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他鸡婆，送大学同学一棵圣诞树，这样总行了吧？
「扬宇，你买了圣诞树啊？」瞄见他身后的深绿色影子，允恬喉间像梗了硬块，一句话无法好好说出口。
完了，他还买了圣诞树想和穆明雪共度圣诞，可是人家早和平头男甜蜜去了，这种残忍的事实要她如何说出口？
「嗯嗯。」一向平静的俊颜难得微赧，他不自然地应声。
果然买太大棵了，放在身后藏都藏不住。
「庆祝圣诞节啊？」不知该如何开口，她只能说些无关紧要的话。
「嗯。」
尴尬——
「扬宇，我刚刚……」不安地望了他的俊颜一眼，允恬斟酌用词，绞尽脑汁思考该如何说才能将伤害减至最低。「我刚刚遇见穆明雪了。」
「妳遇见明雪？」突然想起明雪很喜欢她的事，齐扬宇点点头。「聊得还愉快吗？」
「啊？」允恬怔住。
愉快吗？她是去找人吵架的，应该不算愉快吧！
「她告诉我她怀孕了，不过还看不出来。」既然她提起明雪，他自然而然往下接，先跳过令人尴尬的圣诞树。
「怀、怀孕？」声音猛然提高八度，允恬小脸血色褪尽。
她已经分不清是齐扬宇要当爸爸的消息吓到她，还是穆明雪怀孕的消息让她太惊讶。
「是的，她怀孕了，」齐扬宇微笑，「她一直希望生个像她自己的小女娃。」
耶？像穆明雪的小女娃？
眼前一阵晕，允恬忽然觉得自己无力的心脏跳不动。
笨蛋齐扬宇！齐扬宇大笨蛋！头上的高顶绿帽那么大一顶，他还一脸幸福样，真是有够给他后知后觉，不！应该说不知不觉才对。
「她怀、怀孕……」额上冒出冷汗，一向能言善道的她今天却不断咬到自己的舌头。「扬宇，那个小孩不、不一定是你的。」
扬宇要当爸爸了、扬宇要当爸爸了，她脑中满满的都是这句话。
熟悉的闷痛又起，允恬眼眶先红了半圈。
他怎么能在她还爱着他的时候，宣布自己要当爸爸了？那她该怎么办？该如何释怀？
呜呜呜～～她不要啦！人家她不要啦！
「妳——」敏锐地抓出她诡异的语病，齐扬宇浓眉蹙起，「妳说那个小孩……」
小孩关他什么事？
「对！就是那个小孩，」咬咬唇，允恬眼前迷蒙一片，她搞不懂自己掉什么眼泪，被背叛的人又不是她。「小孩可能不是你的，我、我没有要说明雪坏话的意思，明雪很好、很漂亮，可是我刚刚、刚刚……」
「刚刚什么？」好久没有见到她掉泪的模样，现在她就站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可怜兮兮、泪眼迷蒙的，仿佛勾起他深处的记忆，牵动他心中某个柔软的角落。
从前每次争执完，她都会这副模样扑入自己怀里，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让人好生不忍。
「我刚刚遇到明雪，她正和一名平头男亲密地走在一起，」吸吸鼻子，完全不敢看他，就怕会瞧见他受伤的神情。「其、其实也不是第一次了，我上回在超市也遇过一次，只是不敢告诉你……」
「嗯，那是阿朋。」他当然知道平头男是谁，就是他刚新婚燕尔的表姊夫。
「所以明雪怀孕的事，你还是再求证一下比较好——咦？你知道他是谁？」允恬慢了很多拍才将他的话听入耳内，晶莹的泪珠还悬在眼睫。
「我知道啊！我和他很熟。」薄唇勾笑，他没错过她呆滞的表情。
「你跟他很熟？」声音几乎是破碎的，「难不成他是你的好朋友？」复杂的男女三角关系瞬间在她脑中成形。
「允恬，妳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漂亮的眼眸微瞇，他忽然想起自己从未澄清他和明雪的关系。「明雪是我表姊，平头男是她的亲亲老公，两人目前新婚恩爱中，她肚子里的孩子当然是他的。」
「耶？那……那……」允恬结巴。
那他目前单身，没有女友啰？一切都是她一个人在幻想？！
啊咧～～啊咧～～
那她的鼻涕、眼泪怎么办？要吸回去吗？
「允恬，妳还没告诉我，妳为什么掉眼泪？」齐扬宇粗糙的拇指轻轻抚过她的泪珠。
这种感觉好像似曾相识呢！呵！
眼泪的温度暖暖的，透过指尖传人他心底。
唉～～自己明明还是很在意她的，如果没遇见她就好了，偏偏他们又遇见了。
「我？」心重重一跳，允恬这才发现自己和他靠得极近，熟悉的味道将她包围，从前种种的记忆纷乱地掠过脑海，她仿佛要窒息了。「我没有……」
她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显得气虚。
「妳掉眼泪是因为我吗？」他轻声问，很喜欢这种占上风的感觉。
「我、我……」眼里看见的全是他温柔的笑颜，允恬的心跳又连连错跳好几拍。「我才没有为你掉眼泪。」她死鸭子嘴硬。
就算有也是因为以为他要当爸爸的缘故。
「妳还是一样不坦率、不可爱。」像是很惋惜，他放开手后退一步。
方才明明楚楚可怜，教人打从心底怜惜的。
「那你呢？齐扬宇，」他的保持距离终于让她能自在的呼吸，允恬吸吸鼻子，挑衅地回望他。「既然你不是要和穆明雪共度圣诞，那你买圣诞树做什么？」
「……」很好，非常好。
眼前的林允恬小姐一针见血问了一个非常好的问题——
他买圣诞树做什么？
清了清喉咙，齐扬宇问得很小心。「今天是圣诞夜，妳没和男友一起共度？」语气乍听很轻松，似乎又带了那么一点酸。
「没有，」允恬摇摇头，再看到他探询疑惑的目光后，连忙补充，「呃，我的意思是他很忙，没有时间。」
「妳的众男友们个个都很忙？」他的神情更加诡谲。
粗鲁地抹去未干的泪痕，允恬忍不住狠狠瞪他一眼。「对！都很忙。」
她终于明白说一个谎，要用更多的谎来圆的感觉了。
可恶！
黑眸微微瞇细，淡到不易察觉的笑意悄悄浮上唇边。
如果他再猜不出来，就枉费他们曾在一起的那些日子，她——林允恬，又为了面子问题在说谎。
算了，他暂时不想拆穿她，就随她去吧！
「哦。」简单的单音回应，齐扬宇留下无穷想象空间。
「……」然后呢？又不说话了？
他可恶的臭个性多年来还是没改。
「圣诞树是买给妳的。」短暂的停顿过后，齐扬宇将身后约莫半人高的圣诞树「拖」出来。
深不见底的黑眸直勾勾望入她的眼。
「买、买给我的？」有剎那问的错愕，喉咙好紧，就要发不出声音，允恬整颗心像要融化一般。
他还记得她对圣诞树有异于常人的偏爱，一如多年前……
「嗯，买给妳的，」漂亮的黑瞳忽地飘开视线，似乎不习惯做圣诞老公公的工作，「不过我可没买小星星、小天使什么的。」
要他去买那些闪亮亮的玩意，有损男性尊严。
「扬宇～～」允恬哑声低唤，方才止住的泪，转眼间又决堤淹水。「扬宇～～扬宇～～」
她可以抱他吗？可以吗？
他让她又更爱得不可自拔！
「圣诞快乐。」微微一笑，他轻声祝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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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恬，在生气啊？」齐扬宇敲敲房门，语气有些无奈。
「没有。」紧绷的俏脸一如紧绷的音调，她回得冷淡。
「就为了圣诞树？」他叹口气。「那些东西是商人炒作出来赚钱的玩意，妳又不信教，何必那么执着？」
美眸冷冷的睇了一眼，允恬气鼓双颊。「跟你解释是对牛谈琴，你不懂啦！」
她负气地别过小脸。
的确，她不是虔诚的基督徒，她喜欢圣诞节，也跟耶稣生日扯不上半点关系。
她喜欢圣诞树，是喜欢它代表温馨团聚的意义，喜欢大家在圣诞树下交换礼物的贴心感觉。她从小家境勉强算得上富裕，但是父母常常不在身边，有时连逢年过节都。正在阿姨、叔叔家度过，而这一次不同，扬宇是她最爱的人，她希望能和他手牵手布置圣诞树，彼此交换个贴心小礼物，这样会让她感到——
不寂寞。
齐扬宇挑挑眉，又是无声地叹口气。
在一起的这些日子以来，他终于见识到林大小姐的倔脾气。
「妳给我一个理由，为什么非要不可？」他念的是理工科，做事讲求原因。
「就是喜欢！」噘着粉唇，允恬赌气地回应。
她才不会那么窝囊地说自己害怕寂寞，示弱不是她的行事风格。
「就因为喜欢？」她的回答让他不甚满意。
任性！
就因为一己所好大费周章。
「对！就因为喜欢！」允恬倔强地重申。
砰！一声甩门离开，齐扬宇对她这种大小姐脾气实在很感冒，他自认脾气不好，更别冀望他会温言软语哄她。
门外传来发动机车的引擎声，允恬不用到窗边看也知道人已远走，她难过地倒向床铺，眼泪无声无息地顺着颊边滑落。
「大笨蛋！什么都不懂的大笨蛋！」
「林允恬！妳给我出来！」二十分钟后，楼下响起齐扬宇没好气的呼喊，她猛然翻身坐起。
「既然妳坚持要买！妳就必须负责和我一起将树扛进屋子里！」
「扬宇？」哭得丑丑的小花脸凑到窗边，纳入眼帘的是齐扬宇又气又无奈的脸，和绑在机车后座的小型圣诞树。
可恶！花了他整整半个月的打工钱，贵到超心痛！
「扬宇～～扬宇～～」开心地在窗边又笑又跳，泪水迷蒙了允恬的视线。
「扬宇，我好想抱你喔！」
他果然还是最疼她的。
第七章
「现在呢？」忍不住又伸手摸摸圣诞树尖刺的树叶，允恬目光舍不得离开他俊逸的侧颜。
怎么办？她的心好软好软，眼泪又要掉下来了。
「什么现在怎么办？」双手插在大衣口袋中，齐扬宇状似不经意的问。
「我的意思是……」心怦怦多跳了两下，允恬粉颊热烫烫的，「没有东西可以装饰圣诞树，这样看起来好丑。」
「哦，那妳去买吧！」
「那……你不一起去买吗？」看见他讶异瞧向自己的俊眸，允恬连忙解释，「我、我的意思是说圣诞树是你买的，你当然有权参与布置。」
可恶！她在紧张什么啊？
人家专程送圣诞礼物来，她只是配合气氛问问而已，没什么不良居心。
真的没有。
「我是没有意见，要一起去也可以。」诡谲地瞅她，他回答得也很配合。
「那……要不要再一起吃晚餐，时间不早了。」既然他回得轻松，她当然也装得很自然。
「嗯，也好。」
「那就顺便吧！」
天哪！气氛好ㄍㄧㄥ，一点都不坦率的两个人。
美眸忍不住再偷偷瞥了齐扬宇一眼，允恬心中的甜蜜持续在发酵。
说他冷漠、嘴巴坏，他还是记得她的喜好，不知道她是否能有所期待他多少心里还是惦记着自己的。
「妳偷看我？」黑眸冷不防望过来，刚好和她的视线迎个正着。
「我哪有？少自恋，谁要偷看你！」粉颊红了红，允恬心虚地移开视线。
「妳该不会又爱上我了吧？」俊逸的脸庞表情挑衅，齐扬宇薄唇扬起让人恨得牙痒痒的笑。
呼吸一窒，差点喘不过气来，允恬又羞又恼地回头瞪向身旁自信过度，偏偏一语命中的男人。
这家伙！
「是你又不小心爱上我吧？」纤纤玉指在他厚实的胸膛点啊点，掩饰自己被说中心事的慌乱。「不然何必因为我的一句无心话，还特地送圣诞树给我？」
其实他有一点说错了，她不是「又」爱上了他，而是「一直、一直」都爱他。
温暖的大掌倏然抓住她不安分的小手，齐扬宇望住她的眸光复杂而合黝。
心儿又开始不争气地怦怦跳，允恬紧张地舔舔粉唇。
「怎么？被我说中了？」糟糕！她还是很爱玩火，不挑衅回去不是她林允恬的风格。
只见性感的薄唇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后几乎停在她的唇瓣上，齐扬宇深不见底的黑眸瞬也不瞬地望住她的。
「干、干嘛？」想躲，无奈小手被抓得牢牢的。
他该不会要吻她吧？
眼里装的都是他的唇，种种甜蜜的记忆从脑海中一一掠过，一时间允恬的呼吸全乱了。
「再啰唆，妳自己负责扛这棵圣诞树上楼。」他很没情调地丢下威胁。
「你——」算他狠！允恬识相地闭上嘴巴。
「哼！」
讨厌鬼！说话就说话，干嘛故意靠那么近？害她胡思乱想，扬宇果然还是和从前一样坏心眼。
见她像河豚一样气鼓鼓的，一个人走在前头，齐扬宇薄唇忽地扬起不易察觉的笑。
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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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将最后一颗大星星放上树顶，允恬着迷地跪坐下来，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布置得晶莹璀璨的圣诞树。
「好漂亮。」她轻声赞叹。
深绿色的叶子系满金色铃铛，色彩缤纷的彩带下是一颗颗晶亮的圆珠，原本不起眼的小树顿时热闹起来。
「扬宇，谢谢你。」回过头，允恬由衷地道谢。
这是她最喜欢的圣诞礼物，而且她也很开心此时陪在身边的人是齐扬宇。
「不客气。」黑眸里揉进暖意，他挑挑眉。
她开心的笑容还是像从前一样灿烂。
「时间很晚了，我们来吃晚餐吧！我已经饿慌了。」允恬笑吟吟地将早已冷却的披萨递给他，顺便将两个空杯注满红酒。
「我也饿了。」毫不客气地拿起其中最大的一块披萨，扬宇接过她递来的酒杯。「谢谢。」
这是他们最后的决定，与其另外再大排长龙找餐厅，不如窝在温暖的屋子里叫外卖。
「在圣诞树下吃东西，果然是最棒的。」在披萨上淋上很多、很多的番茄酱，允恬大大咬了一口，一脸满足。
扬眸瞥她一眼，齐扬宇对她的结论不予置评。
说实在的，他对圣诞树并没有任何特殊的感觉，如果会特别去注意，也是因为她直喜欢。
因为她喜欢啊！
「扬宇，」收回对圣诞树膜拜的视线，允恬的眸光落在他身上，语气有些沉重，「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俊眸直勾勾迎上她的。「还不错。」
「嗯。」后面那句「有没有想起过我」问不出口，允恬仅能点点头。
唉！胆小鬼。
「那妳呢？妳过得好吗？」齐扬宇将一模一样的问题丢回。
「我吗？还可以。」没有他想象中肯定的答复，允恬摇摇头。
「妳不快乐？」依她倔强的个性要说出「还可以」三个字，实际情况应该要更严重两、三倍。
没来由的，他的心头一紧。
「扬宇，我——」考虑将自己其实一直都孤家寡人的事实告诉他，但是偏偏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