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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后  第6页    作者:陈毓华

  「对方挂出了免战牌,有得耗了。」他定定的看着她露出松了口气的感觉,嘴角边也勾起一抹笑,他忽然问道:「浣儿,我可以确定妳是喜欢看见我的。」

  三十里路不算什么,看见她如花的笑容这辛苦就值得。

  那没有她的七个月,那不拿刀杀人的空档,那些发了疯钻进他脑海里的都是对她的思念;思念过往的点滴,那全是他被掩藏在心底的感情。

  申院洗垂下头,露出一截藕白的颈子,不让他看见涌上脸庞的羞赧。

  「我做不来过河拆桥这种事,你也不是这么教我的,这问房让我占了,左右还有两间,你去挑一间看顺眼的睡下吧,有事,明天再说。」在孙上陇轻蹙剑眉的映衬下,那眼竟越发深邃,她的心没来由的跳快了几拍。他不说好也没点头,却开始卸甲。

  「我来吧。」  她叹气。

  那盔甲是那么容易脱的吗!

  「妳坐着就好了。」他瞪着她。「我看这床够大,我可以将就打地铺睡。」

  明明就有空房,干么将就?「你大可不必,瞧我这身子也逃不远。」

  但是他接下来的话,让她乖乖的让出了床的外侧。

  「我一早要赶回大帐。」

  是啊,如今还是非常时期,他们的事以后再说吧。

  终于脱得全身上下只剩下一件裤子的孙上陇把配剑摆上床,这是练家子长年不变的习惯,人在哪兵器就在哪,可是一瞧见申浣浣的肚子,一想到煞气会伤胎儿,破例的让它离了身,将它和盔甲等摆在一起。

  搂着她的腰……好陨,现在的她早没有了腰线,他阖上泛着血丝的眼。

  「乖宝宝,别闹你娘了,让她好好睡才有力气把你生下来喔。」他靠得那么近,彼此的心跳交织着。只是这样……她,竟然有些眼湿。自从成年后,深信男女有别的大哥再也不曾这样抱着她睡了……

  第5章

  孙上陇真的是一板一眼的武将,决定的事就是铁簸的桶谁也扳不动,每天丑时回,卯时出门,脸带倦色却坚持非要这么做不可。如果说有几个时辰可以偷来睡觉倒也值得,偏偏三天里有两天总会有小兵来敲门,不是有急函要处理,不然就是有重要的事要他出面打点。

  几天后,申浣浣嘴里虽然不说,却有了莫名的期待。

  入夜后,她老会心神不宁盯着门看,想象他那被油灯拉长的身影会突然出现,盼着、候着,直到确定是他,那一刻她的心跳如雷击般彷佛要穿透她的心……

  镇日诸事缠身的他在这里住了七、八天,真是十分不易。

  三伏天里,他给怕热的申浣浣找来虾须竹帘,入寝时可以御蚊,疏漏生凉,似胜纱帘。入寝时有人肉垫子给她放肚子,还有人解闷,茶来伸手、饭来张口,上下无一事要她操心,她简直就像让人家圈养在猪圈里的某种牲畜。

  「好小子,算你运气好,他应该会是个疼小孩的爹,你瞧他做这么多,为的可都是你。」

  申浣浣躺在用绿白细滑席子覆盖的凉椅上,乌发盘成髻,麦色的肌肤在阳光下透着红润,姿态妩媚极了。

  走入小院的孙上陇忍不住被她所吸引。

  虽然双眼闭阖,看似在休憩,她还是知道他来了。

  他灼灼的目光老是让她的身子变得敏戚而沉重,每每让她想起那夜初尝人事的酸疼。

  两人视线交缠了。

  「要开战了吗?」数数日子,对方挂免战牌的日子也到尽头,要开火,他这主帅不在会变成笑话的。

  「嗯,我得赶回去。」他蹲下来,陪她说话。

  「有事就去办吧。」  她看见他蹲下时随侍那黑了一半的脸。

  「我放不下妳。」

  「你甭紧张,外头兵荒马乱的,我不会跑,也跑不动,倒是你每天往这里来,才引人注目。」

  战争不是只有砍个你死我活就能争出输赢来,若犯了妇人之仁,一点小误差就能让战局翻盘,输赢改观。

  他是什么人物,三天两头在这里出没,不会敌人疑窦吗?

  相较于自己,她比较担心他的安危。

  「攻下城我马上来接妳。」孙上陇信心饱满的说道,流露一夫当关,万夫莫敌的气势。

  「你自己要小心保重才是,我可不想孩子落地就没了爹。」

  「妳小时候真可爱,一双眼就像宝石,谁逗妳玩,妳就跟谁亲,可一看到我马上变节过来,趴住我大腿喊着要抱,就算有好吃的鸡腿妳还是会先抱过我才去拿。长大后,成天在兵营里跑进跑出,谁见了谁都喜欢妳,可是我万万没想过妳对我的是这种男女感情。」

  「你要骂我不要脸,我没话说。」她想把脸转开。

  「咳,如果妳不下这味重药,我想我还要很久才能明白妳的感情……当然,这种事情我就纵容妳这么一回,以后不许这么蛮干,不然小心妳的屁股!」

  事情就这么轻轻带过?他没有揣着账本慢慢跟她算?

  害她担了半天的心……

  「还有,等我几天,我会用最快的速度把事情解决,几天后,我会回来安顿妳的。」

  冷不防的,他在她青葱的指上咬了一口。

  她「呀」  了声,缩手,却发现他这一口没留情,咬得重又狠,留下个牙印子。

  她胸口起伏,想发脾气可一张脸却红得像熟透的樱桃,泄漏她心里的矛盾。

  但这笔帐不是算了,而是他还没有时间跟她算。看了眼她的肚子,想到外头的战局,现在都不是算帐的好时机。

  「把孩子照顾好。」他起身。他留下咬痕是要她知道,他不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男人,她得要有心理准备。

  「还有,炉子上给妳煨了桂花牛奶还有新米鸡笋粥,要吃完。」

  这……这男人,感觉硬邦邦的,甜言蜜语不会说,忙得不可开交之际却惦记着要她不忘三餐。

  他为什么要对她那么好,好到让她一颗心沉沦又沉沦……

  这些男人是一个个比闲的吗?

  走了一个大将军,来换班的是司徒云润。

  他依旧是素袍长袖、儒衫方巾。

  他带来令人欢欣鼓舞的消息,日出前,终于攻破藩王叛军的最后一道防线,孙家兵渡过护城河杀进了京师,皇帝见危机解除后下诏罪己,宣布退位,会有这场战事是他治理天下无方才引得藩王作乱,他责无旁贷。孙家军大获全胜,各方舆论对他佳评如潮,赞誉有加,预定今天要入城。

  「将军说妳可能随时会生,我来待命。」看见她凸出的大肚,司徒云润没有太多惊讶,像是早在预料中。

  「他就是不信我,我一个大腹婆能逃哪去?连你这心腹大将都来了。」  都跟他保证过了,他还是不放心。

  司徒云润眼中有一丝谴责。「浣儿,要我说妳真的挑错时候使性子了,战场上一个分心可是会要人命,少任性些,妳应该多体谅将军有多少性命捏在他手里。」

  「司徒大人训示得是,说到底还是我错了。」她冷笑道。

  她难得自私一回,却错误连篇,错在不该这时候怀上孩子,错在离家没挑对时间,错在不应该让他劳师动众来寻她、护她。

  但他以为她愿意这样吗?

  「妳现在是孕妇,情绪别太过激动,听我说,那天家里人一来通报妳不见了,将军就把我叫去问话了。」十万火急。

  「想必你是一五一十的招了,还说了那包仙人醉是我花了不少水磨工夫去跟你要来的。」只是她并没有告诉他,她要将迷药用在谁身上。原来鸡蛋再密还是有缝。

  「我是军医,他当然马上就怀疑到我身上来,我嫌疑最大。」罚了半年薪俸虽然不到肉痛程度,可也足足看了主子好久的脸色,直到那天得到她的音讯、把人寻获为止。

  「是我拖累了你,他骂我你也骂我,我都臭头了。」她从来不想连累谁,当初她应该跑远一点,找家药铺去拿药才对。

  「谈不上拖累,将军很担心妳,有一阵子几乎吃不好睡不着,半夜还在营帐外面踱步,可见妳对他的重要性。」面对她甜美的脸蛋,在路上练了千百遍的骂词都没用,看来他这辈子也是被她吃定了。

  「司徒大哥,大军进城后的局势,那是可以想象的乱,那些复杂的官场我帮不了他,可是他少不了你跟善舞大哥这两条膀子,与其你在这里浪费时间顾着我,不如去帮他。」

  「你们啊,一个要我来帮妳,一个要我去帮他,早早说白了互相有情绦不是很好吗?圈子绕来绕去的,我们看着的人都觉得眼花了。」早些年他对这丫头是真有几分爱意的,可是一年又一年,他发现她的眼里只会对着孙上陇发亮,从头到尾只当自个是个兄长,他这才看开了、放下了。

  当不成那个可以守护她一辈子的男人,那就继续当她会甜甜喊着的兄长吧。

  「他……对我……其实是我用了强的,他是那么有责任心的男人……见我变成了这样,只是道义上的照顾罢了。」

  司徒云润蹙起了眉。事情居然是这样?!

  「我笨,选了一条看似快捷方式,其实是为难他的路走……不过,我不悔,我是他妹妹他不能爱我,那么,偷个小人,以后可以天天看着……也好。」

  他叹了口气道:「妳要给他时间。」

  「我都二十岁,一个老姑娘了,十年多了,还不够吗?」申浣浣嘴角挂着笑,眼神却是飘远的,人似乎沉浸在回忆中。

  司徒云润的眼中涌起了复杂的温柔。世间女子有几个能够为了爱情做到这步田地?感情虽然没有先来后到,可就是这十年横亘在他面前,他是怎么都无法超越他们用时间慢慢酝酿出来、牢不可破的感情。

  「司徒大哥你还是请回吧。」

  「妳啊,就乖乖当我的挡箭牌,好好让我顾着,这么多年,我也老了,是该休息一下劳累的筋骨,我很久没有过过闲如云鹤的日子了。」

  她闻言一笑,「既然司徒大哥都这么说了,小妹哪敢不从?不过大哥一点也不老,你还是青年才俊呢。」

  「妳喔,就是滑头,拣我爱听的说。」轻点她的额,完全是大哥宠爱妹妹的疼法。

  「军队进城,万人夹道应该很热闹吧?」申浣浣看向窗外,神情有些恍惚。

  她想他。

  就算只能远远看见,也好。

  「别说妳想去凑这热闹。」他明白她在想什么。

  「我想去。」

  「将军要是知道会治我罪的,妳还是好好养胎,让他安心吧。」看了她的肚子一眼,他苦笑忖度,这种肚子禁得起人冲撞吗?

  「那我们就不要让他知道,只有你知我知,我们混在人群堆里,不会有人看到的。」

  这种机会是不是经常有的,不管,她在房里待了许多天,以前就算在家还有梅姨静叔说得上话,在这临时住所里,只能到院子里晒晒太阳,用她粗糙的手艺缝制小儿衣服,她实在闷得慌。

  不由分说,她拉起他就往门口跑,跑了两步发现只比蜗牛快上那么一点,看了看自个臃肿的身子还有司徒云润不赞同的神情,她吐舌笑道:「要是迟了就看不到了,想到能出去玩太开心,一下忘记我是要当娘的人。」

  「还是那么性急,傻丫头。」

  「我饿了,等一下要请我吃面疙瘩。」

  司徒云润见实在拗不过她,只好妥协了。「就趁机会进城打打牙祭吧。」

  「那动作快点!」申浣浣兴奋的道。

  「妳别忘记自己是有身孕的人吶。」他在后头捏着冷汗追着她喊。

  申浣浣咬在嘴里的酸梅久久含在腮帮子里,忘了要咽下去。

  民心思变,她大哥、那个被称之为神的男人要入城,造成万人空巷的轰动,树上、楼房,还有人踩着高跷的,众人扶老携幼,把京城中最宽阔的中城门挤得只剩下街心。

  号角声起,披甲战马上坐着领头带队的孙上陇,他银盔铁甲,头盔上一簇白缨迎风飘扬,丰神俊朗的傲姿睥睨天下。

  只要是女子无不倾倒在他的风采里。

  这也难怪,他那张脸她看了十几年都看不腻,寻常女子想抵挡他的魅力除非是眼瞎。

  他麾下步伐整齐,秦臬的靴声震动人心,更引人注意的是身穿莲紫外袍、腰际佩剑的雪瞳朱,她是队伍里唯一的女子,一身戎装更显出她的英气勃发,看得百姓们啧啧称奇,也让申浣浣望得出了神。雪瞳朱显然是不甘被淹没在队伍里的,她一直驱策胯下马匹,试图要与孙上陇齐辔,只是人群实在太多,让她无法施展开来。

  随着队伍逐渐往皇宫而去,申浣浣最后看见那位仓浪公主挤掉了她前面的两位将领,得逞的追上了孙上陇的坐骑。

  按理说,她这是僭越。

  不过孙上陇没有任何表示。

  游行的队伍走远了,可是她得意扬扬的脸一直印在申浣浣的脑海里。

  「人都走远了,少不了京城里的庆功宴,浣儿……」司徒雪润看着地上一团滚得满地都是酸梅的油纸包,暗叹了口气。

  他们包了一家酒楼的三楼雅座,正对街心,方才的热闹可比楼下的人看得更清楚。

  「来,把这喝下去。」他不知塞了什么到她手里。申浣浣呆呆的举杯喝下去。虽然打一开始就知道这场战争站在大哥身边的人就是那位公主,可是人总是这样,没看到的时候还以为可以无所谓,可当亲眼目睹,就很没志气的被打击到了。

  「再来一杯。」她举高空杯。

  司徒云润看了她一眼,又斟了一杯给她。

  「这是黄稠酒,后劲很强,别喝太多了。」他提醒的道。

  她呕呕嘴。「一直很不懂男人为什么会觉得酒好喝?原来,不是好不好喝的问题,是喝下去可以一醉解千愁。」

  她身子摇晃了下,吓了他一跳,连忙伸出手扶住她。

  「丫头,妳不会醉了吧?」

  「司徒大哥,你真是小看了小妹,好歹我也是从军队出来的,酒量虽然没有好到千杯不醉,这两杯还难不倒我。」她咽下的不是杜康,是苦涩。

  「那我陪妳好了。」见她愁眉不展,他心想喝点小酒倒头睡一觉就会没事,这坏人他来当吧。

  「谢司徒大哥!」酒一盅盅的喝,空酒盅越来越多,可一直到她不胜酒力醉倒在桌上,她还是什么问题都没有问他。

  没有问雪瞳朱会不会下嫁孙上陇,孙上陇会不会娶她。

  司徒云润也没有劝她回家,更没说众家弟兄都很想她。

  能让她心甘情愿回家的理由只会有一个,可是那个理由,现在正在那高高围起的琉璃瓦后进行另外一场战争。

  稍后,他把她扶上雇来的轿子,回到了租来的屋子,也不避嫌的亲手把申浣浣娇软却有点沉重的身子抱进去。

  就那几步路,他俯身吻了她有点冷凉的唇。

  「如果妳是我的就好了。」他呢喃道。

  有些事就像毒药般一入喉一辈子都不会忘,还有人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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