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不要打了!」
「少爷,有话好好说。」
砰!咚!啪!
远远地,她就听到佣人们的惊呼声和打架发出的碰撞声。
「大哥,不要打了。」她赶紧跑了过去,正好看见佣人口中的C先生被揍了两拳,跌倒在地上。
「不关你的事,你走开!」殷伊樊斥喝。
「伊蓝!」
这个声音……她不可能会错认。是学长!她震愕瞠大眼。
「闭嘴!」殷伊樊冲上前,抡起拳头又要揍人。
见状,她使劲地抱住兄长的手臂不放,就怕他的拳头又往席桐月的身上招呼过去。「大哥,你为什么要打学长?」
「放手!」他怒火难消。「他浪费了你那么多年的青春,耽误了你的幸福,我不应该揍他吗?」
「那是我自己的选择,学长只是我的老板,跟他没有关系。」
「我的确是该揍。」看见伊蓝如此护卫着自己,席桐月更感歉疚和心疼。
她对他的好、对他的包容从来就不曾隐藏,他怎么会视而不见那么多年呢?
即使他糟蹋了她的心意,她也不曾气他、恨他。
第6章(2)
殷伊蓝听了傻眼。「学长,你在说什么啊?」她安抚大哥愤怒的情绪都来不及了,他竟然还附和大哥的话,拼命火上加油!
「你也听见了,他也觉得自己该揍,你放手!」怒气冲天的殷伊樊,还想多揍席桐月几拳。
「就算学长真的该打,你刚刚也打过了,够了。」她坚决不放手。「如果你还要打,那就连我一起打好了。」
「伊蓝!」他是在为她出一口气,讨回公道耶,她却用自己的身体去护卫那混蛋家伙?
殷伊樊直勾勾地瞪住她。
她坚定地迎视兄长的目光。「我是认真的。」
两人僵持了好半晌,殷伊樊才重重地叹了口气,又气又心痛地道:「我不管了,随便你!」
「大哥……」其实她心里也不好受。
他头也不回地拂袖离去。
「伊蓝,我很抱歉……」席桐月出声道歉,因为他害他们兄妹起争执。
殷伊蓝强打起精神。「你不用担心,过几天就没事了。」大哥很疼她,不可能真的不管她。「去我的房间,我帮你擦药。」
虽然很难、虽然很痛苦,但是她已经下定决心要断绝自己对学长的思念,为什么他会在这个时候又出现在她面前?
这是老天爷特地给她的考验吗?
「你先坐一下,我去拿医药箱。」
席桐月依言在沙发上落坐,趁机打量起房间内的摆设。
她拿了医药箱回到他身边,开始替他脸上的伤口消毒、擦药。
「啧……」他瑟缩了下。「轻一点。」
「你还会觉得痛啊?我还以为你已经练就一身铜筋铁骨了呢!」说是这么说,她仍不禁放轻手上的力道。「那你刚刚怎么不闪?」
「因为我的确是该打啊,况且你大哥那么生气,我再闪躲的话,只怕会让他更抓狂。」
「但那也没必要让他把你打得鼻青脸肿啊!这样你怎么上节目——」蓦地察觉到自己已经不再是他的助理,声音戛然而止。
「反正我最近很悠闲,没什么工作,啧……」他撇撇嘴,却不小心扯痛了伤口。
她立即反驳。「谁说没有工作?你这个星期应该要到两所大专院校去演讲,接着还受邀到威尼斯影展去担任颁奖人——」
他耸耸肩。「我要海芋Cancel掉演讲。你果然还记得我的行程表。」
她淡淡地道:「我当然记得了,那些工作都是我替你接洽安排的……所以你是提早动身、在去威尼斯之前先来纽约看我?谢了,我很好。」
他摇了摇头。
假装没看见,殷伊蓝低头将药品和用具收进医药箱里。
他陡地握住她的手。「我是特地来找你的,我很想你。」
她的动作轻柔却很坚定地抽回手,笑斥,「少来了!你和女主角谈情说爱、约会的时间都不够了,哪还会想到我!」
「我和心妤已经分手了。」
闻言,她一点也不意外。「那……你的新女友是何方神圣?」
「我没有新女友。」
「嗯?」她扬了扬眉,而后敷衍地评论,「很好笑。」
收拾好药品和用具,她起身要将医药箱归回原位,却被拉住。
「我没有新女友!」他伸手将她拥入怀里。「我是真的很想你,想得心都痛了,没有你在我身边,什么事都引不起我的兴趣。」
能不能不要再让她抱有错误、不切实际的期待了?但是,这是她渴望已久炽热的怀抱呵……她纵容自己在他怀里多感受一下被他拥抱的幸福,就算多一秒也好。
好想回到他身边、好想独占这个温暖的怀抱。殷伊蓝得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让自己将他推开。
「够了……」不要再来动摇她的决心了!
「伊蓝?」他不喜欢怀里空荡荡的感觉。
终于,她的自制力溃不成军,失控地朝他吼道:「我隐藏得很辛苦,已经快要撑不下去了……你能不能放过我,不要再来扰乱我……」
他心疼地再度拥紧她。「伊蓝,我很抱歉,这么多年来都没有察觉到你的心意……」
她却像困兽般,奋力地自他的怀抱挣脱开来,瞪着他指控,「我知道,你说过我就像是你的另一个妹妹,你对我只有兄妹之情……我已经很努力地抛开过去的一切,重新过生活,你为什么还要来找我?」
「伊蓝,我——」
「倘若你只是要说一些没有意义的安慰,那就不必了。」她打断他的话。「现在你已经看过我了,如果没有其他事,我等一下还有事要忙,所以恐怕没有时间招待你……」她丢脸已经丢过了,他可不可以放过她?
「伊蓝,可不可以先听我把话说完?听完了,如果你还是要赶我走,我会马上离开。」
「说吧,我在听。」但能不能不要再让她的处境更加悲惨、更加难堪了?
「如果我说,最初认识的时候我曾经对你动心,也曾想过要追求你,你相信吗?」他徐缓地道。
学长曾经喜欢过她?殷伊蓝怔怔地望着他,脑中一片空白。
他又继续往下说:「但是你也知道的,我和每任女朋友交往的时间都不长,我不希望你也成为我交往过的众多前女友其中一个,我不想看到你为我伤心掉泪,所以决定只把你当妹妹疼爱着、呵护着、照顾着,我以为我们会一辈子这么过下去,直到你离开,我才发现我的心也不在了。
「你寄来的电子邮件成了我生活里的唯一期待,我想知道你在纽约生活的点点滴滴,想知道你认识了些什么人,更想弄清楚你对那些追求者有什么感觉……」
因为太过在乎、太过重视,所以他益发地小心呵护、保护着。
他睇凝着她。「伊蓝,我喜欢你。」
「……」是作梦吗?她简直不敢相信。
「我知道我过往的纪录不太好,也不确定我能爱你多久,有可能是一个月、三个月或者半年……」他真的没有办法承诺她永远。「这样的我,你愿意接受吗?」
她毫不迟疑地扑向他。「我愿意、我愿意。」
他承接住柔软娇躯,心中感动莫名。
「我只有一个要求。」
「你说。」
「将来要是你喜欢上其他女人,不要让我最后一个知道。」
席桐月闻言,动容。
即使他对她的心意视而不见那么多年,即使他是个声名狼藉的花花公子,即使他无法承诺她永远,她仍旧毫不犹豫地接受他,而且不求回报。
这样的一个女子,教他如何能不爱她!
第7章(1)
虽然大哥满心不悦,而且余怒未消,但为了成全她等待多年的爱情和幸福,他也只能点头答应放人。
所以,她才能跟着席桐月来到威尼斯。
即使是旅游淡季,各个着名景点依然是人挤人,更遑论旺季了。
再者,因为电影节即将到来,更让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大量涌入威尼斯。
威尼斯影展起源于两年一次的欧洲艺术双年展,而后在社会的鼓励与支持下改为一年一度,是世界上历史最悠久的影展,并和坎城影展、柏林影展并称欧洲三大影展。
大广场所在的圣马可岛藏着威尼斯最深层的灵魂,千年历史织成的金色斗篷,彷佛已载不动过于沉重的繁华和荣耀,一点一滴地向下沉沦。
白天,光线太亮,仍掩不住历史留下的痕迹,两岸濒水矗立的豪宅、宫殿,外貌潮湿斑驳,楼面的地板,仍使尽最后一丝力道搏斗潮水起落和因快艇而涌动起伏的水线,昔日贵妇富贾踏过的台阶早已在水线下长满青苔。
席桐月牵着她的手,悠闲地在游客稀少的巷弄里穿梭,跨过一座又一座的拱桥,经常在一转角就会有让人惊艳的美景出现,在缓缓流动的河边,微风徐徐,时间彷佛也静止了。
走累了,他们就在小广场的台阶上坐了下来。
「你不怕吗?」他将饮料递给殷伊蓝。
她喝了一口。「怕什么?」
「迷路啊。」他挑了挑眉。
她轻笑。「不迷路怎么算来过威尼斯呢?」
「说得好。」
两人一起吃着方才在小巷弄里一家店买来的现做Pizza。
「很好吃呢!」殷伊蓝吃得津津有味。
「看得出来。」嘴角都沾上酱料了。
看得出来?她困惑地抬眼。「什么意思?」
「沾到酱料了。」席桐月噙着笑,以指拭去她嘴角的酱料,而后吮了下手指,如此亲昵的动作,他做来却非常自然熟练,完全没有一丝造作。
这、这算不算间接接吻?「呃……谢谢。」她的脸颊蓦地热了起来。
殷伊蓝,你干么脸红啊?学长又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以往他们就像家人似地一起生活了八年多,他替她解决吃到一半的食物,例如葱油饼、面线……等等,都是常有的事,她怎么就没脸红过?
因为学长以前只把她当妹妹看待,即使是做这样的动作,也不会让她有太多的遐思,但现在他们的关系不同了,所以……她的期待、她的想望变多了。
她,在期待学长吻她吗?
「伊蓝。」
「什么?」她吓了一跳,瞪大眼。
他好奇地打量她。「你在发什么呆啊?」
心脏卜通卜通地狂跳。「没、没事……吃Pizza。」她赶紧收回目光,低下头猛啃手里的Pizza。
「我还是觉得你煮的菜比较好吃。」吃过世界各地的美食之后,他还是最喜欢伊蓝亲手煮的菜……说到这个,他就忍不住想抱怨一下。「你真的确定海芋会煮菜吗?」
「她跟我说她会的啊。」
「她说她会,你就相信啊?」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会不会太好骗啦?「那如果我说我还是处男,你信不信?」
「当然不信了。」这八年多来,她帮他买过的保险套没有三、四百个,少说也有一百多个,要说他还是处男,鬼才相信!
不然,那些保险套都到哪儿去了?他都吹成气球和历任女朋友玩游戏了不成?
呿!
胸口忽然漫上一丝淡淡的酸涩,虽然知道吃这种过去的老醋没道理,但她心里还是颇不是滋味。
真是的,哪壶不开提哪壶!「伊蓝,你……」他小心翼翼地开口,一颗心悬在半空中,七上八下。
那些都是学长向她告白之前的事,她没有必要耿耿于怀。殷伊蓝避重就轻地道:「我怎么知道海芋会骗我!」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重要的是未来。
席桐月松了口气,夸张地道:「我能平安无事活到现在,是我福大命大,命不该绝,好不!」
她听了笑道:「太夸张了啦。」海芋的厨艺有没有那么差啊?
看见她的笑,他心里绷紧的弦才放松下来。「我可没有冤枉她,改天也让你尝尝她煮的菜好了。」
他交往过那么多个女朋友,情史丰富足以写成一本书,他对待女友一向温柔体贴、呵护疼宠,却从不曾如此在意过谁的心情,这是生平头一遭,他关心在乎伊蓝的情绪,担心害怕她会因此而退缩,收回她的爱。
或许,他比自己所知道的还要喜欢她。
或许,从很久以前伊蓝就已经在他心底,只是他没有察觉而已。
「不用这么麻烦,我相信就是了。」她不会觉得和自己的胃过不去。
从小广场旁的巷弄望出去,正好可以窥见大运河上繁忙交错的公共渡轮、私人快艇、水上计程车、平板货船、贡多拉,壅壅塞塞。
微凉的风徐徐吹来,没有炙人的艳阳,没有吵闹喧哗的人潮,宁静而悠闲的午后,让人舒服得昏昏欲睡,不远处有两三个当地人竟以地为床,以天为被,直接睡在地上。
休息过后,席桐月带着她坐上最能代表威尼斯的贡多拉,在运河上轻轻摇曳地欣赏水都之美。
在威尼斯,船夫的工作是世袭的,父传子、子传孙,一代一代地传下去。
造型独特的贡多拉,在船夫的掌控下,优游自在地行驶于曲折迂回的水道中,映在运河上的波光水影,经常都是让人惊艳、难以忘怀的美景。
「很难想像这样美丽的景色,会在2036年之后消逝,再也看不见了……」殷伊蓝忍不住为威尼斯的未来感到哀伤忧虑,却又无能为力。
船夫忽然哇啦哇啦地说了一大串。
席桐月摇了摇头。
她一脸困惑地看看船夫,又看看他。「船夫说什么?」
他指着矗立在前方,还隔了一大段距离的一座桥。「船夫说,那就是着名的叹息桥……」
「他还说了什么?」就算听不懂义大利文,她也知道那个船夫刚刚说了可不仅仅只有一句话。
他只好照实说:「他还说,这里有个传说,只要情侣两人共乘贡多拉,在钟声响起的瞬间通过叹息桥,并且为对方献上一个深吻,就可以白头偕老……再过五分钟钟声会响起,他要我们等会儿赶快接吻。」
在通过叹息桥的时候亲吻啊……「这样的传说很浪漫啊!」她神情淡然地评论,不想让他察觉她心里真正的想法。
「那根本就只是电影『情定日落桥』里特意安排的一个场景罢了,哪里是什么传说!」骗人不打草稿,他压根儿就不信。「事实上,所谓的叹息桥,是指犯人被判刑之后,押到刑场的必经之处,桥下往来的船夫经常听到死囚发出的叹息之声,因而得名。」
和浪漫根本八竿子打不着边。
大概是死囚的叹息太过残酷悲哀,不适合威尼斯浪漫水都的风格,所以导演George Roy Hill便以永恒的爱情来包装,留予世人浪漫而美丽的记忆。
「那让来威尼斯旅游的情侣、夫妻增进情趣,也多了一些美丽的回忆,没什么不好。」殷伊蓝轻描淡写地道出。即便那个传说只是导演和编剧联手虚构出来,毫无根据的美丽谎言,她也愿意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