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她出来。”升平公主朝屏风后的人喊道。
两名宫女随即将脸色惨白的惜儿搀了出来。
“小姐……惜儿……”惜儿满脸是水珠,已分不清是汗是泪。她虚弱地朝花曼津苦涩的一笑后,随即晕倒在她的肩头。
“惜儿!”她伸手扶住惜儿的后背,却被手上那湿漉温热的触感吓了一跳,反手一看,竟是满掌鲜血。
花曼津难以置信地看向升平公主。她下手竟然这么重!
“现在的丫鬟可真不检点,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身份,不过是个贱奴,也想攀龙附凤,勾引我泳希哥哥,私借什么闺房之书。”
话里说的是惜儿,但升平公主的眼却是冷冷的望向花曼津。
“这书是我让借的,与惜儿无关。”
升平公主话中有话,花曼津一清二楚,但这种口头上的针锋相对她一点也没有兴趣,现在最重要的是快些让惜儿给大夫瞧瞧,替她疗伤。
“喔!早说是你要的不就没事了,偏偏那丫头嘴硬,任凭我掀了她的皮,抽烂了她的肉,她还是死不肯说是谁让借的。”
方才她见惜儿来借这闺房之书,就决定好好整一整那个蠢丫鬟,毕竟平日她找不到理由动花曼津,那么只好向她的丫鬟下手,才能消去她一些鸟怨气,没想到丫鬟才刚整完,花曼津自个儿便送上门来了,真是一剑双雕,好极了!
“我先带惜儿回去上药,恕曼津先行告退。”要报仇、要论是非来日方长,目前处理惜儿的伤是最重要的事。
“来人!”升平公主大声朝外头的羽林军喊着。
“在!”两名穿着皇式卫袍的羽林军立即进入。
“冬吟,冬香,你们把惜儿带回桂香苑去,别让她在这儿碍我的眼。”升平公主又教一旁的宫女将惜儿架开。
“不劳公主费心,由曼津自行带回惜儿即可。”花曼津忧心地看着身上已昏过去的惜儿。
惜儿不轻啊!她轻功再好,毕竟是女子,要带着惜儿施展轻功奔回桂香苑,只怕没一会儿她就被惜儿压得倒在地上了,否则她哪还需要在这儿跟升平公主耗!
“你们把花曼津给我架住,本公主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意图秽乱皇族的贱民!”
升平公主站起身,示意两旁的羽林军将她拿下。
“凭你?”花曼津已忍无可忍。
什么叫意图秽乱皇族?什么叫贱民?
明明是翟泳希先对她动手动脚,再拐走了她的心,现在竟然说她是秽乱皇族的贱民?
而且再怎么说,她可是受有宫职的女捕头啊!
“拿下!”升平公主大声地下令。
花曼津瞧两名高大的羽林军向她走来,她立即甩开那老是让她绊到脚的腰带,俐落的转过身面向一旁的宫女。
“啊——”
她非常不客气地赏了两巴掌给她们后,随即提了气将惜儿扛上肩头。
但娇小的她立即发现这重量她实在很难承受。
“等逃过这一劫,你非得乖乖跟我习武,让自己清减些。”花曼津咬着牙,提气往门口狼狈的奔去。
现在救惜儿要紧,哪管得了自己此刻的模样有多蠢!
“不知死活,拿下她!”升平公主大声地斥着一旁看傻眼的羽林军。
“是!”羽林军追了出去。
花曼津闯出了栖凤楼后,瞧见一群围在外头不知所措的丫鬟与男丁,稍稍松了口气。
“快带惜儿回桂思苑去!”
“可是小姐……”
“快!不要管我,你们带着惜儿快走。”
“是。”她回头一看,已发现羽林军追了出来,于是索性转身往两人走去。
“公主要找人出气就找我,别老是对无辜的下人下手。”她深吸了一口气,无畏地看向他们。
“花姑娘,请别为难我们。”两名羽林军知道她身上穿的是宫里赏赐的衣物,也清楚这位姑娘不是一般百姓,但公主之令是不能违抗的。
“有本事就来啊!”花曼津欲施展轻功,却又想起现在她是穿着裙子,要是就这么飞跃,不就让他们俩看光光了?
踢他们吗?用玉旋落花腿吗?那不是也被看得一清二楚?
用拳?拿自己的肉打在他们的钟甲上?那要不要干脆用头撞比较快?
算了,现在保命为先。
“我……他日再与你们较量!”她发现他们两人看她的眼神像看着什么怪物似的,弄得她又恼又怒。
算了!先逃要紧。花曼津提起裙摆便转身奔离,却在跑不到十步后被其中一人打昏过去。
“大人!”
“小姐她……”
“快请大夫!”
是泳希,是他的声音……他来救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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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好冷,她从没有这么冷过,手脚几乎已没有感觉。
虽然花曼津知道有一股暖暖的气流正紧紧护着她,但那发自体内的寒意还是让她的意识渐渐溃散。
“快啊!为什么大夫还不来?”翟泳希气得重捶一旁的床柱。
震动的力道之大,连意识不清的花曼津都能感觉得到。
可是,她的身子太冰冷了,冷得她完全没有力气再睁开眼。
“曼津!我不准你昏过去!撑着点,曼津……”
这是她再度昏过去前最后听到的声音。
“唔……”花曼津感觉喉头很紧,几乎无法吐出一个字。
她睁开了眼睛,直到视线渐渐清楚后,才发现自己身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她转头看向光源,发现一室昏暗,桌上只点了一盏油灯。
而身旁规律的呼吸声,让她好奇的看去,探索着那声音的来源。
泳希?他怎么会睡在她的身侧?而这又是什么地方?
她细细看着翟泳希的俊脸,那棱角分明的下巴长已长出新胡,比上一回她见到的还要更多,而且他的脸看起来好疲倦啊。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努力的想着,却发现头开始疼了起来。
“啊……”越想头就越疼,让她忍不住轻喊出声。
“曼津!”翟泳希立即抬起头来。由于他实在太倦了,若不是她轻喊出声,他说不定还无法醒来。
“疼……”她以气音说着,不仅头疼,喉头也疼。
“先别说话。你昏迷多日,喝些茶润润喉再说。”
翟泳希俐落地起身,替她倒了一杯茶。
“来,这补元茶整晚都用暖炉煨着,不会太烫也不会太凉。”他心疼的搀起瘦了一大圈的花曼津,让她倚在他怀里,轻喂着她喝下。
“我……我在哪儿?”她好奇地看向四周,视线已适应昏黄的光线后,发现这儿是间雅致的卧房。
“这是我的住处。你先告诉我,身上有没有哪儿不舒服?”翟泳希的额头轻抵着她那光洁的额。
幸好!她终于不再发烧了。
“头还有些微疼而已。我为什么到了你的房里?”花曼津不解地看着他。
虽然他俩总是黏在一起,但每晚翟泳希还是会送她回桂思苑休憩,所以她从未到过他的卧房。
“你可知道,你已经昏迷了四天,也整整发了三日高烧,我为了能在夜里亲自看顾你,并方便处理繁重的公事,只好先搁下你的名节,让你住进我的承睿院,与我同寝。”翟泳希将她紧搂在怀里。
差一点!差一点他就失去她了!
那时他才刚下朝,惊慌的家仆就前来告知,家中出大事了。
结果他快马加鞭赶回尚书府,才知道是升平公主惹的事。
他原本打算上她住的栖凤楼要人,管家便告诉他,奄奄一息的花曼津已经被羽林军送回了桂思苑。
没想到他来到桂思苑,看到的竟是全身湿透透的她被丢在桂思苑门口,丫鬟们正对着昏迷不醒的她又哭又喊。
那一瞬间,他以为她已无气息,她那惨白的脸色让他浑身发冷,几乎无法呼吸及思考。
直到他将冰冷的她紧紧抱在怀里许久,她才缓缓转醒,可是没多久后又再度昏过去。
她这么一睡,就是四天。
“让惜儿和晴儿照顾我就好,你那么忙……”感动溢满了花曼津的胸口。泳希公务有多繁重,她再清楚不过了。
“惜儿伤未愈,晴儿正照顾着她,其他人我又放不下心。”其实他害怕的是曼津会撑不过去,所以他要在她的身边守护着她,一步也不离开。
他绝不允许她就这么放弃了自己的生命,绝不!
“你……惜儿?我想起来了!替惜儿找了大夫没有?”花曼津努力的想着到底发生了什么,才终于记起一切发生的经过。
“没事了,太医已经替惜儿上了药,而且用的是宫里最好的药,所以她如今已经可以下床了。”翟泳希紧紧地握住她那因紧张而发颤的小手。
“宫里?你入宫去请太医?”
泳希太大胆了吧!竟为了她们两个百姓请来宫里的太医?
“太医是皇后娘娘派来的,所有的药,都是她亲赐给你及惜儿。”翟泳希深吐了一口气。
果然如他所料,这是二圣之间的战争,原以为卷入的只有他,看来连曼津的出现,皇后都一清二楚了,否则怎么会在他才刚回到府里没一会儿,太医也领着太监,捧着大大小小的药箱跟着踏人尚书府?
“皇后娘娘救了我?那么他日你一定要带我进宫,好好谢谢皇后娘娘。”花曼津满是感激地笑道。
虽然升平公主对她极恶,但还好皇后娘娘是帮她的。
“不用他日,中秋前一夜,皇上与皇后便要驾临尚书府,月下共宴。”二圣亲临,是福是祸,他现在也不敢说定,但他能肯定的是,曼津的安危,从今尔后他会抵死捍卫。
“那我要快些养好身子,到时候我再表演轻功给他们看。”
“傻曼津,你才刚从鬼门关前走一圈回来,小命都差点丢了,竟还笑得出来?”他心疼地看着她那清瘦的脸庞。
这是宫里常发生的事。
把活人浸在冷水里,仅留颗头在水面上呼气,之后再不断地再朝人淋上井里刚打起的水。
由于不断淋上冷水,不到半个时辰就能让身子渐渐冷去。
这是一种不留痕迹,口鼻也没有呈现溺水状况,难以定罪的私刑。
已不知道有多少宫女及才女,只因为被皇上宠幸了一次,就被些一心狠手辣又善妒的嫔妃以此刑折磨。
她们十之八九都被活活冷死在水里,即使侥幸救回,也都因在宫中位低权轻,没人好生照料而病死,或烧成了痴傻。
所幸花曼津的身份是捕头,人又在刑部尚书府里,她若是死在栖凤楼,升平公主也会惹上麻烦,所以升平公主才将仅存最后一丝气息的她送回了桂思苑,那么就算是死,也不是死在公主的地盘上。
翟泳希真不敢想像,要是他再晚半个时辰回来,只怕今日花曼津已成了一缕芳魂。
然而这个不知死活的傻姑娘,此刻竟还满脸笑意?
“我当然开心,因为我还在你身边啊!而且现在身子已经温暖,头也不疼,感觉好多了。”她偎进那宽大的胸膛,感觉着他温热的身子及淡淡的气息。
“哼,在我安排好一切之前,就暂时放过升平公主,但是该讨的公道,我绝对会帮你讨回来。”
他那日冷冷地训斥了升平公主后,她哭着说要回宫向皇上告状,他反而大声回斥,表示并不怕她回宫哭诉,升平公主只好摸着鼻子回自己的屋里去了。
“不,没有必要,我与惜儿既然都平安无事,就别再同这孩子计较,毕竟她是你的亲人,以和为贵。”
花曼津的性子向来如此,下喜欢与人斤斤计较,因为计较得越多越辛苦,人何苦自找烦恼呢?
“你真不在乎?”翟泳希挑起了眉。这要是发生在公主身上,她不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好为自己讨回公道才怪!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像现在我在你怀里暖烘烘的,她一个人在被窝里冷冰冰的,这不就可怜了吗?”花曼津大胆地轻吻了一下他的胸膛。
他的胸膛好温暖,厚实又宽敞,她喜欢极了。
“我的小花儿,我怎能不怜你呢?”翟泳希轻吻了下她的脸
看见她的脸颊已恢复红润,他担忧的心才终于放下。
两人就这么轻拥着,喁喁低语。
“泳希,说来都是你不好,你告诉我什么香杨缠绵野史,害得我跟惜儿为了这本书……”花曼津倚在他的怀里,轻拍着他耶不安分的大掌。
“嘘!你这胆大包天的小色女,哪有姑娘家看这种书的?”他边说着,边吻着她的纤颈。
漫漫长夜,佳人在怀,他被她挑起了蛰伏已久的欲望。
“人家好奇……”她被他那在她身上游移的手抚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好奇?何须好奇?”翟泳希为她解去了腰带。
“你……”她惊得赶紧掩住裸露的身躯。
“来,为我解衣。”他抓起她的柔荑,放在他的衣带上。
“不解!”花曼津羞红了脸,赶紧收回自己的手。
“不解?对男女之事不解是吗?那就由在下来为你解惑吧!”翟泳希吻上她的嫣唇,不让她有反抗的机会。
今晚,他会让她在他的细细呵护下明白何谓男女之欢。
第五章
“累吧?”说这话的人儿,倒是挺闲凉的。
花曼津坐在承睿院的小厅堂里,看着惜儿与晴儿忙得满头大汗。
在另一头书房里的翟泳希;也是忙得焦头烂额。
堂堂刑部尚书不上朝,待在家里,是因为今早皇后突然差人传讯,说要他这位精通琴棋书画的文状元为她画一幅观音送子图,好让昨夜一夜恶梦,但即将临盆的她挂在寝宫里求个心安。
这份忽然落在身上的差事,只好让从下无故于早朝缺席的翟泳希第二次破例,向朝廷请了一日假,第一次则是上回花曼津生病时。
她花大捕头之所以会在这儿骚扰两个忙不过来的丫鬟。是因为方才她与翟泳希两人关在书房里时,原先她还帮着她裁纸、磨墨,结果磨着磨着,两人便磨回了卧房。
这么闹了两回后,翟泳希只好让她去外头帮忙丫鬟们,否则今晚他是绝对来不及将图赶出来了。
何况他要画的是慈悲端庄的菩萨,他们俩再这么纠缠下去,恐怕他的心性会大受影响,画出一幅春宫图。
但是,这下就换这两个丫鬟叫苦连天了。
“我瞧你们俩都瘦了一大圈。”
“当然,从咱们知道皇上和皇后决定来尚书府后,咱们尚书府上上下下就没有好好歇息过了。”
晴儿与惜儿的手包个不停。
原以为跟着小姐搬到大人的承睿院后,就能躲开府里那忙翻了的杂务,结果没想到还是被拉着东忙西忙,甚至今儿连厨娘都亲自上承睿院向她们俩求救。
因为府里四十名丫鬟,现在有三十个都忙着练晚上要给皇上看的舞,剩下的更是忙得完全抽不开身了。
“怎么反而是我肥了些?”花曼津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