住双唇,嘶声低哑地呢喃着。她一望见霍赦霆,整个人随即崩溃。原本强忍的悲切也形同冷风般,侵蚀她全身的骨子。
“我才是蔻儿呀!赦霆,看看你怀中的她,她并不是桑蔻儿,是古蝶君的灵魂哪——我才是你真正的蔻儿呀——”蔻儿想大声呐喊,但泪水梗住了她的话,一连串的嘶喊,怎奈竟变成不成音的低语。
她掉泪了!在她瞧见霍赦霆低头深情凝望怀中的可人儿之时,蔻儿知道一切都毁了!他分辨不出来!他压根不会去发觉“桑蔻儿”的异样之处,更绝料不到与他成婚的是古蝶君——半个桑蔻儿!
一阵冷风袭脸,吹凉了脸颊上的热泪!蔻儿举手轻触冰冷的泪水,忧凄地盯着手指上的泪,怀疑她流的是桑蔻儿的泪,还是古蝶君的?
第十章
“真是太好了!一切进行的都还顺利!”
当婚宴进行到最后之时,冷鹰望向那对璧人,扬扬笑着说道,语气中仿佛重重地松了口气似的。
“是吗?哎——”身旁的岩叔哀声叹气地说。他那双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新娘子看,眸中盛满了灰黯。
“岩叔,你怎么了?”岩叔的神情勾起他的隐忧。
“哎!我最担心的事发生了……终于发生了!”他摇头低喃着。
“你是说……前几月时。你在船上向我提起过的事,说什么赦霆和蔻儿两人之间,有一场劫数,”
“是呀,而现在正是数的开始啊!”
“但是他们两人看起来很好,而且婚宴又很顺利……”冷鹰抿嘴扫视身边周遭的人影,感觉不到什么灾难降临的气氛。他心底真的希望,一切都是岩叔多想了、料错了!、
“并非我料错或多想!”岩叔突然地嚷道。他脱口而出的话,让冷鹰差点呛住口水。
“岩叔,我不是怀疑你——”
“嘘——我知道!”岩叔不急不缓截断他的解释。
“冷鹰,你还记不记得当初在海上,你问我是什么样的劫数,我是怎么回答你的?”
此刻又是一阵哗声,人人沉浸在欢乐中,喧腾至天的声音几乎盖过岩叔的问话,冷鹰等待声嘲微息时,韩忙着回忆道:“你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说什么掳猎赦霆的心,是桑蔻儿。但到最后留在赦霆身边的,是仅有躯体没灵魂,有灵魂的已不是蔻儿!”
“嗯!冷鹰呀冷鹰,聪明如你,难道还悟不出话中的语意吗?”岸叔撂下话,直冲冷鹰的脑门,
“不,不,你一定是开玩笑……”冷鹰扯开嘴角,对着岩叔摇头,但当他一触及岸叔那严肃骇人的表情时,他整个人不禁为之一愣,带着诧异的眼神随即转移到堡楼上头,那对璧人身上,最后停驻在依偎在霍赦霆怀中的桑蔻儿。
当他意外捕捉到那可人儿,低头侧脸埋进那宽阔胸膛之前,那抹狡猾的笑容时——那种神情是绝不可能出现在那标致脸蛋上的,意会到这一点,冷鹰不禁脱口惊呼:“岩叔,你别告诉我,说我的猜测是对的!”
“不,你心中的猜测,正是我所说的‘劫数’呀!”岩叔似乎能看穿他人心意的点头着。
在央叔千真万确保证下,冷鹰的心乍凉了一半,冷峻的脸庞再也瞧不出一丝笑意。
“你干什么?”岩叔喝喊道,一把及时抓住冷鹰的手阻止住。
才跨出一个步伐的冷鹰,转头向岩叔说道:“我去揭穿她的阴谋!”
“别冲动,你这样反而会误了大事,咱们得要暗中应付,别乱了阵脚!”岩叔应沉稳地说道。
“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霍赦霆娶那女人?”
“不,当然不!但这一切都已注定,我们能做的就是事后拯救蔻儿!”
“拯救?”冷鹰眯起眼睛,瞧着岩叔慢慢地从腰际口袋中取出两颗药粒,拥在手掌中。
“这是什么?”他问道。
“还魂丹!这几个月来我忙着炼药,就是等着应付这一天。原本希望蔻儿能逃过此劫,想不到注定之事仍逃不过。唉,但愿这还魂丹能救得了蔻儿!”岩叔探深叹了口气。
冷从岩叔手中接过药丹。
“剩下就看你的了!”岩叔严肃地说道。
冷鹰并未多言,坚毅之色溢于言表。抬脸望向堡上那对新人的眼睛,盛满果断之力。
“喜欢吗?”
霍赦霆站直他高大的身子,低头温柔地问着怀中的可人儿,现在她已是他的妻子、他的女人了!这是谁也无法改变的事实了。一想到这儿,他不自觉地加重他的臂力,深怕她飞走似的拥紧她。
“嗯,喜欢极了!俯眼望去人山人海的,一想到他们全是因为我而来的,不禁就令我兴奋极了!”“桑蔻儿”喜孜孜又高傲地扬起下颚,傲慢地笑说着,那双美眸眺尽了全堡每一寸角落,多看一眼,她的眼底便又更加深了一抹难以忽视的傲慢。
她的话引来霍赦霆浓眉紧蹙,抿嘴打量起她:“先前你还要我婚事别办得太铺张,怎么突然喜欢起这种感觉来了?况且这些人全都诚心受邀而来参加‘我们’的喜宴,绝非只冲着你的美貌而来的,小东西!”方才蔻儿的话怎不令他感到吃惊?!在筹办婚宴时,名单人数还是经过蔻儿一删再删的呢!她总是说宴客太多,会累了自个堡内的仆人,说什么太奢华的婚宴会惹得老天爷眼红之类的话,怎么现在反过来嫌弃咧!
她一意识到自己言词上的粗心,连忙转了身优雅地面对霍敖霆道:“你误会我的意思了!只是——只是今天是我见过最大的场面,而且又是我的喜宴,难免搞得我昏头转向、不知所云的!”她硬是往他怀里钻,想要化解方才不对劲的气氛。
“我并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是担心你不喜欢我为你准备的婚礼!”他疼爱地轻抚她白皙腾雪的脸庞。
“我怎会不喜欢呢?”她举起霍赦霆的手,将她的脸倾贴在那浑厚的手掌里,接着继续细道,“你可知道这三天不能见到你,我日子有多难熬!现在终于成了你霍赦霆的妻子,可知道我有多高兴、多幸福啊!”
闻言的霍赦霆仰头笑道:“是哟,你这张小嘴最会灌迷汤了,不过的确是满受用的!但——话又说回来,你说三天难熬可真教我不敢相信呐!”他笑脸斜眼瞥视着她,嘴边溢满了宠爱的笑容。
“不信?为什么?”
“因为这三天你是一刻也没闲着。我方才听说在举行婚礼拜堂前,大伙都找不到你的人影,他们都还以为你逃婚了呢!说!你是跑到哪去了?”他假装生气的板起冷面孔来,看起来还真煞有其事似的。
“我——四处逛逛!不信你可以去问小莲。”
“别找借口,我还会不知道你心里打什么主意吗?”
他话一说完,古蝶君立刻戒慎武装起自己,有点心虚的看着他英俊过人的脸庞。
“你知道什么?”
“别紧张,瞧你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儿!难道我还不了解你,刚才你一定偷偷跑去马厮看‘倔脾气’,是不?”他低声接近呢喃的在她耳边轻咬着,并且给她一个最迷人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