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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子变戏子  第8页    作者:绿光

  但过了好一会儿,马儿仍旧发了狂地踢踏,他苦思对策,却见马儿不断地喷着气,吐出白沬,马腹传来阵阵抽搐,他迅即察觉不对劲。

  不对,有人对马下毒!

  可是中毒的马怎可能还有这股蛮劲?

  无从得知毒性,更不知这毒性可以驱动马儿多久,而马儿的动作愈见狂烈,他抓着缰绳的手已经磨破了皮,再这样下去,他迟早会被马抛出去。

  抛出去倒不打紧,问题是现场有这么多人,要是马儿横冲直撞,不知道会伤到几人……暗忖着,他缰绳微松,马儿随即朝前狂奔,身边传来阵阵惊叫,他奋力地扯紧缰绳,正试着让马儿转向,余光瞥见前方退离的人群里,有一抹纤瘦的身影被无情地一把推开,跌坐在地。

  她乍然出现,让马儿更受惊吓,更加失控朝前方冲去。

  皇甫桂不及细想,扯开身上的锦袍往马首上一盖,随即跃下马背,足不点地地将钱少传搂进怀里,迅疾如雷地退开。

  而马儿因为双眼被遮蔽,尽管还心浮气躁地踏步喷气,但至少不再横冲直撞,教在场众人皆松口气。

  “钱少传,你没事吧?”皇甫桂急声问着。

  钱少传怔楞地望着他,听出他话中的担忧,教她脑袋快要打结。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几分钟前还对她大声斥责,说尽不堪入耳的话,可几分钟后,又保护了她,关心之情溢于言表。

  “若望,没事吧?”钱少传还来不及回应,已有一群人靠了过来,为首的是岳钧,身后还跟着导演和张可丞、章萃琳。

  “我没事。”他淡声道,垂眼看着钱少传。“你站得起来吗?”

  “可以,我没事。”事实上她是受到惊吓。要说伤,顶多是被人推倒时,脚上磨破皮而已。

  “那就先离开这里,要不然不知道那匹马待会会不会又发起疯来。”岳钧低声说着,伸手要拉皇甫桂一把,却见他先将钱少传扶起。

  “先到梳化间休息一下。”皇甫桂低声吩咐,抬眼就见大庆已守在身边。“庆年,跟着她。”

  “我知道了。”钱少传边走边回头,看见一票人围绕住他,谈着那匹马,说着刚才的拍摄过程,研究着待会要怎么把画面补齐。

  那些事对她而言一点都不重要,她只想知道,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他真的很奇怪,她以为他很讨厌她,可是,他却一眨眼就飞到她面前,紧紧地将她拥进怀里,那一瞬间,教她不知所措极了。

  她的目光全看着皇甫桂,却没瞧见章萃琳面凝怒意地瞪着她。

  最终,工作人员取来备用的锦袍让皇甫桂换上,补拍了几个画面、几句台词,其余的交给后制处理。

  撇开马儿突然发飙的插曲不谈,今天皇甫桂的表现确实是可圈可点,再加上他为了不让马冲撞人群,还不断地拖延时间,光这一点就教所有的剧组人员忍不住给了他好几个赞。

  钱少传听说为他开心着,只可惜也听说他的万年臭脸比冰山难融,面对诸多赞美,依旧神色不变。

  跟着回到住所时,他的臭脸依旧未褪下,当然,这不是她看见的,而是从他身上感受到的。

  她心情很复杂,很想跟他道谢,可是他浑身散发生人勿近的气息,教她一声谢怎么也说不出口,只好跟着傅哥进了厨房。她从冰箱取出一早带过来的袋子,里头装了一只保鲜盒、已经拌好的酱料和一盒豆酱。

  “欸,这是面条吗?”大庆凑近,看着保鲜盒里盛装着扁平面条和豆芽。

  “嗯,这是豆菜面,待会把酱拌上就可以吃了。”她说着,取出一只小汤锅煮着豆酱汤。“有蛋和葱吗?”

  “有,这儿什么都有。”他飞快地从冰箱里取出。

  她趁着煮水的当头,切着葱花,待水滚便舀了一汤匙的豆酱搅拌着,随即加入蛋花,稍滚一下便丢进葱花。

  “这样就好了?”大庆算是开了眼界,没想到不过才几分钟她就把汤煮好了。

  “我想这几天天气比较热,弄点清爽的豆菜面,配上豆酱汤是很搭的。”昨天看金若望只喝酒也不吃东西,她才会想说也替他准备一份,现在刚好可以拿来充当谢礼。

  把简单以蒜末和酱汁调味的蒜酱拌入豆菜面中,再因了碗汤,回头拿到落地窗外,就见他又在喝酒。

  夜色降临,空中花园里没有灯,从客厅里透出的光映着他的背影,孤单得教人莫名心疼。

  “金若望,别老是喝酒,先吃点东西。”她轻声劝着,把面和汤搁在小几上。

  皇甫桂闻到面香,睨了她一眼,啜了口酒,道:“庆年,打赏。”

  “嗄?”大庆呆了一下。主子是还没下戏吗?这当头打赏,打的不是赏,而是脸了呀。

  明知道钱小姐是特地替他准备了面,还说要打赏,这不是要拿钱砸人吗。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钱少传努力平心静气说话。

  “你不是说额外服务要额外收费。”他瞧也不瞧她一眼,径自晃着酒杯。“既然你这么爱钱,多给你一点也不是不行,庆年,打赏!”最后一个重音犹如一把利刃,剪断了她破碎不堪的理智,教她脱口骂道:“打你去死啦!”皇甫桂神色寒鸷地睨了她一眼。“你说什么?!”

  “你这个人真的有病耶!讨厌还是喜欢,麻烦你挑一样,不要老是变来变去的好不好,不要跟月亮一样,一夜有一种面貌,搞得我很烦!”她不想把话说得难听,可是他真的很欠骂。

  一下子无情谩骂,一下子又温柔呵护,结果现在又满嘴嘲讽……他是怎样,多重人格合作无间地变换吗?!

  麻烦告诉她,按哪一个钮会跑出哪一种人格,她往后就只按一个钮,让他干脆彻底讨厌她,省得她开始患得患失,把自己搞得跟他一样快要人格分裂。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我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你才有毛病,你以为你是谁?你可以骂我,我为什么不能反击?难道因为我领你薪水,我就活该倒霉忍受你的善变?!”她不想忍了,大家把话说开,看要怎么办就看着办!

  “谁善变?”他咬牙道。

  第5章(2)

  “不就是你,今天在片场时莫名其妙踹门又骂人,我——”她气得快要脑充血,瞬间,眼前一片黑,教她冲到喉间的话堵住。

  怎么了?怎么黑得连一点光都看不见?

  难道说……她失明了?

  “不要……老天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恐惧瞬间攫住她的心,她恐慌地缩成一团,眼前是不透光的黑,彻底的黑,教她手足无措,没有办法接受这突来的变化。

  她紧闭着眼,拒绝面对残忍的命运,不断瑟缩发颤,直到一双有力的臂膀将她搂进怀里,然后她听见他说:

  “庆年,去拿手电筒。”

  “我在找了,哎呀……这是怎么回事来着,这整座城市都停电了不成?”大庆叨念着,像是踢到什么,痛得他嘶嘶叫。

  钱少传楞了下,努力地眨着眼,话还没说,便又听他哼笑着道:“呵,原来今天是满月,这满城的灯光不灭,还看不出月光的亮。”满月?她呆楞地往天上望去,果真瞧见盈亮的月。

  是因为周遭一片黑暗,才能发现月亮如此明亮?没有太阳的刺眼炙热,但比太阳温柔又充满安抚的能量,从天际撒下漫天银辉,整座城市像是沉浸在柔光中。

  而她的身旁,男人的身上也裹着令人安心的晕黄光芒。

  原来这光就像是月光。

  “你怕黑?”他问。

  “我……”她不禁语塞,从他怀里退开。思索了下,低声道:“其实……我的眼睛有问题,刚刚我以为我看不见了。”谁会想到一整座城市都停电,这种状况只有在乡下或者是台风过境才有可能。

  “喔?”怕他辞退她,她赶忙解释。“你放心,完全不会影响我工作,我的眼睛就有点像是……色盲,但是只针对人,我看不见所有的人,在我眼中人都像是一抹灰色的影子,唯有上头的色彩可以供我辨识对方是谁。”

  “天生的?”

  “不是,是七年前出了车祸才变成这样。”

  “所以你看不见我?”他伸手在她面前挥舞。

  她没好气地瞪着他。“看得见,只是我看不见你的脸和身体,在我眼里,你裹着一层淡淡的光,就像是月亮的光芒。”

  “不是说是灰影?”

  “你不一样,所以当初我才会以为你不是金若望,因为金若望身上的色彩不是这样的。不过宋哥跟我解释过,你车祸丧失记忆,所以我想也许是因为你失忆,造成你身上的色彩和以前不同。”只有这么解释才是最合理的。

  皇甫桂轻呀了声。原来如此……这么说来也真是巧合,原来当初她是基于这一点才认为他不是金若望。

  想了下,这才理解为何她可以大刺刺地看着他的裸体不回避……但怎么今早看他踏出房门时,她又吓得捣住双眼?

  “可是你也真的和以往不一样,简直跟月亮一样,初一十五不一样。”她像是绕口令般地道。

  他回神,“什么意思?”如月,是赞美,但从她咕哝的语气里,他听见的是埋怨。

  “你自己想。”难怪他身上的光芒如月光,根本就是在告诉她,他这个人的性情如月。

  欸,要是如此,她是不是可以好好研究,也许每个人身上的色彩皆有其意义。

  皇甫桂瞧她神色比刚才要好上太多,不和她计较,抬眼望着天空的满月,莹润柔和的银光,让他有些失神。

  在他离开大晋的那一个夜里,无月,正是下手的好时机,而他防备了却依旧惨遭毒手,可谁知道他竟还活着,在另一个时空赏月。

  “小时候,我爸妈带我回娘家,那里是乡下,路灯也不多,大家都习惯很早就寝,所以到处都是黑漆漆的,可是有一回满月,我妈牵着我的手,让月光领路带我们回家。”也许是今晚的月色太美,教她不自禁地说出记忆中的美好。

  “月光领路吗?”他沉吟着,“我只记得,在老家里,我总看不到完整的月亮,那总是被屋檐廊角切割得破碎,母……母亲总说,看不见的另一个半月就藏在幸福的彼端,总有一天我会找到它,可是……母亲不见了,等我长大了,我再也不寻找月亮了。”宫里的殿宇翘檐,划破了圆满的月,彷佛注定宫里的人们难以圆满。年少时,他会寻找那瞧不见的半月,可在母妃被带走后,他不找了。

  根本就没有半月,没有藏在彼端的幸福,宫里只有权谋算计,光是要活下去,就费尽思量,寻月有何用?

  可是,他却在一无所有后,在这个时空,看到如此完整的圆月,多么讽刺。

  “你会想金妈妈吗?”她低声问着。

  金若望的父母离婚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后来因金爸爸又再婚,他才会服完兵役就离开家,勇闯演艺圈。

  而他心里其实也带着伤的是吗,否则怎会提起往事?

  皇甫桂笑了笑。“你相信月的另一端藏着幸福吗?”金若望的母亲与他何干,可就算他说了过往,她信吗?

  “嗯,不知道。”太抽象了,她活在现实里,感受不到。

  “可不是吗?被遮掩的月,不是残缺,残缺的一直是命运。”他有感而发地道。

  “我倒觉得月亮一直在那里,从不残缺,命运是掌握在手里,也不残缺,残缺的是……人心。”他怔怔地望着她,就见水润的光芒撒落在她身上,让她看起来闪闪发亮。

  “金若望,人的心如果残缺了,就再也无法往前,只会停在原地怨天尤人,可那是没用的,哭得再大声,老天也不会怜悯,得要靠自己站起来,继续往前走,想办法把残缺的心补足,人生才会圆满。”她是这么告诉自己勉励自己,再苦再难都得走,也许前途茫茫,也许她走不到终点,但是不走,她就永远到不了。

  她的话语包裹住他的心,皇甫桂微眯起眼,不禁自问:是错觉吗?为何总觉得她散发点点光芒,就连唇角那抹笑意都恁地吸引人。

  想起年少时怎么也寻不着的那个半月,那般渴望祈求的彼端幸福……彼端,难道指的是这个时空?

  “我知道你人很好,马跑过来的时候,你救了我……对不起,我还没跟你说谢谢。”她话锋一转,笑得有点腼眺。

  皇甫桂抽回心思。“我哪里好,有人说我自私。”也许,他真的是自私。

  活在斗争的宫殿里,日日夜夜过得战战兢兢,让他没有心思在乎旁人的感受,就算来到这里,他还是想回去大晋,压根不管缠着她,是否会打扰她的生活。

  但,她说得对,怨天尤人是没有用的。

  事已至此,他还执着什么?既然走不了,那就在这里生活下去,如果一个小婢都可以心胸豁达至此,他又怎能输她?

  “哪是啊?我说的自私是指人性难免带着自私,就好比我有好吃好穿的都只想给我弟,旁人我就不管了,可是只要无关钱财,我就可以不计较地与大伙打成一片……自私是有分等级和范围的。”

  “那样不叫自私。”他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他认知的自私,是为了一己之私而残害手足,满心只有自己,不管他人死活。

  “可是……”她咂着嘴。“那不重要啦,反正我是想跟你说,我觉得你有无限可能,不要放过任何到手的机会,因为机会不会一直出现在你面前,你要学会珍惜。”

  “珍惜你吗?”他脱口道。

  她楞了下,没预料他会扯到她身上。“不用珍惜我没关系,珍惜你喜欢的人就好。”拜托,傅哥就在后头,不要说那种会导致情侣吵架的暧昧话语好不好。

  “我没有喜欢的人。”他没那心思。

  “没有?”她抽了口气,忍不住替大庆喊冤。“你如果不喜欢傅哥,为什么会跟傅哥……”可恶,要说得那么白吗?

  “我跟他如何?”钱少传偷偷回头,瞧见大庆还在找手电筒,才压低音量道:“我已经知道你跟傅哥的事,我不会用异样眼光看你们,但是你怎能说你不喜欢傅哥呢?这样傅哥会很难过的。”

  “我为什么要喜欢他?我不喜欢他,他又有什么好难过的?”他问着,隐隐听出不对劲。

  “喂,你们如果不是两情相悦怎么会滚床?难不成是你单方面强迫傅哥?仗着傅哥喜欢你,所以你就顺势滚下去?”她满脸不认同,甚至是鄙夷唾弃。

  皇甫桂瞪着她,眼角抽搐着,话还没出口,大庆已经耳尖听见,奔来解释。

  “钱小姐,你在胡说什么?我跟若望怎么可能!”天啊!竟然说他对主子有非分之想,他还要不要做人啊。

  “可是你说被他折腾得很惨,不是代表你们……滚得很激烈?”她斟酌着字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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