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的嘛……啊,对了,那天录影后,把你拉走的男人是谁啊?”
韩聿柔别开视线,“是个很久没见的朋友……”她深吸一口气,不想让律子发现她想哭。
“他那头长发,跟邵司礼好像喔……”
说不出邵司衡就是邵司礼的韩聿柔只能含着泪水微笑,以邵司衡的个性,若是公开了,代表他对那个女孩必定感情不浅。韩聿柔觉得像是有人从她的头顶倒了桶冰块,砸得她又痛又冷,让她瞬间从她为自己编织的悲剧梦中清醒了。
“他……衡……不是,邵司礼有说那女孩是谁吗?”
“他只有说是记者,还说是个台湾人……呜……”
记者……韩聿柔心头有说不出的痛楚。
“那个女的……有这么大的勇气去挑战邵家的一切吗?”韩聿柔低语。
“我……我移民去台湾好了啦……啊……我不要他结婚啦……呜呜呜……”律子没有听见韩聿柔的低语,一迳的哭着,比自己的男友出轨被她抓到还伤心。
韩聿柔只能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安慰着律子,心里却有说不出的苦。
难道他们就要这么错过了?
难道她就要眼睁睁的看着邵司衡跟别的女人在一起,自己则躲在角落暗自啃蚀着丑陋的恨与妒?
不,她不要这样,她想要邵司衡待在她身边,她不想跟他分开,她不要他身边的空位被别的女人占据!
如果要赢回邵司衡的代价是跟整个邵家对抗,她也在所不惜,她就是不想见到邵司衡跟别的女人在一起。
她不能想象邵司衡对着自己以外的人温柔、调笑、亲吻、做爱……不,她不能忍受邵司衡属于别人。
韩聿柔即使仍然害怕,可是恐惧不足以支配她对邵司衡的占有欲望。
凌书年说得对,一切都是她自己造成的,是她太害怕跨出那一步,是她只敢守着那一小块地盘,以至于因为放弃邵司衡而痛苦不堪。
现在,如果她有勇气踏出自限的圈圈,是否还来得及呢?
“律子……”
“嗯?”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孝治的家世是个历史悠久的贵族世家,你又很爱他的话,你会怎么做?”
律子沉吟了下,“我还是会嫁给他,就算他家里人反对,我也不会放弃,毕竟人生只有一次,偶尔做做傻事也很可爱呀!”
韩聿柔一听,笑了。
“律子,谢谢你。我想起来还有事,先走了。”匆匆撂下话,她小跑步离开。
衡,等我。求求你,等我。
“喂,柔……人家都还没哭够呢……”律子无趣的咬着下唇,望着韩聿柔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
第十章
韩聿柔按下饭店套房的门铃,怀着忐忑的心情等着邵司衡开门。
门开了。
裸着上身,长发披散,没有戴眼镜的邵司礼一脸冷漠的看着韩聿柔,将她从头打量到脚,再从脚打量到头,最后终于开口。
“你是谁?”
他的声音充满不耐与冰冷,教韩聿柔不由得慌张了起来,她打量着「邵司衡”,心中有千言万语,竟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眼前的“邵司衡”怪怪的……
明明脸蛋跟身材一模一样,她却下意识的排拒他。
“滚。”邵司礼简短的命令道,随即就要关上门。
“等……等等……”情急之下,韩聿柔伸手扳住门板,“我知道已经太晚了,但是能不能给我一分钟跟你谈谈?一分钟就好了。”
“滚。”邵司礼还是很坚持。
“衡,抱歉,我知道我伤了你,但是求求你听我说好不好?”她不想再错过了,即使太晚了,她还是想让邵司衡知道她的心意。
“滚……你叫我什么?”邵司礼扬高眉头。
“衡……啊,对……对不起……”韩聿柔误会他的意思,以为她不配再唤他“衡”,“邵医生……不,不对,邵先生,请你给我一分钟的时间好吗?我……我保证说完就走,可以吗?”
邵司礼的眼神由不耐烦转为耐人寻味,“你想说什么?”
“啊……”没有料到他的态度转变得如此之快,韩聿柔一时之间把想讲的话全都忘光了。
“你还剩下三十秒。”邵司礼读着秒数。
“啊……我……我……衡……不对……”受到时间的压迫,韩聿柔语无伦次。
“时间到。”邵司礼当着她的面将门关上。
等到韩聿柔反应过来,也没有勇气再按门铃了,但是她也不想就此离开,只能呆呆的站在原地,手足无措,不知道自己能怎么办。
没多久,门又开了。
邵司礼穿上黑色衬衫,只扣了下面的三颗钮扣,微敞的胸膛与散落的长发,感觉颓废又性格。
不知为何,韩聿柔总觉得眼前的“邵司衡”跟她认识的邵司衡不太一样,但是明明脸庞跟长发都一模一样啊,除了邵司衡,还有谁会这么变态的留了一头比女人还好看的头发呢?
邵司礼递出一张纸条,塞进韩聿柔的手心。
“这是?”她面露疑惑。
“衡的住处。”邵司礼那冷酷的俊颜因为笑意而柔化了不少。
“啊?”韩聿柔不懂。
“别把我跟‘衡’搞错了。”
“嗄?”她更不懂了,难道眼前这个长得跟邵司衡一模一样的“邵司衡”不是邵司衡本人?难道邵司衡的医术已经到达可以做自己的复制人的程度?
“我叫邵司‘礼’。”邵司礼特别强调“礼”字。
“咦?”韩聿柔震惊不已。
但是邵司礼没有多做解释,“衡的所在位置,就在那张纸条上,祝你幸运。”
说完,他的身影隐没在合起的门后。
韩聿柔呆站了半晌,才理出头绪。
“衡说过他有兄弟……原来是双胞胎吗?”
那么……“音乐天王邵司礼”是真有其人,而不是邵司衡在两年间突然转性去做音乐……
她恍然大悟,忍不住笑了,捏皱手中的纸条。
“太好了……太好了……”
原来宣布有爱人的是正牌的邵司礼,而不是顶替邵司礼的名字的邵司衡。
太好了……
太好了……
韩聿柔感谢老天再给她一次挽回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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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京都 邵家
邵司衡身着浴衣,倚着长廊的柱子,静静的望着不远处纯日式庭园那禅味十足的小桥与白砂流水。
除了风吹拂过树梢发出的沙沙声响外,整个空间有如被人按下了暂停键的影片,静谧无声。
忽地,他微微侧脸,看向不知何时站在身后的壑深。
“什么事?”
“主子,有访客。”
“叫他们滚。”
“可是主子……”
邵司衡一个扫视,壑深立时将话吞回腹内。
打从将邵司礼跟孙亦晨从尼斯叫回日本后,他已经将自己锁在宅邸里两周了。
壑深沉默的站在原地。
邵司衡心浮气躁的回头,看着与自己一同长大的特助,“什么客人如此重要?”
“主子,”壑深向来不苟言笑的脸庞竟然挂着一抹微笑,“韩小姐来访。”
“我谁都不见。”邵司衡只想好好的自闭,检讨一下自己追女人的方法究竟哪里错了,否则怎么可能被一个女人连续甩了两次。
他都拉下自尊要她留下了,但是放松戒心的隔天早上,留给他的是一张纸条,一张让他再次心碎的纸条。
邵司衡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执着于韩聿柔,只知道他就是对她放不下手,狠不下心。
他可以杀人当吃饭、一秒决定几亿美元的大企划案,可是就是没办法对韩聿柔下定决心。
也许他病了。
放着像蔡芳雯那样的“贤内助”不要,就是硬要去啃路边的野花,然后把自己弄得细菌感染,感染了还不打紧,他还任由病情扩大,不愿意就医,只想着怎么把野花移到家里的温室里呵护。
他严重怀疑自己心理变态,否则一个正常人怎么能忍受这样的痛苦两次。
受了两次还不够,他发现自己竟然正在策划被伤害第三次!他想他真的是被虐狂,被拒绝这么多次,还是无法放弃。
“主子,是韩聿柔小姐来访。”
壑深的话将邵司衡的思绪拉回现实。
邵司衡冷冷的睇了壑深一眼,“我说过的话,别让我说第二次。”
壑深霎时明白了主子话里的决心,于是应了声是,恭敬的退下。
邵司衡回头继续看着庭园,专注得像是庭园有着极大的吸引力,然而他的内心却一点也不平静。
他不知道韩聿柔是否还值得他去爱,是否他错看了她,是否他花费了那么多的心思在她身上,到最后发现其实只是一场空?
即使迷惘,即使痛苦,他还是收不回放在韩聿柔身上的感情。
他也明白现在的拒绝只是一时的,他需要的是时间,思考他该依从韩聿柔的心愿断绝来往,还是该继续与她纠缠不清?
然而感情若是能够用理智思考,也许就不会那么引人入胜,而是一种算计了。
饶是邵司衡这类站在顶端的人物,遇上爱情,也只有俯首称臣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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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现在在京都,东山南禅寺……”
“怎么突然跑到那里?”凌书年在电话那头讶异的问。
“我来找邵司衡……”韩聿柔极目望着这处占地广阔的居所,怎么也看不见围墙的尾端。
凌书年笑了,“你终于想通了?”
韩聿柔苦笑,“当我以为他要跟别的女人在一起时,几乎认为世界末日到了,风还在吹,天还是一样蓝……可是就是有什么不一样了……”
“然后呢?”凌书年笑问,为好友开心。
“然后我想我不要这样,我不要邵司衡被别的女人抢走,就算要付出很大的代价,我也要把他抢回来……否则我可能一辈子都没办法爱人了……”韩聿柔顿了下,“谢谢你,书年。”
“谢我什么?”凌书年好笑的问。
“谢谢你肯对我说实话。”
“实话都是伤人的,”凌书年自己也不愿意说,更不喜欢听。“但是总要有人跟你说……我才觉得幸好你没跟我绝交。”
“如果没有你,我应该就会真的放手了,但是如果我就此放手,恐怕会一辈子不甘心,因为我没有去把握,没有去尝试,没有勇气……”韩聿柔现在站在居所的大门口,就觉得自己的勇气快要消失无踪了。
她原以为邵司衡住的地方会是像在台北一样的高级大厦,没想到竟然是占地这么广阔的日式建筑。
石砌的围墙高到只看得到黑色的檐瓦,围墙内有几株绿树,悄悄的将势力范围延展到围墙外。
从外头完全看不见屋子,里头的情况大概只能从空中鸟瞰才看得清楚吧!
“加油。”凌书年也只能从旁打气。“不管结果如何,你都不会后悔的。”
“嗯。”韩聿柔觉得好友的打气就像是为她打了一剂强心针。
两人又聊了几句后,韩聿柔收线,盯着那沉重深锁的木制大门,在心里打着草稿,为见邵司衡做准备。
这时,大门旁的小门开了,先前来应门的男子再次出现。
韩聿柔连忙朝他行礼。
男子望着她,以中文说:“抱歉,主子不见客。”
韩聿柔一愣,“请问,你有说是韩聿柔来访吗?”
男子的表情说明他有说是韩聿柔来访,但是很明显的,邵司衡即使知道是她,还是不愿意见面。
果然,还是太迟了吗?
她觉悟得太迟,连邵司衡都放弃她了吗?
也是,怎么可能有男人可以忍受被同一个女人丢下两次呢?
何况是邵司衡!
“我知道了……谢谢……”即便是她亲自来到京都,勇气满满的要来跟邵司衡表白,他不见她,还是功败垂成。“请你转告衡,我还会再来的。”
是的,她不能就此放弃,他们先前浪费了三年在暧昧期,浪费了两年在分离,现在她一点也不想浪费任何时间。
如果邵司衡不肯见她,她就等到他肯见她为止。
他都能默默的守候她这么多年,她不能因为他不见她就放弃。
她朝男子颔首,决定长期抗战。
“韩小姐。”男子唤住欲离去的韩聿柔。
“嗯?”韩聿柔微笑,以眼神询问。
“你自东京前来,有落脚处吗?”
韩聿柔摇头,笑了笑,“我会在附近找家旅馆暂时住下的,谢谢关心。”
“韩小姐。”男子再次唤住韩聿柔。
“嗯?”
男子沉吟了下,“与其如此,你不妨就在这里住下。”
“这样好吗?”韩聿柔对于男子的邀约十分心动,毕竟能与邵司衡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比起站在门外不得其门而入来得靠近邵司衡太多太多了。
但是她怕男子因此受到邵司衡的惩罚。
“这里房间很多,但是只有主子,还有几名仆役居住而已,多你一人,是不碍事的。”男子紧抿的唇角微微上扬。
韩聿柔只思考了一秒,“那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男子侧过身子,让韩聿柔进屋。
“谢谢。”
“韩小姐,我的名字是壑深,你唤我的名字即可。”壑深笑道。
韩聿柔一愣,想到邵司衡身边的某个人的名字,“壑深……好有深意的名字,跟垒石一样。”
“向垒石与我都是主子的特助。”
“噢……”韩聿柔并不十分明白壑深口中的特助的实质意义。
“假如主子是皇帝,那我们就是他的文武宰相了。”壑深如此比喻。
“噢。”她明白了。“你确定留我住下来不会给你添麻烦?”
“无妨的。”
壑深领着韩聿柔穿过回廊,经过几间和室,透过敞开的门,她能窥见幽静的中庭。
他们走了十多分钟,最后壑深停下脚步,拉开和室门。
“这里是客房,用餐时间我会请人来带你,其他时候你可以自由走动。”壑深一边解说一边走入客房,将另一边的和室门推开,让房间通风。
“好,谢谢。”韩聿柔跟着壑深走进客房,视线落至那个小小的中庭。
与方才经过的大中庭不同,这个中庭大约只有二十见方,中央种植一株银杏树,别无他物。
银杏树在这个地方扩展着它的势力范围,宣誓着它的主权。
壑深注意到韩聿柔的视线焦点,笑道:“这里叫银沁园,不只中庭种银杏,连外头的庭园也种植了银杏。”
韩聿柔顺着壑深所指的方向望去,才发现此处的庭院种植的全是银杏树,怪不得叫银沁园。
“银沁园是这两年才增建的。”壑深状似不经意的透露讯息,“主子说希望有一天这园子真正的主人住进来时,能够看到银杏翻飞的模样。”
韩聿柔心中一动,凝视着壑深,想从他脸上找寻蛛丝马迹来印证她心中所想的事情,然而壑深如同他的主子邵司衡一般,总是面无表情。
“你稍事休息,用餐时间我会请人来带你。”壑深朝韩聿柔行了个礼,便无声无息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