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
「还是你又跟人打架,受了伤不敢让我知道?」这种事以前也曾经发生过。
「我没有和人打架。」她不是那种敢做不敢当的人。「就是肚子有点不舒服,懒得动而已。」
「今天不练拳,休息一下,晚点我再送你回去。」他没那么严苛、不近人情,况且他教她搏击武术是要让她健身、防身,并不是要她参加比赛夺牌。「要是情形没有好转,要马上跟我说,知道吗?」
「遵命。」
她跑席家像是在走自家厨房一样,席家俨然就像是她的另一个家,席家上上下下的人也都习惯了她的存在,早把她当成一家人,除了席荷月。
半小时后,她已经舒适地窝在他的床上,看他坐在电脑前专注地打着报告。
忽然,一个粉红色的信封从桌上摊开的原文书里飘落。
席蒲月倾身将信捡起,顺手放进桌边的一个纸箱里。
又收到……情书了!
他还真不是普通的受欢迎呢,三天两头就收到一封情书!
没由来的,她的心里有一丝无以名状的不痛快悄悄地萌了芽。「对方是个大美女吧。」
「什么?」他不解地回头瞥了她一眼。哪来的美女?
「把那封情书交给你的女生啊。」
「你是说刚才那封信!」他恍然大悟,「她是别系的同学,今天第一次来旁听,借了我的笔记去看,就把信夹在里面一起交给我。」
他是课后整理笔记的时候才发现的。
「她漂不漂亮?」她不死心又问。
「我没注意。」他一边打报告,一边回答她的问题。
她不信,「骗人!她就坐在你旁边,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她漂不漂亮!」
他索性停下打到一半的报告,转过身。「她的脸又不是白板,我没有必要一直盯着她看。」
「所以,她不是你的菜?」她的心情好转。
「你以为在吃便当啊,还我的菜咧!」整堂课下来,他只看了她三眼,都只有短短的几秒钟,第一次是上课前她和他打招呼,第二次是她跟他借笔记,第三次是她归还笔记,跟他道谢,如此而已。
「五哥,你不想交个女朋友吗?」班上有些男同学都不晓得交往过几任女朋友了。
他好笑地轻吟,「你要是有时间想这些风花雪月的事,倒不如多花点心思在数学上,我记得你这次小考,数学只有四十几分。」
一刀毙命。华笙连忙在床上蜷曲起身体,博取同情。「呃,我的肚子还是不太舒服……」
忽然,淡蓝色的床单上有一小摊血迹抓住了他的目光。那、那是——女孩子每个月都会来一次的MC。
「小笙。」
「我的肚子不舒服已经很可怜了,不要叫我这个时候起来算数学习题啦。」那太不人道了。
「我不是要叫你起来算数学习题。」
华笙疑惑的皱眉看他。
他含蓄地道:「小笙,你……要不要先去一下化妆室?」
「为什么?」她的肚子虽然有点不舒服,但是并不想上厕所啊。
「你的……『好朋友』来了。」
我的好朋友——华笙先是一愕,而后迅速翻身坐起,在瞧见床单上一个十元硬币大小的血渍时当场僵住。
那、那不会是她的、她的……经血吧
哦……天、天啊!她很想放声尖叫、很想哀嚎,更想打昏自己,那就可以不必面对此刻尴尬到让人爆血管的场面。
她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尽往脸上冲。
在她就要脑中风的前一秒,他体贴地道:「小笙,你可以先到浴室去洗个澡,我去帮你准备你需要的东西。」
「哦……好,谢谢。」她感激涕零,却没有勇气抬起头看他。「可是那……」
他不以为意,「不要紧,床单拆下来洗一洗就好了,你别放在心上。」
华笙下了床,飞也似的冲进浴室,落了锁。
他打算先换过床单,然后再出门去替小笙购买她所需要的东西。
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人算不如天算。
他还没来得及动手把床单拆下,敲门声忽然响起。「叩叩!」
几乎是同个时间,房门被打开来——
「蒲月、小笙,我买了包子回来,先吃点……」席母周涵端着一盘冒着热气的包子走进来,一眼就瞧见了床单上的小红渍。
吓!那是——
席蒲月根本来不及遮掩。
「蒲月你怎么可以对小笙做这种事?」她一惊,连忙把盘子往桌上一搁,拉过儿子,「就算你喜欢她,就算双方家长都乐见你们恋爱,但是小笙现在才十五岁,你会不会太冲动了!」蒲月一向沉着冷静、自制,怎么会做出这么莽撞的事?
「我和小笙谈恋爱?」什么时候的事?
她一脸「你还想骗我」的表情,「你以为我们都是瞎子吗?你是我儿子,你的个性我还会不了解吗?在外人看来,你是很温柔、很和善而且彬彬有礼没错,不过实际上是淡然疏离,你和其他人都保持距离,却对小笙宠溺、包容,只有小笙能越过那道隐形的藩篱,亲近你,进入你的生活。」这样还说不是喜欢,那未免矫情得让她这个当妈的都想揍他了。
「小笙很可爱,我当然喜欢她。」试问:谁会允许一个讨厌的人融入自己的生活?又不是有自虐的倾向。
「我说的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
第3章(2)
席蒲月微微皱眉,思索母亲口中的话。
对方小笙,一开始是因为她的活力十足、冲动的个性和毫不矫饰的真性情让他觉得有趣,后来又在几次偶遇的情形下发现她有很强的正义感,也很会惹麻烦,三天两头就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
凑巧救过她几次之后,他不由得关心她,担心起她的安危,所以,他答应教她搏击武术,两人的交集也因此更加频繁。
她就这样顺理成章地进入他的生活,成为他人生中的一部分,而他也喜欢有她陪伴的生活,嗯……很热闹,一点都不会无聊。
这,就是喜欢了吗?
他并不急着去探索、去厘清、去改变,目前维持现状就好——让他能够看到慧黠的笑容,纳入自己羽翼下保护她。
哎哎哎……周涵烦恼不已,「你要我怎么向你华伯父、华伯母交代啊?」
交代什么?席蒲月不解地扬起眉,「我有做了什么天理不容、人神共愤的事吗?」
「你和小笙……」周涵的目光瞟向床单上的血渍。
顺着母亲大人的视线望去,床单上那十元硬币大小的血渍映入眼帘,他幡然领悟,「妈你不会以为我和小笙……」发生关系了吧
「小笙年轻不懂事,你应该要替她着想,不小心怀孕了怎么办?」这样不行。「明天我和你爸陪你到华家去道歉赔罪,请求百果他们夫妻原谅你,让你和小笙先订婚,要是有了孩子,就马上结婚。」
这个罪名可就大了,跟未满十六岁的青少年发生性行为是会被告妨害性自主罪的。他啼笑皆非,「妈,你误会了。」
「证据就在眼前,我误会了什么?」
他没那么禽兽。「我和小笙之间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没有?「那……」床单上为什么会有血迹?
他知道母亲大人的疑问。「那是……小笙的MC来了,不小心染上的,她现在还在浴室里等我去帮她准备卫生棉和换洗衣物。」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周涵松了口气,而后大笑,笑自己的过度紧张,也笑儿子的无辜。「哈哈……」
他很无奈,「妈……」
她清了清喉咙,「咳、咳,那你快去快回。」
后来,席家的每一个人都知道这件糗事,她还连累五哥被取笑了好久好久,但是他一点也不怪她……
他轻敲了她的额头一记,「你在发什么呆啊?」
她笑了开来,「我想到『好朋友』事件。」在事情发生的当下,她窘得很想死,但是事过境迁之后,每每回想起来,她自己也觉得很好笑。
「我们差一点就得步入结婚礼堂了。」
他的语气里是不是有那么一点如释重负的味道?「和我结婚有那么恐怖吗?」
他被她的用词逗笑了,「你哪一只耳朵听见我说和你结婚很恐怖了?」
「你是没说出来,不过谁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人心隔肚皮,搞不好就是那样!
她和姊姊不同,她一向都是许多人避之唯恐不及的麻烦人物,没有女人味,全身上下找不到一个名为温柔婉约的细胞,有哪个不怕死的英雄好汉会对她有兴趣?恐怕还得有九条命才行。
他揉揉她的发,「你现在才十六岁,谈结婚的事会不会太早了点?」
「你是不是也觉得将来娶到我的男人很可怜?」她很固执,非要问出一个答案不可。
「为什么可怜?」
「因为得一辈子和我这个麻烦绑在一块。」她自个儿承认,行了吧!
「对方要爱上你之前就该有抛头颅、洒热血的准备了。」他笑笑地打趣。
连抛头颅、洒热血都出来了!「现在是怎样?要揭竿起义推翻暴政吗?」
「爱情真正的模样只有置身其中的人才看得清楚,才能体会个中滋味,又何必太在意别人的看法呢!」只要问心无愧,只要不是强取豪夺来的,都应该被祝福。
她很想问,那他呢?
他有没有抛头颅、洒热血的准备?
「小笙,待会放学之后我们要去喝茶,一起来吧!」
「Sorry,今天是星期二……」
「我当然知道你每个星期二、五都得去找席教练报到,不过一天没去也不会怎么样吧。」好友筱敏调侃地道:「还是席教练会因为你请假缺席就打你屁股?」
其他人闻言都笑成一团。
她立即驳斥,「他才不会打我屁股。」
「那你为什么不敢请假?」
「我不是不敢请假,只是……」不想。
星期日他答应系上的同学要去参加联谊,她很想知道联谊当天的情形,有……有没有他欣赏的女生出现?
「只是什么?」
「我当初答应过要努力练习,他才肯教我,所以我不能因为想去玩乐就偷懒请假。」她歉然地一笑。
筱敏要笑不笑地瞅着她,「只是这样?」
她浑身不对劲,「不然还有哪样?」
「那要你来告诉我啊!」小笙一点也不像十六岁的女孩子,她甚少和同侪团体一起行动,一有空闲就和那个大她七岁的席教练凑在一块,其中肯定有秘密。
「你、你要我说什么?」她装傻。
「说你和那个席教练都在做什么?」虽然那个席教练比她们大上好几岁,不过他俊美出众的相貌和温润如玉的气质可以弥补一切。
「就练武术啊。」不然咧?
「不练武术的时候呢?」老实说,要不是小笙发过N次誓,说席蒲月就是教她搏击武术的教练,她还真无法相信那般斯文俊美的席蒲月竟然是个硬底子的搏击高手。
果然,人不可貌相。
「休息或者帮我复习功课。」
小笙对练习武术是很有兴趣,不过……「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好学不倦了?」筱敏眼底的光芒蓦地大炽。
「我……」
「他把你压制住了?」
「没有。」怎么可能!
「他用绳子绑住你的脚了?」
「没有。」荒谬。
「他用三秒胶把你的屁股黏在椅子上?」
「……也没有。」那是用来整人的手法吧!
「所以,你是自愿留下来让他帮你复习功课的,对吧!」宾果。
她根本无从反驳起,而那也的确是事实。
「你喜欢那个才貌双全的席教练!」她用的是肯定句。
「我、我、我……」华笙结巴了。
杀风景的笑声陡地响起,「哈哈哈……这是我这个学期听到最好笑的笑话了,哈……」
筱敏瞪了对方一眼,凶巴巴地道:「你干么偷听我们说话?」
「我才没那么无聊偷听你们说话,是你们自己说话的声音太大,我不想听都不行。」罗敬钧哼声道。
「你可以闪远一点,不就听不到了。」
「这里是我的座位。」他好整以暇地靠向椅背,「先不说他们之间七岁的差距,席蒲月已经是个大人了,而且人家各方面的条件都那么优,排队等他宠幸的漂亮小姐肯定多到数不清,他又不是眼睛有问题,干么选一个没身材、没脑袋,只有脸蛋还勉强可以的粗鲁家伙——」
还宠幸咧!筱敏随手拿了本参考书朝他扔去,「你闭嘴啦!」
他手脚敏捷地接住,「华同学,我给你一个良心的建议,不要自作多情、自讨没趣、自取其辱。」要是被打中了,没变笨,也会肿一个大包。
华笙的脸都绿了。「那是我的事,不用你管!」
「你又知道了?」他以为他是谁啊!「小笙,别理他!那个席教练只教你一个、只对你一个人好,对他而言,你是特别的。」
「没错,是特别的。」罗敬钧接得很顺口,然后加上注解。「特别麻烦。」
她的心像被狠狠捅了一刀,吃痛地出手反击。
他抬手挡下她那一拳,哇哇大叫。「杀人啦!像你这样残暴又具有攻击性的动物应该贴上警告标签才对。」
「罗敬钧——」如果不是杀人有罪的话,她很想把他大卸八块。
他不怕死地又道:「人家有黑鲔鱼可以吃,为什么要将就小鱼乾啊?」
所以说,她是小鱼乾
华笙气炸了。
第4章(1)
她相信,世界上真的有报应这回事。
所以,她的生命中才会出现罗敬钧这号人物。
从国小认识开始,一直到国中,她始终摆脱不了他,两人之间的孽缘持续纠缠到现在。这样的报应会不会太Over了?
是,因她而起的大小麻烦从没间断过,偶尔,她的见义勇为会荒腔走板成了一场闹剧,误揍了无辜的人,但是五哥都已经陪她去道过歉了啊,对方也原谅她了,老天爷为什么还要这样惩罚她?
「你又惹麻烦了?」他一走进训练室,看见的就是华笙盘腿坐在榻榻米上,脸皱成一团,活像……嗯,便秘了三天解不出来的痛苦。
或许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缘故,他的用词好像有点被她影响了。
她把眼睛闭上,「我在冥想。」
呼吸吐纳这么紊乱,再想下去只会走火入魔。「说吧,是不是你又没把事情弄清楚,打错人被臭骂了一顿?还是仇人找麻烦找到学校去了?」
「才不是那样!」
「不是?」他伸出手带点宠溺地轻戳她的脸,另一手始终放在身后。「那你的脸怎么会像捏坏的包子?」
什么嘛!他竟然用包子来形容她,而且还是捏坏的包子,好过分!忙着自怨自艾的华笙无暇注意那么多。
先是罗敬钧说她是小鱼乾,要她别奢望席蒲月会看上她,然后五哥现在又说她像捏坏的包子。她更闷了,「对啦、对啦,我就是长得丑,行了吧!」
「谁说你长得丑了?」他的嘴角微微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