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她关静海——在昨天之后升格为人妻了!
认识岳衢颖时,她晓得他出身不错,可能有家规模不小的公司,后来才知道他竟是神越集团的接班人,身家丰厚,而以实权和决策能力而言,他更算得上首脑。
集团现任总裁是他父亲,职称上虽较儿子高,但实际上已不太管事,预计一年后集团的大权将完全转交给他。
在她印象中,还以为神越的首脑是个长得很气派的中年男子,结果那人原来只是公关部的头儿,神越的发言人而已。
唉,她这人就是这样,除了自己的世界、美术界的名人外,其他大老板一概不熟。老师就曾笑她也不看看赏她饭吃的是哪些人,老是这个不熟、那个不认识,那些有头有脸的大老板,可是最忌讳别人不认识他。
然后,也是结婚当天她才知道岳衢颖自始至终都没有未婚妻,甚至连交女友也是很多年前的事,他口中那个“退他婚的未婚妻”……根本是诓她的!
还记得那天,她找到机会便气得当场质问他——
“你骗我!你根本没有未婚妻!”
身着隆重正式礼服的岳衢颖显得轩昂贵气,他仔细看着他美丽的新娘,拢顺她戴着花冠的发,笑看着她,“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
见他半点谎言被拆穿的尴尬愧疚都没有,甚至也没恼羞成怒,关静海怔住了。
“这件事啊……让我想想当初是怎么说的?我说像我这种年纪,是该有论及婚嫁的未婚妻了吧?我是在‘问你’,而不是‘告诉你’,我有没有未婚妻这件事,我可从没正面承认过。”
“但你也没有否认!故意的,你是故意误导我!”
没有影响欣赏美丽娇妻的好心情,他依然微笑望着她。“心照不宣的事,常常都是各自解读,有没有默契想得一样,那是不能勉强的。”
看不出来这男人这么会辩,关静海气到头顶快冒烟了。“你、你……你这根本是骗婚!”
岳衢颖静静的看着她,眼神执着却不具侵略性,温柔得如同秋水般的目光,让她尴尬地静默下来。
“静海……我的一生中,当属今天最开心。”
她的心霎时跳得好快,剑拔弩张的烟硝被消弭殆尽,只剩嘴巴仍在硬撑。“不过骗了个女人结婚,有什么好开心的?”
“我要你记得,你是第一个让我花了这么多心思的女人。”
关静海一震。这个男人不说我爱你、我喜欢你,可他的话却比那些直白的甜言蜜语更令人有感觉。
“岳衢颖,有时候……不!很多时候我实在不懂你。我在决定和你结婚前,只和你见了两次面、上过一次床,你究竟……哪来的勇气娶我回家?”
“如果我说我爱你……”
关静海的心突然乱了频率,一张脸即使在厚重的新娘妆下仍可见红通通。她的眼瞪得好大,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岳衢颖笑了,接续未完的话,“那一定是欺骗你。”
被吊得老高的心落了地,发现被耍,她好气又好笑的抡起拳头要打人。这个男人真的很欠揍。“喂!这种话不能乱开玩笑。”
“你会当真?”
“才不会!”她没好气的回应忽视刚刚心里的悸动。这个男人……对她已有一咪咪的“杀伤力”了。
察觉到她有一瞬间不自在,岳衢颖又说:“静海,虽然我们只有两面之缘就谈婚论嫁,但你引起我的注意是事实。”
“就只有这样?”关静海蹙起眉道。
她难掩失望的反应令他想笑,她真的很可爱。本以为性格强悍直率的她会是个精明的女人,接近后才发觉她有点少根筋。
“在认识你之前,会引起我注意的异性只有两种角色,一种是工作上的朋友,另一种是工作上的敌人。”
“什么都是工作,不会太累了吗?”也对,像他们这种所谓上流社会的成功人士,当然什么都要计算清楚,免得浪费时间。
“你虽不属于这两者,可却引起了我的注意。现阶段我也许不爱你,可能连喜欢都称不上,不过我的确对你很有兴趣。”在父母的安排下,他相了多次亲,却没有哪个女人让他想再约见面,更遑论其他没见过面只看到相片的人。好不容易遇见一个有兴趣的女人,即使手段不够光明磊落又如何?他就是要先占住再说。
“只是有兴趣就娶回家?你的顺序会不会跳得太快?”好歹先好好认识、交往一下吧?
“我想正常的交往顺序不适合我们。”其实他的“顺序”被人无意间弄乱了。
那晚发生的事,他后来证实是因为“夜后”的那个侍者被人收买,在茶里下了药,而那杯茶又阴错阳差的被送来给他,才造成“意外”。
侍者后来自首了,倒是岳衢聆摆明想息事宁人,如果他不问,他也不打算说。
那家伙!
然而说实话,即使喝醉了的关静海一再挑逗,那点欲火他并非全然无法克制,后来会放弃压抑,任由事情发生,多少是有点“如果是这个女人,即使要他负责也无所谓!”的想法。
有了这样的想法,一经撩拨,原本还在掌控中的欲火倏地窜得漫天高,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宝石行家到矿场挑选未经着磨的原石时,在一块又一块朴实粗糙的矿石中,是全凭感觉挑中自己想要的。有人走了好几圈,每颗石头都看了再看、摸了再摸,有些则同时选了一堆再慢慢淘汰,也有些人一眼看中便不再犹豫,当然他们的目的都是一样,想得到最美丽的宝石。”他突然说起了故事。
“万一原石一切开,里头却没有自己期待的宝石呢?”
“所以说,无论是精挑细选抑或很快下手,在原石切开前,谁也不确定里头有没有宝石。”
“你想说什么?”
“婚姻能不能幸福,交往时间的长短、有没有按照顺序来……这些都不能保证吧?”
“你赌很大哦。挑中我这颗石头,万一等半天里面并没有你要的宝石呢?”
“没有宝石,那我就改欣赏石头。”
关静海怔了一下,没想到他会这样说。一般人通常会说“自认倒楣”或“再找下一颗”这样的话吧,可他却是如此回答。
也对,他本来就是这样的性子,山不转路转,随遇而安。他不是说好听话,而是因为他就是这样想。
“我可是先提醒你,宝石和石头差很多。”她心里有着小小的感动。就凭这句话,对于这桩半强迫的婚姻,她好像甘愿多了。
“哦?是指别人眼中的我们吗?”
她抡起拳头又槌了他一下。“钻石男了不起啊!”
“你也真奇怪,我又没说谁是宝石谁是石头,你干么自己对号入座?”看她愣住一时语塞,岳衢颖又笑了。“更何况石头又怎样?只要在你嫁的那个人眼里,你是宝石就够了。”
听到这样的话,关静海心里一酸,但也有着更多的感动。她努力平复心中的激动,俏皮地将手勾进他臂弯,“新郎倌,令人热泪盈眶的甜言蜜语不要一次说完,会后继无力。”
“我也没打算一次说完,全说完了,以后的五、六十年怎么办?”他笑着拍拍她的手。“走吧,宾客在等我们了……”
就这样,当天婚礼浪漫温馨的进行完毕,而她的心也由一开始的混乱不安,透过他的话受到安抚,不自觉期待起婚后的生活。
但结婚至今已经是第六天了,对婚后的生活她却只能用一句话来形容——期待越高,失望越大。
因为岳衢颖除了婚礼隔天还有出现,打算带她出去踏踏青,以弥补蜜月旅行可能会因公延期外,便又忙碌得好几天不见人影。而且更扯的是,那时他根本还没跟她走出门,便又被叫回公司了。
其实他忙于公事、蜜月旅行延期,这些她都能接受,毕竟他们婚结得很匆促,他又是个大企业的头儿,不可能因为这样就让所有工作停摆,要想空出一段时间放假可能得等很久了。幸好她对蜜月旅行并没有很期待,只是他还是坚持要安排。
婚后,他每天早出晚归,出门上班时她还在睡,但等他回来后,她又早就睡着了。昨天更离谱,只打了通电话说会很晚回来,可她早上一看……他根本没回来!
不过才新婚,她就要成弃妇了吗?
关静海想了想,考虑打通电话给他。但电话接通后,她要跟他说什么?她这样会不会打扰到他工作?会不会不合宜……唉,怎么打个电话给自己的丈夫,感觉比打给大牌客户更紧张?
在心中对自己不断催眠“我是他老婆”后,她深呼吸一口气,“好了。打!”
下一秒,玄关大门被开启的声音响起,比她打电话动作更快。
她急忙转出房间,看见的是邓凤鸣,这个她曾误以为是岳衢颖未婚妻的女子。对方后头跟着两名男子,一人一边搀扶着脸色苍白难看的岳衢颖走进来。
她吓了一跳,急忙走向前。“他怎么了吗?”
岳衢颖苦笑,正要说些什么,邓凤鸣已大声开口,神态活似当家主母,“快回房间休息吧。你瞧瞧你,脸色难看成这样?才新婚就又病了,不知道新妇是不是正好克到你?”她有意无意的损关静海,就是不甘心岳衢颖结了婚,新娘却不是她。
关静海闻言脸一沉,忍着怒气跟进房间,看丈夫被安置在大床上,她便走进浴室揉了条温毛巾,回到卧室要替他擦脸。
怎知邓凤鸣很自然的又将毛巾抢了过去。“我来,这些事以前我常做。”
她常做?在这个节骨眼上,她想宣示自己和人夫有多亲密吗?
关静海心里有些不痛快,但仍按兵不动。这种时候和邓凤鸣吵太难看,何况她也只是想藉此让自己不悦,以彰显她对岳衢颖而言是多么不一样的存在。
女人啊女人,当她需要在另一个女人面前如此摆弄时,只是更显出她自己的颓势罢了。
于是关静海退到一旁,问向旁边其中一名男人,“看过医生了吗?”
一旁中年男子开口,“我正是岳先生的家庭医生。”
她颔首示意,“您好,我先生的状况是……”
“可能最近太疲惫,又加上感冒才会这样。岳先生的体质一向很差,免疫力偏弱,他昨天有向公司的医务处拿了感冒成药,如果多休息应该不至于恶化,但显然岳先生还是把公事摆第一。”有这种说不听的病人,医生也很无奈。“这种流行性感冒可能会发烧个两三天,我开了药,三餐饭后吃。”
“好。”
这时候邓凤鸣站起来,像是故意给关静海难堪似的说:“你这人妻怎么当的?自己丈夫生病成这样,你居然都不知道……你这个妻子当得可真轻松啊!”
在场另外两个男人,无论是司机或是家庭医生,都知道她很喜欢岳衢颖,如今他娶了妻,新娘却不是她,有机会损一下他的妻子,她自然不会口下留情。
见两个女人间气氛凝滞,战争彷佛一触即发,他们这闲杂人等很识趣的找借口先行开溜。
关静海冷冷看着她,“邓小姐,很感激你对衢颖的关心,而且你说的对,我这为人妻子的真是太轻松了,该好好照顾自己的丈夫才是。”
“哼!”
“所以,你今天的‘教化目的’达到了,接下来的时间,我会照顾好衢颖。时候不早,你该回去了,今天真的很感谢你。”她很清楚自己在这场战争中处于绝对优势,所以态度从容,嘴角挂着微笑。
“我不放心衢颖,我——”
“邓小姐,你既然承认我是他妻子,丈夫身体微恙就是我这做妻子的责任,不该劳烦到身为外人的你,我想衢颖也不喜欢这样。”
“我不是外人,我是——”
“不是外人,难不成你还是他的‘内人’?”关静海脸上有笑,眼神却极冷。
“你!”邓凤鸣被堵得无话可说,神情愤怒又不甘。
她走到床缘坐下来,伸手欲解去丈夫衬衫上的扣子。“不好意思,我要帮他换套轻松一点的衣服,你可以回避一下吗?还是……你以前也常这么做?”
邓凤鸣气红了脸,扭头转身往外走,不一会儿即听到玄关处有门被用力带上的声响。
脱下岳衢颖的衣服,她用毛巾替他简单擦拭身上的薄汗,看见他瘦到离谱的身材,不免叹了口气。
他身高有一八七,但体重有满六十五吗?真的是太瘦了。
“你在感叹我身材太烂吗?”
她怔了下,脸色有些尴尬,目光一瞥对上他睁开的眼。“我以为你睡着了。”
岳衢颖不想告诉她,方才她在替他“干洗”时,他其实是清醒的,瞧她现在一张脸都红成猪肝色了。
“只是昏昏沉沉,没真的熟睡。”他有些疲累的又闭了下眼。“不好意思,才新婚就要你照顾体弱多病的丈夫。”
第3章(2)
关静海挑了下眉。前阵子为了婚礼的事,她知道他累翻了,因为一切都是他在主导——由于对这椿婚事没有憧憬,她几乎完全不参与。一个人要做两个人的事,他怎会不累?对此,说她没有丁点愧疚是骗人的。
叹了口气,她说:“比起这个,我更在意你没让我知道你不舒服,以及……让你的‘前未婚妻’到家里来跟我呛声。啧!这是在上演哪出芭乐八点档乡土混韩剧啊?”
他失笑。看来被骗婚的事,她仍是很在意。“凤鸣的事……要我解释吗?”
“我的直觉告诉我,你们不管以前或现在都没什么,有的话,也只是女方单方面喜欢。”即使如此,说真的,她还是有些不愉快。对方敢这样呛她,不是对她不认同,就是不认为岳衢颖是真心喜欢她。
意识到自己不愉快的点在哪里,她不禁有些讶异。
“凤鸣的父亲是知名建筑师,母亲是神越董事的女儿,因此岳邓两家来往十分密切,她和我家人也都很熟。我大学时和她同校,她念的是会计,小我三届,后来考到会计师职照,便在我们公司会计部门上班。她是个热情大方的女孩,从不否认对我的好感。我妈也曾希望我们能交往,可我一直把她当朋友,不曾动心过。”
他太诚实,她反而有点不自在。“咳,其实……你不必解释得那么清楚。”
有些事不清不楚,问题更大。他苦笑了下说:“一对男女之间距离一百公尺,要不要走向彼此是看双方的选择。如果有一方想走向对方,就我的做法,在决定踏出步伐时一定会把可能会有的阻碍告诉对方,以免将来遇到了发生误会。”
他说这些话只是打个比方吗?他把邓凤鸣的事解释得那么清楚,半点暧昧空间也不让它发酵,阻断得干干净净……天呀!他……他说的话是他现在正在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