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像你满脑子污秽思想。”齐非石拨开他的手肘,没好气说道。昨晚的事上报了?这些狗仔的效率还真惊人。
“是,你思想不污秽,你是‘行动派’的嘛!”说完还哈哈大笑起来。
“少在那自以为幽默!”他不客气地给了朱得扬一记白眼。
“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他是看齐老大这几天像是低气压罩顶,心情很差,才故意闹着他玩的。
齐非石睨了他一眼。算他有自知之明,知道适可而止。
两人进了电梯,朱得扬突然说:
“你最近心情不太好,但也不要对秘书太凶,人家只是个小女生嘛。”方杜若可爱的短发让她看起来有些稚嫩,所以朱得扬以为她才毕业没多久。
“小女生?”拜托,她都廿八岁了。他正想纠正朱得扬,却又觉得疑惑,“你怎么会认为我对她凶?”他都快被她气得头顶冒烟,仍舍不得对她说些重话,朱得扬竟然指控他对她凶?
“不是吗?我这几天常看她从女厕出来,总是双眼红肿,根本就是躲在里面哭嘛。”他其实只看过那么一次,但不说严重些,怎么能引起他的注意呢。
果然,齐非石一听,神色一变,紧张地抓住朱得扬的手臂。
“你说真的?”声音里难掩关切之情。
朱得扬点点头,得意得唇角都快笑裂了。早就觉得齐非石对这个代理秘书很特别,但老大不说,他们也只能从旁推测。如今看来,他们的猜测应该没错,真正的女主角不是报纸上那个,而是办公室里的那个。
“牙齿白啊,再笑就发配到南非。”他瞪了朱得扬一眼。
没料到此举竟惹得朱得扬更加忘形大笑。还好,此时电梯门开了,不然齐非石怕不当场将他过肩摔才怪,两人互看一眼后,各自走向自己的办公室。
走进去,他看了方杜若一眼,瞧她明显瘦了一圈I有股冲动想过去将她拥入怀里。但,如果只是朱得扬那家伙随口胡谵的,她又再度拒绝他怎么办呢?男性自尊又在作怪了,他绝不允许自己被拒绝两次。
方杜若威觉有道炽烈的视线朝她射来,一抬头便望进了齐非石的深眸。
他肯正视她了,那她是不是该鼓起勇气向他告白呢?看他好像有话要对她说,方杜若本来还期待着,但一个念头闪过,他不会是要告诉她,他已经确认了自己的情感,要跟那个什么依人的在一起了?
齐焕一走进办公室,看到他们两个人互望着,周遭气氛十分诡异。
“咳……咳!”他刻意清了清喉咙,
咳嗽声响,这才把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两人惊醒,方杜若羞赧地低头假装在看文件;而齐非石则是面无表情地问道:
“爷爷怎么来了?”
“怎么,我没事不能来公司?”齐焕不悦的口气,让方杜若不禁抬眼瞧了下。
“什么事?”齐非石直接问道。他了解齐焕的个性,他会这么说,意思就是有事。而以他过往的经验推断,应该和报上的报导有关。
齐焕看了方杜若一眼,又瞪向齐非石。
“到里面谈。”老人家神色严肃。
“小秘书,如果没必要就别让人打扰我们。”他跟方杜若说话时,神色和蔼可亲。
方杜若虽有些疑惑,却没有立场发问,只能点头应着。
一进办公室,“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齐焕将一份报纸丢在齐非石的办公桌上。
“爷爷,你才怎么回事,我又不是第一次上报。”他以往和一些模特儿传出绯闻,不管真假,爷爷都不曾如此生气,怎么今天竟然跑来兴师问罪。
“你都三十几岁了,还不定下来?”这就是齐焕心里多年来的痛。
齐非石将“齐拓”带向更高峰,身为“齐拓”鼻祖的他当然备感欣慰,只是与其再创事业高峰,他宁可这小子快些娶妻,为齐家开枝散叶。
谁知孙子看待事业更胜于婚姻,怎么也不肯跟他妥协。本来他老人家都快放弃了,但半年前宋君力制造机会凑合他和宋湘琦,这小子虽不怎么热络,但也没有反对拒绝,这让他不禁燃起一丝希望。
只是前些天宋君力打电话来,说非石和湘琦之间有变卦,还说是非石辜负了湘琦。他其实不意外,尤其是上次看到非石和外头那个小秘书的互动后,那小子心里在意的是谁,他这个爷爷还会不清楚吗?
他了解孙子的脾性,不能强逼迫,所以他耐着性子没加以点破。谁知今早吃早餐时,管家特地拿了这则新闻给他看,他这一看,气得差点没被稀饭噎死,这小子究竟在搞什么花样?
“这个问题你已经问过上百遍了吧?”
死小子,他这是嫌他太罗唆了吗?可若不管他,孙子内心的结……
“非石,不要因为你父母的关系而害怕婚姻。”老人家语重心长地道,毕竟自己就这么一个孙子而已。
“我没有。”他的表情有些不自在,不习惯将心底脆弱的一面显露出来。他的成长过程,父母不在身边,而齐焕则忙于事业,祖孙二人少有谈心的机会,更不可能谈论如此内心私密的事。
“他们长年在外,对你是有些忽略了。或许他们不是一对尽责的父母,但却是对恩爱的夫妻。”他希望孙子也能寻得生命中的伴侣,当然,能生个曾孙来抱抱就更好了。
齐非石突然有感而发地打量着齐焕。
爷爷应该是感到寂寞了。退休的他,一人住在大宅里,虽然有司机李叔夫妇相伴,仍是冷清了些。他一个月才回去一、雨次,回去时两人也少有交谈,眼前的他似乎更苍老了些……
“我知道,你不用担心我。”为了不让齐焕操烦,他指着报纸说:
“那不是真的,全是记者编出来的故事。”他和李依人根本不熟,如果不是大学好友的关系,他怎么可能出现在那个场合。
“那,哪一个是真的?”齐焕有些故意地问着。
齐非石眼神飘移,摆明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但齐焕也不是省油的灯,他指了指办公室的门,道:
“外面那个才是真的吧?”
心思被猜中他并不惊讶,他想,全世界恐怕只有她本人看不出来他对她的感情有多深。一想到这里,他就气闷得全身无力。
“唉,女人还真麻烦。”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跟爷爷抱怨诉苦,但一开口后,却发现心情轻松不少。
“女人也不是麻烦,只是比较没有安全感,面对爱情比较迂回。而咱们男人则是想得太简单,多一些耐性哄哄她们,女人就不麻烦了。”齐焕心情大好,孙子竟然和他聊起女人烦恼,看来外头的娃儿对非石的影响不小。
爷爷对女人的剖析还真令他佩服。迂回?想到那一夜她说的种种顾忌……没错,就是如此。
“爷爷,你对女人还真了解。”他故意取笑齐焕。
“这是你奶奶说的。从此我就了解你奶奶要是说A,不见得只是A这个意思,有时候还有着B、C、D的意涵。”齐焕的妻于去世快三十年了,他没有再娶,除了事业忙碌外,主要是再也找不到这么聪明懂他的小女人了。
“那不就是麻烦吗?”
“所以一生一个就够了。”
说完,祖孙二人相视大笑。
方杜若十分好奇老总裁来访的原因,而且他还一脸严肃。
他们祖孙二人在办公室谈了那么久,都谈些什么呢?她突然有股冲动想贴在门上窃听。忽地,她被自己的念头吓到,她的“求知欲”何时变得那么强了?
就在她觉得时间过了太久,久到足已让猿猴进化成人类时,办公室突然传出一阵笑声。咦?她以为会是什么唇枪舌剑、破口大吵的戏码,怎么是……欢乐的笑声?
正当好奇的问号快要写满她整张脸时,办公室门总算打开了,两位总裁一前一后走了出来,看起来神采奕奕、心情很不错。
“小秘书,我回去了。”齐焕朝她挥挥手。
“老总裁再见。”
“老早退休了,叫爷爷就好。”齐焕亲切得像和孙女说话一般,因此方杜若也很自然的改口:
“爷爷再见。”她跟齐焕挥手道别,直到齐焕身影消失在电梯里。
回过头,看到齐非石还站在一旁,并没有进办公室,她忽然觉得有些紧张,眼神飘呀飘地,早上报纸的头条忽然飞入眼里,她的心一沉,好一对狗……好吧,是金童玉女。
“总裁的新女友很漂亮啊!”来不及细思话就说出口了,她没有发现自己的语气酸溜溜的。
对于她擅自认定他有“新女友”一事,他本该生气的,但她话里的醋味却令他心情大好。爷爷说的没错,有时候女人说A,实际上是有着B、C、D的意涵。
那扬起的唇角,令她看了很刺眼。他笑得那么灿烂是怎样?有个名模女友很骄傲是吧。
“对啊,我的新女友很漂亮,尤其是吃醋的时候最漂亮……就像现在。”他故意逗着她。看着她那张表情丰富、生气勃勃的俏脸,他觉得自己又更喜欢她了。
现在?她左看右看,怎么也没看到那个李依人,办公室里除了他们二人之外,没有其他人了呀。
齐非石很想敲敲她那颗看似聪明、有时却又迟钝得不得了的脑袋瓜。
他正想直接跟她明说时,电话铃声却杀风景地响起。
“‘齐拓’你好。”方杜若接起了电话。
“噢,好……是……我马上跟他说。”说完,挂上电话。
“总裁,你今天中午要飞香港,司机已经在楼下等了。”齐非石平日都自己开车,只有出差时才会让司机接送。
她身为秘书竟然忘了总裁今天要到香港洽商这等大事;而记忆力超强、对公事少有延误的齐非石竟也忘了此事。
“我竟忘了,你跟司机说我马上下去。”他匆忙定进办公室拿了些东西。
待他走出来,方杜若将一袋资料交给他,他伸手接过,本来要举步往外走,却停顿了一下,然后猛一把将方杜若拉进怀里,俯身给她一个火辣热吻。两人就这么吻得热切、吻得浑然忘我……
“不要乱想了!”因时间紧迫,他不得不放开她,简洁交待了一句,他便匆忙下楼去。
被吻得晕头转向的方杜若,回过神来的第一个反应是:他吻了她,却叫她不要乱想?哪有可能!如果那个名模李依人是他的新女友,那他这个吻又算什么?
星期五,是她上廿二楼代理秘书的最后一天。
一早,本已打开衣柜准备挑选衣服,却突然想到齐非石人在香港。
唉,想当初她还不解安雅她们为何要为了男人打扮,如今自己却也是如此。
当年在课本上读到“自伯之东,首如飞蓬,岂无膏沐,谁适为容?”
时,她还觉得很荒谬;心爱的男子不在身边,就不打扮梳理,这也太离谱了吧!但现在她却很能体会这种心情了。
只是身为一个独立新女性,她怎么可以如此不长进呢!以前没有齐非石,她仍偶尔会打扮,怎么现在……
为了支持现代女性的独立自主,她还是决定美美的去上班,正在犹豫要穿什么衣物时,母亲的嗓音突然从一楼传了上来:
“你快迟到了,还不快点出门!”
一看时间,竟然快八点了!
她匆忙穿上之前的套装,然后急忙下楼,抓起桌上的早餐,飞也似地出门去。
到公司等电梯时,她巧遇林靖芳。
“今天怎么又穿回‘阿嬷装’啦?”她瞟瞟小若身上的套装。
什么“阿嬷装”,明明就是套装,小姨也太夸张了吧。
“不是要你积极勇敢些?”林靖芳轻皱起眉。恋爱中的人,哪有不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今天有点赶,穿套装不用思考,很方便。”她不好意思地回道。
“懒人!”林靖芳笑骂道。
电梯门一开,大伙全走了进去,她们俩也跟着挤进电梯。快到十六楼时,林靖芳贴近她耳朵,小声地道:
“加油!”
“嗯!”她笑了笑,用力点点头。
电梯到了廿二楼,她往右走进和齐非石共处的办公室。少了老板在的办公室,往往是最快乐自在的;但少了齐非石的办公室,却出奇地冷清。
唉,她想她真的爱惨他了。
第九章
没有齐非石在身旁,时间过得超级慢,就在她忙了十几件公文、接了十几通电话后,抬头一看,才十点?通常这时候应该已经吃午餐了吧。
以前总觉得时间不够用,常常一眨眼就快下班了,今天却觉得度日如年。齐非石没有打电话回来,他的手机昨日在仓促之下忘在公司了,他的司机打电话回来,要她帮他收着。于是她除了忙公事外,还得帮他接听私人电话。
只是她心里还是十分期待他会与她连络;他离去的吻那么狂热,但他的绯闻报导又一直困扰着她,所以她希望两人能谈一谈。
中午,她和秘书室的同事们聚餐,名义上是欢迎她回十六楼,但她知道是小姨怕她一人在廿二楼用餐太过孤寂。
下午快三点时,她接到一通电话,是齐非石的司机打来的。他说总裁在机场临时告诉他,要他帮忙订一束花,但他对这种事不甚熟悉,所以打来请她帮忙。
“什么花?”她有些疑惑。是要以他个人的名义还是以公司的名义?
最近往来的客户有哪儿需要送花的?
“总裁没有交待,我也没有问,我想说送给那个模特儿不就是送玫瑰花。”司机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模特儿?”好刺耳的三个字!
“就那家什么公司的……我一时想不起来,啊……就是里面有那个很有名的李依人有没有?”司机很努力的地解释着。不看娱乐新闻的他实在想不起来那家模特儿经纪公司叫什么,但他记得李依人就是那家公司的模特儿,因为她很红。
李依人!方杜若心一冷,握着话筒的手渐感无力。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她!
“方秘书……方秘书?”因为对方没有回应,司机大喊了几声。
“嗯……”她的声音有气无力。
“可以麻烦你帮忙订跟送吗?”秘书对这种事应该比较熟悉吧,真不知道总裁怎么会叫他处理这种事。
“噢,好。”虽然心里在淌血,但她无法拒绝司机的要求。
“要记得今晚六点以前送到,谢谢啦!”司机总算松了一口气。但他这通电话,却让方杜若的心头有如压着大石般地沉重。
“好。”挂上电话,她像失了魂似的,无法思考。过了好一会,她强迫自己振作起来,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竞已泪流满面。
最近她掉的眼泪比过去一年还要多,她不喜欢看哭天喊地的电视剧,更不想看到哭哭啼啼的自己,于是她擦干眼泪,不让自己再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