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作家列表 > 雷恩那 > 愿嫁玄郎 >  繁體中文 上一页  愿嫁玄郎目录  下一页

愿嫁玄郎  第2页    作者:雷恩那

  一个小姑娘家而已,他到底在不自在个啥劲儿刀恩海双掌收成拳,搁在大腿上,起身正欲离去,湖绿色的小影儿却兴冲冲地绕到乌木长几那儿,坐在古琴前。

  「你迟些再走啊!」她唤住已跨下石阶的他,心底起了新鲜感。从来只要她随口一句,没谁能拒绝得了,但这位「刀家五虎门」的恩海师兄可厉害了,不对她笑便也作罢,留他下来听琴、说说话,还得她尽力游说。

  他不心疼她,那很好呀!

  她不喜爱人人都心疼她,他不会,真好。

  说不出的愉悦在心湖里轻漫,她笑叹了口气。「我的朱琴有名字的,叫作『鸣凤』。教琴的李师傅说,这是张很老、很老的琴,它声音真好,你该听听的。」

  「汪、汪!唬~~汪、汪汪!唬~~唬~~」被搁在乌木长几上的黑仔忽然汪汪吠着,喉中滚出奇怪的声音。

  刀恩海蓦地止住脚步。

  他侧身回视,瞥见黑仔不住地嗅着长几上的朱琴,目光不禁峻厉起来。

  「咦?」杜击玉亦留意到不对劲儿,原抚在琴弦上的手撤了下来,安抚地拍着小犬仔。「黑仔乖,别闹啦。」

  意外起于瞬息,快得教人没法反应。

  先是鼻间嗅到一股腥气,杜击玉脑中微晕,同时际,耳边听到「嘶、嘶——」的怪声,她面目泛寒,直觉有什么东西扑向门面而来,下意识闭上眼。

  「退开!」

  啪——

  砰!

  嗡……

  沈厉的叫声爆开,紧接着是木头碎裂的声响,跟着是琴弦的嗡嗡残鸣。

  「哼……」

  待粗嗄闷哼清楚逸出,杜击玉连忙睁开眼睫。

  她喘息不已,胸脯起伏不定,见自个儿已被拉离乌木长几,而那抹精劲黑影不知何时飞跃至面前,强而有力的右手正紧紧扣住她。

  她的「鸣凤琴」躺在地上,被砸得四分五裂,断了好几弦,琴腹中蓦地爬出五、六条细长小红蛇,她吃惊得说不出话来,不禁瞧向他。

  未料这一看,脑中一晕,她骇然叫道:「刀恩海」

  他峻颜惨白,下颚紧绷,左臂教两条艳红小蛇牢牢缠住!

  不能晕厥!

  手起手落,以铜板作暗器击毙那几条小红蛇后,他咬牙强撑着,右手以剑指疾点左臂的神门、少海、天池、天泉等几处穴位,由左腕往上至左胸,欲让蛇毒缓将下来。

  耳中嗡嗡微鸣,这毒非比寻常,来得好快。他左臂如置在火中烧烤,痛到泛麻,膝盖一软,不禁跪了下来。

  「恩海!」

  他感觉得出,那美得惊人的小姑娘正紧紧挨在他身旁,细弱的手臂固执地抱住他,像是如此为之,真能撑起他高大的身躯。

  「快来人呀!爹、师哥~~快来人!有人伤着了!快来人啊~~」

  她软嗓此时拚了命地扬高,一声大过一声,混入明显的鼻音,彷佛想哭,心里害怕,却又费劲地强忍住似的。

  肉体渐渐丧失知觉,沉重得有如一块巨石,不知怎地,他竟不十分在意,只觉得她隐忍惧意和哭声的叫喊让他浑身紧绷,每一口的吐纳都变得艰辛无比,烧灼着他的喉。

  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他硬是撑开眼皮,瞧见她有些模糊的轮廓,雪颊上的泪映出淡光。

  「恩海,我听见脚步声了,他们来了、他们来了!」她急道,嗓音嘶哑。

  他头晃了晃,不晓得自个儿正露出微笑,冲着那张朦胧小脸低喃

  「不会……不会有事的……别哭……别怕……」

  第二章  几载心思浑似梦

  一年后

  初春时分,午后日阳半隐在棉絮般的细云里,风微凉,从不知名的地方送来幽香。

  几朵远来的花子儿飞过屋脊、高瓦,又飞过浑朴且高耸的石墙,尚不知要落于何处,兀自在风中飘零。当那一身玄黑的少年快步走过檐廊,无意间掀起一阵风波时,那轻盈又无辜的种子不由得一飘,在虚无中蜿蜒、回旋,纷纷跌落在廊阶下的石围里。

  少年脚步甚迅,沿着廊道东弯西拐,跟着似是不耐烦了,长腿一跃,几下起伏,直接从石围当中穿过,眨眼工夫,人已来到西侧厢房。

  西侧厢房是「刀家五虎门」专门用以招待外人的客厢。

  寻常时候,西侧这儿并未住人,但今日府中有贵客到访。他原随父亲至东城门外的大广场教授武艺,与民团和县衙的兵勇一起操练,刚进家门便听闻此消息,而几位长辈尚在前厅相谈,他连口茶也不及喝便直接至此。

  又出事了吗?

  来到那扇门前,他忽地顿下一反常态的急促步伐,目中辉芒敛了敛,只剩裹在黑衣劲装下的胸膛起伏微剧,稍稍显露了浮动的心绪。

  放松右臂紧握的拳头,他深吸了口气,眉峰仍紧,极不爱这种受旁人、旁物影响的感觉。

  待气息回稳、面色定下,他抬起右臂缓缓推开房门,套着黑色功夫靴的大脚跟着跨进,随即又不动声色地阖起门扉,静静朝位在一扇花鸟屏风后的床榻边走去。

  榻上伏着一个小小的身子,那孩子面容朝内,一床锦被几乎罩住全身,只露出一头凌乱却细软无比的发丝。

  放在榻边高脚小几上的金炉里,燃着用以安神的檀香,他也不怕烫,伸指拨弄里边细碎的檀香木,让其得以完全熏燃,使气味能持续久些。

  房中好静,静得似乎仅剩自个儿的心跳。他坐在榻边,双目一瞬也不瞬地注视着那头乌亮的柔丝。

  某种诡异的恐惧突然袭上心胸,他下颚一抽,忙伸出右臂,粗犷略方的指头拂开披散在小脸上的黑发,探向对方秀挺的鼻下——

  那气息似有若无,虚弱如游丝,他恐惧略减,胸中却充斥着无以名状的郁闷,胀得发疼。

  此刻的感受,较之去年春他因出了事儿、不得不斩断左臂来保住一条性命所生的肉体疼痛,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教他惊愕得又拧起眉峰。

  「嗯……唔……」沉睡的小脸突地动了动,模糊地逸出嘤咛。

  他迅捷地收回手,就见半埋在锦被和秀发里的脸容转了过来,细致的眉轻蹙,扇睫颤了颤,终于掀开一双雾瞳。

  那雪白小脸十分稚嫩,五官却生得美极,秀丽的眉眼、秀丽的唇鼻。见到坐在榻边、浑身玄黑的独臂少年,那张精致到了极处的软唇儿微微一笑,颊边自然地漾开两朵小涡,不似人间品质。

  「恩海,『南岳天龙堂』终于托人找着失传已久的独臂刀谱了。我随着爹和阿娘……特地从衡阳给你送刀谱过来,爹直说你的资质奇隹,根基又打得极稳,如今若再练刀谱上的武功,定会成为厉害的人物……」杜击玉软嗓略哑,说着说着,眉心一拧,竟咳了起来。

  左胸因她的咳声再次紧绷,刀恩海的脸色沉了沉,单手拉高锦被,想将她裹得密实一些。

  蓦地,从锦被里钻出一只润玉般的柔荑,抓住他的指。

  目光再次移向她,那张被黑软乌丝圈围的稚气小脸尽管苍白无血色,却仍美得惊人。

  她静谧谧地瞅着他,眉心染着浓浓倦色,却固执地不愿合眼睡去。

  「恩海……咱们在来这儿的路上出事了,那些半路打埋伏的人穿着装扮不像汉人,袖里也藏着小红蛇,就跟那时藏在『鸣凤琴』里的小蛇一模一样,红艳艳的,瞧着教人害怕……爹、阿娘和师哥们同他们斗起来了,我躲在马车里,抱着我新买的古琴和装着独臂刀谱的木匣在车窗下偷瞧,后来……后来有人闯进,爹他们不及赶来,我尖叫,叫得好大声,那恶人把我的琴打碎了……咳、咳咳……可是刀谱还在,我把它抱得好牢。琴可以碎,但刀谱不行,它还在。恩海……我很勇敢、很强吧?」一脸病色,颊边的小涡却愉悦地漩动,她语气带着自豪,率性地对他邀功。

  刀恩海胸中发热,仍面无表情、定定地凝视着她。

  他用好轻的力道回握了她略凉的小手一下下,像是欲将内力渡进体内温暖她,又伯她虚弱得难以承受。

  好半晌,他终是出声,嗓音沙嗄。「那些人给打跑了,妳合上眼再睡。」

  她长睫眨了眨,固执地不愿覆住那双雾眸,忽道:「……那是阿娘帮我新买的琴啊,可惜被打碎了。恩海,我带着琴来瞧你,原要弹给你听的。李师傅说我学得好快,说不准到了明年,他就没本事再教我了。咳咳……我有听你的话,很认真地背谱、练弹,我不怕吃苦,我不要旁人一直心疼我……恩海,你很好,不心疼我,很好……呵……我学会好多曲子,想弹给你听,咳咳……可是……可是琴坏了,没法儿弹了……」

  他拙于言语,不太晓得该如何安慰她,沉吟了会儿,道:「我听不懂的。往后再买一张琴便是,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坏了就坏了,无妨。」

  「唉……」她不由得笑叹,似乎对他「听不懂」的执念有些无奈。

  他猜不出小女儿家的心思,只觉她白惨惨的气色和脆弱的咳声直击他心窝,那感受极不舒服,不由得低声又道:「妳受了伤,再睡一会儿。」

  杜击玉摇摇头,白颊在枕上轻蹭,软软笑着。「我好久、好久没见你了,我不睡,想同你说说话。」

  同一个小小姑娘会有什么话可说?刀恩海先是一怔,忽地想起适才从前厅匆匆来此的心绪,那不像他。

  他想,他会如此不寻常,多少得归咎于她是在前来「五虎门」的途中受的重伤,且又为他送来刀谱,基于道义,他紧张她亦是应该,没什么好值得深究的。

  「这里是刀家,我天天都在,不会跑走。」

  左胸仍因她率真又稚气的话起了波动,他少年老成的五官刚峻如往,但在注视着她时,黝目中轻晃幽光。

  「不成的,恩海,我不能再睡……」她抬起锦被里的另一只手,揉了揉眼,模糊又喃:「我听见爹和阿娘、还有几个师哥们说的话了,他们以为我睡沉了,可是没有,我没睡……那个恶人发掌把我的琴打碎,也把我的身子打坏了。爹说,我受这伤,伤得好重,气都被打乱了……娘在旁边一直掉泪、一直掉泪,怕我睡着、睡着,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别胡说。」他背脊一凛,下颚绷紧。「不会有事的。」

  她怔了一下,眉心有几分清明,忽又软软笑开。「恩海,你总这么说……那时候,你也说过同样的话,我一直记得的。你说不会有事,要我别哭、别怕……可到得最后,刀世伯和爹他们还是不得不斩掉你一只手啊……」

  他明白她话中之意。

  「那时候」指的正是去年,他首次见着她的那个烂漫春日。

  当时,他在小亭的石阶下伫足回首,惊觉到那只小犬仔异于寻常的躁动,在千钧一刻间救下了她。

  那些从琴腹中漫爬而出的艳红小蛇后来经过杜、刀两家联手追查,才知是四川境西「五毒派」所动的手脚。

  「南岳天龙堂」在江湖上兴与人为善,堂主杜天龙人面极广、豪气重义,常受黑白两道所托,为人说项,排忧解难。

  两年前,「五毒派」教主之子在一次比试中意外死于中原武林人士之手,怕事态越闹越大、不可收拾,杜天龙当时曾义不容辞地会同几位江湖上颇具威望的武林耆老,齐上「五毒派」拜会五毒教主,双方当下虽未撕破脸面,却不知对方一直在寻机报复,竟至今日在道上埋伏,「天龙堂」会惹来这无妄之灾,也是始料未及。

  我在明、敌在暗,不能再一味姑息、一直处于被动的挨打局面了……刀恩海将她泛凉的小手塞进锦被里,嘴角轻抿,深目炯峻。

  「五毒派」擅使毒,艳红小蛇的尖牙一嵌入血肉里,不放尽牙囊中的毒素绝不罢休,那时,他摔碎了她珍贵的「鸣凤琴」,也赔上一只左臂,如今她又成了这模样……

  胸中既闷又怒,心湖再难平静,一时间分不清是为自己、抑或为她。

  他深深呼息、暗自调气,片刻后才道:「妳爹娘现下正在前厅与我阿爹商论要集结中原武林对付『五毒派』的事,还要请最好的大夫过来瞧妳,若妳乖乖养病,不久后定又能起身弹琴。」而他也得加紧练气习武,让体魄更形强悍,才能对付敌人。

  「病若好转,我求阿娘买琴,再来弹给你听,好不?」她问。

  他听不懂的。不过这一次,他把话留在肚子里,竟说不出口,只僵着脸微微颔首。

  杜击玉幽幽一笑,眸光瞅向他塞在腰绑上、空荡荡的一袖,又静静回到他刚峻的脸上,美脸儿忽地笼上了一层不符稚龄的神气。

  「……恩海,我一直想替你做些什么,可你这么本事,我又能帮你什么呢?你的手不见了,我很难受,那阵子你躺在榻上,我每晚都哭,心好疼的……都是我不好,反应慢吞吞的,什么也不懂。你别瞧我生得美,我有时其实挺笨的,所以……我是说,如果往后你要有事我帮得上忙,你一定、一定要告诉我,一定、一定要啊,好不好?」

  沉肃的眉眼定住不动,听着她的喃喃话音,刀恩海暗暗收握五指。

  他想告诉她,他的断臂无关她事,不想她自责。虽断一臂,但休养过后早已恢复强健,照样能策马、习武、狩猎,做一切欲做之事,他的右臂肌筋甚至变得更强、更发达,蓄满了力量。

  但想归想,他口拙得像根木头,仍不言语。

  杜击玉似也料及他没啥儿反应的反应,径自将他的沉默当作应允,菱唇一牵,眼眸困顿了,无力地合起。

  「唔……好困……恩海,让我先睡会儿,睡一会儿就好,若我没醒,你记得把我唤醒,别让我一直睡、一直睡呀……我还有话同你说呵……」下意识轻咳几声,像是畏寒,半张病脸缩进锦被里,两排扇睫在白得近乎透明的肌肤上投下淡淡阴影。

  她一下子睡沉了,周遭静谧谧,凝神的檀香气味飘浮不散。

  胸中浮动兀自不停,他不是很明白,想着她适才要他「一定、一定」得承诺的话语,眉峰微弛,抿着的嘴角也淡然地流泄了一丝软意。

  她小小年纪,又是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担的弱质姑娘,他再如何不济,也不辛于沦落到需要她帮忙的地步吧?

  不可能!

  这事……永不会发生。

  ***  凤鸣轩独家制作  ***  bbs.fmx.cn  ***

  然后,岁月持续往前,无情也多情地往前。

  总是这般,春风、夏木、秋叶、冬雪的,在诸事纷扰的世间沉谧也活泼地嬗替,忽忽而过,不意间已流转了无数个四季,成就了许多个年头。

  自在飞花轻似梦,依他这等刚直、木讷又朴拙到教人发指的脾性,作梦对他而言原是件奇怪的事。
欢迎您访问浪漫一生言情小说阅读网,努力做最好的免费言情小说阅读网!

 
 



言情小说强烈推荐:古灵 简璎 寄秋 艾蜜莉 黎孅(黎奷) 金萱 忻彤 于晴 典心 凯琍 夙云 席绢 楼雨晴 余宛宛 蔡小雀 言情小说作家列表:A B C D E F G H I J K L M N O P Q R S T U V W X Y Z
第2页已经更新并由网友上传至浪漫一生言情小说阅读网、本书的文字、图片、评论等,都是由喜欢雷恩那的作品<<愿嫁玄郎>>的网友FANS发表或上传并维护或收集自网络,属个人行为,与本站立场无关,阅读更多小说请返回浪漫一生言情小说阅读网首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