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她艰难地吞口水,并不忘投给邾里一个足以杀死人的眼光。
但他却向她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
「他爱的不是我!」她莫名的指控。
「我要听实话。」晋淮仁大吼道。
「我说的就是实话!」晋葳尖锐地嚷道,胸部因此而剧烈起伏不已。
她一点也不晓得,她在匆忙中仍穿着睡衣,虽然款式不是诱人的那一种,却使得邾里一波波的灼热的欲望涌向心口。
虽然,他才一个多月没有见到她,但他却觉得已有好几世纪没有见到她般的如此漫长难耐。
他暗暗发誓,他要她为他所受的一切煎熬付出代价。
其实她已付出代价了!光从她那缩小得令人心疼的脸孔就看得出她所受到的煎熬绝不会亚于他。
这段期间,他对她的一举一动仍了若指掌,正因如此,他决定停止对她、还有对自己的折磨。
「他娶我只是为了可以顺利得到王位,这是我当初在打输他的情况下,不得已跟他订下的协定。」她的声音因为恐慌而显得拔高尖锐。「我和他的婚姻不是合法的。」
「婚姻不是游戏,对任何人、或者是王族都是一样的。」他绽出温暖、令人销魂蚀骨的微笑。「而且我们在上帝面前发过誓,我们要永远相爱、尊重、扶持、白首一生;这些你敢否认吗?」
「我.....」
「葳葳,他说得没错,婚姻不是游戏,何况他的身份又这么特殊,这么与众不同,你千万要三思呀!」如果以丈母娘看女婿的眼光,邾里显然已通过晋母关。
虽然她不是那种贪享荣华富贵的母亲,但毕竟人不自私,天诛地灭。
莫非斯国王--这身份足以叫任何人动心;加上邾里翩翩风采。知女莫若母,她终于明白女儿这些日子以来为什么会茶不思、饭不想了。
「妈,您一定要帮我,我不想和他走。」
「为什么」
「因为--因为……」她颤巍巍地做个深呼吸,滚烫的泪水又刺痛了她的眼,更刺痛了她的心。「他已经有了所爱的人,他娶我只是为了王位,在这前提之下,我还能和他走吗?」
「葳葳说的可是真话?」晋母把问题抛给邾里。
「是的,不过--」
「他都承认了,还有什么话好说?」她激动地打断邾里的话。
「但是你是我的妻子,莫非斯的皇后,这是不容置疑的。」他斩钉截铁地提醒她。
「爸--」在情急之下,晋葳只好转而恳求她的父亲。
「既然我女儿坚持不想与你回去,我想,所有的事就到此为止吧!」晋淮仁的话令晋葳大感意外,她不是应该高兴他站在她这边的吗?但是为什么她却有深深的挫折感和失落……
邾里没有再说任何一句话,只是用一种似期盼又难懂的眼光凝视她。
「你走吧!」她的声音有点苦涩。
就在她避开邾里的视线的那一剎那,她在他那对如迷的绿眸深处瞥见了痛苦以及坚定的意念。
「好,我走。」他向所有人微微颔首,在转身离开之际,突然给了她一个拥抱。
「不要放开我,不要!」她在内心狂喊,但是邾里却完全没有意会,再度弃她而去。
她的胃因他的离去而抽痛,泪水也不争气的从她的眼眶泛滥而出。
「他是不爱我的!」她极小声且伤感的说。
却没发现所有人正以一种奇怪而不可言喻的眼光看着她。
*****
是上帝对她的惩罚吧!
她的月经十年来第一次迟了。
这是继邾里出现后的第二波震撼,几乎令她无法招架。
她立即陷入一种恐怖且慌乱的愁绪中。
当医生宣布她怀孕时,她胃部几乎痉挛地扭在一块儿。
然后,她像个游魂荡回舞蹈教室。
「晋老师,你的花!」陈慈雀一见到她,马上把一大束鲜艳的百合递交给她。
「是邾里!」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还不回到莫非斯,难道他真的以为她会跟他走吗?
这次花束中央有一张印满粉红色玫瑰的卡片,玫瑰簇拥出一颗心,心的正中央写着--
You are my soul
角落下方则大大方方签下「邾里」两个字。
她的第一个念头是想把卡片扔到垃圾筒里,但双手却和她唱反调似地将卡片收进自己的大包包。
她不应该再让他的出现扰乱她好不容易才平静的心湖。
深吸了口气,她拿出韵律服--却突然又犹豫了。
她现在是有孕在身,怎么可以再做剧烈运动?于是她丢下韵律服,跑回家中。
当她回到家中,却发现屋子内没有一个人。
她如行尸走肉般的走回自己的房间,一打开门,却吓得五脏六腑又要冲出胸膛。
「你怎么会在这儿?」
邾里对她绽出温柔的微笑。
「我想看看你。」
「我有什么好看的!」她嘴里虽然表现得丝毫不在意,内心却因受到他的重视而喜孜孜的。
「别一见到我就像跟我有仇似的,难道你真的不想见到我?」
「你为什么不回莫非斯去?」
「我当然会回去,但要与你一块儿走。」
「我不会跟你走的!」她颤巍巍地回答,脉搏跳得没半点规律。
「为什么?」
「你明知道为什么的,为什么还要问我为什么?」她好像在绕口令。
「我不懂。」他饶有兴味的看着她。
「你懂!」她仰首瞪向他。「你心里比我清楚我们不能在一起的原因。」
「我还是不清楚」。
他是故意的!而那不在意的神情简直要将她逼疯了。
「我们的身份、地位完全不一样。」
「这个答案说服不了我的!」
「好,你真要说服得了你的理由吗?」她一咬牙,心一横道:「我不喜欢你,不爱你,这够有说服力了吧!」
她以为他会生气,会对她挑眉瞪眼;但他非但没有,还闲闲地笑了出来。
「你真的不喜欢我,不爱我?」他那痴呆的问题简直令她发狂。
「是!」她咬咬牙,回答得口是心非。
从他眼中又传来一波熟悉的暖流,这股暖流涌过她的四肢百骸,当她惊觉情况不妙时,她企图躲开,但是太迟了,他己拥她入怀了。
虽然她举起双手企图要推开他,他却将她更紧紧地圈住。
在她正要发出抗议时,他的吻已覆上她微启的柔软唇瓣。
禁锢在她体内多天的情感猛地活了过来。
她是喜欢他的!她是爱他的!
但是,当她想起嘉比亚,她就又在他的怀里拼命挣扎。
「放开我!」她挣脱他的怀抱,没有思考地用尽全身的力量将他奋力一推,一时忘记自己是有身孕的人,不断的出招攻击他。
他根本没有和她对打的意思,只是一味地闪避她。
「你若是英雄好汉就出手打我呀!」
「葳葳!」他怎么舍得打她?
「动手呀!」
邾里啼笑皆非,实在不知该拿她如何是好。
明知道打不赢他,但她的满腔怒火却需要找个地方好好发泄。
「好吧!你既然一定要动手,那就来吧!」他往前一站,把腰杆挺直,双手动也没动的垂放在两侧。
「你这是做什么?」
「你不是想发泄吗?」他竟然看穿她。「那就狠狠的打我呀!」
「你别以为我不敢打你……」
她敢吗?她舍得吗?
「那就动手吧!」他眯起眼。
「你--」她当真出拳了,却又在半空中停住了,然后垂放下来。
拳头虽仍紧紧握住,泪水却不争气的涌出来。为了不让他见到她眼中的泪水,她迅速地背转过身。
「你走吧!求求你!」
「葳葳--」
「走!走!你走!我讨厌看到你!我讨厌你!」她因啜泣而微抖的肩膀、哽咽的声音,更令邾里知道她在伤心。
「你真的讨厌我?」
她咬着颤抖的下唇,重重地点点头。
他重重叹了口气,这口气叹得连晋葳都感受到他也受伤了。
哀伤、后悔交错的情绪呛住她的喉头。
他旋过身。
她也旋过身。
她见他垂头丧气离去,而且不曾回望她一眼,就这么.....
这是他第三次不发一言的离去,她知道,一个男人的自尊是不容一而再、再而三地受到伤害的。
而她每次总是无法控制地把他们之间的关系搞得一团乱,她实在是无意让事情发展至此……
这一次他肯定是不会再回头了。
她强抹掉泪水,告诉自己;这不是自己所希望的,但或许这样最好……
*****
邾里果真不再出现。
她不知道他是否回莫非斯去了,还是仍停留在台湾。
在不断的猜疑中,她的情绪开始变得不安定起来。
而害喜的征兆更将她搞得精疲力尽。
她不知道自己往后该如何过?
摸着还看不出来的小腹,她有点惶恐;虽然现在未婚生子比比皆是,但她仍不知所措。
尤其她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父母,这更令她焦躁不安。
目前,她需要找个人谈谈,否则,她会疯掉的!
于是她拨了林郁洁的电话,与她约在老地方见。
*****
「天哪!你可别告诉我你是在减肥。」林郁洁看着她憔悴不堪的样子,终于明白这段时间晋强为什么会对晋葳的事如此焦虑了。
晋葳眉头深锁,好一会儿才缓缓回了她一句;「我不是减肥,我--我是怀孕了。」
林郁洁震惊得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如果不是这种局面,她想,她铁定会大声对晋葳说--句「恭喜」,但现在.....
「是邾里的?」
她吸一吸气,毫不隐瞒地点点头。
「你要告诉他吗?」
「不要!」她才不要用孩子来拴住一个心里没有她的男人。
「你确定--不要?」
「是,我确定!」她大声宣示,却无法直视林郁洁的眼睛。
「为什么?」
晋葳差点没有尖叫。
为什么每个人都要问她「为什么」?邾里也是--唉!
又来了!她又在无意中想起他。
「你爱他的是不是?」
「他不爱我。」她答非所问。
「也许他也爱你--」
「也许?」她苦笑地嘲讽。
「其实他若不爱你,决不会千里迢迢来找你。」她详细地剖析。
「郁洁,我找你来不是要你替他辩解。」她抱怨道。
「也许我说的是实情。」她说,嘴唇进出一抹浅浅的微笑。「不然,你有更好的想法吗?」
「林--郁--洁--」晋葳愤怒、焦虑地提高八度音。
现在她是个孕妇,可不能让她太激动。
「好啦!不谈他,那谈你肚子里的孩子总可以吧!」这两个问题又有何不同?「你要留下他?或是拿掉?」
两者只有一线之隔,但却叫晋葳矛盾得心胆俱裂。
「我--不知道!」此刻她脑子里混乱得如一团浆糊。
「你不可以不知道!你必须尽快做决定。」
「我.....」她痛苦地闭上眼睛,心神交战了一会儿后,才重重吸了口气,说:「我要留下他!」
「你要留下他?不后悔?」
事情也许有转机……
「不后悔!」她肯定地告诉自己,不管是留下孩子或爱邾里,她的心情都是一样的。
******
晋葳的心情越来越低落;原以为家里的人会发现她的不对劲,但显然他们全然忽略了她的异状。
她没有食欲,也没有人要她再多吃一点。
这使她兴起一种感觉,所有人都不再关心她了,就像邾里.....
她辞了舞蹈教室的所有课程,开始着手计划找其他的工作。
直到这时,她才发现所学的舞蹈根本无用武之地,她真后悔当初为什么不跟林郁洁一样读个实用又热门的科系,今天她也不必坐困愁城。
「淮仁,我实在忍不住了。」晋母看着女儿像个游魂似地飘回房间,忍不住红了眼眶。
「都已经忍了好几天了,不差这一天的。」晋淮仁叹了口气,拥着妻子的肩道:「多让她受点苦,她才会明白自己的感情依归。。
「万一她还是往死胡同里钻呢?」她担心地看着那扇被晋葳紧紧关上的房门。
「解铃仍需系铃人,我相信邾里会有办法的。」他一副对邾里信心十足的口气。
而在房间内的晋葳可就苦了。
一页书看了好几个钟头,她仍仿若视而不见。
她知道自己快濒临崩溃的边缘。
不!她不能崩溃,她还有个孩子……
这个念头像在她干枯的心中点燃一把希望之火。
这些天,她几乎忘了他的存在。
不行!她现在是个妈妈,为了宝宝,她要振作,从今天起,一切都要为了宝宝而活。
虽然天已露出鱼腹白,她仍了无睡意。
于是她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开始数着羊。
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
或详我并没有好好爱你,
或许我没有好好待你,
如果你觉得你我只不过是可有可无,
那是我的不对,
是我忽略了你的感觉,
其实我心中有的就是你!
是幻觉吧?她怎么会在梦境中听到有歌声从窗外飘进来?
她又开始继续数羊……
或许我没有紧紧拥着你,
而我也猜想我忘了告诉你,
在那寂寞漫漫的夜晚,
我多么希望你属于我!
这不是幻觉,她真的听到了歌声,而且这歌声是如此熟悉,熟悉得令她心悸。
她从床上弹跳起来,打开窗户往下看--
她傻住了、愣住了、呆住了。
一个个幼稚园大的孩童,穿着如天使般的白袍,每个人手上都拿着一朵粉红色的百合,在院子里排成了一个心型;而邾里就站在心的正中央。他手里也捧着一大束同样颜色的花,而一旁正站满了警察以及穿着西装的当地官员,连她的父母、兄长,还有林郁洁也都在;甚至她还发现了有一大堆背着相机、摄影机的记者。
我无时无刻都想把爱给你,
但我忽略了对你坦白,
也没有好好的把握时机,
请原谅我的粗心大意!
邾里那柔情、磁性的歌声仍在持续。
而晋葳的泪水早已夺眶而出。
告诉我,请告诉我,
你对我的爱尚未消逝;
给我,请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爱你,让我大声说句--
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三个字一再的重复着。
多少的猜忌、等待、痛苦、煎熬、渴望,都在这声声的「我爱你」中融化了。
她直奔下楼,忘情地投入邾里的怀中,两颗心强烈而急促的撞击着。
「我爱你!葳葳,我心中所爱的人就是你呀!」他的双手紧紧拥抱着她,恨不能立刻将她融化在他体内。
她的泪落得更凶,但眼睛仍紧紧凝视他。
不用言语,她献上自己的唇,以吻替代了对他的信任。
镁光灯此起彼落!她不在乎,不在乎有多少人在看着她。此刻,这个世界除了他们俩,已无他人的存在。
*****
一年后,晋葳终于在莫非斯全国人民的期盼下,产下一对可爱、健壮的双胞胎。
同时,在莫非斯国里又有件令全国人民翘首以待的事,那就是在邾里的鼓励之下,亚瑟将以禁卫军统帅的身份前往亚克雷正武向嘉比亚提出求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