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和你在吊床上做爱的家伙,”柏恩在黑暗中低语。“你还和他约会啡”她心满意足地打个呵欠。“我从没在吊床上做爱过。”
过了整整十秒钟,他愤怒的声音传来,但仍尽量压低。“什么意思?你从没在吊床上做过爱?你对我说你做过。我们至少谈过它两次。这表示你从一开始就在‘骗’我,只是为了让我嫉妒吗?”
“我从没告诉你我曾在吊床上做爱。”
“有,你有,在我们登船的头一晚。”
“你问我是否曾在吊床上‘做过它’。既然当时我们正准备就寝,而你又没有明白定义‘它’指的是什么,因此我很自然假定你指的是‘睡觉’。后来你又问吊床在哪里,我就说是在我的阳台上。讨论结束。”
“天杀的,你根本很明白我指的是什么。你知道我对睡觉不感兴趣。当我们在瀑布下时,我问你是否曾和某个几乎不认识的男人在阳台上搞,因为你说——”
“我知道我说过什么,我也知道你满脑子想着性这档子事并非我的错。那次我说自己从未在阳台上和陌生人做爱是千真万确的事,因为我从未和任何人在阳台上做爱。现在,你肯闭嘴,让我睡一觉吗?”
“不,”他说。“我要过去勒死你。”
“脾气真坏。”她轻斥,在黑暗中偷笑。柏恩可笑不出来,简直气得冒烟了。她是故意的,用那些谎言折磨他,明知他嫉妒得几乎无法忍受。男人们毫无疑问地,在碰上那些所谓的“温和灼另一性”时是处于极端的下风,女人们掌握所有的王牌。当然,大部分女人不像薛婕安那样邪恶,她知道该按什么钮来对付他。他伸手去摇她的吊床。“好吧,这次别再给我敷衍的答案,只要最简单的实话。你在美国是否与任何人有任何惜感上、肉体上的关系?”“实话?”她问道。
“对,实话。”他撑起身子。
“我至少已经六个月没和任何人约会。”
“太好了。为什么?”他的口气听来震惊无比。
“因为在我忙得昏天暗地时,宁可独处也不要应付别人。还有我对性一直不是非常感兴趣。”
“鬼话连篇。”他爆出这句话。“你的手根本一刻都无法离开我身上。”
“那一定是因为你处事的优雅方式。”她讥嘲地说道。“晚安,我要睡了。” 他开始轻摆他的吊床,好让心情恢复。她显然正为他疯狂。
第十七章
第二天早上,他们在达塔大沙及四名勇士的陪伴下离开,三小时后抵达河边。勇士们无误地领导他们到达原先停船的地点。柏恩见到其中一艘已不见,并未太惊讶,就算两艘都不见也不会。他唯一担心的是柯、杜两人已抢先他们登上一艘船,在某个变道等待来一次突袭。守在这附近等更有可能;或许他们正在某处监视着这一幕,但不愿和亚诺马米人在这儿对上。只要有一名勇士逃离,柯、杜两人麻烦就大了,因为他们无论在丛林求生技巧或知识上都绝非印地安人的对手。但藏在这里的补给晶及竹筏都没有被人动过的痕迹,因此柏恩对他们的安全较为放心。如果柯提文真的驶走了第一艘船,绝对会顺道带走补给品。他们装载了部分补给到其中一艘竹筏。柯、杜两人或许会取得其余的补给,但换个角度来想,也有可能是派比及其他人用上它们。这一点无法预测。道过再见之后,柏恩启动引擎,缓缓将船倒出小湾并驶入河道。婕安挥着手直到船驶出诺马米人的视线。
杜雷蒙躲在高出他的头好几尺的草丛中,以免那群瘦巴巴的小不点杂种们发现他的行踪。在力量上,他们并非他的对手,但那些毒箭令他们占了上风。
他一直驱策着自己的体力极限,努力想抢先抵达船湾,而他办到了。但他既然手无寸铁,便无必要等着突袭路柏恩,在这地方也没办法弄来另一支枪。于是他只是驶走另一艘船,将它藏匿在较远的一头,等候姓路的和那女领队现身。他本想装载些补给,但及时发现那将露出破绽,而使路柏恩更加提高警觉而已。
他现在只需跟着他们顺流而下,等待着机会直到他能弄到一件武器。一旦他们抵达来往船只较频紧的水域,他便能跳上一艘商船并偷走它。到时路柏恩应该会较松懈,不会太过注意。只要几发快弹,钻石就会是他的了。杜雷蒙强迫自己等一个小时,给亚诺马米人充分的时间离开这一带,并确定自己会在准备好之前碰巧遇上其他的船。一小时的船程必要时不难追上。
除了搞丢手枪一事外:杜雷蒙相当满意事情的进展。从柯提文告诉他姓路的找到钻石之后,他就再也不能够想到其他的事。若他能把钻石弄到手,就能穿漂亮衣服和配戴金银珠宝,就像电视上那些人一样。他会买部大美国车在玛瑙斯里兜风,人们会畏惧他。他再也不必在警察追捕他时往上游藏匿,他只需花笔钱贿赂,他们就会放过他。
他梦想着钻石,虽然未曾见过它,但他着迷地沉醉在脑海里的那个影像。它看来会像片冰,形状就像那些镶在时髦女性戒指上的钻石一样,或甚至更大,在太阳下看着它会令他睁不开眼的那般闪亮。他这辈子从未像渴望这颗钻石一样想要过任何东西。姓路的不配拥有它。他会杀了姓路的,而且陶醉在过程中。婕安所做的第一件事是,在平顶的荫凉处挂上一具吊宋并优雅地躺在上面。
柏恩转身看她,释然于他们终于再度独处。他很高兴他们遇上亚诺马米人,但同时又觉得自己的稳私仿佛被侵犯了。他喜欢他与婕安独处的想法。
“船长对他的船员期待一些支援。”他说道。
“这个船员决定明天再开船。”她说完,闭上眼。
“今天有什么不对?你昨晚睡得够多了。”
“我在经期的第一天总是觉得疲惫且不舒服。”她解释,仍闭着眼。
柏恩在一片沉默后凝重地开口。“原来如此。这并不表示你的经期开始了,你只是陈述在经期的第一天会觉得累且不舒服的事实。你仍在惩罚我,对不对?”
“我的经期是开始了,”她直言道。“而且我可没有能力掌控它来配合你那些过分的行为。”
柏恩再看向她,这才注意到她的眼袋。她不是在说笑。他突然觉得惊慌,继而关切起来。“你有没有药可以服用?我能做什么事让你觉得好过些?”
她这时睁开眼,对他一笑——真正的笑,不是那种令他发抖的笑。“我没事,只是觉得累。如果真有需要我的地方就叫醒我,我保证明天会觉得好多了。”
他不能离开舵——在这一带不行——否则他会拥她入怀呵护她,直到她入睡。他总是有股想宠爱她的古怪冲动。而这简直荒谬极了,因为她是他见过所有人——包括男人或女人——当中最能干、最顽强的一个。
他说:“它通常持续多久?”
“什么?我的经期,还是你以为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在阻止你,只要兴致一起就想和我做爱的奇想?我的经期持续四到五天,至于你的奇想,我还没见到它有终止的候。”
他咧嘴一笑。啊,他多爱她这么伶牙俐齿地和他说“不知道你是打哪儿学来月经来潮时不能做爱的念头”
“因为我不想、’不要也不会让你这么做。”
“我想它决定了一切。”
他口气中的遗憾令她低笑出声,更舒适地偎进吊床。“对了,若不是你表现得那么明显以为自己会吃闭门羹,根本没想到拒绝和你去‘散步’。谢啦,我本来是想在的食物里动手脚的。”
有一会儿,他愣在那儿,继而放声大笑。“下一次,甜心,运用你自己的判断。”
“我是啊,”她得意地说道,再次合上眼。“我知道如在碰上个好主意时,认出它的高妙。”他仍然在低笑。“好好睡一觉,甜心。”“谢谢,我会的。”
几分钟后他再度回头,看到意味着熟睡的均匀呼吸,露出微笑。即使在她撒泼、发飙时,都比他过去任何时来得有趣。他会想出一个法子让她留在玛瑙斯。那个晚上她睡在他怀里。原本她以为他们又会睡在吊床上,但他铺开睡垫,惦记着她不喜欢睡觉时毫无屏障隔绝那些到处游走的小虫,因此挂起蚊帐形成一个小帐篷。她将头枕在他的肩膀上,这是几天来睡得最好的一次。他们离开山区后马上觉得热气逼人,虽然分开睡一定凉爽许多,可是两人都未曾如此建议或移动位置。随时碰得到他,让她感到更快乐,虽然她也喜欢逗弄或激怒他,但他的拥抱仍给了她从未有过的满足感。
他们在一起的日子已经屈指可数,大约只剩一个星期了。他曾说回玛瑙斯所费的时间会比上溯时来得短,因为他们顺流而不是逆流。她要尽可能抓住能与他在一起的每一分钟,一旦他们抵达玛瑙斯,事情的变化将会非常快速。她得做完她必须做的事,然后返回美国。
但此刻她躺在他怀里。
他们再度回到船上,使得每一件事变得如此简单,让她在接下来的几天中,几乎感觉像在度假;而原本看来简陋和不合用的卫浴设备,现在显得非常的豪华。在酒精灯上煮东西则是另一项快乐,即使食物的种类有限却令人满意,因为他们能悠闲地享用每一餐。他们各有一套换洗衣物,那是跟补给品留在一起以备不时之需,而且她有私人用品。生活虽然简陋,但却不错。
他们开始驶经铁皮房舍。它们建在河边高起的部分,是“文明”入侵的象征。现今并没有很多,但越深入到下游就越多,且以雨后春笋般的数量在河上排列着。这些只是个人的住处,但很快地就出现了成群的屋舍,只靠定期往返于河面的商人来与外界联络。
两个小孩从一间孤立的房子跑出来,用力地挥手,或许认为柏恩和婕安是商人,抑或只是很兴奋看到船。婕安也对他们挥手,他们在生活中很少有值得兴奋的事。“你常做向导的工作?”她懒散地问道,想像着一生永远在河上与丛林中度过。
“我想做就做。我通常喜欢在两个工作间有休闲的时间,休闲时间的长短取决于工作时间。如果只有一个星期去带一些想体验“真正的”亚马逊河的游客,那一星期的休息就够了。虽然大部分的工作时间都比较长,而上一个工作花了几个月,我本来计划休息一个月才接下一个工作。”
她靠着一根柱子,表情犹豫。“在石城的最后一个早晨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柯提文要对你开枪?那就是杜雷蒙离开的原因?”
“我猜是的。”他感到不舒服。“他们一定事先安排好了,柯提文的开枪是给杜雷蒙的信号。”
“但是为什么呢?我们没有发现任何宝藏,没有理由发生这种事。”
他应该知道,当有时间去思考这件事时,她灵活的头脑会开始将所有琐碎的事拼凑出来,注意到破绽。“我早上起来,离开帐篷,柯提文一定以为我要做某件事,因为他跟踪我。他很难接受早就没有钻石了,且神庙里并没有充满黄金。”
“当我爬出帐篷时,杜雷蒙并没有要射杀我,他只是对着我狞笑。”
“也许是把你留到最后,”柏恩皱起眉头,心中对这想法感到愤怒。“他按顺序来。”
“我希望我能想到拿手枪,而不是手电筒,无法相信我竟然这么笨。”
“我很庆幸你没有开枪,”他说道,内心为这想法颤抖。“你一定要照我的话做,如果你不听,我一定大发雷霆。”
“但如果我开枪,瑞克也许还活着。”
“也许不会,当子弹射出去之后,就不用再想了,你也可能射到他。意外造成后,就不要再玩‘如果’的文字游戏,愚蠢且浪费时间。”
他简单的逻辑使她发笑,虽然有点悲伤,但柏恩从未浪费时间在后悔上,他总是慢慢地克服它,全心全意、冷静地下定决心。玩世不恭、感性的幽默只不过是为了掩饰他的另一面,低估他的人是自寻死路,她起先也低估他,但很快地发现错误,而且永远不让自己忘记。柏恩是那种稀有人类——冒险家、探险者,他为自己定下规则,并严格遵守,他的声明与警告非常有效,因为没有人会对他的话产生怀疑。
没有他的生活将会是多么地无聊、平淡,惊喜永远围绕在他周围,他比生命本身更加地精力充沛、,危险及雄伟,任何其他的男人如何与他相提并论呢?
“我以为你是喝醉酒的流浪汉。”她说道,眼睛闪烁着光芒。
他的眉毛弯起来。“我倒以为你急切地想被摆平。”
“喔,是呀,那是你最关心的事了。”
“没错,女士,”他慢条斯理地说道。
“至少你从一而终。”
“以前是,现在也是坚持如此。今天可以吗?”。和她每天所做的一样,微笑着摇头。“明天。”“明天可以,为何今天不行?’, “因为我这么说。”“你已经尝到权力的滋味了。”
她对他送个飞吻,脸上仍挂着微笑,眼中的阴影已经消失,看起来很快乐。他要这表情永远停留在她脸上,他要她每天早晨微笑着醒来,满眼慵懒地转向他,把手放在他的胸前。
午间的热带阳光猛烈地照射着他,但突然变得不如向他猛击的事实来得一半明亮。他的瞳孔扩大,阳光刺痛他的眼睛,几乎使他目盲,他紧抓着舵轮,好像那是救生索,他试着调整呼吸,试着要使整个世界回复平衡。他已下定决心要将婕安留在玛瑙斯,以便与她保持“关系”,天杀的,无论那暗示了什么,对他来说是很简单、很直接的。他要她在身边,他想与她共枕,理论上,那意味着共同生活,虽然他从未想到这么远,但对这想法,他觉得理所当然,甚至喜欢它。当这事实震撼着他的时候,所有的事都具体化,不再习惯性地视而不见。
他永远需要婕安。
“共同生活”突然变得不长久、也不可靠,他需要能合法约束的力量,他的心里从未把婚姻与某个特定的女人连在一起,但是,对婕安,这是唯一可行的方法,她是他的,永远都是。
他的手颤抖着,喉咙发出呻吟,失魂地走向船边。
她好奇地看着。“你要做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