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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字四号房  第7页    作者:绿痕

  他们不能啊。

  毕竟,他们也只是凡人。

  “可以不借那些人钱吗?”有借本就得有还,可若是一开始就不借给那些人呢?

  那么他是不是就不需去帮兄长们出头,也不必如东翁所说的去扮黑脸和去背着身后的种种恶名?

  “很难。”他平静地道出他兄长们身后总会有的两难,“我的兄长们是人们口中的皇商,朝中大官要欠要赊、同行友朋要借要欠,他俩也不能怎么办。”

  听着他口中淡淡浅述的不得不,虽说听来是很理所当然也无奈,只是,那日东翁对她说着陆余不得不做这一行的理由时,那面上担心的神态,以及打从她过门起,陆余就好像怕她会随时弃他而去的紧张感,近来,总是会不时地停在她的脑海里盘据不动。

  眼下,她什么都不想多问多管,也不想知道他是如何说得这般云淡风清的,刀子只想好好的问他一句……

  “那你要怎么办?”

  感觉……好像有颗她总是紧紧悬在心坎上,努力不让它落下的大石,在一处无预警之中,突地落地他的心湖里,激起一池的涟漪后,再化为阵阵波澜,让他在措手不及之余,就只能怔住了身子,愣看着那一双仿佛对他写满了怜悯的眸子。

  怜悯?

  他是怎了?累胡涂了不成?他怎会让她在眼中出现这等情绪?

  “少爷。”收到手底下的师弟们来报,忙着前来通知陆余今日公事还没忙完的大黑,在柴房里陷入一派寂然之时,适时地出现在陆余的身后。

  陆余朝后勾勾指,侧耳听了大黑房间在计然面前压低了音量的内情之后,他微微颔首,示意大黑马上去办。

  “公事未完,所以你得再出门一趟?”也知道他们并不想让她听见其中内容,计然只在大黑快步退出柴房,而陆余也跟着起身之时,颇为配合地给了陆余一个离开的借口。

  “嗯,今晚我恐怕又没法回家了。”陆余有些不自然地笑笑,轻抚着她的脸庞交代,“你早点歇着,别太累。”

  “路上小心。”见他面有难色,也总觉得他好像有些不情愿,因此计然并不想多说些什么,只是瞧着陆余大步远去的模样,她很难控制自己不去碰触那日渐累积在她心上的不忍。

  因为,蔚蓝的天际里,刺眼的阳光,将他背后始终秘而不宣的惆怅,拉得很长。

  第3章

  枝上粉嫩的春花,风儿轻拂,瓣瓣似雪地飘呀飘的,花瓣般地铺在天字四号房古色古香木工细致的微楼里,弯弯像是月牙的拱桥上,或是计然最爱待的苏式楼阁的栏杆上,沁心的芬芳,不动声色地将斑谰的春意,弥漫在触目所及的每一处。将陆余送至钱庄后立即返回四号房的大黑,与计然肩并肩的站在苏楼上,面对着一园挥霍不尽的春光,他感慨地道出计然所不知的往事。

  “少爷的名里之所以只有个余字,听陆空人说,是因打从少爷一出世起,他们便觉得又来了一个多余的。”霎时整个人什么赏春的兴致都没了,“他才不是什么多余的!”

  “谁教少爷是男不是女?”

  柳眉倒竖的计然,想也不想地就回了一句。

  那些陆家人是怎么回事啊?没料到她会那么大脾气,大黑讨饶地抬高了掌心,“陆家人全都是一个样的顽固脑袋,在是男是女这上头,他们是永远也不会改的。

  其实那已经算是一种无可救药的偏执了吧。

  很忍耐地咽下这股气的她,闷闷地问:“他的名与我问你陆家祖业为何传给他,有什么关系吗?“

  “因陆家祖业,在陆氏一族的眼里,刚好也是多余的。”大黑愈想就愈觉得陆家人,压根就没有兄弟情更没义气。

  “加上大少、二少早在年少时就已事业有成,众多堂兄弟亦是,因此他们便有志同的连手,硬是将继承祖业这回事推给年纪小他们一大截的少爷。”

  就只是因陆余在岁数这点上吃亏,因此他家的人便把烫手山芋推给他?计然总觉得这点愈想便愈可疑。

  听东翁说,当年他陆家将祖业交给陆余时,他虽是有挣扎过,但终究还是没半点怨言地接了下来,这些年来,也没见他对这门工作有什么抱怨,除了有时他会有些不愿去收债外,他手边的工作,他都做是很积极也很妥贴,从没出过什么乱子,或许就是因为这个缘故,他的名声很快地在吞月城里建立起来,城里人人皆知,陆家的三少爷讨起债来,既吃人,也啃骨头。

  为此,她感到很困惑。

  打小的各种经历造就了她一个观念,那就是不管是做哪行,就是要敬业,这使得她这些天来一直在思考着同一问题,那就是:“若她是陆余的话,她在走入这一行时,她该下多少的工夫,才能将工作做得称职恰如其分?

  她从不知道该如何当个坏人,因此她不知陆余是怎么想的,但他在这行里能做得有口皆碑的话,定是有着原因,而那原因,她却是想破了头也想不出来。

  计然想不通地趴在栏上,“当个他人眼中的坏人,很难吧?”“这就要看,那个人是不是天生就是个恶人,或是有没有心。”

  “心?”

  “就算是个坏人,也不是一生来就是坏人的呀。”大黑说得理所当然,“不是每个人可以平白无故就成为坏人的,除了全心的投入当个坏人外,还要讲求天分和后天的训练,而普通的坏人跟职业的坏人,差别就在这。”

  “言之有理。”她点点头,觉得毕竟吓人也是有着程度之别,她这外行人也跟他人一样,全都只见着了门道,却不曾入堂一窥真相过。

  “其实这只是有心无心而已,或许少爷做的这一行全天下人人唾弃,但,总还是有人来做呀。”的确,或许有人就是天生的,但也有人其实并不愿意活在他人鄙视的目光下,只是一旦做了,就没有回头的余地了,不管再如何,总还是要称职敬业。

  不尽的长叹自计然的口中逸出,一块地加入了穿过楼阁上的东风里。

  是总得有人来做没错,因若无黑暗,怎显得出光明?

  这世上不可能只有美善去无丑恶的,若是不把那些难堪的、见不得人的张扬出来,人们又哪会乖乖当个老实人过日?

  换个方向想,就算是恶人,也是有脚踏实地扮着这份工作过活的,这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对生活低头的方式?

  “大黑,你喜欢善人还是坏人?”

  “老实说……”大黑为难地挠挠发,“都喜欢。”不都是少爷?罢了,无论好坏、是善是恶,那都是陆余,答得脸不红气不喘的。

  她再叹了口长长的气,“我也不在意的,也仅是陆余而已。”

  楼的大黑。“陆余今儿个上哪去了?”他不是天天都跟在陆余左右,“你怎不跟着去帮忙庄店员的吗?”

  “因为……”糟糕,他的表情开始有点不自在,“少爷他在钱庄,快月底了,这几日他忙着做帐。”早就习惯说这种谎的大黑,早知道他就先和陆余套好招了。

  素来安静的客栈本馆的巷弄内,忽地响起了一阵闹烘烘的人声,听起来,来者似是为数不少,大黑警戒地站直了身子。见他难得表现出来的紧张感,计然抬首向外头看去,在犹见不着人时,她一手按着他的肩头踮起脚尖,及时拉住原本想下楼的他。

  从这楼上远远看去,来者是十来个身形壮硕的大汉。

  计然沉默了一会儿,直接代他说出他原本想瞒着她的。

  “他知道最近会有人找他麻烦,怕会波及到我,所以要你留在四号房内陪着我以防万一?”该不会这将会是日后四号房的常态吧?

  “少夫人,少爷他……”大黑讷讷地,没想到她三两下就看穿他们这对主仆的心思。

  “没事的,在我知他是做哪行的后,这点小事我早就有准备了。”

  她不在意地拍拍他的肩,“话说回来,东翁不能把那些麻烦的客挡驾在客栈外头吗?”客栈外头不是有个鞑靼?

  “少爷与东翁有过协议,无论如何,少爷绝不影响客栈的生意。”东翁是免费提供了客房没错,但东翁可从没说过,房客的私事也得算在客栈的上头。

  “原来如此……”她同意地颔首,而后伸手指向那票大剌剌踏进院里的不速之客,“那这些人是?”

  “南北米行的米商。几年前他们向大少借了笔款子,在大少、二少发达后,他们见陆家有钱有势,便不打算还钱了。”

  回想起当初来她家代陆余提亲的陆大少,是如何以最便宜的价钱与邻人买地买屋给她家、又如何教会她老爹做帐、管理钱事,计然的心底便大概有个谱了。

  “可偏偏,大可是个锱铢必较的人?”老实说,那位大哥还真是她看过最会精打细算的行家。

  大黑冷冷地笑,“或许他们在借钱之前,没打听清楚大少的性格。”生性小气到要人命的陆大少会任人欠债不还?就算是天下红雨也不可能。

  “那奉命替大哥收帐的陆余,对他们做了什么?”别人如何造孽她是管不着,她只想重新夺得,负责收拾后尾的陆余,又是用了啥手段可让人气到找上门来泄恨。

  “少爷搬光了他们的米仓抵债。除了一粒米也不留给他们外,少爷还照价抢走了他们的房契与地契来低这结年来的利息。”既没剥他们的皮,也没弄个家破人亡,说起来,陆余已经算是很便宜他们了。

  “这就难怪他们要携刀带剑的来这找人算帐了。”她不怎么同情地应着,一手指向下头那一大票在巷里迷路了好一会儿,终于找到正确房址,大刺刺地踹坏了四号房大门的不速之客。

  “少夫人,我去去就回,你在这待着。”大黑匆忙地向她交代,话一说完就飞快地往楼下跑。

  来者为数众多,还是去请鞑靼来帮忙为妥当吧?

  嫌走楼梯太慢,施展出轻功一股劲往楼下跳的大黑,没能来得及听见计然忧心忡忡的问话,也因此,二话不说就扬拳打算把那票人请出去的他,在轰轰烈烈地开打之时,并没有注意到,已经走下楼的计然,她正打算绕过中庭,离房去找鞑靼计救兵的身影。

  以为大伙都忙得不可开交,没人拨空分神留心她这局外人,计然在绕过楼下大厅,才正感庆幸时,领着众人前来算帐的带头大哥,已眼尖地发现她的背影,他登时三步作两步地朝他扑过来。

  “就拿你来抵偿我们的损失吧!”犹喘着气的他,一把扯过她的肩膀。

  “少夫人!”被困在众人中的大黑,吓得连忙想脱身而出赶去救她。

  左臂被抓得很痛,身没几两重又遭人给扯来扯去,只想叫他别再拉她不放的计然,受不了地一把推开那名带头大哥,而就在她这么伸手一推之后,一道飞过中庭,再扑趴在地板上的人影,随即让暴躁激动的大汉们全都冷静下来。

  计然也因此呆了呆,从没想过她的力气会在来到四号房后愈来愈大,在她回过神来时,她忙拎起裙摆跑上前,想去扶起那个在落地时跌得不轻的带头大哥。

  “抱歉,我不小心就……”满心歉意的她,跑着跑着,不意脚下突然一绊。

  “你这女人!”

  勉强在地上坐正,回过头来张嘴欲骂的带头大哥,就连话能有机会说完,在她直往他跌来,她欲稳住身子,而两掌直按在他身上后,随即眼前一花,四下的人们,包括大黑在内,全都同时深吸了口气。

  蔚蓝的天际里,几朵胖胖的白云正愉快地向他招着手,这回改了姿势,躺平在地上的带头大哥,在自石板碎乱的地上坐起后,他回过头,两眼直直瞪着遭他身子硬是印出一个人形的地板,半晌,他茫然地看向神情远比他慌乱的计然。“你还好吗?”

  计然站在他的身旁,弯下腰握住他的两臂想拉他起身,一阵衣物的破裂声,让已经退离他们数步的众人,又全都怕怕地再往后退上三步。

  两边的衣袖不但遭人撕去,两臂上还因用力过度,而留下了五道自手肘蜿蜒至腕间的红血爪痕,身痛心更痛的带头大哥,颤颤地瞧着此时他身上勉强算得上唯一值钱的行头,就这么眼睁睁地成为了下一个受害者。

  “你……”他半张着嘴,目光幽怨得如泣如诉。

  “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只差没急出满头大汗的计然很委屈地向他解释,并示诚地朝他伸出一手,“你没事吧?要不要我带你去给大夫瞧瞧?”

  “还来?”带头大哥,忙退避三舍地拉开与她之间的距离。

  “我只是……”刀子亦步亦趋地跟上前,不死心的想讲清楚。

  “别又来了!”不想再次遭受她口中的意外,带头大哥嚷完了便转头逃出四号房,其它不想成为下一个被害者的大汉们,也一刻不敢多留地集体鸟兽散。

  她就算是跳到黄河里也一样洗不清了……

  满心挥之不去的挫败感,令计然沮丧地蹲在地上检起一地的碎石,她边拴边看着自己的掌心,而后无奈地叹了口气。若她也想跟陆余一样,到外头当个坏人或是也跟着去讨债,她根本就不需先去练个三年五载,至少在天分这方面,她定能高票过关,即使那根本就不是她所愿。

  一直遭陆余瞒在鼓里的大黑,在见识过她无心的意外后,微微保持了点距离蹲在她近处,陪她一同整理起地板。

  “吓着你了?”她苦哈哈地问,很担心那些人一日一将这事传了出去,往后她就没名声可留人探听了。

  “少夫人,你……你对少爷可千万要温柔点呀。”她的那等力道,弱不禁风的陆余哪禁得起呀?难道事前都没人觉得这桩婚事,着实太过危险了点?

  “我已经很尽力了……”计然颓然的垂下两肩,脸上盛满了哀怨,“倘若我不小心打死了他,我就得守寡了。”

  “少夫人,这由我来吧,你一旁歇歇。”在她的指尖不小心被锐石刺着了时,大黑赶紧蹲至她的身旁,抢过她手边的工作。

  计然氏首看着他俩之间一下子就被缩短的距离,随之她即回想起,头一回知道这事时的陆余也是这般,不像那落荒而逃的人们就只是避得她远远的,一种温暖的感觉,令刀子不禁因此赶走了面上的愁容。

  “大黑,今儿个你都有空吧?”她边把小石子一一排回原处,边心情很好地问。

  “有。”

  “那今儿个你就陪我聊聊吧。”

  “聊什么?”

  “这些年来你们都收了什么债、又是怎么把债收回来的。”既是不能改变现状,也就只能加入它了。

  大黑不解地扬眉,“为何少夫人想知道那些?”

  “因为……”她说了一半,停顿了好一会儿后,她朝大黑微微摇首,将那心事,沉默地关回她的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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