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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娘闯高门(上)  第8页    作者:寄秋

  他的话打断了宫徽羽的沉思,而那一句r好”像踩到她的痛脚,令她炸毛似的跳起来。

  “是谁说水晶肘子只吃皮和肉黏着的那一层,肉不吃、皮太嫩,虾仁肠粉不吃虾只吃沁了虾汁的肠粉,‘鱼片白果粥’要先滤掉白果和姜未,鱼不能有皮……”他的要求龟毛到她家厨娘都快疯了。

  “冷静、冷静,你手上拿的是尖铲,小心戳伤了我的花容月貌。”唉!小小的癖好不能满足,生亦何欢。

  “我够冷静了,没半夜杀人灭口、毁尸灭迹就是你祖上积德了,你是来养伤不是度假,还要求什么服务品质,嫌床板太硬,被子要晒过太阳,屋里要有热茶备着,窗台外摆两盆石榴,还要半开的花苞,清香暗送……

  “你有没有搞错呀!这季节哪来结苞的石榴花,有几片叶子就该知足了,还有一个大男人搞什么洁癖,要几净窗明没问题,但你居然连一粒灰尘也容不下,我家的丫头不是你家打杂的,适可而止,下次再让锦儿、绵儿哭着跑出来,我就……哼!在你茶里吐口水,恶心死你。”

  宫徽羽痛痛快快地说完之后,顿感全身一轻,舒畅了许多,可是得意过后,她忽地惊觉自己说了好几句现代用词,似乎不太妥当。

  悄悄地,她用眼角瞟向春风满面的祸水男,见他并无异样才放下心中大石,轻吁了口气。

  “听起来我似乎不是好客人,让你倍感沉重压力。”嗯!要改,他还是对她太宽厚了,才让她敢当着他的面抓狂。

  没错,若不是看在他出手大方,她娘又神神秘秘地将人留下,看来颇有渊源,她肯定翻脸不认人,留钱不留人。“那你可以不要再跟着我了吧!哪里来,哪里回。”

  他露齿一笑,颇有同感地一颔首,一转身,拿起一包秋稻种子,再回首一挑眉。“不、行,我很无聊。”

  “你……你无聊干我什么事,我又不是你家养的花栗鼠,闲来逗弄两下,我是很认真地为庄子的将来着想,你不要帮倒忙,害我们粒米无收。”

  求人不如求己,未雨绸缪的宫徽羽不想只靠小神算的名声赚钱,毕竟她是女儿之身,这个生财之计怕是不能长久,而且也不是每一次都能算得准,要是有所疏漏,神算之名就砸锅了。

  她习惯留条退路,不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所以近来她用三、四天时间观察庄子四周的土地,这儿有好几处荒废的水田是娘的陪嫁,因为无心打理,田地越来越荒芜,蚊鼠流窜。

  于是她让富贵找了五、六十名临时工先把田里的草除尽了,再整田松土,她不懂种植,因此请人来代耕,以每次收成的十分之一做为工钱,她出土地、种子和水肥。

  不过她也没闲着,拿了“甄夏”给的银票,一口气买了上百株果树苗,只要买得到的品种她一律收购,遍植在庄内各处。

  只要有三分之一的果树存活,那她就有吃不完的现摘水果,不卖钱,光满足口腹之欲,四季尝鲜,她想想都开心。

  干完了这档事,她又试着在水田里种稻,这会正忙着呢!“你不晓得稻子在播种前要先泡水催芽吗?”看她茫然的神情,真叫人为她捏一把冷汗,她的认真值得商榷。

  “嗄!”泡水……催芽?

  “你不会以为把稻谷撒在一洼洼的田圃,早晚浇水就会长出稻穗吧?”要是她真敢点头,那就证明她是无药可救的蠢女人。

  正要头一点的宫徽羽忽地一顿,眼神迟疑地看了他一眼。“不是这样吗?我看过的稻子都是结穗的。”

  家里虽是种田的,但是她很小就开始打工帮忙爸妈分担家计,所以农忙的时候她都不在家,忙着赚钱。

  一脸邪笑的夏侯祯将扇柄一转,朝她脑门轻敲。“拜师学艺要束修,哥哥虽不才,但略知农作一二,你要用什么巴结我?”

  “你真的行?”她有所怀疑。

  “总之比你行。”他流利地说出好几种播种法,听得她莹亮的美瞳越睁越大,渐露敬佩。

  “呃!我钱没你多……”谈钱伤感情。

  “我不要钱。”凭他四皇子的身分,何愁无银可用?

  “不要钱?”宫徽羽发愁了。“那要什么?”

  见她苦恼的样子,他轻笑出声。“别说我挑嘴,弄几道清淡的家常菜来尝嘻。”

  “我煮?”他不是这个意思吧!

  “发自诚心,羽儿妹妹,我等着一饱口福。”这女人身上有太多的熟悉感,当初那场意外让自己来到这儿,说不定“她”也来了,而如果宫徽羽是“她”,应该有不错的手艺。

  “我的诚心和你的等级差太多了,你是大魔王级,而我是小虾米……呃!我是说你是山珍海味养出的舌头,粗菜淡饭哪入得了你的嘴。”她最讨厌下厨了,一身油烟味。

  “我乐意,羽儿妹妹的心意,再难吃我也……”骤地,他嘴边笑意突然一收,目露凌厉。“羽儿妹妹备好美酒佳肴,我先离开一会,待会儿再来品尝。”

  夏侯祯话一毕,迎面走来一名神色冷峻的黑衣人,对他行了个礼,两人不语地走入屋里,墨隐、墨城一左一右站在屋外,进入戒备状态。

  诸如此类的事不只一回,宫徽羽早就见怪不怪了,只是她还是觉得“甄夏”太闲了,除了偶尔应付像是他手下的黑衣人外,大半时日老是缠着她,让她烦不胜烦。

  第5章(1)

  “混帐,看看你们干了什么好事,我一再交代若无万全准备,要嘛按兵不动,静待时机,否则就赶紧推个替死鬼来背黑锅,别死咬着不放,打蛇要打七寸的道理,还要我教你们吗?你们这些光吃粮的死奴才。”

  搜括油水、民脂民膏比谁都在行,把百姓剥三层皮也不手软,靠着他夏侯祎的势力,地方官员不敢插手管,由着他的手下无法无天的作威作福。

  而他们的确为他捞了不少好处,让他有源源不绝的银子成就千古大业,可是偷鸡摸狗容易,真要他们办一件正经事却难如登天,明明安排地妥妥当当的,却被这群混帐给搞砸,叫他如何不气恼。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金龙宝座人人想要,近在咫尺,只差一步就是他的,他为什么要因为这些废物,眼睁睁地看着其他皇子夺走他的尊荣?!

  越想越气的夏侯祎不是个能耐住性子的主儿,他提腿一踹,踢向底下跪着的领头人胸口,将他踹得往后一翻,口吐鲜血。

  倒了一个还不满意,为他办事的下属个个没逃过他的怒火,顿时间倒的倒,惨叫的惨叫,一群人面色发白地东倒西歪。

  “三爷,不是属下无能,我们确实照您的吩咐做了,但是有另一拨人忽然冲出,抢了咱们的货就走,属下们也不得不出面,和他们打了起来,接着四爷的人又一拥而上……”他不敢直言是他们这一方先动手的,只因咽不下一口气。

  “哼,以老四的身手不可能打得过你们,你们没有及时解决他就是你们的错,我不接受诿过推错,自个儿该受什么罚不用本皇子开口。”一群没用的东西!

  “三爷,属下可以用性命起誓,当时码头上一片混乱,十几艘货船同一时刻烧起来场面混乱不已,四爷也被对方给暗伤了。”

  他们又要抢货又要救火,折损不少人马,最后猛烈的大火扑灭不了,造成人货两失。

  “可有查出对方是谁?”四爪金龙绣在石青色衣袍下摆,金丝银线腾空而起,映照着夏侯祎狠厉阴沉的侧面,那眼中不可抑制的怒火何其鲜明。

  “属下们怀疑是二爷所为,他一直有意踩我们的点,多次将手伸向我们的粮仓,他背后有宰相公孙止,属下们不好应付。”其实他想说的是胜券不大。

  历经两朝的公孙止是朝野出了名的老狐狸,其心机不容小觑,他能在朝中权倾一时,靠的绝对不是一时运气,而是精于算计的缜密城府,近年甚至大收科举学子为门生来壮大势力。

  加上他是端妃之父,夏侯祈的外祖,透过这一层密不可分的血缘关系,他自是替夏侯祈精心谋划出策,如果上位者是夏侯祈,公孙一族岂不成为玉煌国第一家族,受尽无限尊荣。

  “哼!老二哪一天不想着谋夺该属于我的位置,一个失宠嫔妃所生的皇子也配和我较劲,他也不想想,父皇有多久没召见他了,想爬上那个高位他还不够资格。”要是老二能安分点,他登基后尚可饶其一命,不然……

  朝野官员促立太子,目前呼声最高的便是三皇子夏侯祎,他有最强而有力的支持者,君宠高过皇后的母妃佟贵妃,她的枕边风胜过文武百官的谏文,得以左右皇上心意。

  善于见风转舵的官员都是成精的老妖,他们懂得看风向,风往哪边吹就往哪边靠,一人奏请,百人呼诺,几乎一面倒的靠向他。

  若非皇上正值壮年,身体康健并无任何病痛,自诩还能在龙位上坐二十年,也许夏侯祎早已被立为太子,因为佟贵妃的受宠,连带着他也备受重视。

  难怪夏侯祎敢气焰高张,不把其他皇子放在眼里,因为他理所当然的认为自己是这片江山的主人,舍他其谁,谁与争辉,金銮宝殿上的位置是他的。“四爷那边要不要派人盯着?”他指的是四皇子府。

  根据玉煌国朝令,成年皇子一旦成了亲便辟府另居,从皇宫搬出,每年朝廷有一定定额供给皇子府的开销,另有财帛、土地的赏赐,直到皇上大行后另封王爵,返回封地为止。

  若是皇子争气点,懂得生财之道,商铺、米粮、航运……哪里不是聚宝盆,只要有商业头脑运用得宜,富可敌国并非难事,皇上乐见他们发展所长,唯一的要求是不得动摇国本。

  “不是说他受伤极重,目前下落不明,极有可能惨遭不幸?”死了一个皇子算什么,他少了一分阻力。

  夏侯祎没把四皇弟当是争位的对手,即便他近来一改过去的庸碌无能,但生母出身低贱的他难有作为,他一脚就能踩扁他。

  何况他明查暗访河南节度使段文义的贪渎案,误打误撞的敲下黄蜂窝,同时得罪诸位皇子,如今是死是活还不确定,但是以当时刀剑交击的凶险,八成凶多吉少。

  “据手下的回报,四爷的确被一剑刺向心窝,坠入江中,打捞多时仍不见踪影。”他亲眼目睹喷出的鲜红,以及四皇子往江面倒去的那幕。

  “人死了就算了,用不着费心,过两日本皇子上奏父皇,追封他一个谥号,设灵堂供众人祭拜。”如此老四也算走得风光了。

  “但是四爷知道我们不少事,手中还握有涉案名单和银钱往来密件,要是他大难不死……”他们就麻烦了。

  夏侯祎不耐烦的挥挥手。“把二皇子盯紧了,他才是我们的心头大患,老四的事不用理会,难道他还能从地府爬起来不成。”

  夏侯祎最大的缺点就是目中无人,自大又无自省能力,向来搞不懂真正的对手是谁,把自己摆在高位,看不起不如他的“下等人”。

  “是的,三爷,属下马上派人到二皇子处盯梢。”

  身着五品官服的官员一退下,一阵浓郁花香由内室飘出,头插赤金镶红宝石九珠连串凤钗,额前垂饰金凤展翅末坠,一身雍容华贵的美艳女子翩然而至,肤白胜雪,皓腕上挂着一粒粒大如鸽卵串起的东珠手链,明媚得光采夺目。

  “祎儿何必为了一点小事气坏身子,老四没了就没了,还怕他化为幽鬼回到皇都吗?”不就是一条贱命,死不足惜。

  “母妃怎么出宫了?”一见到亲娘佟贵妃,夏侯祎阴郁的脸色稍微好转,勉强露出薄笑。

  “还不是为了你这个讨债的小子,我在你父皇耳边磨了老半天,他才同意我出宫散散心。”皇宫那地方乌烟瘴气,烦心的事可不少,尤其是看到日渐得宠的云昭仪,她就心烦。

  佟贵妃虽然圣宠不衰,可后宫的女人不只她一人,容貌不下于她的大有其人,年年新人入,个个青春洋溢,如花儿般鲜嫩,近来年岁渐长的皇上对她们稚嫩的身躯起了莫大兴趣。

  外人看来她是独受圣宠,二十多年来皇上对她的喜爱始终不减。一个月内总会留宿三五日,比起皇后的逢一留寝是天差地远,这风光让人又嫉又羡,堪称后宫第一人。

  可事实上皇上已经少到她的月华宫,与往昔的宠爱相比判若云泥,近年来他偏好十五、六岁的妃嫔,藉由她们生涩的娇躯找回往日雄风,流连其中。

  “母妃,趁着父皇还为你着迷之际,你多为祎儿说几句好话,吹吹枕头风,让父皇早日立祎儿为太子,别被老二抢了锋头。”一旦立下名位,老二还能在他手掌翻天吗?

  “母妃用不着你叮嘱,皇上也是属意你的,只是碍于公孙宰相不点头以及皇甫家的不表态才迟迟未果,你要多拉拢其他皇子的势力为左臂右膀,尤其是老五他母妃童婕妤在宫中势力不小,与玉妃、兰妃交好。”而老六娶了公孙止二房的嫡次女为侧妃,与老二早已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祎儿晓得了,母妃,祎儿自会极力拉拢五皇弟,让他为我所用。”五弟喜美色,那就多送美人到他府上。

  在夏侯祎与佟贵妃商讨之际,不远处的二皇子府邸正陷入不安与惶恐中,大厅四周布满面色凝重的灰衣人,凝窒的气流彷若流不出去的死水,阴冷腐败。

  没人敢说话,静如碧潭无波般死寂,站着的、坐着的,无人面露欢色,绷得宛如张弓的弦。

  “四皇子死了?”仿佛来自幽冥的冷沉声音,令闻者打骨子里发颤,寒入心窝。

  “……是的,属下趁其不备长剑一送,他左胸吃了一剑。”看那样子绝无活命的机会。

  “为什么杀他?”留着他还有用处,一把躲在暗处的剑,善加利用即可立下大功。

  “因为他会为主子带来阻碍。”灰衣人说出他的评估。“就因他突然介入我和老三的争夺?”夏侯祈冷笑。

  “还有他握有的名单中有我方渗入三皇子阵营的人,若是他将这份名单面呈皇上,主子手底下会损失不少可用人才。”那些人是刻意安排进去的,历年累月的渗透已爬上一定的地位,深受三皇子的信任。

  “再大的折损有比失掉河南节度使更可惜吗?我花了多少气力才把冥顽固执的段文义拉到我阵线,你却让人将他劫走了。”一条线的布置非一朝一夕,偏偏毁于瞬间。

  表面上段文义是夏侯祎的人,藉由他的淫威掩护私盐的通行,南船北运获利百倍,再将北方的皮毛、药材运回,又是笔可观的利润,银子如江河滔滔,滚滚涌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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