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这次选用宝莱纺织生产的布料,对她来说是很有意义的事,毕竟宝莱纺织是爷爷和父亲毕生的心血,如今老板虽是发哥,但只要能帮助宝莱,为宝莱带来新的契机和生命力,就如同帮助父亲弥补了心中的遗憾。
所以她特别想把这件事做好。
可伤脑筋的是,最近发哥先找了几个活动地点让她选择,但她发现那些地点竟全是帝国集团旗下经营的百货公司及饭店宴会厅。
她不想跟金世杰再有牵扯,就算要办发表会也不想找和他有关联的地方,她跟他当邻居就已经够倒霉了。
其实现在她待在家里都不太敢走出去,因为怕又会撞见金世杰,就连原本想借着看海来激发灵感的顶楼阳台,她也只有搬来的第一天上去过那么一次,如今只能望之却步。
“噢!机车。”她低啐。
而且她只要一想起他那天数落她失职,她就气得咬牙。他就很负责吗?他是怎么照顾他的孩子的,有抽空陪伴吗?
不过说也奇怪,她搬进淡海别墅已有三个月,却从没见过他的老婆和小孩。
以前听说林晶玉是钢琴家,可她从来没听过隔壁传出琴声,也没听过小孩的欢笑声……
她烦躁地抓抓头发,抛下笔,质问自己干么去想他?
他和她早已是不相干的人了。
她离开坐椅,走到落地窗前伸伸懒腰,心头甩不开烦闷,此时她很需要大量的新鲜空气来使脑袋清醒。
已经一点半了,都这么晚了顶楼阳台不会有人了吧!
她渴望躺在阳台的休闲椅上看月亮、看星星,彻底的放松一下。
她索性走出书房上顶楼去,打开五楼上锁的阳台门,悠悠的海风迎面袭来,令人神清气爽。
探头看了看外面的天空,皎洁的满月高挂,点点繁星热闹簇拥,她的心都开阔了起来。
此时阳台好安静,好像是空无一人耶!
“太好了。”她跨出门坎,走到外头深深吸了口气,仰着头展开双手想拥抱这片静夜星空,海风吹得她身上的罩衫迎风飘动,她的心逐渐平和下来。
“这么晚了还一个人到顶楼来闲晃?”突如其来的低沉嗓音问。
“啊!吓、吓死人了。”她惊呼,吓得放下双手紧揪着胸口,倒退了一步。她循声望去,发现暗夜中,金世杰悠闲的躺在隔壁的躺椅上。
虽然夜色昏暗,但借着月光她看见他墨黑的双眸正盯着她瞧,那无形的锐利光芒刺得她很不自在。
早知道她就当笼中鸟别上楼来了。
“你有那么容易受惊吓吗?那为何不开灯?”金世杰从躺椅上坐起身,懒懒地瞥着杨以诺站在月光下如梦似幻的美丽身影。
他夜里时常待在顶楼小憩,从来没遇见过她。
刚刚看她旁若无人的展开双臂,摆出像铁达尼号的姿势久久不动,他才不得不出声提醒她一下,隔壁可是有人在的。
而且他也觉得奇怪,都这么晚了她为什么没有陪在那男人的身边,还一个人跑到顶楼来?那男人竟也放心让她一个人落单?
坦白说,他是真的对那男人感到好奇,至今他甚至没见过他的人影,长得是圆是扁也不清楚。
他并非刻意去注意她家的事,纯粹是因住在隔壁,邻居当久了总会知道。像是在上下班时间的偶遇,或是他在书房看数据看到疲惫,上阳台休息时也会听见一些,久而久之就稍微了解了她的生活作息。
通常她早上七点出门,晚上九点回来,假日会和桐桐一起外出……
这真的不太合理,他从来没遇过他们一家三口同时出现,而且他还注意到她家院子里永远只有一台白色的奔驰车,若是那男人和她不同时间进出,院子里至少也要有两台车吧。
总之他感觉她这个“隔壁邻居”疑云重重。
他明明不想在意,也没有理由在意,但他的内心深处却相当矛盾,他仍留心着她,她的一举一动隐隐约约挑动着他的敏感神经。
“你、你自己还不是不开灯躲在那里吓人。”杨以诺回敬他一句,心慌之下直觉快点下楼去比较安全。
于是她匆匆转身,想赶紧进屋去好闪避他。
“慢着。”金世杰叫住她。
既然遇见了,他也不想再暗自猜想,不想再因她而心烦意乱,决定直接把心底的疑问拿出来问个清楚——
那男人是否就是当年她移情别恋的对象?既然相爱到足以舍弃他,那怎么两人不如影随形的黏在一起?那男人又怎么不露面?是见不得光还是怕见到他?
他咬咬牙,走向她。
“干么?”杨以诺煞住脚步,充满防备的看着他一步步接近,她浑身紧绷,紧张得想倒退噜。
但她提醒自己千万要镇定,别在他面前自乱阵脚。
她可不是当年那个一心恋着他的小女生了。
如今她只当他是个恼人的邻居,她绝不会对他太客气!
第4章(1)
“你老公呢?为什么从来都不见你们一家人同进同出?”金世杰站定在她面前,审视着月光下她闪烁的双眼及小脸上防御的神情。
杨以诺心一揪,万分讶异,原来不只她注意到他,他也同样留心她……但这到底干他什么事?
“你问这做什么?”她鼓起勇气,迎视他质疑的目光,丝毫不松懈心防。
“我觉得不太寻常,他和你不曾同时出现,而且这么晚了还放任你单独到顶楼来吹冷风,你的老公难道是隐形人?”金世杰不以为然地说。
“那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才古怪咧,你老婆人呢?怎么都不见你们出双入对,难不成是外星人吗?”她瞪着他俊酷的脸,嘲讽地反问。
金世杰眯起眼,瞥着她充满敌意的小脸,她竟然也发现了他家里没有女主人这件事,看来住得太近对彼此都没好处。
不过这是否表示她也留心着他,为什么?如今在她心里他算什么?他竟很想探知。
“我跟她分居很久了,还在协议离婚中,而且我们没有小孩。”他不怕她知道,但他暗忖自己干么要说这么多?他这等于在告诉她,他即将恢复单身,他并无意暗示什么,这毫无意义。
“什……么?”杨以诺惊讶着,原来他和林晶玉分居了……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他等着。
“他……他……他死了。”她随便说说,这样他一定就不会再问了,反正她根本没老公。
“什么?多久了?是在桐桐年纪很小的时候吗?”金世杰心底震撼着,紧盯着她问。
他从没想过她是独自一人带着小孩过日子。
他绝不是幸灾乐祸,但也不知为何,得知她是一个人时,心底竟涌起另一种情绪。
他说不上来,只是彷佛有希微的亮光重新在他心底燃起。
难不成他对她还抱有希望?他明明恨透她了不是吗?他对自己突然反转的心绪感到不可思议。
但如今他更想彻底地了解清楚,包括她这几年究竟去了哪里?
“金世杰,我没必要回答你,你也没有资格问我。”杨以诺惊慌的阻断他想再问下去的意念。
继续问下去只会没完没了,而且很可能会被他知道桐桐是他的小孩,可是他凭什么呢?当他决定悔婚另娶他人时,他有考虑过她吗?现在才来问这些已经太晚!
她什么也不肯说,负气掉头就走,可金世杰动作更快,霸道的扣住她纤细的手臂将她拉了回来,声音粗嗄地说:“杨以诺,你听好了,没有人比我更有资格问,在我没问清楚前你不准走。”
她惊悸地瞅着他深不见底的眸子,从他手掌透出的温度灼烫进了她心里,犀利的话更像把利剑刺中了她心底的担忧。
“你有什么资格?又凭什么一再的碰我?”她武装起自己,奋力甩开他的钳制。
金世杰看着自己被她挥开而腾空的手,蓦然垂落而下,她说得没错,他是不该碰触她,他太冲动了,一见到她就毫无理智。
但他随即理所当然地说:“我当然有资格,当初你不就是为这个男人毁了我们的婚约吗?你是结婚后就有了桐桐,或者跟我在一起时你就已经有了那孩子?”
杨以诺的心瞬间降温到零度以下,她忽然觉得全身发冷,真难以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他竟把悔婚的罪名推给她,甚至质疑她跟他在一起时就劈腿甚至带球跑,他怎能这么可恶?这实在欺人太甚,明明悔婚的人是他呵!
“无论你怎么说都可以,也随你怎么想。”她愤怒地瞪着他,心酸涩又无奈,但为了保有桐桐不让他抢走,她不想跟他争辩,更不想让他发现她心底的伤痕。
她匆匆往门内走,不让他看见那不争气的泪雾在她眼底打转。
“杨以诺,我说了你不准走,除非你说清楚……”金世杰怔忡着,想不到她竟不解释?是他说中了或者另有隐情?
他再度阻拦她,这回他一点也不客气,单臂扫向她的腰肢,将她掳到自己怀里,紧密的固定住她。
他心底的那一点点光芒教他不想轻易的放走她,他要全盘了解有关她悔婚的一切!
“放手!”杨以诺挣扎着,慌乱地推抵着他,她不想暧昧的紧靠在他身上,他们再也不是情人,不是朋友,他们之间什么都不是,她更不想提起他羞辱她的过往。
金世杰深炯的眼死盯着她眸中蓄满了委屈的泪。
她为什么看起来如此委屈?他不知道她有什么好委屈的,委屈的人应该是他吧!
他稳稳的将她掳在胸前就是不放手。
“你不敢承认是因为我说中了吗?”他问。
“对,你全说中了,我是个水性杨花的坏女人,我和你有婚约的时候又跟另一个男人在一起,我实在是太罪过了。”她细碎的声音因愤愤不平而发颤,昔日的心碎全都涌上心头。
她这才知道,那些被她压在心底深处的过去一直都没有消失。
金世杰表情讳莫如深,墨黑的目光看进她凄迷的双眼,情绪已掉落在无边无际的黑暗海洋中。
她的模样告诉他,她并没有说真话,他记得她以前很少哭,除非被误解了才会不甘心地掉泪,现在因为问起她悔婚而哭,这太反常了,他感觉很不对劲。
“既然真的是这样,你何必像个受害者的样子?”他沉声问,竟然毫无理智的心疼起她的泪。
“不是你希望我这么说的吗?这样才能消除你的罪恶感。”
“我为什么要有罪恶感?”
“你真的很坏,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你才是残忍又不专情的恶魔,你毁了我的……”她的爱情、她的信任还有她的心。
但她的自尊令她说不出口。
“总之我不会忘记你悔婚时带给我的羞辱,无论如何我会立刻搬家,我再也不想见到你,放手,我要回家了。”她又气又恼的想挥开他的臂膀,只希望他快点放了她,否则她怕自己会冲动地说出没有理智的话。
但她敌不过他的力量,而且她发现他似乎又加重了力道,她气炸了,抬起头瞪他,惊异地瞥见他的俊脸竟然挂着错愕。
“不准走,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金世杰烈焰般的眼深切地直视她,他确实感到错愕且难以理解。
他不懂她的意思。
“我为什么要再说一遍,走开!”她死命的想挣脱他。
“我不会走,你最好把话说得一清二楚,谁悔婚了?”他专横且执意留她。
她苍白的脸因挣扎而变得火红,心底恼怒到极点。“你装作不知道自己悔婚,反过来指责我的样子真的很可笑。”
“杨以诺,我怎么可能假装?你认识的我是那样的人吗?”他低吼,要她别再闪烁其词。
“你……”她一阵心酸,她以前曾经认为他是正直的好人,但后来证明并不是!她已经不敢笃定自己认识的是真正的他了。
“你听好了,我绝不怕跟你当面对质,当初我到法国出差,第三个月手机就遗失了,笔电也中毒送修,但我立刻要秘书替我换了新的手机。我也怕你会找不到我,马上就打电话回台湾给你,想告诉你我换了手机号码,没想到都联络不上你。
“就在那时,我正好从网络上看到宝莱发生财务危机的新闻,很意外的发现那已是一星期前的事,而你竟然都没有跟我联络。我害怕你出事猛打电话给你,但你的手机一直都不通,e-mail也联络不到,只好先拜托我爸妈到你家去一趟,看有什么地方需要协助,也要他们传话给你,希望你无论如何打通电话给我,我把缠人的公务处理好会尽快赶回台湾。”金世杰顿了顿,眸光隐隐转暗。“可是我等了又等,你一通电话也没打,我赶回来时你已经消失了,我爸妈交给我你退回的婚戒,说你悔婚,有别人了……”
金世杰把当时的情况清清楚楚地告诉她,而他也没想到,曾经要自己遗忘的事,却仍记得巨细靡遗。
“是吗?手机突然遗失?笔电突然中毒?我还以为你是留恋法国,和一个叫林晶玉的女人打得火热,培养感情,没空回来呢!”杨以诺失神的冷笑,他说的和事实并不相符。
“我已经有了你怎么可能跟别人在一起,而且当时你怎么知道林晶玉?”金世杰很诧异。
他发现他们彼此的认知有很大的出入,他并没有和林晶玉打得火热,他在法国只见过她一次面。
她要约他吃饭、看电影之类的他全都婉拒,后来是父母要求他与她见面,他才去应酬一下,那次林晶玉还擅自拍了张自拍照说要留做纪念。
“你娶她了不是吗?”她讽刺地问。
“后来是。”他没有回避。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事实已摆在眼前,好了,话说完了,你可以放手了。”她命令他,不想再听他冠冕堂皇的谎言,那只会令她更恨他。
“不,还没,不是你想的那样,听我说……”他还不死心,他怕错过这次机会,将无法再探知到底当年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你放手。”她一点也不想听,只想挣开他。
“不放。”他坚持。
“走开,走开啦你!”她气得流泪,因挣脱不了他,她便用力地捶打他。
他站得直挺挺的,任由她泼辣的把气出在他身上,就是不准她离开。
而她力气用尽了,喘息着,发现她仍在他怀里,他始终不为所动。
她抬起满是泪痕的脸,泪眼婆娑的看着他,发现他脸上竟流露出痛苦,可他凝着她的那双黑眸里尽是包容和忍耐,没有一丁点责难。
她这才惊诧地醒悟,他大可以不必忍受这样的她,但他却执意不放手,这究竟是为什么?
她何不再听听看,他到底还有什么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