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快放手啦。”她的嘴被扯歪,说出来的话有些含糊不清。
裴念玦把她的腮颊当成面团捏揉了一番,这才放开她,威胁了一句,“你要是敢不买给我吃,以后我天天这么捏你。”狠狠揉捏了她一通,他心情莫名十分舒坦,勾着嘴角往回走。
袁莱安的腮颊被他捏得红通通,娇嗔的轻跺着脚,跟在他后头,胸腔里的心跳比往日还要快了几拍。
可慢了几步回到摊子的袁莱安,回来时就瞧见裴念玦抓着隔壁村的一个村民的手腕,将他给摔倒在地,而一旁的姜知平和姜薇薇都一脸愤慨的瞪着那村民。
那村民约莫二十初头,似乎饮了酒,满身酒气的吼了声,“你敢打老子,老子跟你拼了!”
裴念玦在他爬起来前,脚踩在他胸口,踩得他动弹不得,他沉着脸冷喝,“你好大的胆子,敢在你爷爷面前如此放肆,你要是想死,你爷爷我成全你!”踩在他胸膛上的脚猛地一使劲。
那人疼得哀嚎出声,似是被他脸上那股狠劲给吓着了,求饶起来,“我不敢了、我不敢了,你饶了我吧。”这姓姜的他虽不熟,但以前也曾见过几面,他以为这人性子沉默寡言好欺辱,没想到他发狠起来竟如此吓人。
裴念玦连忙上前询问:“这是怎么啦?”她认出此人是隔壁村的一名无赖,好吃懒做,平日里游手好闲,全靠他老爹、老娘下田干活,妻子则在城里的大户人家里当下人,挣钱供养他吃喝。
见她回来,姜知平气愤的即刻向她告状,“莱安姊,这人见你先前不在,就想来欺负我和薇薇姊,用一文钱就想拿走咱们的五颗鸡蛋,我和薇薇姊不肯给他,他竟然砸烂那五个鸡蛋,还想把咱们剩下的鸡蛋都给砸了,幸好大哥及时回来,这才没让他全给砸了。”
听见这人竟然砸了他们家鸡蛋,袁莱安恼了,过去踹了他几脚,朝他伸出手说道:“你这无赖敢砸我家鸡蛋,拿钱来赔,两文钱三颗鸡蛋,我也不多要你的,你拿三文钱来赔。”
闻言,裴念玦在一旁纠正她,“这样岂不亏了,让他拿四文钱来,咱们再补给他一颗鸡蛋。”这人先前砸烂五文,再补他一枚,就刚好凑成六枚,一共四文钱。
袁莱安觉得他说的有理,连忙改口附和,“没错,你拿四文钱来,咱们再补你一颗鸡蛋。”
“我、我、我……”
裴念玦神色一凛,眼神阴戻的瞪住他,“你要是敢不赔,我就一脚踩死你!”
“我、我、我赔、我赔!”他素来欺善怕恶、欺软怕硬,在裴念玦威赫下,哆嗦着伸手到衣襟里掏出几文钱来,数了四文钱,赶忙讨好的递了过去,“喏,四文。”
裴念玦接过那四文钱,这才收回踩着他的脚,喝了一声,“滚吧。”
那无赖连滚带爬的爬起身,赶紧跑了。
附近几个村民瞧见姜知乐一反先前那沉默寡言的模样,赶跑隔壁村的无赖,都有些讶异。
但最意外的却是姜知平和姜薇薇,见着自家大哥适才一把撂倒那无赖,大显神威,姜知平兴奋地抱住他的腿,满脸崇拜的望着他。
“大哥刚才好威武。”
姜薇薇也一脸敬佩的看着他,一张秀气的小脸红扑扑的。
被他们两人那般崇拜的看着,裴念玦一扫这几日来的憋屈,得意的仰起下颚,将手上的四文钱塞到袁莱安手里,勾起嘴角说道:“不过一点小事,瞧你们大惊小怪,以后再有这种地痞无赖来欺负你们,只管来告诉我。”
“大哥最好了!”姜知平抱着他高兴的喊道。
裴念玦索性抱起他,心里不知怎地十分舒爽。
这时一零五六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宿主得功德一点,如今已有五点功德。”
虽然只有区区五点功德,但裴念玦却满脸惊喜,做好事的感觉似乎……挺不错。
第4章(1)
因为后脑杓有伤,所以裴念玦这几日一直没有梳头束发,但今日他要去刀强那里上工,吃完朝食后,袁莱安在替裴念玦换了药后,小心避开伤处替他把头发绾起,再拿起干净的布巾将他的伤口包紮起来。
几天前在铜镜里见到自个儿变成了个丑八怪的模样,裴念玦这几日一直不愿再照镜子,今日在袁莱安替他梳头时,他一时忘了,拿起铜镜一照,铜镜里出现的那张短眉塌鼻阔嘴的脸,顿时让他憋闷的放下镜子,纠结的皱起那对浅淡的短眉埋怨道:“这姜知乐长成这副鬼样子,叫我怎么顶着他的脸出去见人!”
听见他这般嫌弃知乐哥的长相,袁莱安忍不住回了他一句,“知乐哥哪有你说的那么丑。”
“那是你没见过我以前的俊容,那可是鸟见了都会从天上掉下来,鱼儿见到都会羞得躲到水底。”
袁莱安狐疑道:“你的意思是你以前生得沉鱼落雁?我记得听知进说过,这话不是在形容姑娘家的美貌吗?”
被她挑出话里的语病,他恼羞成怒,“啰嗦,我的意思是说我以前的长相俊美绝伦,现下竟被迫顶着这张丑脸……”
“所以你这是觉得没脸见人,不想去刀爷那儿上工了?”他要敢说是,她就算押也会押着他过去。都已同刀爷谈好,可不容他事到临头说不去,家里可还指望着他挣的那几两银子。
“我说你这臭丫头就不懂什么叫知情识趣吗?”这丫头一点都不像以前伺候他的那些侍女般温柔伶俐,无须他出声,只消他一皱眉头,她们就会温言软语的说些好听的话来哄他高兴。
与他相处几日,袁莱安也约略摸清这人几分的脾性,眼珠子一转,温声说道:“我虽没见过你以前的长相,但想来应当是天人之姿,不是我们这些寻常的凡夫俗子可比。但眼下你变成了知乐哥,一时间也无法回去,只好委屈点,等你早日把那什么功德积满了,也就能回去了。”
功德的事她先前听他提了几句,个中原由他没说得太清楚,但也总算弄明白只要他行善积德,等功德圆满那日就能回去了。
她记得先前他曾问过她天谴的事,她怀疑他会变成知乐哥,说不得就是因为先前恶事做太多这才遭了天谴。
可这话她也不好当面问他,依他那脾气是绝不会坦白告诉她,说不得还要将她给骂一顿呢。
“你知道就好。”他这话是回她前半段的话,至于后半段话,何时能积满功德回去,他自己也没个底。
两人准备好,要出门前,袁莱安叮咛他一句,“今儿个去刀爷那儿上工,你记得千万不要让后脑杓上的伤口沾到水。”也不知是不是那大夫的伤药极好,这才敷了几天的药,他后脑杓那伤处已开始结痂了。
“嗯。”裴念玦哼了声,提步往外走。
袁莱安拎起替他做的一包吃食,跟在他后头,他今天第一天上工,不认得进城的路,她得先陪着他走一趟。
两人走在通往村外的路上,忽听一阵啜泣声传来,裴念玦循声望过去,瞅见不远处的田边,有个老汉坐在一头卧倒在地的牛只旁边哭着。
“他在哭什么?”他不解的问。
袁莱安看去一眼,轻叹一声,“六表叔公家的那头老牛昨儿个死了,那老牛陪伴表叔公很多年,表叔公约莫是心头难过不舍。”
他不以为意道:“不过一头牛,死了就死了,有什么好舍不得的。”
“你不明白,那头老牛从还是拧≠子的时候就跟着表叔公,替他耕了很多年的田,与表叔公朝夕相伴,表叔公把它当成自家人一样,就这么老死了,表叔公难免伤心。且表叔公家的两个儿子都先后早早病逝,留下三个孙子给他们夫妇俩,孙子都还小,如今这头牛死了,怕是也没多余的银子再买头牛回来帮忙耕田。”
听完,裴念玦霸气的抬手,说了句,“等爷回去,就让人给你们村子的每户人家都买一头牛就是了。”
袁莱安瞟他一眼。
瞥见她投来的眼神,裴念玦不悦道:“你那是什么眼神,你这是在笑话我,不相信我说的话?”
她憋着笑,摇头,“我没笑话你,我只是在想这天要等多久。”
“你这臭丫头还敢说没在笑话我。”他抬手朝她面颊又捏又揉,“你可不要小看了爷,爷在京城里可是了不得的大人物。”
她抬手想拨开他的手,“你说就说,别动手动脚捏我。”
昨日他就发现她这脸像面团似的又软又嫩,捏起来的手感好得让他舍不得松开手,狠狠再捏了两把才放过她的腮颊。
瞧见她被他捏得红通通的脸,再配上那张饱满水润的粉唇,裴念玦心下莫名一跳,竟诡异的生起想尝尝她那张樱桃小嘴滋味的念头。
他被自己这念头给骇住,抖了下肩,快步往前走。
区区一个姿色只勉强称得上清秀的丫头,哪里能入得了他的眼,在皇城里,各种天香国色的姑娘他都见过,就连服侍他的那些侍婢,容貌也都是一时之选,他怎么可能瞧上这村姑,定是这几日离奇的遭遇糊了脑袋才让他生起这种错觉。
嗯,定是错觉,他忍不住安慰自个儿一句。
袁莱安喊住走错路的他,“喂,你走错了,要往那儿,丁大叔家住那儿。”
丁大叔家种了不少菜,每天一大早,丁大叔和他儿子都会用自家的牛车载着要卖的菜进城,也会顺道载要进县城的村民们,一人只要给他两文钱就成了。
她昨日就同丁大叔说好了,今后知乐哥一早就搭他的牛车进城,等下工后再搭村子里另一户姓马的人家的驴车回来。
他们金花村离县城不算远,步行一趟约莫一个时辰就能到,可若有牛车和驴车搭也能省些力气。
她盘算着刀强一个月给这冒牌的知乐哥不用多,就算只有二两银子,每天付四文钱搭车,一个月也还能剩下不少,所以就替他找了进城的牛车和回来的驴车。
听见她的话,裴念玦转回来朝她指着的另一条小径走去,回头瞥了她一眼,嫌弃她那身寒酸的荆钗布裙,忍不住说道:“等我挣了银子,就给你买身体面点的衣裳,再买副首饰。”她若装扮起来,应当多少能像样些吧。
见他说得一脸认真,不像是在逗她,袁莱安一怔之后,嘴角情不自禁的翘起来,心头泌出一丝暖甜。
“等你先挣了银子再说吧,记得在刀爷那儿做事,你可要收敛点脾气,可别把刀爷给得罪了,把你撵回来。”
“啰嗦,这话你昨天就说了三次。”若非眼下他变成了姜知乐,凭他堂堂济王还用得着怕一个刀强吗?为了挣区区几两银子,竟然得去看人脸色。
等他变回去,他就让人搬来一筐金银珠宝给她,让她这没见识的村姑好好开开眼界。
除了头一天,袁莱安陪着裴念玦一路坐牛车到城里,接下来几日袁莱安都只送裴念玦到丁大叔家,等他坐上牛车便回了姜家。
连着七日早起上工,这日裴念玦睡过头晏起了,袁莱安怕还赶不上牛车,先将裴念玦那份朝食包了起来,打算让他在牛车上再吃,一边催促在洗漱的他快点。裴念玦被她催得烦躁,吼了声,“催什么催,要是搭不上牛车,今儿个爷不去就是了。”
袁莱安好声好气的哄着他,“你才上工七天,突然不去,万一刀爷找不到你,把你辞了怎么办?”
坐在堂屋吃着朝食的姜知进起身,说道:“莱安姊,要不我先去跟丁大叔说一声,让他等等大哥。”
闻言,袁莱安忙不迭地点头,“好好,知进,你快去同丁大叔说一声,拜托他等一等你大哥。”
姜知进应了声,便出门去了。
须臾,等裴念玦洗漱好,她连忙替他梳头换药。
裴念玦皱着眉头,扯着身上那件粗布的灰色短打,埋怨道:“这衣料粗糙得磨得我的皮肤有些发痒。”
见他一堆大少爷毛病,但为了让他赶紧出门上工,袁莱安只得好言好语的安抚他,“等咱们挣了银子,给你买块好一点的布料,我再帮你做几身衣裳。”
裴念玦被她这么一哄,脸色才稍微和缓些,“你知不知道我日日这么早起去上工,有多辛苦。”以前他可是都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身。
袁莱安随口应了句,“知道知道,比起我顶着太阳下田除草施肥,还要更加辛苦。”替他把药敷好,换上新的布巾包紮起来后,她就匆匆忙忙拽着他出门。
裴念玦瞟着被她拽着的手腕,想起那日顶着烈日下田拔草的事,心头那些不满和抱怨顿时散去。她一个姑娘家干那些粗活也没喊过一声苦,他不过是去帮人家算算帐,相比起来他干的活要轻松许多。
前往丁大叔家途中,两人遇上一个大娘,那大娘热络的朝他们问了句,“莱安,又送知乐去老丁那儿搭牛车进城上工啊。”
“是呀。”她微笑回了句。
“瞧你们小俩口子这么恩爱,等你们出了孝期,咱们可就有喜酒喝了吧。”那大娘打趣道。
袁莱安干笑了两声,“兰大娘,咱们来不及,先走了。”她攥着裴念玦的手,赶紧往丁大叔家赶去。
稍后,来到丁大叔家,丁大叔与他儿子还有几个村民都在等着他们。
袁莱安好声好气的向众人招呼了声,赔了声不是,再送裴念玦坐上牛车,把替他做好的吃食一块塞到他手上,一边叮咛着他,“你要是饿了,就在牛车上先吃吧。”
牛车缓缓驶离,丁大叔回头朝裴念玦笑说了句,“知乐啊,莱安这媳妇你爹娘可真替你挑对了,贤慧又能干啊。”
“可不是,你爹娘过世后,她一直尽心尽力的照顾你和你底下那三个弟妹,里里外外替你打点得妥妥当当,这丫头啊,可真没话说。”牛车上有一名老妇附和道。
其他几个村民也纷纷称赞起袁莱安的贤慧。
裴念玦不吭一声的抱着食盒,回头瞥见袁莱安还站在丁大叔家门口,他心头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她每日这样送他出门上工,彷佛他们真是一对夫妻似的,而这样的感觉似乎……并不让他厌恶。
第4章(2)
袁莱安等牛车走远后,与还未离开的姜知进一块走回姜家。
沉默半晌,姜知进神色凝重的启口问道:“莱安姊,他究竟是谁?”
袁莱安闻言一怔,诧异的望向他。
姜知进苦笑道:“这几天我一直忍着,一直在骗自己,说大哥忽然转了性子,甚至会算术的事都是因为他那日摔伤脑袋造成的,可我实在没法再自欺欺人了。”说到这儿,他抬目望着她,“莱安姊,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告诉我吧。”早就发觉大哥的异状,可他不敢问,于是一直假装没发现,但今日他委实按捺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