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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攻心计(上)  第2页    作者:浅草茉莉

  “咦?”这什么意思?

  “能对你视而不见的人,不是傻子就是瞎子,我没信心那小子会一直瞎下去,万一将来拐跑你了,那我该如何是好”他说得理直气壮。

  “说来说去你是对我没信心嘛,你就认定我是见一个爱一个、用情不专的女子是吧!”她撇开脸,故意生气的说。

  瞧她发怒,他马上用大掌包握住她的小手。“你哪可能是见一个爱一个的人,若是这么随便的人,我又怎么可能会喜欢上,但你天天在他身边悠晃,我难道不能吃醋?”

  本来柳延秀生气也是装的,见他居然紧张起来,她忍不住噗哧笑出声。“好了啦,我们都认识五年了,只要彼此信任,能出什么意外?你这醋吃得一点道理也没有!”心知他外表谦逊、内心高傲,肯说出吃醋这样的事来,就表示他非常在意,她可不想让这事继续困扰他。

  闻言,他的眼神放柔,加重力道紧握在手中的柔荑。“信任这两个字说的好,我们俩只认定彼此,谁也不能背叛谁!”

  瞧着他紧握自己的手,她笑得娇艳如花。“好,咱们谁也不能背叛谁。”她毫不迟疑的点首。

  那人的排场还是这么大!

  当柳延秀走近夫子阁时,门外已经站了四、五名的大汉守着。

  算算时间,她爹应该还在课院教学生朗读五经,尚未下课,那人不可能这时候到来,那么这群人就是他的先锋了。

  想来好笑,每次古牧耘“出巡”,总会先有一群人前来“探勘”,顺道驱离间杂人等接近,幸好目前她的身分是书僮,这些人见了她不会再归类于“杂”流。

  柳延秀朝门口的几个人颔首,便径自进到夫子阁。

  书院提供的这座夫子阁,空间虽不大,但十分僻静舒适。

  原本的前厅已被柳如遇改成习字间,此处的地板垫高了一呎,铺有松木板,入门前须先脱鞋,往里走有张大书案,案上文房四宝整齐排放,墙上还挂了几幅柳如遇的手稿,整间屋子终日飘散着檀香与墨香。

  再往内走有两间睡房,以及一间小厨房和后院,环境颇为清幽。

  柳延秀环视一周,在习字间里并没有见到任何人。那家伙果然还没到,她轻松自在的转了一圈后,觉得屋内有点闷,便打开了窗子通风。

  原先,她想回自己的房里休息一下,等她爹跟古牧耘来了再出现,但顿了一会又决定往那张大书案走去。

  自从古牧耘来了之后,便夺去了她独自读书习字的时间,不如她就趁现在把之前想要临摹的帖子拿出来练练。

  她爹只有她一个女儿,自然亲自指点她笔法,但爹的笔风刚强有劲,却不若另一位书法大家李峰的笔风轻柔婉约,相较之下更适合女子习之,因此私底下她爹并不反对她临摹李峰的帖子。

  柳延秀正专心挥毫,忽然一阵风吹来,墨迹未干的纸张随风扬起,她赶紧放下手中的笔伸手要抓回纸张,不料刚要抓到了,一阵强风又从窗外刮进来,一个失手,纸张飞离她眼前,往她身后飘,她慌张的旋身要抓,才转身就震住了。

  “该死!”她想也没想的脱口而出。

  古牧耘什么时候出现的?书案方向就对着门,若他进来她不会没看见的,那表示他不是刚来,而是早就到了,那之前他应该是在屋子的后院。她很快的猜测。

  但不管之前他在哪,这会她都闯祸了!自己那张写满字、沾满墨汁的纸张,哪里不去,竟黏在人家胸膛上,更要命的是,他身上那件亮白无瑕、高贵得她赔不起的长袍,此刻印上了她廉价的墨迹,这让她见了能不马上咒骂出口吗?

  她连忙上前要赔罪,只见对方脸上带着震惊,想来他这种人,活这么大,还没教人这么“玷污”过吧!

  “对不起,我不该开窗的,都是那阵风惹的祸……”见他脸色沉下,她咬咬唇,不再试图解释什么,直接说:“这件袍子我会负责清洗干净,若洗不干净,我赔你一件!”她咬牙,但愿这件袍子别贵到她得卖首饰才行。

  “不用了,公子身上的脏污我们会处理,不用你多事。”说话的是站在古牧耘身后的中年人,此人是负责伺候古牧耘的总管张劳,此刻他的脸色口气都显得极为不悦。

  闻言,柳延秀有些尴尬。“既然你这么说,我就不多事了。”想想,这样也好,省得她担心赔不起对方身上那件昂贵的袍子。

  但不管如何,对于平白弄脏人家衣袍的事,她还是感到万分抱歉。她不好意思的动手要拿回还黏在人家身上的“墨宝”,不料手才伸上前,对方就猛然一退地避过她的手,你佛她是另一团污物要沾上他似的。

  她愕然的挑眉往他脸上望去,他也正好低头端详她,这算是两人第一次正眼相交,有那么一瞬间她的内心升起了一股异样的感觉,很难解释,那像是晴天里打了道雷,似乎有阵大雨要落下了--

  “你这无礼的丫头,竟想触踫公子的身体!”张劳怒责。

  “我--”柳延秀收回莫名混乱的心神,尴尬的指着古牧耘胸膛上的宣纸。“我不过是要拿回……”

  “你要拿回这个?”古牧耘开口了,动手取下黏在他身上的纸张,只是在看见纸上的墨迹点点落在他的衣襟上时,不禁皱起眉头。

  她心想他该不是怒到想轰她出去,或者向爹告状吧?

  柳延秀紧张等着对方会有什么反应,但他却只是在盯了自己的衣袍一会后问:“你练的是李峰的字?”

  “呃……是的。”她讶异他对这字体竟能一眼就认出。

  “身为柳夫子的独生女,他同意你揣摩他人笔风?”

  这下她更诧异了,她以为他懒得过问每天在他案桌旁磨墨的是谁,因此从没同她说过一句话,想不到他竟然还晓得她的身分。

  “爹认为各家书法皆有其优点特色,不需拘泥在某一家的笔风,反而鼓励我多多揣摩各家流派,有助我自创一格。”

  他闻之颔首。“柳夫子倒是大度,心胸容得下各流派,不愧是当代书法大师。柳延秀,你的字也写得不错,明天起不用再为我磨墨,我会向柳夫子提议,让你坐下来和我一起习字。”

  “要我和你同桌习字?”柳延秀吃惊不已。这家伙能够直接喊出她的名字,已经教她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了,怎么还会有此提议

  这一个月来,那张桌子只有他坐,即便是她爹指导他时也鲜少同坐,通常是站在身侧示范几笔之后,便往一旁的小椅上坐着休息,让他自行练习。

  如今他竟主动提起要她一同习字,对于这个只晓得彰显特权的孤僻家伙说的话,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原来……这人不是对周遭人事莫不关心,而是了若指掌!这时,她才惊觉他的危险之处。

  “柳夫子是一个知书达礼的人,怎会教出你这么无礼的丫头!公子的话你没听明白吗,怎还呆杵着,不快谢谢公子的美意!”张劳见她没吭声,立即薄怒的提醒。

  其实张劳对于这件事也颇感意外,公子向来喜静,做任何事鲜少找伴,这回这个冒失的小姑娘竟能得公子青睐,这举动当然教他侧目。

  莫非是因为公子对家里发生的事感到厌烦,心情不佳,提早来到夫子阁后,在后院待了一下,心情有所转变,这才突然想找个人作伴吗?

  柳延秀短暂呆愣后回过神,斟酌张劳的话,心想这是要她谢恩的意思吗?

  真好笑!让她陪写算是天大的恩惠吗?

  她可不以为然,再怎么说这姓古的也只是她爹的一名学生,虽然有些特权,但年纪大不了她几岁,还没了不起到能让她欣喜若狂的巴结上去说些恶心话。

  “呃……公子的美意我心领了,只怕与你同桌会影响你的学习,还是不要耽误公子的好。”

  她拒绝他了……而由他瞪着她的神情看来,你佛以前没人敢这么做似的,而他身后的总管,表情更为夸张,张嘴凸目的像是她吃了熊心豹子胆般震愕不已。

  “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好大的胆子,竟然……”

  “算了,劳叔,她不愿意就算了,不必勉强!”古牧耘冷冷的道,转身走向书案。“在夫子回来前,我先练字,你,过来,腾纸、磨墨!”他又恢复成那淡漠的样子,高傲得宛如矜贵的皇族,已不将她当一回事了。

  “公子唤,还不快过去!”张劳狠狠的瞪她,那眼光清楚表达,是在责怪她不识大体。

  “听说你今天冒失弄脏了公子的衣袍,还当面拒绝与公子一起习字?”晚膳前,柳延秀正在厨房里忙碌,柳如遇来到厨房外,绷着脸质问。

  走到他跟前,她头垂得低低的。“是的,没错。”那人果然向爹告状了!

  柳如遇眯了眯眼。“真是不懂事!”怒斥后,他转身走人。

  她愣在原处,顿了一会才郁闷的追上她爹,拉住他的衣袖,忍无可忍的问:“爹,为什么说我不懂事?这人是谁,为什么需要我去奉承?”

  她爹从不曾这么严厉的对她说话,而这竟是为了她早看不惯的古牧耘,霎时,累积已久的怨气爆发开来,她今日非得问清楚这人是谁不可!

  第2章(1)

  “住口,谁让你这么放肆的!”柳如遇对着女儿斥喝。

  闻言,她更感委屈。“爹,你从来对谁都不假辞色,为什么对这人这么特例,不仅要我任他的书僮,还要我去奉承他,爹,你是怎么了?”

  “爹没要你去奉承他,只是不希望你得罪他!”他沉声说。

  “我不懂,如何才叫得罪?拒绝与他习字这算得罪他吗?”

  “秀儿!”

  “爹,别怪我多嘴触怒你,实在是因为你对他的态度太奇怪了,这让我很难理解,莫非你欠了这人什么,要这样小心翼翼对他?”

  “我没欠他什么,只是他的身分……爹不能随便透露。”

  “身分?难道他是什么皇亲国戚,还是江南大盗,说了会惹来杀机?”她不肯罢休,继续追问。

  “别再多问了,以后爹自然会告诉你的。”柳如遇还是坚持不肯多透露。

  她气恼。“好!要我别多问也行,那请爹告诉我,为什么愿意收古牧耘为学生,却不愿意指导挽声半分?”

  瞪了她一眼,他撇嘴道:“原来你是在为傅挽声那小子抱不平!哼,那小子之前已经来找过我,我早就清楚的告诉他,不是不愿意指导他,而是他定性不够,不适合我的字法,也已经建议他去找李峰,那人的字相较之下更适合他,言尽于此,那小子还有什么不满。”

  “爹--挽声都求教五年了,你却要他另外拜师,这不是太伤人了吗?”

  “这五年我从没有答应过他任何事,是他厚脸皮硬缠着不放,他若不放弃,我才烦!”他冷哼。

  “爹,你太欺人了!”

  柳如遇不以为然。“你少为他抱不平,我再说一次,别再与那小子来往,我不会允许你们有任何未来的,听懂了没有!”他话锋一转,挑明的说。

  脸色一变,柳延秀不解的问:“爹,这到底是为什么?挽声哪里不好?”

  “没有为什么,我对傅家人就是没有好感,不想与他们结亲家!”

  她讶然。“爹是因为傅家人而反对我与挽声交往的?傅家有人得罪过你吗?”

  他神色一紧,似懊恼自己口快,方才说得太多。“没有,就算有也与你无关,反正傅挽声要做我的女婿,除非天下红雨,否则绝对不可能--”他话未说完,目光突然在前方的某处顿住,接着脸一拉,不再多言,转身就往另一头离去。

  柳延秀吃惊的往自己身后望去,赫然见到傅挽声就站在不远处,心想,方才她爹说的话他应该只字不漏的全听进耳里了吧,思及此,她心急的想上前对他说些什么。

  “挽--”

  但脸色越发沉重的傅挽声,只深深往柳如遇的背影望去一眼后,随即旋身离去,眼神甚至没往她身上投过。

  她僵在原地,脚步沉得像颗石头,没再想追上去。经过她爹那番无情的话后,就算她追上对方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头痛的抚着额,她实在不解她爹心中到底暗藏多少秘密?对傅家的恩怨、对古牧耘的态度,没一件能让她理解的。

  入夏后,艳阳高照,气候热得人直叫苦。

  今日是柳如遇四十岁寿辰,柳延秀由街上采买食物回家,打算亲自做几道菜为亲爹祝寿。

  她爹的寿辰向来不对外宴客,每年都是她做菜,她爹饮酒自欢,两人的寿宴倒也温馨愉快。

  她手上提着数袋的菜肉生食,还得腾出手抱着由酒街买回的一坛白酒,热得她浑身是汗。回到夫子阁后,她暂时将酒搁在习字间的书案上,打算等自己将手上的生肉和蔬菜拿到厨房处理好,再回头抱这坛酒。

  只是她才踏进厨房不久,正准备要清洗买回来的蔬果,蓦然听见前头的习字问传来巨响,心一惊,她赶忙丢下手上的东西,匆匆又转回去瞧发生什么事了?

  “混账东西,这些人都该死!”习字间里的古牧耘怒不可遏。

  “公子,请您息怒,这里不方便说这些。”张劳低声劝着。

  屋里还跪着另一个人,显然就是因为这人刚才对古牧耘禀报了什么,才会教他如此生气。

  “这里不方便,哪里方便了?我的四周全是眼线,每个人都瞪大眼睛等着看我出错,那你来告诉我哪里才能方便说话?你说哪里?”他怒气腾腾,愤怒的情绪没有因此而压下分毫。

  “公、公子…”张劳的额头上全是冷汗。

  “也们敢这样诬陷我,那人都没说些什么吗?”古牧耘激动的问,向那跪在他眼前的人。

  “他…他只说去查清楚,事实是什么就是什么,就算查出是您所为,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啪”的一声,书案上的砚台被扫落在地,而地上已经有一摊水酒和碎瓦片,在习字间的柳延秀知道,刚才那声巨响就是酒坛被摔破的声音,她买回来为她爹庆寿的酒被摔破了,但这沉重的气氛,让她完全不敢向前。

  “不要再说了,他根本就不信任我,恐怕在他心底就希望是我做的,这样就有理由将我除去,我是他的儿子,唯一的儿子,他怎能--”说到激动处,古牧耘难忍的落下眼泪。

  张劳见状,扬手打了跪地的人一耳光,脑怒的瞪他一眼。“是这奴才该死,说话不得体,让公子多想了,一切都是这奴才的错--啊,你怎么会在这里?”张劳正说着话,眼角忽然瞧见有其他人在,不禁大惊失色。

  顺着张劳的视线,古牧耘也愕然的望向柳延秀。“你都瞧见了?”见她愣着,他霍然走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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