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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梅迎春  第8页    作者:问蝶

  绿梅独坐在房内圆桌房,落下最后一笔丹青。

  「白日真长……」绿梅打开窗儿迎接清风,迎面拂来的凉意让她不禁想起有个人曾在她开窗的时候,大声地喳呼要她别受寒了。

  好几天没喝到鸡汤了,账册也回到了她手里,得看了;连出迎春阁,这下也没人拦了……到底,他离开几天了?

  四年前要等,四年后,她的心还是习惯等。

  搁下笔,绿梅将画放到一旁晾干。今儿个能忙的事全忙完了,现在桑嬷嬷要准备开业,根本无事要她帮忙拿主意,绿梅更闷了。

  好怀念以前在巷子底的迎春阁,小小的一间,生意不是顶好,但至少每个人都有事做,每天都有解决不完的问题……

  「绿、梅!快快快!快点!」

  绿梅的房间突地被碰一声粗鲁地打开,想也不用想,全楼阁上下只有一个人会这么虐杀她的房门。

  「红筠,怎么了?」绿梅慢条斯理地收起桌上的图,免得辛苦一下午的作品毁在红筠的糕点屑上。「不是要教新一批姊妹们抚琴吗?」

  端着一盘糕点的红筠不急着回答绿梅的问题,先塞了一块绿豆糕入口,好奇地问:「绿梅,那傻蛋嵌工送妳的珠钗呢?怎么变样了?」

  「这珠钗是厉公子送的。」慢慢地撤下桌面上的四宝,绿梅再为红筠倒杯茶,以防她吃太急噎着了。「还有,他不是傻蛋。」

  谁管他是不是傻蛋。红筠不禁翻了下白眼。

  「妳不是答应他,即使无法接受他的爱,也要永远只戴着他送的头钗,怎么厉风行才来不到半年,就把妳的誓言破了?」

  她这个人吃饱睡、睡饱吃,除了上工外,其余时间大多赖在床上,如果连她这个不常出现在大厅的人都晓得厉风行对绿梅霸道的种种,就知道他在迎春阁里的行径有多么嚣张。

  「唉……」我命由他不由我。绿梅也很感慨,剪不断,理还乱。

  「唉什么?呿!妳该不会在感叹厉风行没带妳走吧?」迎春阁壮大成这般规模,早超出迎春姨预估的好几倍了,绿梅如果要走,没有谁可以拦她,只是……不舍。

  「瞎说。他要走要留是他自己的决定,我无权干涉。况且……妳也知道的。」当她还是名闺女时,厉老夫人就觉得夏家高攀了;现在她是青楼花娘,就更加不用说了。绿梅深深地叹口气,无奈地道:「别说这个了。红筠,妳找我有什么事?」

  「啊,妳不说我都忘了。」红筠连忙喝口茶,把嘴里的糕点冲进胃里。「桑嬷嬷说这几天市集热闹得很,南方北方来了不少杂耍团,要我带妳出去散散心。」

  「不用了,我待在房里就好。」老实说,她对杂耍团没什么兴致,尤其外头人挤人的,让她很不舒服。

  「老待在房里有什么乐趣,走啦走啦,陪我出去走走也好。」要不是桑嬷嬷说绿梅无精打采的,其实最想待在房里的是她耶。

  「红、红筠!等等!让我拿一下披风呀。」绿梅不禁失笑;红筠好像怕她会后悔似的,将糕点砸放在她的圆桌上,拉着她就想往外跑。

  「快快快!别拖时间了,再晚他们就跑了。」然后她的瞌睡虫就来了。

  「好,妳别急……啊,红筠,妳别用跑的……」

  到了市集,绿梅已经跑得没剩多少力气看杂耍了。如果迎春阁在醉月湖的东边,红筠说的杂耍团市集就在西端,一路跑过来,她都快不能喘气了,连红筠都累摊在一旁桥边的大石上,真不知道她在跑个什么劲。

  观月桥,也是迎春阁的产业;当年绿梅带着红筠在桥边卖艺拦客,被人用棍棒驱赶过无数次,每回迎春姨为她俩擦药的时候,嘴里总嚷着有天一定要把桥给买下来……

  「绿梅,危险!」

  红筠呼声刚至,绿梅好奇地抬头望向石块上的她,丝毫没有准备!

  「不!」红筠飞扑向绿梅,连衣袖的一小角都没抓到,不禁惊惶懊悔地瞪向来人。

  头发散乱、面容肮脏的老妇,双足裹满干裂的棕泥,十只手指头伸出来,脏得连一小块干净的皮肤都看不见;红筠认了许久,才认出眼前这名蓬头垢面的人,竟是得了失心疯的杏花!

  「哈,我报仇了!嘿,你们看到了吗?我报仇了,我报仇了喔,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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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厉府张灯结彩,祝寿人潮络绎不绝,全府上下喜气洋洋,每个人脸上皆挂着灿烂笑意,唯独站在梅树下文风不动的厉风行,一丝快意也无。

  梅儿……

  厉风行胸坎处似乎中了一拳,闷得好难受,如影随行的思念,连入睡后也不肯放过;梦境里,绿梅一颦一笑皆由他情牵;实境里,绿梅不再是他能随意采撷的枝头青梅。

  当年绿梅痴痴地为他付出,他不懂珍惜,甚至在休离她后,将她留在房内的物品毫不留情地全扔了。

  梅儿,妳恨我吗?

  贴紧胸口的珠钗,他还记得由绿梅发下强取下的那幕,还有她羞红脸的窘样。

  梅儿……

  不知过了多久,厉风行收起浮乱的心思,阔步走向大厅。

  为了向母亲祝寿,厉风行大摆筵席三百桌,给厉老夫人做足了面子,让她有足够的虚荣与理由向世人夸耀她有个多杰出、多孝顺的儿子,即使他长年无法随侍在侧,也不肯再娶门妻或妾为厉家添香火。

  坐在大厅主位上的厉老夫人神采奕奕地接受各方的祝贺,一身艳红簇斩衣裳上绣着牡丹花,好映衬凤丹花指;胸前两大串珍珠项练颗颗硕大晶莹,轻托在扶手上的手腕挂满各色宝石镶嵌而成的精致钏环。

  而垂挂在厉老夫人耳下的两颗和阗白玉光滑如卵、白如凝脂,最讨她的喜爱,因为这对所费不赀的耳环正是厉风行送的礼。

  「不错、不错。可惜呀,如果身畔有个胖小子或俏小妞唤我奶奶的,不知该有多好……唉,妳表哥就是不娶妻,姑姑明示暗示好几回了,每回逼得紧一点,这小子隔天就带着商队走得远远的。丽华,赶紧趁妳表哥在府里的时候,要他娶妳呀,好给我生个小孙子。」

  「才不要呢,我才不要嫁给表哥。」虽然她喜欢厉风行很久了,可上回厉风行凶她,要她滚的事,她可还没消气。

  「唉,妳这丫头,要不是妳吵着非妳表哥不嫁,我用得着大费周章地逼走绿梅吗?」丽华孩子气的话语气煞厉老夫人。绿梅这孩子虽不得她的喜爱,却是个难得的好媳妇,知书达礼、通晓音律、中馈女红无一不精,坏就坏在她的出身配不上厉家。

  「不嫁、不嫁,我不嫁……哼,臭表哥!」丽华一见厉风行走过来,马上跺脚离去,丝毫不在意厉老夫人微变的脸色。

  「这孩子……风儿,你是哪儿欺负丽华了?」

  厉风行淡淡睨了远去的丽华一眼,接过家仆递过来的酒,正想跪下向厉老夫人祝寿之际,阿升匆匆忙忙由外面奔入,弯腰喘气地道:「不好了……主子……」

  「什么不好了,你这刁奴!」厉老夫人不禁重拍扶手一下,手腕上的钏镇被震得喀啷直响。

  「糟了……」阿升此时才发现他说了不该讲的话。厉老夫人大寿之日,他还说不好了,摆明着就是指她该死了。阿升赶忙跪下向厉老夫人赔罪。「小的该死,小的该罚,请老夫人恕罪。」

  「够了!给我下去。」又是该死又是该罚的,风儿是怎么教导下人的?!

  「这……」阿升为难地看着厉风行,此刻他有一件急如星火的事要说,这消息从锡安传来已经过了三、四天有余了,若再拖下去,说不定连最后一……唉。

  「母亲,请等等。」厉风行不疾不徐地站起,睨视跪地的阿升。「说。」

  「主子,少……」阿升小心地瞧了厉老夫人一眼,连忙改口:「绿梅姑娘被人推下湖,现在……现在好像快撑不下去了……」拿出怀中快马送来的书信,阿升双手呈上给厉风行。

  一听见绿梅落湖,厉风行立刻抢过书信,愈读,脸色愈是阴骛,正想冲出大门奔往锡安,才刚有所动作,后方厉老夫人的声音立刻传至——

  「不许去!别忘了今儿个是什么日子,你敢踏出这家门,就再别认我这母亲!」

  厉老夫人痛绝的音调定住了厉风行的脚步,去也不是,留也不是,满屋子责备的眼光直视着他;远方的绿梅正在与鬼差搏斗,究竟,他该当个膝下孝子,还是痴情无悔的男人?

  究竟,他该怎么做?

  厉风行闭上双目,深深地吸一口气——

  「我留下。」

  第六章

  将近八月,坐在窗边的绿梅披着披风,脚上盖着薄被,一头子夜般的秀发如云瀑般披散在身后,苍白消瘦的脸蛋上毫无生气,原本红润的樱唇也失了瑰色,双眼里的璀璨光彩宛如划过天际的流星,消失在山的那一头,已不复见。

  厉风行的心被狠狠揪紧,当他看见这一幕时,是用了多大的心力克制自己不冲上前去抱住绿梅,好确定她不是一抹因为思念过度而产生的云雾。

  绿梅落进醉月湖里,愈挣扎沉得愈深,裙边细致高贵的绣花被湖里滋生的水草纠缠住,差点成了她丧命的主因。听桑嬷嬷说她从湖里被捞起来时,由于吸进过多湖水,又原本她的体质就偏寒,因此昏迷了好几天才醒;大夫一度以为没救了,要迎春阁准备后事。幸好苍天有眼,命是保住了,只不过吹不得一点寒风,否则就会发烧。

  为了母亲,厉风行晚了五天才动身赶回锡安。那时绿梅刚醒转几天,还虚弱得很,睡着的时间比醒着时多。从那天起,他就由桑嬷嬷手上接过照顾绿梅的工作,亲自为她净身、喂食。

  「梅儿,喝药。」将托盘放到圆桌上,厉风行用调羹轻搅着药汁,让它不至于太烫口;再走到窗边,单膝跪地的先把绿梅的披风拉好,轻拢他爱不释手的柔顺发丝,轻手舀起一匙汤药送到她嘴边。

  「桂花……开了。」风送来桂花香甜的气味,绿梅遥望着窗外美景,似乎没听见厉风行说的话,反而极其向往能到游湖小径一走。

  「梅儿乖,喝完药就带妳去看桂花。」厉风行一匙一匙地慢慢喂着绿梅。或许是她给的惩罚吧,绿梅清醒后精神时好时坏,常常恍惚出神,如果没人照看着她,就算在这窗口坐上一天,也不会为自己加一件衣裳。

  喝完了药,厉风行扶绿梅走到屏风后,准备为她换下睡皱的衣服时,突然听见绿梅幽幽地道:

  「你……好像变了?」

  厉风行略一停顿,轻笑着道:「傻梅儿。是变了。」

  从对绿梅感到好奇,近而转变成怜惜,再渐渐地转换为爱,这是他想都没想过的事。原以为她只是他生命里的过客,连记忆都少得可怜;休离她后,对他而言只是等他回府的人少了一个,殊不知,他差点错过此生挚爱。

  绿梅在厉府为他默默付出,如今换他在迎春阁里好好照顾她。

  纵使今天他到了绿梅的身边陪她,但在他心里还是埋了一个遗憾;为了母亲,为了当个孝子,他毕竟牺牲了绿梅。

  如果……如果他晚来一步,绿梅会不会就……

  厉风行简直不敢想象!回想奔回迎春阁那天,她躺在床上只剩一丝微弱的气息,若不是桑嬷嬷保证绿梅还活着,他一定马上杀到府衙将杏花碎尸万段。

  绿梅摇摇头,素手抵在厉风行的胸坎上,淡淡地道:「你为什么要变?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梅儿,看着我。」厉风行抬起绿梅下颚,轻划过她的眉、她的眼、她的唇。「妳还记得我在湖畔对妳说过的话吗?我只想疼惜妳,我不会离开的。」

  绿梅再度摇摇头,将他的手压下,踱步到床边坐着看他。「如果是疼惜,这样就够了。我不求什么,也不要什么,你走吧。」

  羁绊过深,别离的时候就会特别心痛。厉风行自她醒转后,对她的态度转变之大,让她花了好久的时间才渐渐接受。如果他跟以前一样,对她态度轻轻淡淡,甚至对她的喜怒哀乐、健康病痛不闻不问,那不是很好吗?

  一旦她沉浸在虚幻幸福里过久,久到她离不开他的宠爱、他的疼惜,甚至还爱上了不属于她的人,对她来说,恐怕无法再接受一次这样的生离。

  横在他们之间的考验重重,一道又一道大门上了无数个重锁,即便有心要解,又有谁来解她的心锁?

  「你走吧……别再回来了。」绿梅褪去披风。她知道自己的状况一日不如一日,即便撑过今年岁末,恐怕也无法再酿酒了。

  她还有什么作用呢?活在这世上……算是半个废人了吧。桑嬷嬷感念她为迎春阁的付出,才百般对她好;明明早已能独当一面发落所有的事,为了让她能名正言顺地待在迎春阁里,才来询问她的意见。

  对厉风行而言,她更是没用处了呀。拖着病体,能为他料理什么事吗?甚至还要劳他纡尊降贵地照顾她。

  厉风行握紧拳头又松下。绿梅一心想推离他,是否又在担心他戏弄她这颗伤痕累累的青梅?

  「梅儿……」厉风行坐到绿梅身畔,将她僵直的身躯搂进怀里,让她靠着倾听他的心跳,抚着她墨如黑缎的头发;虽然病弱的她不似以往光采,却无法减去他对她的疼爱。「梅儿,妳在怕什么?」

  「我没有怕什么……」枕着厉风行的胸膛,绿梅双手环抱他的腰,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原先有些抗拒的绿梅,直觉两人不该如此亲密,但厉风行的怀抱委实温暖,索性就让自己任性一回吧。

  「说谎。」这个小骗子,脸上写满了失落,又急着把他推得远远的,厉风行真不知该拿她怎么办。「如果不怕,为何要我离开?」

  因为她怕自己沉沦、抽不了身。可是绿梅不敢说出口,只能无助地摇头。

  「梅儿,我不是在戏弄妳。」即便是过往,他也无意戏弄,怪只怪他太过刚愎自用,未曾伫足停留细细品味绿梅为他的付出。

  「戏弄……」绿梅支起身望向厉风行,不解地偏头道:「我没说你戏弄我,你没那么无聊,只是……我们俩的身分不配,你迟早要离开的……」

  厉风行现下的态度,是她嫁为厉家妇时,梦寐以求的软语温存,她早也盼、晚也盼,就是希望有日他能抱着她,在月光下煮酒,说着体己语,别再让她独自对着烛火暗自垂泪。

  可惜这份感情,她要不起,也不能要。

  「梅儿,我不会离开。」尤其在他明白自己的心意后,更加不可能。

  「你会的,迟早会走。」绿梅躺回他的怀里。如果日后厉风行离去,她至少还有这段绮丽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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