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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豪的天菜  第10页    作者:寄秋

  “祈煜翔——”她手好痒,好想扁人。

  “是在喊谁?我的名字明明只有两个字。”他故作纳闷,自言自语的瞥了苗秀芝一眼。

  忍耐,忍耐,为了高薪工作,她就当这个家有两个欠管的孩子。“煜翔,我是保母。”

  “所以?”他神清气爽等下文。

  “我不是你妈。”她咬牙切齿的重哼。

  “幸好。”他庆幸。

  苗秀芝没听清楚他说什么,只见他面带揶揄的勾唇一笑,懒得理他,径自宣布结论,“不用笑,你们都留在家里,小公主的数字作业还没完成,还要描‘了’字三页,明天我要检查,不能代笔。”说完,还瞪了他一眼。

  小孩子一掉泪他就心软,实在是要不得的毛病。

  “我不是保母。”祈煜翔将钥匙圈套在食指上旋动转圈,有几分痞子的味道。他不是保母,她才是,他花大钱请她来是让她教好小孩,而非他自己管教,要是描字练习还要他亲自看着,保母何用,她干脆退还薪资,不要再说她是培育小树苗的保母。

  “祈煜翔,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赖?以前的你多乖、多听话,要你往东就往东,叫你跳三下绝对不会多跳第四下。”多美好的时光呀!一去不复返了。

  “以前?”他敏锐的捕捉到关键词眼。

  苗秀芝不做解释,猫似的眼眸流露出一丝戏谵。“你以前的确认识我,不过……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她故意吊人胃口,朝他行了个轻慢的童军礼。

  “我们真的是旧识?”他讶异不已的在脑中搜寻,却遍寻不着和她有关的些许信息。

  “好啦!你慢慢想,我祝你们叔侄俩兜风愉快,先走了……啊!你拉我头发干什么,很痛耶,快放手!”他无不无聊,连小学生的伎俩都使出来,未免太没品了。

  祈煜翔放开头发,一把扯过她夜市一只一百元的廉价斜背包,掏出包包里的机车钥匙,和他的钥匙串串在一起。“苗秀芝,你只有两种选择,一是走路回家,二是我送你。”

  当然还有第三种,客房空着,她可以住下来。不过他要是说出口,她赏他的绝对不只是白眼,可能是很响的巴掌。

  “你真的很幼稚。”她揉揉发疼的头皮,把散开的长发一龙,以发带束成飞流而下的马尾。

  他扬扬眉,笑不露齿、神态像抢到鸡腿的多多。

  “秀芝阿姨,我爹地很幼稚不要理他,我们女生是同一国的,我们坐他的车,他是司机,作业我回来再写,保证不让爹地偷写我的练习簿。”

  一个越活越回去的大男人,一个鬼灵精怪的小大人,一大一小用神似的五官看着她……苗秀芝在心里念着:孩子、孩子,两个小孩,没有年龄之分。

  “好吧!那就麻烦你了,煜翔。”大老板降级当黑头帽司机,她有什么承受不起的,反正她又不吃亏。

  小蓝,委屈你在祈家待一夜,明天姊姊就来带你回家。

  “耶!小涵要兜风,四个轮子快快跑,小涵要飞起来了……”祈筱涵再装也装不了她的孩子气,笑咪咪的在保母和叔叔两人间跑来跑去,哼唱自编的儿歌。

  看着孩子自然流露的活泼天性,心窝一暖的苗秀芝会心一笑,之前还顽劣恶整她的小公主,如今乖巧又有礼貌,让人不免有育苗成材的成就感,小树苗快快长大……呃,这是什么?

  她微微一怔,低头一视,手心传来暖暧的包覆感竟然是……她的手有这么小吗?

  他握错了。

  想提醒祈煜翔把她和小公主的手搞错了,粉色唇瓣微掀,大手竟贴向她的背,将她推向副驾驶座,车门重重关上,让她有些愕然,想换座位好像也很奇怪。

  往后座一瞧,五岁的小人儿已经坐上专属的儿童安全座椅,她还会自己扣安全带,拉一拉检查紧不紧。

  “你……”她有种奇妙的感觉,想要问又不知从何问起,脑子里有片刻的空白。

  “坐好。”上车的他低语。

  放离合器,踩油门,加速,一气呵成。

  车子快速奔驰在平坦的街道上,一盏一盏的街灯飞快往后退去,秋天的夜晚很宁静,已经有点凉意了,徐徐微风吹动路边的树叶,让人感受到季节的变化和多情。

  秋意凉,祈煜翔的心却很热,掌心微微的温度残留着,他想他的心跳该有一百二吧,幸好微暗的车里瞧不见他发烫的脸,他从来没有过这种做了坏事却心跳加速的感觉。

  他真的握了她的手。

  虽然很快就松开,不过他的心就像坐上云霄飞车,倏地窜高,又失控的往下坠,偷偷的欢喜,偷偷的扬唇偷笑,偷偷摸摸的当了一回贼,未经允许的握上她的手。

  轻轻的碰触,他肯定了心中的不确定,他确实喜欢上她了,他想把她从小侄女的保母变成他的,让喜欢加倍再加倍,最后融成涓涓细流,流穿两人的心。

  “秀芝阿姨,你家住在哪里?”祈筱涵好奇的问。

  “我有两个家,一个在台北,是租的,有床、有椅子、有桌子、有衣柜和小冰箱,还有一间浴室和当作厨房的阳台,另一个家在南部……”

  说起顽固的老爸和事事以丈夫为主的温柔母亲,苗秀芝的声音变得很轻很柔,她接着说自己小时候的事,在花田里踩到蜗牛、从半开的百合花花瓣里发现刚出生的小螳螂,遍体通绿,还有清澈见底的小溪流,抓不完的鱼虾,门前的凤凰花开了又谢。

  当是故事听的小公主越听眼皮越沉,她还小,感受不出大人世界的无奈,哈欠一打,在轻柔的嗓音中渐渐沉睡,耳边听着花呀鱼的开始作梦,赤着脚在泥田里奔跑。

  祈煜翔听出苗秀芝想回家的渴望,以及浓浓的乡愁,离家在外的游子谁不想听见爸妈的声音,就算是一句“吃饱了没”也会让人眼眶泛红,忍不住盈满思念家乡的泪水。

  “秀芝,我……”

  “前面路口右转。”

  握住方向盘的双手骤地一紧,他在心里低咒:慢三秒开口会怎样,世界末日吗?“你一个人住?”

  “嗯,本来有个室友,但她结婚后搬出去,后来的室友合不来就一人独住。”由十坪套房换成七坪,比原本平均分摊的租金多了一千五,小得连书都放不下,只能往床底塞。

  “男朋友呢?你现在大部分的时间都耗在我家,他不会有意见?”他语带试探,先探个底。

  苗秀芝好笑的看了他一眼。“干么,想追我呀?男朋友从缺中,欢迎报名,但不保证录取。”

  本来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只要他开口,谁知一听到那句“不保证录取”,唯恐被拒绝的他退缩了,换了个话题,“我在什么时候认识你,又在哪里认识你?”

  她愣了一下,继而发笑地拍拍他肩膀。“继续努力,我期待你满脸黑色线条。我们的孽缘要慢、慢、想。”

  不用想他也满脸黑线了。祈煜翔狠狠瞪她。“苗秀芝,你就不能痛快点……”

  “等等,停车。”前方好像有东西在动。

  停车?“你的租屋处到了?”

  苗秀芝眯起眼看向前方,疑似大型动物的黑影站起身,赫然是个人,在路灯的照射下……嗯,很眼熟。“不是,还要前行一百公尺左转,不过我得下车了。”

  “为什么?”她的表情不太对,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就见有个女人拿了一张纸条朝车子走近,似要问路。

  “家务事。”她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前不久接到母亲的电话,说乡下那些亲戚又开始闹了,有可能北上找她,要她小心门户,注意进出的人,别让人钻空子缠上她,谨记“请神容易送神难”这句话。

  没想到言犹在耳,还真有人来了,他们真是不死心,死皮赖脸的做出丢尽脸面的事。

  “需不需要我下车帮你?”她看起来很不耐烦。

  “不用了,小事,我能应付。”她苦笑着打开车门下了车,走近迎面而来的四十来岁妇人。

  “小姐,请问这个地址要往哪儿走……”这里的巷弄太乱了,她转来转去转了老半天还找不到地方。

  “四婶,你怎么到台北了,是来玩还是来找朋友?”她刻意把自己撇开,不在访亲范围。

  四婶?真是她亲人!车窗半开,熄了火的祈煜翔静静听着飘入车内的对话,眉头微微一拧。

  “咦!你是……啊!秀芝,四婶就是来找你的,坐了一整天公交车快累死了,本来你大伯母也要一起来,临出门前跌伤了脚没法动,可怜喔,一个女人家也没什么钱,以后日子可不好过,你们做小辈的别太狠心,多少帮忙一下……”

  “四婶,你口渴了吧?巷子口有间便利商店,你想喝什么我去买。”话太多就塞住你的嘴巴。

  “不渴、不渴,就是走太久腿酸得很,你快带我到你住的地方歇歇,我休息一会就好了,不过,你也太不孝了,丧礼过后就不回家,你爷爷的百日祭还做不做?

  “还有他留下来的两、三甲地也该分一分了,你年轻不懂事就要听长辈的话,地是大家的,只是暂时挂在你名下,你可别傻乎乎的当真,还是要拿出来分的……”

  第6章(2)

  “四婶,我的住处很小很乱,你不习惯,我送你到附近的旅馆。”听不见、听不见,你尽管拉屎放屁。

  “说什么傻话,就住你那儿,你能住得四婶就住不得吗?自个儿侄女还生分,你四叔死了以后四婶还不是一个人撑过来,没米没饭吃粗糠也得咽,穷人不怕吃苦……”

  苗秀芝听着四婶的埋怨和牢骚,心里想着该用什么方式将人请走,让她知难而退,她可没空听一个只想算计自己的怨妇唠叨不休。

  她故意往回走,行经一辆停在路边的车子,觉得眼熟多看了一眼,正好对上车内幽黑的深瞳,她微怔了一下,失笑,食指一勾轻敲车窗,做了个让他回去的手势。

  夜色深浓,霓虹闪烁,平安回家最好。

  “哈哈哈!”

  咖啡厅的幽僻角落里,使人发懒的午后风铃声叮叮响,笑得放肆的女人轻拍弧形桌面,半满咖啡在鹅白色瓷杯内轻震了一下,飘浮在上头的鲜奶晕开、沉淀。

  周围有着淡淡的花卉香气,令人觉得心旷神怡。

  休假日,路上行人三三两两,坐在四方格子窗内往外看,飘落的是秋天的落叶,枯黄可见时节的变化,已经有人穿上薄外套,怕秋意凉了一身新衣。

  “笑够了没,好歹歇一歇,喝你的咖啡。”笑得这么没形象,也不怕她这看风景的成了别人眼中的笑话。

  “我……太好笑了,我……哈……停……停不下来,肚……肚子好痛……你害……害死我了……”天哪!眼泪,比珍珠还珍贵,居然笑掉好几滴。

  面前摆了一杯柳橙汁,苗秀芝轻含着吸管吸了一口。“看在我们多年的交情分上,我好心的帮你一回,今天你请客,账单记得要付呀!我先谢了。”

  “吓!”她打了个嗝,不笑了。

  瞧,多好用的方式,一次见效。“不用感谢我,放在心里感念就好,为善不欲人知。”

  “谢你的头啦!你还好意思要我感谢,说好了是谢恩大餐,你别想给我赖掉,我一条一条记在账本上等着向你讨债。”李文雅当真取出一本墨黑色记事簿,上面写了两个大红字:账本。

  “记着记着,下辈子再来要,欠债太多,无力偿还,你自个看着办吧!”人情难偿,累世再还。

  “啐!你无赖呀!欠人家的债居然不还,你小心天打雷劈。”她把本子收好,用小汤匙搅拌咖啡。

  “无赖的是你老板,我不晓得他一个大男人也会耍赖,你好好劝劝他做人要有担当,别像个横行霸道的土匪,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从不问人要不要。”人横狗都。

  “喔,有八卦喔,你们孤男寡女干柴烈火,一发不可收拾……啊!苗小霸你做什么,我在减肥……”一颗、两颗……三颗方糖,她光看就觉得胃腻。

  有没有这么没良心呀,往她的咖啡里加糖,明知道她是易胖体质,光喝水就会胖,她好不容易勤运动才瘦下来一点,现在算是前功尽弃了,明天肯定肿成大气球。

  偏偏她这个人没什么自制力,口腹之欲禁不了,甜、醇、浓的咖啡在口腔内蔓开,香浓的滋味让人心情大好,她克制不住……算了,反正要吃大餐,再纵容一回。

  李文雅为V次减肥成功又复胖找借口,她可以为了变瘦忍耐一个月不吃发胖食物,可是一开戒又再吃一个月份的甜食,两相抵消,她的减肥计划只限于纸上谈兵。

  “还八卦咧,根本是霉运当头,他送我回去正好碰到我四婶。”天杀的巧合。

  苗秀芝想着,如果是骑小蓝回去就能避开了,戴着安全帽谁认得出面罩下的人是谁,她只要脸皮厚一点视若无睹的骑过去,推说没瞧见,谁都不会怪她放一个无依无肋的妇人独行深夜街头。

  “啧,老天真是没眼了,你这没胸……好啦!有胸没姿色的清粥小菜,老板亲自送你回家是你的福气,还敢没天良的说出这种话,我们可没人有这等福分,他的车子不载女人。”踩到狗屎运的苗小霸是第一人。

  她以前曾帮老板拿一份掉在车上的档,只是不小心掉了一根头发夹在座位上,他就像有人灭了他一家似的整天阴沉着脸,用冷飕飕的眼刀不知砍了她几刀,还叫她用镊子把头发夹起来。

  他生气,她还觉得委屈呢!谁不掉头发啊,所以她回家后用白纸剪了个纸人,写上老板的名字,打他的小人头,打他的小人手,打他的小人脚,全身打透透打到白纸破掉才消气。

  “不载女人总好过被我四婶堵上,你看我的熊猫眼。”她指着眼眶下方浮肿的眼袋,透着青紫色。

  女人的舌头有多长,量她家四婶绝对破金氏纪录,一口气不停歇,不用喝水足足讲了四个小时半。

  “这倒是,的确很惨。”看她萎靡的神情,她想幸灾乐祸嘲笑一番都于心不忍。

  她有幸见识过一回苗家人的“豪气”,就是不久前好友祖父的出殡日,她想以两个人的交情,该去上个香,包个奠仪,安慰几句节哀顺变,人死不能复生等,陪家属掉两滴伤悲泪水。

  谁知竟看见苗家人上演全武行,吓得她目瞪口呆。先人的棺木还停柩灵堂,竟然就你扯我拉的抢分财产。

  “你该试一次什么是不会叫的狗会咬人,平时看我四婶安安静静的站在大伯母身后,心想总算有个老实的,就算会闹也闹不出个蚂蚁屎,没想到她讲起经来头头是道。”

  “讲经?”要钱和讲经有啥关系?

  “是呀,道德经,她一直说我很不孝、不顾长辈死活,自个儿有福自个儿享,无道无德大不逆,死后会下十八层地狱,道理她在讲,苦的还是我。”总归一句就是德行不佳是她最大的罪行,不救叔、婶、伯母就是不道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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