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嘿嘿……”韩聿柔假笑两声,擦干水渍,不安的抬头,“郑姊,你觉得……这样真的是喜欢?”
“不然是什么?”郑雅卿微微一笑,“你会去亲一个你不喜欢的人吗?”
“当然不会,又不是外国人。”韩聿柔直觉的否认,却在否认的时候察觉到郑雅卿话语问的真实。
难不成……邵司衡喜欢她?
这个认知立即被她否决。
怎么可能?他只是喜欢捉弄她吧?所以才会恶作剧的吻她,一定是这样的。韩聿柔压根儿不相信邵司衡喜欢她,连忙否认心中因为郑雅卿的话而起的猜疑。
“所以啰,很明显的,是因为那个男人喜欢你朋友呀!”郑雅卿观察着韩聿柔的反应,笑容里隐含着理解。
“但是……有没有可能那只是恶作剧?”韩聿柔还在做垂死的挣扎。
“为什么要恶作剧的去亲人家呢?你也说了呀,不会无缘无故亲一个你不喜欢的人,不是吗?”
“也许他只是想看我……我朋友的反应呀!毕竟他们一直都是死对头,也许这样做,他觉得有开到玩笑……”
“是亲吻,不是口头上的玩笑,不是吗?”郑雅卿确认自己先前听到的事情。
“嗯。”韩聿柔情不自禁的抚着唇瓣,回想起邵司衡的唇办的热度,忍不住红了脸颊,心跳如擂鼓。
心里又有个声音悄然响起:他喜欢你。
然后她又忙着否认:不可能。
“所以啰,我不知道别人怎么想,但是我不会让不喜欢的人亲我,我当然也不会去亲我不喜欢的人。”郑雅卿拍了拍韩聿柔的肩膀,“好啦,门诊时间快到了,我们准备一下吧!”
“嗯。”韩聿柔漫应一声,目送郑雅卿起身离去,收回视线,落到手中捏成一团的卫生纸上。
那皱成一团的卫生纸,就像是她现在的心情。
回首过去几年她与邵司衡的相处,她并不觉得他喜欢她,一般人喜欢某个人不是都会有些蛛丝马迹吗?哪有人像他那样动不动就欺负她,老爱惹她生气,现在还趁她落难时吃她豆腐?这才不是喜欢。
但是,郑雅卿的话又在她的脑中回响。
几番挣扎,韩聿柔最后还是没有得到结论,究竟邵司衡是恶作剧还是真心的?
她想过直接询问,但是前两晚她问了,邵司衡却不回应,甚至转移话题,让她也不好意思再问下去。
只是现在的情况,他们两个由普通会斗嘴的同事,一下子升级到暧昧不已的层级,她不只是适应不良,更是……
“韩小姐。”
才想着邵司衡,邵司衡的声音便自休息室门口传来。
“啊?”韩聿柔一惊,倏地起身,防备的盯着他。
气氛瞬间冻结。
韩聿柔发觉自己太过激动,因此微微牵动唇角,露出僵硬的笑容,“有什么事吗?”
邵司衡凝视韩聿柔好一会儿,“下午的门诊替我延迟一小时。”
“嗄?”向来准时的邵司衡提出这样的要求,让韩聿柔不由得面露讶异。“怎么了?”
邵司衡眯起眼,打量韩聿柔,微露的凶光教她察觉到他那张扑克脸底下的情绪波动。
“呃……你在生气?”
邵司衡睨她一眼,“总之,延后一小时就是了,理由随你想。”
说完,他转身离开,但是韩聿柔发现他的左手不太对劲,因而上前抓住他不动的左手。
果不其然,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韩聿柔马上猜到是怎么回事。
“你的伤?”
“不碍事。”邵司衡想抽回手,但是韩聿柔不肯放。
“你的伤昨天有重新上药包扎吗?”昨晚她被邵司衡押着吃完饭,回到他家后,她便赌气的躲在房间,后来不知不觉的睡着了,压根儿就忘了他的伤势。
邵司衡没回答。
但他的表情给了韩聿柔答案。
“跟我来。”她拉着他走出休息室,左右张望了下,确定没人,才火速冲进一间偏僻的诊疗室,命令道:“坐好。”
邵司衡扬起眉头,盯着那张蒙尘的病床,不肯坐上去。
韩聿柔只好从床下拉出新的床单,铺在病床上,示意他坐下。
他这才坐下,不解的环视诊疗室。
“放心,这里不会有人来,除非必要,否则是不会开的。”
“那你怎么有钥匙?”
“我私留的,反正这里没有人,有时想要独处时,我就会跑来这里。”韩聿柔看了邵司衡一眼,“你可别说出去,不然我就没有独处的地方了。”
“原来这里是你躲起来哭的地方。”邵司衡的表情变得柔软,任由她帮他脱下白袍与衬衫。
“才不是,是独处,独、处。”韩聿柔特别强调,在看见邵司衡左肩伤口透出的血红时,不禁皱起眉头,“要换纱布啊!大医生。”
他微扬唇角,“你明知我一个人无法换纱布。”
韩聿柔瞪他一眼,他只是似笑非笑的回望她,最后,她咬了咬下唇。
“好嘛,是我不好,我道歉,可以了吧?”
“知道错就要改。”
韩聿柔眯起眼,报复性的朝他的伤口用力上碘酒,他的笑容愈发扩大,任凭她再用力,也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到后来反而是她放轻了力道,默不作声的替他上药、包扎。
“好了。”韩聿柔收拾好物品,等了好一会儿,“喂,你连句谢都不说的吗?”
邵司衡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忙碌,笑而不语。
“邵司衡,你可以再过分一点。”韩聿柔鼓起腮帮子,瞪着邵司衡。
他还是笑,想要穿上衣服。
韩聿柔见了,一边低声碎碎念,一边帮他把衣服穿好。
“要声谢真困难,你到底懂不懂礼貌啊……”没有发现自己口吻中带着撒娇意味,韩聿柔嘟起嘴,话还没说完,即被邵司衡的啄吻打断。
她整个人愣住。
“对了,我将你的银杏小树丢了。”
“什么?为什么?”她的注意力成功的被转移了。
“银杏本来就应该是长在庭园跟野外的树,被你囚在一个小小的盆栽中,当然会营养不良。”
“可是花店的老板跟我说那是改良品种,可以种在盆栽里,我看它也长得好好的呀!不是吗?为什么你要丢掉?”韩聿柔气呼呼的问。
那株银杏树是她用心栽植的,当初买的时候,她只想着有个长寿的树种陪伴自己度过这二十年的还债生涯,它也不负她的期望,在这个废气污染的都市里一直很努力的活着。
每天看见它,她都能够从它身上撷取一点面对生活的力量。
这样的一棵银杏树,邵司衡竟然把它丢了?!
“这样的银杏树,你不觉得可怜吗?”邵司衡颇富深意的问。
韩聿柔一愣,觉得心底的秘密在他的眼光下表露无遗。
“不可怜。”即使如此,她也不想示弱。
他只是默默的看着她,又趁她不注意时偷了个吻。
“上诊了。”
说完,邵司衡先行离开,留下满腹疑惑与困扰的韩聿柔。
第六章
“他喜欢你。不然他就是天性好色,爱乱吃人豆腐。”失踪了一个月,好不容易现身的好友一边将食材放进火锅中,一边说道。
“什么啊!他跟那个色胚罗家明才不一样呢!虽然爱捉弄我,可是没有毛手毛脚的。”韩聿柔正在整理餐桌,怕邵司衡一回来,看见她们把厨房弄乱会抓狂。
今天早上,韩聿柔上班时接到好友的来电,才知道原来她早先出国去带团,今天才刚到家,而她会联络韩聿柔还是因为她带着土产去找她,发现她的住处正在动工,以为她发生什么事了,才会十万火急的打电话找她。
两人一联络上,便约了今天晚上吃火锅,幸好邵司衡正好有事不在——天知道伤势初愈的他要去哪里,韩聿柔才敢邀好友来到他家,不然要是被邵司衡知道,她肯定没好日子过。
“也对,你们一起住了一个月,但是他只有亲你而已,可见你在他眼中可能也不是什么有魅力的对象。”好友一针见血的说。
“喂,凌小姐,你留点口德好不好?”韩聿柔微微恼怒。
“我是顺着你的话尾推论下去的呀!”凌书年好笑的观察着韩聿柔的反应。
“可是邵司衡不是这样啊,我也不是,我只是寄住在他家而已……”韩聿柔越说越小声,立场越不坚定。
“不过你住这里不用租金吧?”凌书年见好友如此困扰的模样,也不忍心再揭露更多不合逻辑的现实,于是转移话题。
“嗯,因为我一直没找到比之前住的地方还便宜的房子。”韩聿柔一想起这件事就呕。
她一个月的薪水有三分之一是贡献给银行的。
因为兄长做生意失败,家人没钱还债,只好由她这个做妹妹的一肩担起责任,她为了还债,用信用卡跟现金卡借钱,最后却变成以卡养卡的卡奴,直到循环利息跟本金大到她无力再撑的地步,只能与银行协商,要花二十年才能慢慢偿清。
由于家住南部,她只身北上求学工作,一个月的薪水大多花在房租、水电费跟生活费上,现在又背了这笔债务,日于本就不好过的她更难过了。
很难想象韩聿柔一天工作超过八小时,收入在他人眼中算高,她的住处却连电视和电脑都没有。
“找什么房子?这种免钱又舒服高级的地方,赖着不要走了。”凌书年口没遮拦的说,一边在火锅里挑着她爱吃的料,夹进碗里享用。
“总不能一直麻烦邵司衡啊!他是医生,我是护士,我连上下班都不敢坐他的车子,而且已经有人开始怀疑我跟他的关系了……”
她不喜欢引人注意的感觉,偏偏邵司衡是众人目光的焦点。
“你跟那个姓邵的医生是什么关系?”凌书年好奇的问。
韩聿柔鼓起腮帮子,微怒的瞪视好友,“当然是同事关系啊!你以为是什么关系?”
跟邵司衡在一起,她总有一种自己所有深藏的心思都被看光的疑惑,她觉得不自在,却像只扑火的飞蛾,不停的受到邵司衡的吸引。
“我听你说了那么多,以为你们已经快要在一起,可是还没在一起。”
“当然没有,我跟他……只是普通的同事关系,被房东赶出来的那天晚上,我只是凑巧帮了他一个忙,他才让我借住他家……”话虽然这么说,韩聿柔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为什么普通同事会让她借住这么久?为什么普通同事会动不动就亲她?
果不其然,她向来冷静、嘴巴又坏的好友开口了。
“那他怎么会让你借住在他家这么久?你不是说他有很严重的洁癖,严重到什么东西都只用新的,那他怎么会允许你使用他的东西呢?他有在你每次用过东西之后再把它换新的吗?”
韩聿柔摇头。
“而且你们只是普通同事的话,他怎么会动不动就亲你?”凌书年继续追问。
韩聿柔无言了,她是真的答不出来,这些问题这一个月来她每天都不停的问自己,也问过邵司衡。
但是问她自己没有答案就算了,就连问邵司衡,往往才问出口,他便有办法转移她的注意力,到最后都不了了之。
这样的暧昧持续到了一个月后的今天,好友回国后再问出口,韩聿柔还是答不出来。
注意到好友的沉默,凌书年喝了口凉水后开口,“怎么了?”
“没什么。”韩聿柔咬了咬下唇,困扰的说:“当初他让我借住他家,是因为我被迫当他的假女友,欺骗他的真女友跟他分手,那时说好我找到房子就离开,可是后来他又受伤了……总之,事情一团乱……现在我反而不知道我跟他之间到底是什么定位了……”
“你到底在烦什么呀?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为什么要把自己搞得暧昧不清呢?”凌书年不解的问。
“我也不知道……”韩聿柔倒了杯香槟,一饮而尽。
“香槟也是酒,慢慢喝。”凌书年望着好友苦恼的模样,只觉得好笑。
“你笑我!”韩聿柔双颊涨红,不知道是因为好友的取笑,还是因为喝了太多的香槟。
“变聪明了,知道我笑你。”凌书年一点也不尴尬的狂笑出声。
“书年,你太过分了啦!我都已经困扰得不得了了,你不帮我好好的分析一下,还笑我……嗝!”
听见韩聿柔打了个酒嗝,凌书年明白她醉了。
“喂,小姐,你也太容易醉了吧?”
韩聿柔的脸红得不像话,瞧她以手为扇一直掮风的模样,教凌书年不得不拿起香槟瓶子,想确认韩聿柔喝的真的是香槟。
怎知,才一拿起香槟瓶子,凌书年才发现好友几乎喝光这瓶香槟,而且餐桌上至少有五只或横或立的空瓶子。
这么多瓶的香槟下肚,不醉倒也半醉了。
“嗝,书年,你说……嗝,如果……如果他真的像你们说的……嗝……那样……嗝,我……我该怎么……嗝……他是坏人……嗝……他把我的银……银杏小树丢了……嗝……”韩聿柔越说越小声,到最后双眼一闭,趴在桌上睡着了。
凌书年啼笑皆非的看着熟睡的好友,叹了口气,继续吃火锅。
久久,她轻吁一口气,对着不知道跟周公下棋下到哪儿的韩聿柔说:“让你这么烦恼的男人,我想他在你心中不只是同事吧?”
她吃到火锅见底,拍拍屁股就走人,留下一室的狼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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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司衡一进屋里,瞬间有种入错家门的错觉。
客厅还是如常的清洁,但是一入门便能见到开放式厨房像是经历了第二次世界大战一样满目疮痍。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火锅的味道,而这股味道很明显的是餐桌上那个放在小瓦斯炉上的锅子散发出来的。
他不由自主的皱了下眉头,走进厨房一看,才知道情况比他想的还严重。
香槟不知道是谁带来的,至少有七、八瓶,全都空了,而依他的推想,八成是全进了那个现在正趴在餐桌上睡得香甜无比的人儿的肚子里吧!
“喂,韩小姐。”邵司衡拍了拍韩聿柔的肩膀,轻声唤道。
韩聿柔嘤咛一声,枕在手臂上的头动了下,睁开迷蒙的眼眸,涣散的焦距好一会儿才集中在眼前的男人身上。
“嗯?”饱含睡意的她轻应了声。
“我不过出去一个晚上,你就有本事把家里搞这么乱。”邵司衡的口气平淡,分辨不出任何情绪。
“嗯……”韩聿柔没有回应邵司衡的话,只是像只尚未睡饱的猫儿磨蹭着他抚上她脸颊的手心。
“谁来过了?”邵司衡的拇指来回轻轻的抚弄着她柔软的肌肤,注意到餐桌上多了一副碗筷。
“唔……书年,我朋友……来过……”韩聿柔反应迟钝的左右张望,“咦?书年呢?好困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