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朝他伸出手。「我们出去吃饭,吃完饭后,我带你去一家有趣的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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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冷的冬夜,随着夜深,慢慢下起了蒙蒙细雨,让夜里更添湿冷。
他们在细雨中漫步,虽然冷彻心扉,却不觉得孤单。
她喜欢这种感觉,冰冷又潮湿。但她不知道他会不会不习惯这样淋雨,也不知道他的身体会不会因此而生病。
「邑曦,你要不要先回去?天气很冷,我们又没带伞……」
「你不是还有地方要去吗?」他温柔地笑着,「整个晚上你都心不在焉,不去的话,我怕你晚上又睡不着觉。」
「那家店不会突然就不见的,但是如果害你感冒就不好了。」她说这话时其实也不大有把握,因为那家店看起来的确是随时会消失的样子,搞不好今天晚上它就不在那里了。
「我是该好好检讨了。」他状似懊恼地搔着发。
「为什么?」她不解。
「被一个脸色苍白的弱女子担心我淋点小雨就会感冒,还不该好好检讨自己到底是不是男人吗?」他开着玩笑,想将她的担心扫除。
她知道这是他的体贴,却还是换上冷然的脸孔。「既然如此,若你感冒昏倒了,可不要来找我。」
他笑着跟上她的脚步。
从远处看,那家咖啡色的小店里透着微弱的灯光,看来已经开始营业了。
「太好了!我以为他会等到很晚才营业。」她拉着他到那家咖啡色的小店。
「楼涤,」他有点好笑地看着她孩子气的举动,「你这么急着要我看什么?」
「戒指。我们去买戒指。」那枚戒指,她从看过后就没忘记过它。有时候它甚至出现在她的梦境中,而梦中的她,很专心地在那枚戒指上不知刻着什么。
「是你上次说的那枚戒指?」那个星期天早上,他们好像是在这附近相遇的。
「对。」她小心翼翼地扭开门把,进入了昏暗的室内。「请问……有人在吗?」上次那位先生呢?
他打量着四周,昏黄的烛光照在典雅的家具及精细的闹钟、台灯上,显得古色古香。但当照在那些奇怪的人偶及摆设上时,就多添了几分阴暗的气息。
「欸,来了。」店主人从二楼的楼梯走下来。「你……是上次那两位小姐中的一个。」。
「是的。」她微笑,没想到老板还记得她。「依照约定,我再一次来拜访。」
「小姐很有心,」店主人深刻却显得和善的脸庞在烛光下闪烁着。「另一位小姐,是因为害怕不敢来,所以才找了这位先生代替吗?」
「不,」她的笑染着哀愁。「她走了。」
「这样吗……」店主人的笑,在昏黄光烛下像是别有深意。「该回来的还是会回来的,该走的仍是会走,就像你们一样……」
「抱歉,你说什么?」她和他皆凑前,想听清楚店主人的话。
「没事。」一转头,又是好好先生的笑容。「小姐是因为看上了什么东西才过来的吧?需要我替您服务吗?」
「是的,」一经提醒,她才想起来。「我那天来的时候,有一枚戒指摆在橱窗那边展览,不知道你可不可以拿出来让我们看一下?」
「当然可以。请您稍等一下。」
王邑曦看着店主人拉开橱窗的玻璃,取出一枚毫不起眼的戒指,突然觉得心莫名地一震!
巫楼涤接过那枚戒指,轻轻的抚触,像是早就知道戒指上刻了字。她看着戒指内侧的字,拿到他面前让他看。「上面有字,是奇怪的文字……」
总有一天……
他接过戒指,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一大堆混乱交错的画面。
「邑曦……邑曦?」
他昏倒在冰冷的地板上。
第六章
依旧是湿冷的地方,却不是那个洞穴。他现在在一间牢狱之中。
「说,你为什么要加害公主?」
一个女子,双手被绑在墙上,垂落散乱的发,让他看不见她的面容。
一旁的侍卫又拿了一桶水朝她头上浇去,水珠碰到冰冷的空气,慢慢在她身上凝结成冰。
「你是谁?到这里来有什么企图?」拷问的人再一次问着,但女子还是毫无反应;即使在如此寒冷的天气里,她的身躯依然没有丝毫颤抖。
「殿下,已经四天了,她还是什么都不肯说。」侍卫向前向他报告。
他不大耐烦地急着想离开这里。「她不说就不用再多费唇舌了,意图用巫术手段谋杀皇室成员,处以火刑。」
他转身离去,没再多理会那个女子。他心里还有更重要的事待办。
已经半年了,她 一定等得很焦急了吧?
他在离去、之前,其实已经下定决心,要回来把事情作个了结。所以,他没有告诉她有关于未婚妻的事。
他原本打算一回来就要禀告父王母后,他要娶一名平民女子,解除婚约。他知道这会造成多大的影响和反弹,但是他已下定决心,因为他绝不回背弃她。
但是上天却好像故意和他作对似的,一回来就碰上未婚妻大病,所有的人都在忙着照顾她,他也不忍心丢下相识已久的未婚妻,于是,事情就这么搁着。
但是,事拖愈久,反而愈加糟糕。
他的细心照顾,是因为想让公主的病快点好,好让他能回去接那个等着他的女子,没想到看在其它人的眼里,却是催促婚姻的表示。连他的父王母后都认为,他已深深地爱上了公主,如胶似漆地无法分开。
事情变得棘手,让他的情绪更加浮躁。终于,公主的病已大有起色,且快速痊愈,却偏偏又发生了公主连日遇刺的事情。这让他想把所有的怒气和着急都发泄在这个好不容易才抓到、浑身脏兮兮的刺客身上。
等到解决这件事之后,大家应该都会比较放心,然后他再提出解除婚约的事,应该是最恰当的时机了。
打定主意,她的身影又在他脑海中浮现。
他,其实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他锺意的人是什么样子。他认得的,只有那清清冷冷的声音,如水般清澈。她的人,应该也像水一样透明美丽吧?
他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地走到了行刑场,疑惑地看着被绑在木柱上的女子。
「这人犯了什么罪?」他问旁边的卫兵。
「殿下,她是那个放蛇杀公主的刺客,是您下的令,您忘了吗?」
喔,是了,的确是他下的令。
知道这里即将有火刑,他立刻就想转身离开。但是不知为何,他的双脚却无法移动,彷佛自有意识般地强迫他留下来看完这场行刑。
太阳沿着轨道渐渐运行,照射在受刑者脸上。
阳光下,女子的皮肤很白,几乎和周边的雪地同样白,像是从来没接受过阳光的洗礼。张牙舞爪的红色烈焰顺着她的衣裙向上攀升,很快地就烧到她白皙的皮肤上,她的哀呜也随之响起。
不对劲。这叫声,不对劲。
他思索着。之所以讨厌火刑,是因为人被火焚烧时发出来的惨叫声,会让人感到恐怖,这也是为什么它是酷刑、是用来折磨人的、是用来烧毁邪恶不洁的女巫的。
但她的叫声不像是叫声,比较像是无法叫出的声音,在喉咙中滚动。
这人不能回答问题,是因为她哑了吗?真的是她做的吗?她是巫婆吗?
他心中出现疑问,却已无法喊停。
他只能继续听着,听着那喊不出来的声音,慢慢消失在火光之中。那声音,不知为何,竟让他觉得很悲伤。
他走上前去,看着卫士们将焦黑的尸体解下来,有点无法想象,刚才还那么洁白的肌肤,现在已经变得如黑炭一般,一碰就随风而逝。
「等一下。」他出声阻止了卫士的行动,因为在阳光下,她黑色的手指上,有道光芒吸引住他的目光。
是什么东西,经过了火烧还熔不了?
他好奇地走上前,却随着步步逼近,心的温度也渐渐流失。
太过熟悉的东西,让他的手颤抖地不能自已。
他,做了什么?
「无论如何,这戒指不会毁坏……」
他取下了那陪伴他许多年、母后给他的珍贵戒指。顾不得手中的烫,他像是早就知道,这上面刻了她的愿望。
他哽咽地紧紧握住那枚戒指,泣不成声。
「总有一天,一定会在一起的……」
他亲手,杀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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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声……
听起来遥远却又如此靠近,和他的泪一样的声音。
他缓缓睁开眼,看到的是一片纯白,像雪。
「邑曦,你醒了?」
是她的脸及如墨色般盛满关怀的黑眸,一如他记忆中美丽的脸庞,清晰得让他心痛。
如果,他能早一些时候看清楚这张脸,就好了。
「你还好吗?」楼涤担心地探着他微微出汗的额头。
「这里是哪里?」不是她家,也不是他到过的任河地方。
「你在店里昏倒了,记得吗?我一个人没办法抬你回去,所以店主人好心将他的房间让出来给你休息。」她将沾湿了的毛巾覆在他额上。「你太逞强了,你又不像我习惯这种天气,果然发烧昏倒了吧。」
他知道,她从很久以前就已习惯这种冰冷的环境。他知道。
「你……什么都没想起来吗?」
手心那种烧灼的感觉,现在还留在他掌中,挥之不去。
他手中还握着那枚戒指,只是它的光泽不再,温度,也不再。
「想起……什么?」她不懂他在说什么。
他原本抱着一点期望的。但在听到她回答的瞬间,他就明白了自己是不愿让她想起来的。这种痛苦,在她心中应该更痛。因为,是他负了她。
直到现在,他才知道为什么他对楼涤有种无法言喻的熟悉感,又为什么自父亲死后不大动情的他,能在仅仅见过几次面后,就轻易地对她付出全部的感情。因为,这是他欠她的,也是他们未完的羁绊。
「楼涤。」他很温柔地用修长的手指划过她的眉眼,「你曾经问过我,相不相信一见锺情。」
「你说你相信。」她疑惑地看着他不知藏着什么秘密的双眸。
「我要改答案。我不相信。」
「你不相信?」她不懂,不懂他现在温柔的表情,也不懂他眼中到底想诉说些什么。
「我不相信。」他浅笑着将她圈进属于他的范围。「因为,所有你记忆中的第一次见面,都不是真的第一次。」
她挣扎着想把他推开,想看清他此刻脸上的表情。「你想说什么?我不懂。」他是不是因为发烧,所以才开始胡言乱语、一直讲些她完全听不懂的话?
他看着她的困惑,很不舍地将她放开。一旦看清了那些一直模糊的影子,一旦了解了自己真正的情感,他就知道,有些事是他必须完成的。
「楼涤,我要你记住两件事。」他贪恋地看着她美丽的眼、美好弧线的眉、挺俏的鼻、如白瓷般的肌肤及淡红柔润的唇。这些,都是他前世无缘看清楚的,但是现在,他一定要好好记住她。
「只有梦境是真实的。」他淡淡地在她唇上留下一个炽热的吻,将那枚戒指再度套进她纤细的指中。
「还有,这次,请你一定要好好地等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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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以为自己是个冷情的人,但其实,她只是不容易动心。
每天不变的工作场所,却因为曾经有他的存在,而变得不同。
她的办公室他曾经待过、他们曾在公司饮水机旁一边聊天一边泡咖啡、他们曾在那张桌子上讨论公事、他曾在她的办公室门边倚着,等待她下班。
已经一个礼拜了,自那天后,她整整一个礼拜没有见到他。他没有出现在扬曙和她商谈公事,甚至没有到日英上班,像是突然蒸发了一般,只留下那个吻和戒指。
每一次的电梯开启,她都以为在门开启的那一瞬间,她见到的会是他一如以往优雅温柔的笑容,却一次又一次的落空。
这种等待的心情太熟悉,熟悉到她差点以为自己也曾经这么殷切又痛苦地等待过一个人。就在那场景中,黑暗、阴冷的、漫长的等待……
「小楼。」
宏晔突然拍了下她的肩膀,让她从奇怪的想象中回神。「宏晔,找我有事?」
「你很没精神,在想什么?」他探向她墨黑的瞳,想从中发现一 些蛛丝马迹。
「没有。」她别过头去。
「小楼……你……在等人吗?」宏晔小心地探测着。
她心不在焉。他看得出来。自从那个人不再在公司出现的这几天,他一直看着她,看着完全无心于工作的她,美丽的双眸只是在公司的每一处搜寻,彷佛想在空气中找到什么一样。
她在等人。那种焦躁的心情甚至比娜娜失踪后他第一次在公司见到她更为严重。那时的楼涤虽然伤心,却已有站起来独自面对的力量,而那力量,并非来自他这个多年好友,而是因为那个男人的支持。
她在等的是那个王子,他明白。
他明白,但是好不甘心。不甘心这么多年的陪伴,只因为王邑曦莫名其妙的出现,就让他守候多年的那颗心从此陷落;而他的消失,又让她的心神皆随他而去。他不甘心,好不甘心!
长久以来的相处,他一点一滴打进楼涤的心。很漫长,但是他相信总有一天,小楼会明白他潜藏的情意,也会被这样的他所感动,所以他一直无怨无悔地在她身边守候着,因为他相信总有一天……
他讨厌王邑曦,更讨厌因为那男人而失魂落魄的小楼。
他……不想放弃。
「我……没有,没有在等谁。」楼涤抬头,正欲说出口的话却在看到宏晔的表情时拐了个弯说出。
他眉头紧皱,一咬牙,直接将楼涤拉进她的办公室,关门。展臂将她困在门边,不让她再有逃脱的机会。
「宏晔……」楼涤有点害怕又不知所措地看着浑身散发怒气的宏晔,「是……我说错了什么吗?对不起……」
「不要道歉!」他低吼。这不是他认识的小楼!小楼不是这种会柔软地跟别人道歉的人。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楼涤,我们,认识几年了?」
她为他的口气而隐隐感到不安。「很久了……从高中到现在……」
「九年!」他愤恨地吐出。「你和他认识多久了?一个月?三个月?半年?这么短的时间,你就这样傻傻的把心交出去?!」
「不是……不是这样的……」她轻轻摇头,「我和他……感觉像是很久以前就认识了。很久……很久……」
「那我呢?」他猛烈地摇晃着她纤弱的肩,「你把我放在哪里?我等了这么久,你不可以就这样把我丢在一旁,然后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