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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堡里没有王子  第11页    作者:谢璃

  “我们有一段时间没见面了。”他说。

  在卓越店中的亲吻事件中碰了钉子后,他亟欲摆脱不良心情,让夏萝青在他生活中销声匿迹,全心投入工作对他而言一向是最有效的排遣方法。

  他参予各项报告会议,出现在办公大楼的时间开始多得令人侧目,一向视分析产业趋势与各项指数为畏途的他,积极阅读累迭的分析资料,越是索然无味越是不离手,直到咖啡上的拉花图案令他联想到趋势线,他才动念查看电子月历——半个多月了,他半个多月没跷班了。

  约会次数减少,他回殷家吃饭的次数便较为频繁,不介意回答父母那些令人难堪的问题——

  “刘佳恩的事解决了吗?”

  “律师在解决。”

  “最近在跟谁见面?”

  “朋友介绍的医师。”

  “嗯,可是有人看见的不是那位医师。”

  “那是无关紧要的。”

  “——的确是无关紧要。”

  “那就别再跟无关紧要的人夹缠不清了。董监事要改选了,你大伯的人如果当选对你没有好处,最近多做一点可以让人探听的事吧。别忘了,不管你有没有兴趣,结婚的事得好好考虑一下,可以吗?”

  他父亲说话时永远语调平直,波澜不惊,再困扰的问题从他父亲嘴里说出来就是少了那么点重量,但只有那一句——“不管你有没有兴趣”,殷桥便知道,他父亲在对他下通牒,以温良的方式。

  外人不明了,殷桥从来没有忤逆父亲的习惯,他父亲也从未对他疾言厉色过,两人间的关系像合伙人胜过父子。殷桥享受自我之外也得维系自家的利益,他的一切都是殷家赋予的,所以在顺从与自由选择间权衡得失是他自小必须学会的生存法则,学业、工作、生活皆是如此,未来婚姻也将比照办理。横眉冷对千夫指的强大心理素质非他所向往,殷家给了他最好的,他理当做某种程度的回馈,所以无论如何放纵自己,他从不曾走得太远。

  婚姻已非第一次提及,他心里有数,只是惯性使然,能拖多久算多久;对殷家而言,婚姻是必要性,和兴趣无涉,更和浪漫无关。

  但这一次,殷桥多想了那么一会儿,多想了一会儿婚姻这个东西,他该给予它什么样的面貌?以何种方式与它和平共处?如何在一切腻味生厌之前不伤害彼此地结束它?困难的其实不是结婚,而是难觅共识相同的对象。

  尚未思考出清楚的轮廓,他就在那家中餐厅和夏萝青不期而遇。

  她另觅了约会物件,且装作不认识他,令他忍不住好奇,寻了空档打电话询问夏翰青,得到的资讯是——“那位是俞安慷先生,一家晶圆厂的总座,我伯父有投资,俞先生对小萝印象很好,但见过两次面小萝就不再答应约会,这次不知她哪根筋不对了,又答应了对方。”

  答应了对方,因为她放弃了殷桥这个吃饭伙伴。他的不是滋味并非她把他和俞安慷视作无甚差异的相亲对象,也不是在他即兴上演了一出停车场戏码,成功吓退了俞先生后,她却一点也不领情;而是她之后的眼神,她视他为陌路的眼神。

  飞车事件后,她果真不再打电话给他。

  沉寂多日,夏翰青开口邀请他至家中作客,他念头一动,马上答应。

  那一晚,夏萝青未与家人共餐,饭后才出现在偏厅一隅,与夏父对话良久,垂首默立偶发一语,似乎只有听训的份。

  殷桥经过时瞥见,走到阳台,状似不经心地问:“你妹怎么肯回家了?”

  “有求于人,自然就出现了。”夏翰青笑答,手里忙着泡出上等高山茶。

  “为哪一桩?”

  “还能有谁,八九不离十是为我舅舅。”

  “所以应该是钱的事了?”

  “当然。”

  “会让她如愿吗?”

  “我爸?”夏翰青举起闻香杯嗅闻,顺手递给殷桥一杯新茶,嘴角噙起不明的笑,回答得简洁有力:“不会。”

  “她可知机会不大?”

  “知道。但她天真,以为求久了就有回响。”

  “像她对卓越那样吗?”

  夏翰青讶异地看向他。“你知道那小子了?”

  “去他店里吃过一次饭。”

  “难得,她一向守口如瓶的,要不是我家有个厉害的夏太太,她还每天晚上兴高采烈地赖在人家店里做白工呢。”夏翰青笑。

  “伯母何必这么做?”

  “怪不得她,其实一开始我爸妈也没想到管束小萝,要不是因为她任职公司的老板得知她父亲是哪号人物以后,拿了计画书找上我爸请求合作投资,家里谁管得着她?第一次尚可忍耐,第二次,她的另一个老板希望得到夏家的标案,说服小萝担任采购,以为施点小惠就可以向我爸关说。这些人根本不了解,我爸可不是谁的帐都买。为了避免麻烦,干脆让我妈安插小萝在基金会做事,但基金会里的行政职很无聊,是个没路用的闲差,内部核定薪水三万二,比外面强不了多少。小萝不爱去,偷偷在外面打工,但我妈神通广大,总是有办法知道。小萝不是没试过,一般正常公司行号录用她最长三个月,最短半个月,就会把她辞退。刚开始她以为是自己倒楣,后来才知道是我妈的杰作。我妈认为,与其做些让人呼来唤去的差事,还惹出麻烦,不如在自家待着,等着嫁人。”同样血缘的两兄妹,夏翰青却称呼夏太太为“我妈”,对夏家的认同度可见一斑。

  “既然要她好好待着,何不核高一点薪水?”

  “好让她暗渡陈仓给我舅舅解危吗?不,我爸不做冤大头。”

  这已非单纯情理面,更像是涉入私人恩怨了。

  殷桥不方便再追问下去,他想起夏萝青一副烈性却心甘情愿接受安排到处相亲,想起她私下转卖二手名牌的副业,不得已在基金会耗时上班,得空还兼任她舅舅工班班底,这样的执着仅是为了一个拖累她的舅舅?

  你们这些人!

  她曾经这样说出口。

  自与她相识,她言语里总有意无意将殷桥划分归类为某个族群,界线两侧壁垒分明,一侧是他与夏翰青之流,而与夏翰青系出同源的她却选择站在另一侧,鄙薄她的来处。

  夏萝青鄙薄她的来处。

  他想不透的是堂堂夏家让女儿过得如此拮据的必要性何在?她那温文尔雅的亲大哥,一派事不干己,对妹妹的窘境袖手旁观,悠然在清风花香拂面的阳台品茗,这让也有个妹妹的殷桥不太能苟同。

  “你帮个忙其实不难,何不出手?她可是你妹妹。”殷桥笑问。

  “就因为是我妹妹,可不能让她一辈子天真下去,夏家绝不会让居心不良的外人当成提款机,把我妹当提款卡。”

  “你们防起人来还真是滴水不漏。”

  “好说。人不该不劳而获,不是吗?”

  新茶的余香含在舌根,清洌回甘,方才一席话余味悬在心头,久久不散。这才是他认识的夏翰青,大方绝不随意施用在不相干的人身上。

  话题转至业界新闻,夏翰青畅谈着他的投资布局大计,殷桥悉心听着,偶尔提出问题;这是他的优点,从不夸夸而谈未涉猎的领域,懂得适时让对方发挥。他略微分了一点心,端详眼前谈到事业就双眼透亮的男人——他就这样把妹妹的事抛在脑后了?夏萝青在他心里到底有多少份量?然而,殷桥发现自己无法在心里非议夏翰青,或许诚如夏萝青所言,他和夏翰青是同一种人,情操高尚不了多少,同样不为妇人之仁,同样权衡利害。

  一刻钟后,两人眼角同时觑见夏萝青从偏厅走出来的身影。殷桥踌躇片刻,饮完手中的茶,向夏翰青道:“晚了,我顺便送小萝回去吧,她搭车不方便。”

  “送她无妨,别插手这事。”夏翰青正色叮咛。

  “放心,就你一句话。”他比了个手势,旋即追上那抹绿色身影。

  “殷桥要走了?”夏母迎上前,满脸堆笑。

  “是。我送小萝回家。”他欠个身。

  “那好,麻烦你喽。”

  才接收到夏母的殷勤,正坐在玄关椅上换鞋的夏萝青仰头看见殷桥,小脸随即垮下,连佯装的客套也省略。

  “别这么不给面子,你想让你家人认为我们有‘过节’吗?”他俯身低语。

  这句话产生了效果,她脸色稍霁,举手和夏太太道别,两人先后走到前院停车处,她直步向前,过车不入,殷桥拽住她臂膀,向后返转,将她背抵车身,双臂围拢住她,“得了,还在生气?”

  “我没这样说。”她无精打采垂看地面。

  他逼视她,她掉开脸,不愿与他目光接触。对峙一阵,他像发现秘密般低呼:“啊——看来卓越跟俞安慷都祝你幸福,所以你才迁怒到我身上吧?”

  话一入耳,她怒转头,猫眼含瞋。“你这人——怎么这么讨厌!”

  这话乍听刺耳,但两人相识以来,她未曾遮掩对他的喜恶,这段时日,殷桥从惊奇、恼怒到自我调适,已能平心静气。夏萝青与他像两块相斥的磁铁,一段距离内就无法再更进一步,这样的排斥在他生命中实属异数,而他极不习惯这种异数存在,无论如何沉淀心情,总有股驱力促使他将之排除,或许因为这个原因,他其实无意追求她,却仍想接近她。

  仔细瞧她,一旦被逼出怒意,这张不笑时显得超龄的厌世脸庞,便呈现出反差的孩子气,怒意是年轻的她尚未能调控良好的情绪,这让殷桥看清了一点,她虽是个异数,但不会是最困难的一个。

  他耐住性子道:“我这个讨厌的人喜欢日行一善,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还想活久一点,公车比较安全。”她看了看表,直板板的口气。

  “放心,今天没开跑车,以后你不喜欢,我都不开快车,可以吗?”

  她听了,直眼凝视他好一会儿,慨然道:“殷桥,我哥都不管我了,你也别管我好不好?不会有人怪你的。”

  殷桥颇为讶异。她以为一切的接近都是因为夏翰青?他诚挚地说道:“你明不明白,一味的倔强对你没有好处,除了吃暗亏,别人并没有损失。你这样非黑即白讨不了好,也解决不了你的问题,下次再来,我保证你一样碰钉子。别以为你三番两次开口就算低声下气了,你爸可是生意人,你哥有他的考量,你得用他们能接受的方式谈。至于对付我和对付你家人则是两回事,别混淆一块去了。”

  她安静思索,双眼眨了又眨,其中的火燥渐消,眸光终于软化。不久,她低声致歉:“对不起。”

  “讲和了?”他伸出手。

  她没说话,只缓缓递出手,让他握住。他紧缩了一下手,感觉她手心的粗茧依旧,“还没吃饭吧?”她肯定是空着肚子来的。

  她摇摇头,意兴阑珊。

  “介意我请你吃宵夜吗?”

  “不用你请,我身上还有钱。”

  “想吃什么?”

  “夜市。”

  夏萝青再一次让他见识到她强大的消化力,当他在车边等着她采买回来,双手兜着大袋小包走近他时,他忍不住瞠目,“你知道我吃过晚饭了吧?”

  “放心,我保证吃光。”

  这句话的真实性他非常怀疑,她还顺带买了半打罐装啤酒,准备豪饮的气势。

  “我们到哪里?”他随口问。

  “到我那里吧。”她说。

  到我那里吧。

  头一回有女人对他说出这句话不带任何暧昧色彩,果然她接着说:“我酒量不好,在外面要是醉了,总不能要你背我回家。”

  公寓里另两名女孩见到他们一起返回,异口同声道:“你哥又来啦!”

  “嗯。”夏萝青漫应了一声,不作解释。

  进了房,开了灯,他环顾了一下,房里一样素净整齐,没添加多少东西。对于简陋的香闺被异性轻易窥探,她没有表现出别扭或羞赧。两人在书桌旁坐下,她把买来的小吃摊开,盐酥鸡、花枝、卤味、米肠、烤玉米、猪血糕……殷桥实在不愿细看,这简直是自毁式吃法!那纤细的女体是如何盛载足供三人份的食物的?

  但见她毫不客气地吃起来,表情落寞,垂眉低目,只嚅动嘴巴却不说话,间中只寥寥问了句:“你不吃吗?”

  他摇摇手。

  “那你上来干嘛?”

  “我喜欢看你吃东西。”

  “你真是怪人!”

  不消多久,她就在他面前展现超级吸尘器的功力把那摊食物吃干抹净,就在她啃完最后一口烤玉米,殷桥又更肯定了一件事——夏萝青完全不在乎会在他心中留下任何负面形象。

  收拾干净桌面,接下来她开始喝起啤酒,喝完一瓶即打起连串酒嗝,又开了第二瓶,连喝数口没停过。上了两次洗手间后,战力再开,续饮第三瓶,自始至终都在独酌,没邀请他喝过一次,他狐疑问:“怎么想喝酒了?”

  “这样就不必想不开心的事。”

  “你该学着放手,别老是以为可以承担和你无关的事。”

  她转头望向他,弯起唇角笑了,脸颊浮起红晕,笑容有点迷糊。“有时候觉得累了,我也想象你一样。”

  “像我怎么了?”他趋前倾听。

  “像你一样心里没有任何人。”

  他怔住,暗讶,“谁告诉你的?”

  “你——”她伸出食指,覆在他唇上。“你说的。”

  “我什么也没说过。”他抓住她的手。

  “你不说我也知道。”她猝然贴近,鼻尖就要碰着他,一双猫眼直勾勾盯住他,似探照灯探进他眼底,得意地笑,“我看到了,你骗不了我。”

  他清晰闻到了她唇上冰啤酒的味道,觉察出她已在微醺状态,说话有些慢半拍,他不知道的是她的酒量其差无比。

  “小萝,你还愿意和我见面吗?”他趁机问。

  “好啊!”她没有犹豫。

  答应得异常爽快令人怀疑她脑子糊涂了。

  “你是不是没听清楚我说的话?”

  她回头喝完最后一口啤酒,咬字不太轮转地回答:“见面吃饭不是吗?我想通了,我应该对自己好一点,吃饭是好事,如果你不介意请客,反正我们在一起也就是吃饭,还能做什么?”

  他骤然大笑,“你想做别的我也不反对。”

  “才不要,我不想和你做别的事。”

  “为什么?”

  “我又不想爱上你。”

  如此直白的答案,显然酒精已经控制了她的思维。

  “爱上我有什么不好?”他逗她。

  “就是不好。”

  他将她连人带椅整个转过来拉近,两人促膝面对面,她的双颊整个红透,眼神已现迷离。

  “你怎么知道不好?你想不想试试?”他悄声问。

  “试什么?”

  “爱上我。”

  她咯咯连串傻笑,“我又没疯。”然后,她对他说了最后一句话:“待会走时记得带上门。”往前一磕碰,前额抵着他的胸,没了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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