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洛洛,快来和你未来的女主人打声招呼。」邾里亲昵地拍拍它的翅膀;它则像是回应似的发出一声叫声,那双鹰眼直勾勾地看着晋葳。
虽然她喜欢小动物,但是对于老鹰则有点害怕。
「它不会伤害你。」邾里将她的手臂抬起来,洛洛像能意会似地马上飞到她的手臂上,那尖锐的爪子紧紧抓住晋葳不放。
「洛洛--你好!」她苦着一张脸跟它打招呼,滑稽的模样惹得邾里哈哈大笑。
「洛洛,你把葳葳吓坏了!来,乖孩子,回去!」
洛洛像听懂邾里的话似的,放开晋葳的手臂扬长而去。
「它是你养的宠物?」她好奇地发问。
「不!我从来不当它是宠物。它是在一次很偶然的机会中被我拾到的。那时它还很小,不过因受到攻击而翅膀受了伤。我还记得当初我想为它疗伤时,还被它的爪子抓伤了。」他卷起袖子,果然手臂上有一道浅浅的疤痕。「后来,它发现我无意伤害它,才渐渐的接纳我。我原以为它在复元后会一去不复返,谁知道它从此就留在这儿,又好像与我心有灵犀般。只要我一来,它便会出现。我想,我和它已成了很好的朋友。」
晋葳听了这段故事,很是感动。她没想到邾里和洛洛之间竟也有这么一段感人肺腑的故事。
「看得出它很听你的话。」
「不!它喜欢我!」
「为什么?」
「因为它是lady。」他脸上露出十分骄傲的光彩。
她白了他一眼;十分不屑的。
「又生气了?」他将她垂落在脸颊上的发丝拢到耳后。
「我才不会这么无聊呢!」她的口气和表情明显透露出不高兴。
「你知道吗?你这个模样会让我以为你在吃洛洛的醋。」
「你少往自己的脸上贴金了,我才不会吃你的醋呢!」她的表情则明显地写着--我吃醋了。
邾里没有继续追问,只是笑了笑,牵着她漫步在草原上,一起欣赏风景。
就在不远处,她看见亚瑟由马车里拿出一条毯子和一个竹篮,他把毯子铺在草地上,然后从篮子里取出各式各样的小点心和饮料。
「莎汝告诉我,中午你什么也没吃,现在一定饥肠辘辘了吧?」
她就知道莎汝是他特意安排在她身边的「眼线」;原以为自己会十分忿怒莎汝打小报告的行径,但是念她是出自善意,再加上她已饿得前胸贴后背,再也无心去想这么多了。
这儿四周充斥着潺潺的流水声及燕雀啾鸣声,这无疑是最美的音乐;于是,她更尽情享受莎汝为她准备的小点心。
也许是天气的关系,也许是景色的关系,晋葳的胃口特别好。
「你怎么不吃?」她发现邾里从头到尾都没有吃半点东西,而亚瑟也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倒是拖着马车的四匹马正低头吃草,有两只彩蝶在它们身边翩翩起舞。
她将手中最后一口食物放进嘴里,伸了伸懒腰。阳光十分温暖,晒得她酥酥软软的。在吃饱了、喝足了后,她突然想小睡片刻。
邾里似乎察觉到她的睡意,很自然地将她的头放靠在他的大腿上,像是哄小孩似地轻哄着她;并唱着一首老曲子love is love充当眠曲--他的歌声真是动人!
You don\'t have to touch it to know
你不需要触摸它就会知道
Love is everywhere that you go
到处都有爱
You don\'t have to touch it to feel
你不需要去触摸它就会感觉到
Love is every second we steal
爱是每分钟我们都在偷取
Love is love is nothing without you
爱就爱没有爱就没有你
他的手指轻轻抚着她熟睡的脸庞,洛洛仍在他们的头顶上盘旋。他不知道是否有朝一日,她也会和洛洛一样,真心为他留下。
「殿下!」亚瑟放轻脚步,来到他身旁。
「嘘!」他向亚瑟做了个小声点的手势。「我们回宫去吧!」亚瑟想伸手替他抱起晋葳,他却摇摇头拒绝,执意自己抱着她。
第七章
晋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房间的。当她一睁开眼睛,就见到莎汝带着笑意站在她床边。
「晋小姐,你醒了?」
「莎汝,你别左一声小姐,右一声小姐的,让我一直很难适应这个称呼。」她像个孩子似地揉揉眼睛。「你还是直呼我的名字吧!这样我才不会别扭。」
「这怎么可以!」莎汝惶恐的摇头。
「对了,我是怎么回来的?」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
「是殿下抱你回来的。亚瑟还偷偷告诉我,他原本是要代劳的,可是殿下不肯,可见殿下有多么宝贝你!」莎汝的话使她双颊发烫。
「他宝贝我才怪!」她嘟哝着跳下床来,看见外面的天色,才惊觉到此时大地已笼罩在黑暗中。「莎汝,我睡了很久了吗?」
「嗯!殿下吩咐过,让你好好休息,所以没敢打扰你。」
晋葳噤口不答。
莎汝咧嘴一笑。「殿下真体贴你,对不对?」
「哼!」她想也没想地哼了哼;并在心底回了一句--才怪!
「你饿了吗?殿下在等你一块儿用膳。他说如果你一个人吃饭,铁定又什么也吃不下,所以,他执意要等你一起吃。」
「我还不饿!」其实她很矛盾,想见他,又怕见到他,尤其她害怕两人独处时,邾里看她的眼光。
「晋小姐,殿下已经等了一个晚上了,如果再等下去,恐怕就要吃宵夜了,难道你忍心见殿下挨饿?」莎汝替邾里抱怨。
「他饿了就吃饭呀!他大可不必等我,这里是他的国家、他的皇宫,他什么时候想吃东西又不会受限制。」
莎汝瞠目结舌,难以置信地瞪着她。「你说的没错,可是,难道你还不明白殿下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她佯装不懂地摇摇头。
「唉!」莎汝重重叹了口气。「我一直以为男人对感情这种事的感觉会迟钝些,没想到有些女人也是如此。」
「好啦!好啦!我现在就去用膳行不行?」她知道再跟莎汝耗下去,自己的耳根子铁定不得清静。莎汝年纪虽轻,但俨然像个小管家婆似的。
只是,她真的只为了图个耳根清静吗?
*****
「你真的不准备把我们的婚事告诉你的父母?」
晋葳差点被喝下的汤给呛到。
「你可不可以别在吃饭时说这种没有营养的话?」她毫不考虑的送了他一记大卫生眼。
「这是没有营养的话吗?」他没有半点不悦,反而笑着问她。
「喂!你知不知道你已经影响我的食欲了?」她放下餐具。「我不认为这应该让我父母知道,毕竟这从头至尾都只是个『骗局』,他们知道了恐怕饶不了你!」
「如果这不是骗局,而是真的呢?」他的表情认真得叫她心惊。
「真--的?」她的鼻子一皱,不悦地说;「你该不会后悔咱们当初的协议吧?」
「难道莫非斯没有值得你留下的人或事?」
有!当然有!她内心有个声音明明白白地发出强烈的呼声。
但,反对的声浪却也此起彼伏。
两种声音同时在她的脑海中互相叫阵着。
她内心混乱得无以复加,她只希望能立刻逃离此地,逃离邾里咄咄逼人的眼光。
有那么数秒钟,他们一句话也没说,只是互相盯着对方,这令晋葳感到惊慌,心头更是怦怦直跳--它真的跳得非常厉害。
邾里屏住气息,一直想从她脸上的表情看出一点端倪。但令人失望的是,她只是紧咬着下唇,一张小脸绷得死紧,看得出她还在挣扎。
「我--我有点头疼。」她起身抛下餐巾,不敢多逗留一下,转身就离去。
*****
晋葳瞪着镜中的自己。
骗子!骗子!那该死的声音竟又在交相指责她。
「你爱上他了!你爱他.....」
「不!」她沮丧地揪着自己的发丝,恨不得能把这种疯狂至极的念头连根拔除。
「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她喃喃的自言自语。而后她在镜中见到自己颈上那一片带点红紫的吻痕,一种无法言喻的情绪立刻又在她心头泛了开来。
虽然她顽固地抗拒去确认在自己心头上所兴起的微妙情绪,但是她知道邾里不只在她颈上烙下吻痕,就连她心灵深处也烙下了不可抹灭的吻痕;而且是那么深、那么厚……这个可怕的认知令她再度终宵不寐。
*****
婚礼如火如荼的展开--
但对晋葳而言,完全是不关已事的陌生。她的心好像不是自己的,她成了一个没有心的人,如行尸走肉般,对任何事,甚至是自己的终身大事也提不起任何兴趣。
但佩嘉皇后却对她这个媳妇-十分满意。
她特地按晋葳到她的住处,拿出邾里小时候的照片,如数家珍般地为她一一解说。
「瞧!这是邾里六岁生日时照的,站在他右边的是嘉比亚,左边的是邾里的弟弟。」
小时候的邾里跟现在的邾里根本没有什么改变,嘉比亚亦是,而且两人一副两小无猜的模样看得晋葳更是妒火中烧。
「这张就是邾里和嘉比亚一起去玩时所拍的;这一张是邾里和嘉比亚学骑马时拍摄的;你瞧!嘉比亚因骇怕而猛抱着邾里……」佩嘉皇后无心的一番话令晋葳听得满腹酸楚。
嘉比亚!嘉比亚!邾里的生活中全是她影子,正如蕾维尔所说的,自己是半途杀出来的程咬金。如果不是她,今天公主和王子就舍过着幸福与快乐的日子……
虽然明知自己的婚礼只是她和邾里的协定,也明白邾里的心中始终爱着嘉比亚,但晋葳却开始痛恨起自己的承诺,以及不能抗拒地爱上了邾里。
「葳葳!葳葳!」
「啊!」她大梦初醒似的回过神。
「你在想什么?」佩嘉皇后的眼睛在她脸上梭巡着。
「我不明白为什么埃恩国王一定要邾里娶东方新娘,其实邾里和嘉比亚很般配,而且--」
「而且什么?」佩嘉皇后合上了相册。
「邾里和嘉比亚又一直深爱着对方。」她的声音听起来好苦涩。
「傻孩子!你是在吃嘉比亚的酷是不是?」佩嘉皇后轻啜了口香气四溢的花茶。多年来皇宫的生活,已让她完全习惯欧洲贵族喝下午茶的习惯。「邾里是喜欢嘉比亚没错。」
瞧!连佩嘉皇后也如此认为。
「以前我们也一直以为他会娶嘉比亚为妻。」
又是一句肯定的话。
「不过,当邾里带你回来后,我们不得不相信『千里姻缘一线牵』这句话的真谛。你要相信,你才是邾里命中的伴侣,我相信邾里也一定明白这件事,所以他才要娶你为妻。」
多么讽刺!
如果现在她把一切的事对佩嘉皇后说,恐怕邾里的预谋会令她震惊不已。
「邾里是我的儿子,我很明白他不是个盲目的人,他对任何事都十分的执着,有一度我也怕他会为了顺他父王的意思而做了错误的抉择。不过,很令我欣慰的是他并没有,非但没有,他还做了最佳的选择。我看得出来他很重视你、在乎你、也很爱你。」
一股强大的罪恶感几乎要淹没了晋葳;她突然对和邾里的协定感到非常不安。
「我怕会令您--失望。」她恐惧地低语;「事实并不如您所想象的那般顺利。」
「你一定是犯了婚前恐惧症了。」佩嘉皇后慈爱地拥住晋葳的肩头。「我当初也和你一样,在结婚之前,我也是患得患失,吃不饱也睡不好,足足瘦了好几磅。那时,我每天都不断问着自己『这是真的吗?』『我是不是在作梦?』所以,你现在的心情我能体会,也能了解。」
「皇后.....」
佩嘉皇后继续道:「但是一直到现在为止,我很庆幸当时我没有逃婚,埃恩的确是值得我托付终生的好男人,而邾里是我的儿子,我也可向你保证,他一定和他父王一样,不会辜负你,你可以相信我的保证。」
佩嘉皇后的话令晋葳觉得疲惫到了极点!对于她和邾里的未来,她一点也不乐观,也不抱任何希望。她只觉得自己突然像被无形的枷锁给紧紧地锁住,想挣脱,却无论如何也挣脱不掉。
*****
蕾维尔的办事效率可真是令晋葳咋舌。
一袭细致、优雅,如雪般美丽的新娘婚纱,才几天的工夫就呈现在晋葳面前。
想象得出,在这样短的时间内设计、缝制这袭婚纱,恐怕会牺牲掉蕾维尔很多的睡眠时间;而这项猜测从蕾维尔那淡淡的黑眼圈上不难印证。
蕾维尔运用大量高级的蕾丝来做双层裙裤;细致的镂花及耸高的双袖线条让整件婚纱看起来更高贵了;胸前跟衣领则用薄纱铺陈,而背后柳腰处大朵的蝴蝶花,配上鱼尾般的曳地长纱,令晋葳差点看傻了眼。
「好--漂亮!」莎汝在一旁也以羡慕的口吻赞美着。
「明天天一亮,我就会带来发型师、化装师为你做整体造型;今晚你得早一点休息,有了饱满的睡眠,明天你才有充沛的精力去应付冗长的结婚典礼。」蕾维尔这次对她的敌意不似上一次那么浓厚,但仍未完全消失。「明天嘉比亚的造型也由我一手包办,我相信你不会是典礼上唯一的焦点。」
这句话真够呛人的了!
看着蕾维尔离去的背影,晋葳只能苦涩地轻笑,并悲惨地想象着自己的处境。恍惚中,她听到的不是婚礼的铃声,好像是听到了丧钟。
如果一切能够重来一遍,她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参与邾里这荒谬且可笑的计谋。
如今箭在弦上,她又能如何?这一夜,大概又是个无眠的夜……
*****
黑夜没尽,晨曦立刻就来到。阳光才在地平线上泛出金光,蕾维尔马上领着--群女仆为晋葳妆扮。
晋葳则像个玩偶任她们摆布。
在蕾维尔巧夺天工的妆扮下,晋葳的美立刻博得在场的人们的赞叹。
唯独晋葳对镜中美得不像自己的她,没有一丝丝的感觉。
婚礼是在宫中的教堂举行。当她被领到教堂时,她迅速扫视了四周一眼,立刻倒抽了口气:整个会场被贺客挤得水泄不通,场面之浩大,是她生平想也想不到的事!
在莎汝的引领下,她慢慢地走向教堂,等她停在教堂门口时,她的惶恐已到了极点,而且全身几乎要颤抖起来,捧着花束的手也僵硬得跟木条一样毫无知觉;连眼前的景象也使她昏眩,差一点,她以为自己会昏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