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他从穿廊上经过庭院,注意到那一抹身影正坐在不远处的大树后,他一时好奇的离开穿廊,来到大树后,才明白,原来她……又睡着了!
就见娇小的她坐在树根上,背靠着树干,双手还不忘拿着扫帚,睡得很沉,好多落叶飘在她的裙上,紧闭的双眸下有两道暗影,像是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有好好睡上一觉似的。
这样的认知让他的心有一丝泛疼。就算她再如何不受宠,再如何被利用,她毕竟还是位公主,又如何受得住长期的辛劳?
有种罪恶感在心中滋生,逼得他不得不正视她现在的处境,内心的挣扎更是严重。
他看着她毫无防备的沉睡模样,眸光渐渐变得有些不一样。
六年过去,她已经变成一朵盛放的桃花,虽然依旧不美艳,但那张面容更加柔和,给人的舒服感也更加强烈。
他的手不自觉的轻抚上她柔嫩的脸蛋,贪恋着手中柔嫩的触感。舍不得放,等他发现自己到底在做什么时,他才错愕的收回手,不敢相信自己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他已经很久没有不带目的的碰触一个人了,现在的他之所以会碰触人,都是想要明白对方隐藏在虚伪表面下的真正意图,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只是单纯的想碰碰她,感受她的美好。
能让你听不到的原因有两个,一个定对方能力比你强,刻意阻断不让你听到,另一个原因则是。你命中注定的另一半的声音,你也听不到。
命中注定的另一半……真的是她?这实在有些可笑,只要他想,他可以清楚掌握所有人的心思,偏偏无法掌握自己命中注定的另一半,他又怎么有办法放心让她靠近他,甚至留她在身边?
这些年,他早已习惯不相信任何人,只相信自己,要他没有任何原因,毫不迟疑的相信一个人,他根本就做不到。
他的内心出现矛盾,理智明知不该让她太过靠近自己,但他的心却率先背叛,让自己陷入这种矛盾的境地。
早该在见到她的那一日,就亳不留情的将她赶回华国,而不是留有余地的让她自己承受不了挫折而离去,也不致演变成现在这种状况。
"我到底该不该相信你?你这个丫头,还真是彻底难倒我了……"
轻轻拨掉她头上的小拈叶,他自嘲的轻笑出声,然后转身离上,没有叫醒她,一如来时无声无息,没有让她知道。
只是没过多久,许管事却急急忙忙的在大树后找到华夭,赶紧将她给唤醒,"天啦,夭儿丫头,你还真的在这睡着了?快快快,快起来,小心在外头睡到着凉那就不好了。"
"唔……我又不小心睡着了?许管事,真的很对不住。"
华夭勉强睁开双眼,赶紧逼自己打起精神。她刚才睡得昏昏沉沉的,但却好像有个模糊的印象,似乎有人在她身边说了什么,不过她已经想不起来了。
只依稀记得,那是道低沉的男人嗓音,带着些许的无可奈何,听起来,倒是很舒服……
那到底是梦是真?她不知道,只能没头没脑的被许管事给拉着走,无心再去思考这件事。
"许管事,你为什么把我的工作都取消掉了?"
一觉醒来,突然天地变色,华夭原本满满的工作都被取消,顿时之间她清闲下来,什么事情都不必做,但她却一点都不觉得开心,反倒非常害怕。
是她的笨手笨脚终于让许管事受不了,所以不要她,想把她赶出靳家了吗?她心慌的马上找到许管事,说什么都要求他让她留下来!
"夭儿丫头,你的反应不必这么大呀。"
许管事才要跨出门槛,就被她给突然拉住衣摆,看她那一脸惊恐的表情,说实话,他真的很想笑,但又不能笑。
"是"某人"吩咐,要我别太虐待你,瞧瞧你脸上的黑眼圈真是难看,还是回去再补个眠吧,你放心,绝对不会有人骂你的。"
华夭讶异的眨了眨眼,"你、你不是打算要赶我走了吗?"
"有吗?没有啊,你不必想这么多,快回去休息,别再吵我了,我还有很多事情得处理呢。"
"可、可是,一清闲下来,我就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过日子了。"
之前她一醒来就是一直忙,忙到没有时间想任何事,所以现在一闲下来,她反而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什么?"某人"终于"良心复活",不再故意给丫头苦头吃了?"韩祈突然出现在殿内,满脸看好戏的表情,"丫头,你的好日子不远喽。"
"韩大夫,注意你的措词。"许管事皱了皱眉。
"我有说错话吗?我说的都是实话吧?"
"……"是没错啦。
华夭还是眼巴巴的望着许管事,希望他能给点指引,"许管事,那我往后该做些什么呢?"
"这个……"宗主已经明令不准再给她任何工作,他又能怎么办?这个丫头是工作狂吗?
看着许管事哑口无言,韩祈不禁觉得很好笑,不过杵在这里也不是办法,他赶紧帮他解围。"丫头,你可以自己找事情做呀。"
华夭马上将视线转到他身上,"韩大夫,那我该找什么事情做?"
"就找一些别人都不敢做,只有你能做的事。怎样,不错吧?"
华夭还是不了。所以到底是什么事?
"丫头,许管事忙得很,别吵他,咱们另外找个安静的地方讨论讨论,我绝对帮你找到最适合你做的事情。"
"真的吗?"她茫然的眼神终于发亮起来,像是看到指引的明灯一样。
"那是当然,咱们走吧。"
"好。"
许管事脸色一变,急着阻止,"喂,韩祈,你别乱出什么馊主意呀……"
依照过去的经验法则,韩祈只要一出主意,就绝对没好事,万万不能让夭儿丫头傻傻的跟着他走呀。
但来不及了,心思单纯的华夭已经被韩祈给拐定,任凭许管事怎么唤都唤不回来了。
第四章
"夭公主,你真的打算……这么做?"
天才刚亮,就见华夭和韩祈在靳曜的寝房外窃窃私语,做最后的确认,而在一旁的梧霁则是满脸的不赞同,刚才那一句疑问也是从他口中发出来的。
"梧霁大哥,你在担心什么?"
"当然是担心你的安危呀。"这还用说?
"为什么?我不过是想亲自服侍宗主大人而已呀……"
这是她昨日跟韩大人讨论非常久才得到的结论,靳曜身旁一直没有侍女服侍他,她问过韩大夫理由,他只告诉她一直以来都是如此,所以她猜想可能是他不习惯被人服侍,也就决定找这件事情来做。
说着,华夭也不禁感到有些羞涩。她知道自己这么做有些大胆,但她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心,希望能为靳曜做一点事情。
她希望能拉近跟他之间的距离,所以她什么事情都愿意做,只要他不排斥她,她就心满意足了……
"夭公主,是你不懂呀,宗主最讨厌有人靠近他,这对他来说足种犯不得的大忌,所以咱们部没人敢靠近他的。"
这也是为什么宗主身旁没有半个侍女打理他起居的原因,在这一方面,他们这些做下属的可是真的没人敢冒犯。
他可以主动碰其他人,但其他人绝对不能不经允许便碰他,只是他会主动碰人的原因也很可怕,还是别被他碰的好。
"真的?"华夭讶异的眨眨眼,"但是我就曾经碰过他耶……"
梧霁满脸的不敢置信,他非常怀疑,他们两个在谈论的是同…个人吗?
"不要紧,丫头你就去试试吧。"韩祈没梧霁那样戒慎恐惧,反倒拼命怂恿她,"如果真有什么危险,你就尖叫,咱们听到会立刻进去,想办法帮你求情的。"
"啊?"怎么听起来,她好像要去赴死一样?
"韩大夫,你……"梧霁马上将韩祈拉到一旁低声耳语,"你明知道这么做会惹恼宗主,还敢怂恿夭公主?"
"我倒不这么觉得。"韩祈笑得信心十足。
他已经观察过了,宗主对夭公主的容忍程度可是前所未有之高,这么好的机会,不善加利用就太可惜了。
这座守希宫已经沉闷非常久,现在终于出现一个可能改变一切的姑娘,他不推波助澜一下怎么行呢?
韩祈推开死抓着他不放的梧霁,再度回到华夭身边,把已经盛好温水的水盆交给她。"丫头,反正有事你尖叫就是了。就这样,多保重啦?"
看着梧霁那一副戒慎恐惧的模样,原本不怕的华夭都忍不住害怕起来,低头看着手中的水盆,迟疑了下,她还是鼓起勇气推开门走了进去。
进到内室,将水盆放在盆架上,她才来到床边,试着想要叫靳曜起床,但看到他沉睡的模样,她的心一跳,害羞得手足无措。
他身上只穿着一件薄薄单衣,衣领微敞,胸膛若隐若现,她感到自己的脸蛋热辣辣的,开始怀疑,她到底哪里来的勇气说要亲自服侍他?
只是看着他就算在沉睡时也微锁的双眉,像是连在睡梦中也不曾放松警戒一样,她就感到心疼不已。
到底是什么样的压力让他如此戒备的过着日子,甚至连沉睡时也放不开?这样子始终紧绷着精神很累的,不是吗?
她蹲下身,伸出手,想要抹平他眉间的皱痕,谁知她才一碰上他的眉心,靳曜马上睁开凌厉的双眼,力道强劲的掐住她的手腕,冷声质问,"是谁?"
瞬间出现的强大杀气吓坏华夭,连句话都艰困的回答不出来,只能用着惊恐的双眼眨呀眨,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靳曜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华夭,顿时紧掐住她的力道松了些,语气却还是非常不善,"夭儿,这种时间你来这做什么?"
她努力压下心中的害怕,缓缓道来。"我想亲自服侍你。"
这下子靳曜的双眉皱得更是厉害,"没人要你做这种事。"
"但没有事情做我真的很不习惯,毕竟……"
"在守希宫,你只需要听我的话,乖乖生活就好,不必要做任何事。"
他可不想再见到她因为累坏了而随便找个地方就沉沉睡去,像个可怜被欺负的小媳妇,所以他才要许管事不准再分配工作给她,希望她能好好休息,结果她现在是在做什么?
"但、但我是心甘情愿服侍你的。"华夭鼓起勇气,坚定的开口。"谢谢你没有直接赶我回去,让我无法面对父王以及华国的人民,所以我想尽一点自己心意。至少让我亲自服侍你,我才能比较安心。"
"没人要你过意不去。你可以不必在意。"
"但我就是在意,我不过是想为你做一点事罢了,难道这样子也不行?"
噍她说着说着,眼眶居然泛红,一副好委屈的模样,靳曜内心不由得又出现一丝罪恶感,又有种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才好的感觉。
"你不必如此委屈自己。"
她赶紧摇头,"我并不觉得委屈,真的,还是……宗主大人,我这么做其实带给你很大的困扰?"
的确,她这么做带给他困扰了,他的戒心很重,无法肯定自己下一次会不会就失手掐死她。
他不习惯任何人的靠近,尤其又是在防备降低的时候,他的反射动作会更加激烈。
"我让你困扰了,是吧?"华夭沮丧的低下头,终于觉得自己的一相情愿很蠢,"那我还是不要打扰你好了……"
她想要起身离开,但靳曜抓住她的力道还没有完全放松,两人就这样继续僵持在床边,陷入一种极其微妙的状态。
华夭不懂现在又是什么情况,只好困惑的开口。"宗主大人?"
靳曜也不懂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内心竟出现莫名挣扎,明知道不该给她任何希望,也不该替自己找麻烦,但他却……迟疑了。
放开她的手,他从床上坐起身,有种无可奈何的感觉,"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呃?"
她呆愣不解的模样让他的双眉忍不住一皱再皱,"你不是说要服侍我?"
他答应了?华夭开心的漾起笑容,就像是得到什么天大的恩惠一样,"我已经准备好温水,宗主大人先梳洗一下吧。"
靳曜依言起身梳洗,华夭则来到衣架前,拿起他惯穿的白色衣裳,衣裳沉甸甸的,但她的心却轻飘飘的,高高翘起的嘴角也像是快要飞起来一样。
等靳曜梳洗完毕,她随即拿着衣裳来到他面前,亲自替他穿上,脸上的笑容还带着淡淡的红晕,让她看起来真的像朵桃花,正为所在乎的人而绽放。
靳曜任由她的双手在他身上"作乱",她时而靠近、时而远离的身体带来一阵淡雅香味,引起他的注意,让他的眼神随着她的一举一动移动,几乎投有离开她的脸庞。
她的动作有些笨拙,总是得花多一点时间才能把衣裳弄得平整,如果他自己来的话,早就着装完毕,可既然都放手让她来做,他也只能忍下,继续看着她笨拙却快乐的忙碌着。
她很容易满足,这一点点的妥协就能让她笑得如此灿烂,她的笑容迷惑着他,让他的目光逐渐幽暗,有种欲望在内心深处躁动起来。
她不再是从前那个小女娃,而是只要有了男人的疼宠,就能够蜕变成女人的少女,她的天真单纯正诱惑着他,让他感到自己的困扰又多了一个。
她对他完全不设防,而且还是全心的信任着,又怎么知道,现在的他内心在想些什么?
"好了!"华夭好不容易才帮他穿好衣裳,赶紧又去衣架拿了腰带,回来帮他系上,结果却突然想到,她忘了问韩大夫男人的腰带该怎么系了。"真糟糕,要怎么系?"
手忙脚乱的摸索着,她心虚的微皱起眉。
听到她的喃喃自语,靳曜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抓住她的手,不想再浪费时间让她没头没脑的乱摸索。
"宗主大人……"
他没有回话,只是带领着她的双手系上一回,好不容易腰带也系上,他却没有放开她的手,还是握在掌心里,久久都没有放开。
她的手很小巧,跟他的完全不一样,只是应该柔嫩的触感却因为前些日子的劳动而略显粗糙,而那微凉的感觉让他有种想要紧紧握住的冲动,想要用自己掌心的温度温暖她的手,保护她的念头也越来越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