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保重的,你不用担心,快去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啊!”鲨杀杀冽嘴微笑的催促他,自个儿却十分惬意的盘坐在桌上,还顺手抓起一旁招待客人的果子,“卡卡”有声的大快朵颐。
眼见鲨杀杀一派自得其乐,风间这才完全投入战局,只身对付数十名抓家伙的大汉。
“加油啊!疯颠,打不赢,你就不要回来了!”这厢的鲨杀杀也没闲着,一边咬着果子,一边还不忘“鼓舞士气”,一派“别人吃面,她喊烧”的德行。
当然,她也不是完全逍遥,素手中的白玉算珠不断来回拨弄,一逮到机会,也咻咻的射出几颗,弹倒了不少围攻风间的敌手。
情势逐渐分晓,为首的锦衣男子一见苗头不对,霎时抽离战场,一双冒着怒焰的眼睛狠狠的转向桌上的鲨杀杀。
“专放冷箭的丫头,看我怎么收拾你!”
掌风跟着话声落向她的头顶,满心以为这用足十成功力的劈掌,能够打碎那颗小脑袋瓜,但是鲨杀杀却仰头朝他泛出十分甜美的笑容,一口白牙咬下整个果心,然后两片粉红唇瓣可爱的噘起。
乍看之下,还以为她在向他谄媚的抛飞吻哩!然而一粒小小的果核却在唇隙间喷出,无声无息的射向那只巨掌。
“啊——”掌心传来的剧痛令他猛然缩手,飞在半空中的身躯也直线坠落。
以不雅的姿势稳住身形落至地面,锦衣男子忙不迭的摊开鲜血如注的手掌,一看之下,痛楚直达肺腑,一粒小小的黑子竟穿人掌心半寸不只,而这仅仅是由那张樱桃小口所轻轻喷出的力道。
遇上高手!他还以为弱女子可欺呢!想象和事实毕竟是有所出入的。
“啊——”
另一端传来连声惨嚎,令锦衣男子心胆俱裂,原来那厢的风间已经轻松摆平数十名敌手,那柄亮晃晃透着杀气的长剑,甚至已来到眼前。
当下不作二想,锦衣男子飞身跃出窗棂,逃命之余,还不忘狠狠丢下一句:“有种别逃!”
“穷寇莫追!”鲨杀杀拦下风间飞速的身形,一边暗自好笑,有种别逃?那应该是她和风间的台词吧?“留这条活口,让他去通风报信也好。”她微笑的转向风间,“你没事吧?疯颠。”
无心再纠正她的发音,风间那双冷犀的眸子早巳打量她周身上下,确定她安然无恙后,这才颔首答道:“我很好。”
没注意那双冷厉目光对她凝视的温柔,鲨杀杀冽嘴对他一笑,“那我们先上楼找个能休息的厢房。如果料得没错,那些见不得光的家伙,大概要夜上三更才会来找我们的麻烦,”
“厢房?”不待风间考虑,那双嫩白的小手已揪住他的手臂,脚步一跳一蹬的冲上楼阶。
这丫头似乎不怎么了解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不过……风间冷硬的嘴角浮掠春风暖拂般的笑意,那双细嫩的小手仿佛有种莫名的力量,源源不断的暖意窜啊窜的渗透了他冰冷如岩的心。
“疯癫,你跟我说话好不好?再这样下去,我一定会困得睡着了啦!”
鲨杀杀说完还打了个大哈欠,一边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边用手撑摇摇欲坠的脑袋,硬打起精神的侧卧在双人床上。
夜已过三更,这位于山脚的赌场,除了树影摇曳,压根儿的寂静无声,更遑论出现“虎海帮”那些盗匪的身影;
“你睡吧!我会在这儿守着你。”房里的烛火早被吹熄,黑暗中端坐在门旁木椅上的风间的侧影,有着形容不出的孤寂和冷傲。
“那怎么行?”鲨杀杀即刻坐起身子,不容反驳的抗议道:“我好不容易才撑到现在,要我睡觉,门都没有!”话音一落,一双莲足也顿时落至地面,脸颊气鼓鼓的坐进风间旁边的位子,“喂!疯……”到口的称呼硬生一的打住。
黑暗中,风间那双冷犀的眼睛仿佛罩着一层薄薄的水光,像极了两潭深邃幽黯的湖水,忠实的反映着里头沉沉的哀伤。
两片粉红唇瓣犹豫的抿了抿,鲨杀杀终于轻声启口:
“风间,你在想念你的家人吗?”不知怎的,那样的眼神令她心中莫名的牵扯和愧疚,尤其是后者的感觉愈益浓烈。
她明知道那是不必要的,鲨家堡绝不是风间真正的仇敌,然而她却无法否认自己欺骗了这个一心一意想为家人复仇的男人,将他满怀的恨意转向了可能与他无关的“虎海帮”。
“没有。”风间沉声的否认,他不习惯宜泄心底的悲伤,那对自少就被训练成一人无畏无惧、无悲无痛的大丈夫而言,是一项不被允许的禁忌。
“是吗?”鲨杀杀不禁的伸手抚向那张线条刚硬的面容;后者在她的轻触下,全身的肌肉与神经同时绷紧僵硬。
“告诉我事情的经过。”他不知道自己的表情和身体传达的讯息,完全与他的否认背道而驰——而她一向不接受隐瞒。
风间开始相信这个女人的声音和抚触一定带有某种魔力,否则他坚如盘石的心房不会缓缓动摇,更令人惊异的是,他发觉自己的声音压抑的、完全不受控制的,自他疼痛的肺腑中挣扎的窜出那张薄唇。
“事情的经过我并不清楚。”他的声音极度绷紧,
“七年前,我就被送往‘深居湖’习武,灭门的当天,是我第一次返回‘风神镖局’。”
鲨杀杀终于明白风间浑身上下没有江湖味的原因,他甚至睽违了家人七年,莫怪乎他身上散发的气息不是混迹江湖的老油条味,而是一种纯然的、介于武生与儒生之间的雍容气质,她甚至相信风间除了一身不输她老爹的精湛武艺外,四书五经亦颇多识。
“卞和玉麒麟究竟是什么样的宝贝?”她忍不住心中的疑惑,“区区一块玉器,犯得着那些盗匪犯下灭人家门的恶行吗?”
“我曾听及师父提过,”风间的浓眉微蹙,“卡和玉麒麟是前朝传下的珍璧,传说中,武林盛极一时的江南四大家曾将各家精华融合成一部‘天煞神功’的武术秘笈,而秘笈的藏处秘密就在玉麒麟之中。”
“秘笈藏在玉器之中!”鲨杀杀撇了撇嘴,“这些人是吃饱了撑着啊!没事写本秘笈,搞得整个江湖‘雾杀杀’,还害得你家破人亡。哼!”她小巧的鼻翼喷出了怒气,“最好别让我拿到那本烂书,要不然我就给它胡乱窜改,包管那些人练得走火人魔、七孔流血、八孔流脓……”
“八孔?”他忍不住挑眉的质疑。
“屁眼不算洞啊?”她不甚淑女的回道,“我还可以让他们九孔生疮、十孔……”
“够了!够了!”风间哭笑不得的制止她,也不敢再问她所谓九孔和十孔究竟是人体中的哪一部位,深怕这小子又脱口说出令他脸红心跳的字眼。
“这样就够了,岂不太便宜了他们?”鲨杀杀大眼溜溜一转,随即又笑问道:“不窜改秘笈也可以,那你打算怎么处置那个为害众生的玉麒麟?”
被她这么有的没的一揽和,再多的悲苦愁肠也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风间开始考虑她所提出的问题。
“卞和玉麒麟是当今龙三王爷托付我爹运往京城进贡的宝物,但是镖局已毁……”
“所以我们当然也没有必要再把它奉还给龙三王爷。”鲨杀杀接口道,“而且,当今政治局势纷乱,谁晓得送往京城会不会又落人其他不肖盗贼的手中?”
被她这一说,风间沉吟半晌,不得不点头,承认她的话有道理。
“那么,你打算怎么做?”那双美眸闪啊闪的,语气中突然的热切,不能不令人怀疑她到底安的是什么心眼。
“我……”
“你仔细想想,要仔细哦!”鲨杀杀打断风间、飞快的道,“这秘笈如果真是这么多人想抢,就表示一定是不得了的宝贝,要是这宝贝在你手中,难道你一点儿都不会心动?”
“当然会有一点心动,但……”
“既然心动,那就必须要有所行动。”她再次插口,“同样是习武之人,难道你愿意眼睁睁的看着它落入他人之手?”
“当然……”
“不愿意,对不对?”鲨杀杀称许的点头,“既然心动又不愿让它落入他人之手,那么我们是不是应该采取一些实际而具体的行动呢?”
“具体的行动?”风间自觉自己像个被谆谆诱导的学生,“你的意思是我们必须抢回玉麒麟?”
“那是必然的步骤!”她不耐的答道,然后一双明眸充满热切渴望的瞅着他,“跳过这一段,假设我们已经拿到了玉麒麟,然后你会怎么做?”
“我……”
“设法找出秘笈所在,对不对?”鲨杀杀笑眯了眼,“那你对我这个和你一同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并肩作战、流血流汗、出生人死、非常非常伟大的伙伴,是不是……呃……该有所补偿呢?”
“你的意思是……”风间犹疑的瞅着她,见后者拚命甜笑的点头,方才肯定道:“你是要我把秘笈交给你销毁?”
“是!啊!销毁!”原本用力颔首的鲨杀杀霎时惊嚷:*“你打算销毁秘笈?!”
“我原本就是这么打算。”他顿了顿,“你不也说要窜改秘笈吗?”
“你——”兜了这么大个圈子,这家伙不仅没听懂她的弦外之音,还弄拧了她的意思,“我是说过这句话,但是后来我改变主意了嘛!”她气呼呼的对他大叫,“那武功练了说不定可以天下无敌也!你竟然打算就这么毁了它?”
“我从来就没想过要称霸武林。”风间沉稳的笑望着她。
“你——”食古不化、天下第一大白痴,无可救药的大迁入……鲨杀杀在心里骂遍了自己所能想到的辱人之词。
半响,风间的眼神依旧带着泰然的笑意。
“算了!”她老早就看出风间不是那种贪心之辈,但是嘴里还是忍不住的嘟哝:“白痴!那还销毁秘笈干么?毁了玉麒麟不就得了,还省一道工冽!”
“我也这么想。”风间微笑的接口,“找秘笈还得多一道手续,实在太麻烦了。”
闻言,鲨杀杀险些没气得吐血,一双美眸恶狠狠的瞪视他,却不知该从何发作。
黑暗中的风间则过侧面,隐去浮在嘴角的笑意,这丫头的心眼恁多,没事兜这么大的圈子,就是希望他心甘情愿的分她一杯羹,真是……
他还没想好该用哪种形容词较为贴切,顶上的屋檐已经发出一声“剥啄”。
“来了!”鲨杀杀低声喊道。
下一刻,两人飞腾而起的身影已经“咚哐”撞开了屋顶。
第四章
“疯癫,这五个‘软脚’的给我,那五个‘硬脚’的给你!”
话音方落,鲨杀杀一双踩在脆弱瓦片上的莲足已经飞蹬而起,连踢带踹的解决了其中的两人。
那厢的风间手脚更加俐落,不过几个眨眼的时间,就把鲨杀杀指派给他的五人统统扔下屋檐。
“看我的!”鲨杀杀轻笑的大喊,正想丢出一颗算珠解决最后一名敌手,然而,一记破空的掌风跟至,震碎了犹在空中飞射的算珠,碎片四溅,鲨杀杀惊诧的连退数步,堪堪躲过险些射人她眼中的碎玉。
“杀儿!”风间立刻飞至她身前,下意识的护住她的身体。
“我没事,你别担……”
一阵粗嘎刺耳的笑声打断鲨杀杀的话锋,跟着一道流星般的身影,飘飘而无声息的落在对面的屋檐上。
“哈……”连串的笑声中,四周又飞来成群的黑衣人,团团围住了风间和鲨杀杀两人。
“拜托你!笑得那么难听,就不要笑出来丢人现眼了行不行啊?”笑声刺得鲨杀杀耳膜发疼,忍不住捂住耳朵,龇牙冽嘴的对为首的紫衣人抗议。
笑声倏止,紫衣人那张平板冷硬的面孔呈现出一股冷冷的怒气,显然被鲨杀杀激起了怒气,“鲨家丫头利嘴!”
鲨家?鲨杀杀心跳猛然停了一拍,这年近六旬、发鬓花白的老小子竟然知道她的身分?完了!这下子,唱戏的丢了梯子——下不了台啦!
不敢转头迎视风间调问自己的质疑眼神,她用力清清喉咙,一迳对着紫衣人喳呼道:“老小子!什么‘杀’不‘杀’丫头的?三更半夜不睡觉,专干偷袭人的勾当,看我不先宰了你再说!”说着,身形有如狂风卷雨,振振有声的扑向黄天霸。
没错!就是要灭口!要是这老家伙不识相,再脱口几句让风间起疑的话语,那她苦心谋略的计划岂不毁于一旦,开什么玩笑!她怎么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好狂妄!”黄天霸厉喝一声,不闪不避的接招,欣起—阵惨惨阴风。
早已耳闻鲨擎天的女儿蛮横难缠,手中的白玉算珠毫无虚发,没想到这小妮子还招招狠毒,好似非要了他这条老命不可。
黄天霸那双黑眉一敛,豆大的眼睛冒出凶光,既然这丫头有心搏命,他就陪她玩玩!
两人阵式一发不可收拾,那端的风间也对上了团团围靠的黑衣人,根本来不及思索黄天霸方才所谓的“鲨家”所指为何。
“老小子,果真有两下子!”拚斗了几回合,额际冒出汗意,却还伤不到黄天霸的要害,不禁开始对他刮目相看。
黄天霸闻言冷笑,“就算是你老子鲨擎天见了我,也只有徒呼负负的命!”
老子鲨擎天!?彼端的风间为之一震,一连劈开数名敌手,惊愣不信的瞪向飞落屋顶的鲨杀杀。
该死!鲨杀杀暗咒一声,这老小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存心拆她的台嘛!
“老头找死!”不待思索,她再次扑身上去,事已至此,惟有快快封口,至于风间已经起疑的事……唉!看着办吧!
鲨擎天!?杀儿是鲨擎天的女儿?那么这些操刀的家伙自然也不是鲨家堡的人了!风间强自掠下心中的震骇,虎虎生风、平添怒气的一掌,将一大半覆面的黑衣敌手震落屋檐。
彼端的黄天霸闪过几步险招,倏地放声冷笑,“鲨擎天传授给你的伎俩不过尔尔,丫头!倒不如投入我‘虎海帮’门下,本帮主要是高兴,说不定还愿意教你几招。”
虎海帮?!鲨杀杀心中更是一沉,完了!这老家伙嘴碎得要紧,这下风间不仅知道她的身分,还证实了他是来“作白工”的,待会儿她要怎么自圆其谎?
不难感受到风间投来恶狠狠、几近杀人的目光,鲨杀杀原本就慌然的情绪愈加心乱如麻,冷不防被黄天霸狱然出手的暗器伤了锁骨。
“啊!”那双黛眉皱起痛楚的线条。
黄天霸手中突然多出了大砍刀,速度飞快的架上她雪白的颈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