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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牌小娘子  第15页    作者:寄秋

  听她气愤得为他辩白,心头一暖的卫海天笑意渐浓,“你不嫌弃我,我又怎会在意我错过的过去?我们是破锅子和缺角锅盖,凑合着过吧!我会对你很好的,将你视若珍宝。”

  “谁跟你是破锅子和缺角锅盖,你会不会说话呀!”苏明月虽然斥骂,但早已羞红脸,心里爆开朵朵的心花,眼眉尽是掩不住的欢喜。

  “对,我嘴笨,才要一个蕙质兰心的娘子来教我,不然我都出不了门,怕遭人嘲笑。”

  他打出悲情牌。

  “你就吹吧!看我信不信你,把我的脚放开,被人瞧见多臊人。”他还摸,真是……好痒!这人真坏,她的小腿肚最怕痒了,轻轻一刮就让她止不住笑。

  “信不信、信不信,我只听实话。”他威胁着,但柔和的目光布满对这女人的宠溺。

  “好、好,我信,不许再搔我痒,你太坏了,不老实……”苏明月笑得身子直扭,用另一脚踹他想摆脱箝制。

  “还说我坏话?”他不依不饶,作势要脱掉她鞋袜。

  “不说了、不说了,我的好哥哥,算我怕了你,你心好人善良,快放了我吧!”她以后不闹他了,这人根本是闷着坏,坏在骨子里,以前都看错他了。

  “再喊一声。”他催促着。

  “喊什么?”没头没尾的,谁晓得他在说什么。

  “好哥哥。”

  她一怔,粉颊红了霞。“不喊,又欺负人!”

  “不欺负,喊声好哥哥听听,我给你糖吃。”他哄起人像天上下了钉子雨,别扭得很,可又乐此不疲。

  她一哼,索性用手推他。“看好路,别让马车掉入沟里,我是不会帮你推车的,到时你自个儿哭鼻子去。”

  “我驾车驾得稳,蒙着眼睛也能一路到京城。”真要累了也有人替,打个吨小歇一会。

  卫海天将他的人留一半在凤阳镇,一是保护苏家父子,怕有人寻衅;二是留下来查探究头山的余孽是否清除了,有没有死灰复燃的迹象;三是查探镇外的庄园,密切注意有无敌国奸细的活动。

  另一半他带回京城,回京后还要继续找寻阿拉汉、杨大成等人的踪迹,看他们和谁接头、往来频繁,趁早揪出心有不轨之徒,还河清海晏,边关无战事,百姓得享太平。

  “这条路你这么熟稔,难道你住在京城?”她半开玩笑的说着,以为他会否认,但是他的回答反而让她吓了一跳。

  “是呀!我在城里有座宅子。”御赐的将军府。

  “嗄?”她双目瞠大。

  “不过我们进京另有落脚处,不会去那里。”皇上指派的任务尚未完成,他还得秘密进行。

  “那你……你不是寻常老百姓吧?”能在寸土寸金的京城拥有自己的家业,想必非富即贵。

  “不是。”他管兵。

  “你是个官?”苏明月几乎肯定自己的猜测。

  卫海天握着缰绳,吆喝一声。“回京后我再一五一十告诉你,如今不方便,你先歇息一下,到了宿头我再喊你。”

  “嗯。”轻应一声,她闭目往软垫上一躺。

  看似平静的苏明月此时心乱如麻,她不知该用什么心态面对她以为了解、其实是全然陌生的男人,她知道还在山沟村的他,却不认识离开家乡去从军的血性汉子。

  他和她始终不在一个世界里吧……

  莫名的,她心里一阵感伤,眼角一滴泪无声的流下。

  第八章  一起上京(2)

  “到了。”

  从凤阳镇到京城,马车不疾不徐的走了十余天,官道两旁的树木也由深绿到浅黄,渐渐枯叶离枝,落了一地。

  秋风凉,黄花谢,柑橘挂枝黄澄澄。

  带着岁月痕迹的城墙高高耸立、巍巍如山、壮阔雄伟,两排士兵面色冷肃的站在城门两端,尽忠职守的把关。

  卫海天头上戴了遮阳的斗笠,穿的是不起眼的灰蓝色衣袍,他一手马鞭、一手执缰绳,架着马车通过最热闹的闹市,再转个弯,竟是一条宽敞大道,少有人行走,安静得仿佛进入精修的禅寺,花、鱼、鸟、兽开启了灵智,宁静的置身尘嚣之外。

  在卫海天的搀扶下,苏明月缓缓下了马车,马车停在一座别致的院子里,一下车就闻到淡淡的桂花香。

  “这是……”

  好美的景致,一棵高大的银杏树矗立在院子正中央,左手的月洞门边是个小小的池塘,池塘傍着植满花木的假山,塘中残荷三、四株,色彩斑烂的锦鲤在其中游来游去。

  “你不是喜欢金木犀,所以我挑了这个院子给你,再过去那个‘玉竹院’是我的住所,你什么时候想我都可以过来。”

  一说完,卫海天面色一缓地发出轻笑,因为……

  “正经点,别老拿我开玩笑,不然我真咬人了!”被他的话吓到的苏明月像是受惊的兔子,一蹦三步远。

  “我很正经啊,你看我一脸严肃、不苟言笑,你能找得出更一板一眼的主人吗?”他刻意板起脸,装出以往令属下望之生畏的神情。

  他算是少年得志吧,两年前因斩下敌军首脑的头颅一举扬名,连升数级,由从四品的宣武将军一跃为正二品的镇北将军,不仅有金银、田地的赏赐,还获赐原本是郡王府的将军府,可说是圣恩隆重。

  将军府在城东,而他用打仗所得来的战利品换成的银两置添了这处位于城南的别院,名唤“挽月”。

  不过除了少数人外,很少人知晓“挽月别院”在镇北将军名下,他每次回京大多宿在别院,来去匆匆,竟无人知道他回来过又离开,还以为他一直在边关坐镇。

  反倒他获赐的将军府他自个儿像个过客,真正住在里面不超过五天,他爹、他娘,一双弟妹反客为主,代他掌理将军府大小事,甚至每一张拜帖。

  想当然耳,不在府中的卫海天如何赴宴,自是由他的弟弟妹妹代表将军府出席,他们藉着将军兄长的名声打入贵人圈,与之结交、攀扯拉勾,让自己融入其中而成为权贵,那些邀约者也睁一眼闭一眼,将军弟妹也是条路子。

  “你的眼睛在笑。”装得真不像,破绽百出。

  “那是没办法的事,我一看到你就像看见银子,我心悦之,这么大的银子在我眼前晃动,我能不笑吗?”他摸着下巴啧啧两声,堂而皇之的看“银子”。

  “又在胡谄了,你才是银子,会走动的银子,想看银子就看镜中的自己,包管你满意又笑口常开。”被逗笑的苏明月噗哧一笑,掩着口杏目横瞋,乐不可支的说着银子。

  “你看这不是笑了,多笑多笑,看你这几天闷闷不乐的待在马车,不太说话也不理人,我都怕你闷病了,嫌一路上相似的景色看得腻胃。”卫海天发现她的话变少了,有些郁郁寡欢,心想或许是马车内太无趣了,她才无精打彩。

  闻言,她郁闷的心情一下子化开了,为之动容。“我……我是晕车了,头晕脑胀不想说话。”

  其实她是钻牛角尖了,认为他们两人没有未来,一个官、一个平民,就算彼此有意也是难成双,士农士商,排最后的商人为人所看不起,即便她绣技再出色,在京城贵人眼中充其量只是手巧的绣娘。

  为此,她在心里纠结了好些天,日日苦恼该不该斩断这段不应有的情缘,山雀飞得再高也成不了凤凰。

  可是到头来却是她自己一个人胡思乱想、自寻麻烦,他若不愿又怎会说出“我心悦之”四个字?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何必多想,初到京城还有很多事要做,儿女情长先放一边,来日方长。

  “月牙儿,你怎么不早说,自个儿忍着难受,我马上给你找大夫来!”卫海天二话不说的将人抱起,大步地往厢房走,脸上的焦虑不是作假,心疼她受了委屈。

  “不、不用找大夫了,我……我歇一下就好了,晕车又不是什么大毛病,真找了大夫来瞧病才闹笑话。”她心虚得很,就怕大夫看出她没病,反而不好解释。

  “管他笑不笑,你的身子最重要,而且看大夫是要给银子的,敢笑,我让他笑不出来。”想要整治一个人他有得是办法,在军中他学到的不只是策略,还有逼供。

  她不想笑,但又忍不住笑出声。“卫大哥,你放我下来,我真的没事,老让你抱来抱去我都成了病人。”

  “别胡说,你没病,身体安泰九十九,还有,我比较喜欢你喊我好哥哥。”他趁机用额头碰了她鼻头一下,看她又气又恼的羞模样,他像捉弄人成功的熊孩子,仰头大笑。

  别院的管事姓陈,早率领了一干下人在门口迎接将军大人,谁知他左等右等等不到人,急得脑门都要冒豆花了。

  突地,沉厚的笑声一起,懊恼不已的陈管事像个有病的傻子,竟拿脑壳往一旁的门柱撞,一边念着,“我真傻,将军大人从来不重排场,我做什么傻事让人排排站,多此一举……”

  这般自言自语后,陈管事扬手让一行下人散去,身后只留下两个较乖巧的丫头和一名行事稳重的嬷嬷。

  卫海天在回京前早已令属下快马先行一步,将他的情形告知别院管事,以及回京日期,让陈管事做好安排,不致手忙脚乱的出丑,这些人平时太懒散了,主子不在家便会躲懒,东家长西家短的串门子。

  不过陈管家也有一丝怀疑,那是将军大人的笑声吗?他很少听见将军笑,他通常直接将人拍飞。

  半是迟疑半是犹豫的陈管事刚一踏进金犀院,他当场两眼瞠大,胸口的小心肝要从瞠目结舌的嘴巴跳出来,他家将军大人居然在调戏女子,还笑得十分得意。

  不、不、不,这一定不是他们的将军大人!

  冒牌货,肯定的!

  可足那冷冷斜睨过来的一眼,他又觉得是将军大人,因为他有种被冻僵的柑橘,有将军大人在的地方就是冰天雪地。

  可到底是不是呢?

  他苦恼着,迟迟不敢上前。

  “谁能活到九十九岁,不成妖怪了,我才不想活到满脸老皮的岁数,我只要儿孙满堂就很满意了。”不做老祖宗,能含饴弄孙就很好了,等到走不动了还能抱孙吗?

  人上了年纪一切不由己,她不想活着拖累子孙,时候一到走得洒脱,留给身边的人是美好的回忆。

  蹉跎成大龄娘子的苏明月还是希望有个相扶持的丈夫,两三个喊她娘的孩子,一天天见他们长大,一天天看自己变老,当满脸皱纹时,笑呵呵的喝着粥,坐看日落归雁。

  当初议亲时,她也有意和那人走到白头,可惜竟是缘薄的,让她无法手牵童子走,怀抱娇娇女。

  “好,我们就儿孙满堂,谁敢不孝就逐出家门,我陪你一起玩熊孩子。”反正别人的孩子玩不坏,当孙子的要孝顺。

  玩……她没好气的瞪了一眼。“谁跟你我们,你别自个儿说得开心。”

  走到床边,卫海天还不肯将人放下,他抱上瘾了,舍不得放开。“会有我们,月牙儿。”

  “卫海天……”她心口一热。

  “叫海天哥哥。”她轻软的嗓音让人全身一酥。

  见他又一副无赖样,苏明月以指轻戳他胸口。“不玩了,我累了。”

  “你呀!每次一使小性子便来这一招。”真好,一直没变,她始终是他放在心底的月牙儿。

  “那你还不受着。”她原本想用正常语气嗔他,谁知喉音一软都成了娇气,像在娇嗔。

  “是,我这不是受着。”他将她往床上一放,拢了拢枕头的高度,再将被子盖她身上。

  “卫大哥,我是不是很难伺候?”自从苏家败落后,她很久没被人疼爱的感觉,一遇到他,她忍不住想多讨点呵护。

  “是。”

  她脸色一变。

  “是难伺候,不过对我而言你是世间唯一的月牙儿,我的,我希望你永远都不会变,像小时候一样对我头指气使。”他故意逗她,看她气急败坏的瞪大眼。

  “我才没有愿指气使,我一向是轻声细语的请求你。”他不能抹黑她,说些子虚乌有。

  “好吧,你怎么说怎么对,我听月牙儿的。”他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好像受欺压很久。

  苏明月气好得拧他耳朵。“卫海天,你太坏了!”

  “对,我是坏人。”男人不坏,女人就要哭了。

  忽地,她觉得他要使出坏招。“你……你要干什么?”

  “怕了吗?月牙儿,我要对你使坏。”他装出凶恶的神情,弯下身子贴近她,双手在她颈边徘徊,似要一掐。

  “卫哥哥、海天哥哥,我们好好说说……”别玩了成不成,你装得一点也不像,我怕笑场。

  配合点,起码要做出惊吓表情。“不说,我要咬你。”

  卫海天和苏明月两人正玩闹着,卫海天张大嘴巴像要咬人,躲在外头看得目瞪口呆的陈管事不知被谁从背后一推,他“啊”了一声往门里倒,面朝下着地,他又穿绿色衣袍,呃……一只青蛙趴地。

  “你这是在行最大礼吗?”五体投地。

  看到一双黑色皂鞋近在鼻头,陈管事欲哭无泪。“将……将军,小的给您请安了。”

  “将军?”苏明月愣了。

  她猜过卫海天的官阶并不低,起码是四、五品的武将,毕竟是在边关打出来的,但是将军是几品官呀?

  刚调整好的心情莫名其妙又变差了,她和他的差距实在是十条河的宽度,怎么也跨越不过去。

  “还不见过夫人。”

  “夫……夫人?”陈管事一脸呆滞。

  谁是夫人?

  苏明月的反应和陈管事一样,呆若木鸡。

  可是一瞧见卫海天脸上调侃的神情,以及他往床头一坐,含情脉脉地轻握她小手的温柔,她脑子里有一道白光爆开,刹那间满是心慌、手足无措的感觉,不知该如何回应。

  她想开口说她不是夫人,但是在他温热的气息包覆,她又傻了,木头人般的任人摆弄。

  待一回神,一张大脸近得她面色潮红,微带得逞神色。

  “卫……”你怎么不经由我同意就胡说八道。

  “参见夫人,小的陈德福给您请安了。”眼色不错的陈管事上前一福身,那语气说有多恭敬就有多恭敬。

  “我不是……”夫人。

  “夫人累了,先上点莲子百合粥让她暖暖胃,一会儿缓过神再净面梳洗。”长途跋涉,难免沾上些风沙。

  始终坐在马车内的苏明月哪会尘土沾身,倒是舟车劳顿一点不假,她也没旁的事好打发时间,拿出绣绷子旁若无人似的,神色专注,一针一针绣出“陈窗细语”。

  她不觉得累,习惯心思投注在剌绣,但看在眼里的卫海天却为她心疼,他知道她有多渴望自己的绣品得到认同,并且深受各方喜爱,因此他尽量把车速放慢,尽量往平路行驶,让她感受不到路上的颠簸。

  不过他也不会令她累着了,每每见她面有疲色便提早投宿,晚一点启程,让身子得到充分的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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