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双手环上她的腰。“我一定会好好吃饭,也一定会好好睡觉,我不会再生病的。”他用力保证。
她从他怀里抬起沾满泪水的小脸,上半身却还是半压在他身上。“真的?”
“嗯,别把我住院的事告诉葳葳。葳葳知道的话,一定会告诉我大哥,我不想让我大哥和奶奶担心。”
“好。那你的工作怎么办?”
“我会先请假,反正我还有几天年假可以请。你来医院陪我,那店里怎么办?”她关心他,他更关心她。
“有田豪和葳葳在。我会跟葳葳说,这一个星期我要上行销管理的课,要她守在店里。”其实今天一早她就已用了这个借口。
“在家里,我一向隐形惯了,家人也常常无视于我的存在,我不愿太惹人注目,我想低调换取生活平静。”他又摸了摸她的头发,对她充满无限的爱怜和疼惜。
她渐渐懂他了。这样的一个男人,其实都在为别人着想,她实在很替他抱不平。
“别再苛刻自己了。不要娶陆小云,答应我。”
“好,我答应你,我绝不娶陆小云。”第一次,他在结婚这件事上松了口。
都说生病的人是脆弱的,尤其医生为他做了病理切片检查,万一他得了胃癌,那生命还有从头再来的机会吗?尤其他现在还抱着她,叫他如何不心动呢。
“真的?”她在泪眼汪汪中绽放了一朵笑容。
“嗯。”她这一哭,即使他有再大的坚持都已消弭在她的泪水中。
她一高兴,像是疯狂了般,低头就这么吻上他的唇。
当两片薄唇贴覆在一起时,她才惊觉自己的失态,连忙想收回这个意外之吻,但按压在她腰上的那只手却不放过她,反而加深力道,让她动弹下得。
他不顾右手腕上还插着点滴,抚上了她脑勺,将她稍稍离开的小嘴按压回自己唇上。
这样突如其来的艳福,让他根本来不及思考,身体的反应已主导了一切,他由被动转为主动,轻轻吮吻她那柔软的唇。
他梦想了多久,能够吻上她红润的小嘴,如今梦想成真,他怎能就此放开她的人。
他的气息那么浓厚,心跳不断加快,这样美好的感受,让她几乎醉在他的吻里……
“咳、咳咳。”
几声咳嗽声让两人猛然回过神,田纯纯立即从他身上跳了起来,雷伟则尴尬地看着一脸笑眯眯的住院医师。
“看来,你恢复得很快……”住院医师的笑容里充满调侃。
雷伟虚弱的微笑里有着深深的满足,而田纯纯则是爆红了一张素颜。
天呀,怎么会这么丢脸!她立刻别开脸,看着窗外的朗朗四月晴天。
以后她真没脸见医生和护士了。只是,唇上的滋味呀……
她悄悄用手指触摸被吻红的唇,心想难道她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雷伟?
是雷伟的柔情及宠爱攻占了她那铜墙铁壁的心房吗?
发誓再也不谈恋爱的她,真的可以忘掉所有的伤痛,再勇敢爱一次吗?
第七章
住院的第三天早上,雷伟的检查报告就以最速件出炉了。雷伟和田纯纯怀着忐忑不安的心,等着主治医师宣布结果。
头发花白的主治医师看着雷伟的病历,表情越来越凝重。“雷先生,需要家人跟你一起讨论病情吗?”
雷伟和田纯纯互看一眼。“不用了,她就是我的家人。”他半躺在病床上,牵着田纯纯的小手,发现她的手心已经冒出细汗,看来她比他还要紧张。
“从检查报告看来,你胃出血的状况并不是很理想,所以我想先跟你的家人讨论看看,再告诉你,好吗?”医生建议着,不会贸然就将病人的状况说出。
看医生吞吐的模样,雷伟心里已有着最坏的打算,而田纯纯却紧张到问不出话来。
“你有话尽管说,我想我能承受,也能面对。”雷伟给了医生一个安心的笑容。
医生看了看田纯纯。“不知道这位小姐是你的……”
“我是他的女朋友,我姓田。”女朋友——这样的称呼,田纯纯似乎已经说得很顺口了。
医生很慎重地说:“雷先生,田小姐,雷先生还这么年轻,照理来说病况不应该会这么严重,我很抱歉,我不得不说雷先生是得了胃癌……”
医生说雷伟是胃癌末期了,大概只剩三个月的生命,就算接受化学治疗,恐怕生命也无法延长太久,不过,通常接受治疗的病人,存活时间都胜过未接受治疗的。
雷伟要求医生开立了诊断证明书,并且立刻办理出院手续。他不想把生命浪费在没有用的治疗上,甚至当着医生的面气愤的拔掉点滴。
尽管医生一再苦口婆心劝他留院治疗,但雷伟仍是坚持办理出院。
医生不知何时离开了病房,此刻病房内安静到没有任何声音,只有雷伟紧紧抱着不断发抖的田纯纯。
“哇”的一声,纯纯终是忍不住大哭了出来。这两天来她的情绪始终处在紧绷状态,既想尽快得知他的检查报告结果,又怕知道报告内容。
想起前天那个勾动心魂的吻,什么话都不用再多说,她就能感觉到两人之间那股蠢蠢欲动的情意。
只是,他无法说出口,她也无法问出口。假装着什么事都没发生,为的就是等这份检查报告。
“怎么可能……”她哭得惊天动地,比他这个被宣判死刑的人还要凄苦。
“纯纯,你别这样,你这样哭,我心里好难受。”他眼眶泛红,心里也无法承受这个事实,只是,看她激动的样子,他只能强自稳定情绪来安慰她。
“老天爷实在太不公平了……怎么可以这样对你……”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老天爷对我其实还不错,在我临死前,能有你这么一个人关心我。”
她从他怀里抬起泪眼迷蒙的小脸。“我不要你死,我不要听见那个死字,你听到没……我要你活下去!”她说得坚定又认真,抓起柜子上的面纸,一把抹干脸上的泪水。
“我也不想死啊,我还年轻,我还有好多梦想未实现,可是我们得接受事实。”幸好他没跟她表白,否则岂不又让她的情路更坎坷?
才擦干的小脸,很快又被泪水淹没。“你知道吗?我才刚发现自己爱上你,为什么你就要离开我?我不能没有你,没有你的日子我要怎么过……”
迷雾般的大眼、通红的鼻子,她这么大声的哭,没有形象的哭,第一次,也感到了满满的关怀。
“纯纯,你说什么?”他很怕是因为惊吓过度,连她说的话都听错了。
“臭雷伟!我不要你离开我啦!这样我机车坏了,就没有人可以天天送我回家了!”她又扑进他怀里。因为他的病,让她将自己对他的爱意完完全全地刺激了出来。
雷伟苦苦笑着。爱情来得真不是时候。他也好爱她,可是现下他却什么都无法对她说。“纯纯,还有三个月的时间,我可以天天送你回家。”
“你没听懂吗……我不要三个月,我要一辈子!我要你给我一辈子!”她双手攀上了他的脖子,不顾自己一脸的眼泪鼻涕,用贝齿咬上他的唇。
他嘴上吃痛,却没有推开她,反而将她紧紧抱住,以柔情的吻舔吮她的唇,软化她的火气及激动。
“别生气。”他喃喃在她唇上低语。
她吞吐的气息转为浓重。“你也是爱我的,我知道,你只是不敢对我说出口。”额头抵着他的额、鼻子碰触他的鼻,她清清楚楚看见他眼里那
“纯纯,我是个没有资格说爱的男人。”轻轻吻着她沾湿的眼睫,他将自己的眼泪全数逼回眼中。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你这个懦夫!”她压下他的脖子,又咬上他的唇,这次力道更重了。
他只好任由她去咬,心痛之余,男儿泪终是忍不住掉了下来。
“我好想爱你,你知道吗?可是我现在没有能力、更没有力气爱你了。”
她舔到了那咸咸的泪水中有着血液的味道,就不知是他的还是她的?
“就算你只有三个月好活,难道我们就不能好好把握这三个月吗?”
“那样你会很痛苦的。”
“不,我会很开心的,总算可以谈一场美丽的恋爱了。”她泪眼中漾开一朵朵微笑,告诉自己一定要让雷伟快乐过完仅剩的三个月。
“纯纯……”他不顾唇上被她啃咬的伤口,激狂地吻上她的唇。
那是没有明天的激动与伤心,那是心碎与爱恋的折磨……
“咳咳……咳咳……”几声轻微的咳嗽声传来。
只是,爱得正浓烈的两人根本已吻到浑然忘我,完全不知道有人走进病房里。
“咳咳……咳咳……”
咳嗽声加大了些,两人仍是继续缠绵激吻,难分难舍。
护士小姐只好伸手拍了拍雷伟的肩。“你们可以暂停一下吗?”
雷伟先停止了这个让他吻破唇舌的吻,一看到是护士,他原该浓情的脸色此时却只有悲愤。
而田纯纯抬起泪眼,对被打断的浓情蜜意更是气炸。“你们又有什么事了?”
四道凌厉视线射向无辜的护士,护士只能怯懦地说:“这是雷先生要的医生诊断证明书,还有出院该缴的费用及单据,请到出院柜台去办理。”护士递给他一个透明夹,里头放着一些资料。
雷伟伸手接过透明夹之后,护士即离开病房。
两人对看了一眼,雷伟将透明夹放入自己的背包里之后,一个转身,又吻上她的唇。
这次他主动延续被打断的吻,那是绝望中的救赎,那是带着不舍的苍凉。
若非这里是医院,恐怕他们会在这里上演限制级戏码;两人的气息越来越浓重,时间似在此刻停止了流动,他们时而亲吻、时而喃喃细语,悲情难过,心痛到无法承载,只能彼此抚慰。
不知过了多久,又有不速之客介入两人间。
“你们……”头发花白的主治医师看着恩爱的两人,不觉一脸苦恼,不知该如何打断他们的亲吻。
看着交缠得有如八爪章鱼的两人,护士终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又来干什么?已经被你宣判死刑了还不够吗!”田纯纯已爬上了雷伟的病床,此刻正窝坐在他的大腿上,不顾医生和护士的侧目,就是不愿离开雷伟身上。
“小姐,你别激动,是我不好,这个……”主治医师显得有些难以启口。
“医生,有什么话你一次说清楚。”雷伟显得极为不耐。
“真的很抱歉。因为行政疏失,护士小姐把检验报告贴错病历表,其实那份胃癌末期、只剩三个月寿命的检验报告是隔壁房的。”
田纯纯和雷伟登时傻了眼,不敢置信自己所听到的,一如几个小时前被宣判死刑时那样的错愕震惊。
“我就在想,这胃癌的好发年龄是以五十到七十岁占大多数,怎么你还不到三十岁,就算得了也不可能这么严重,所以你只要乖乖住院治疗,只要注意三餐饮食、定时定量、早睡早起……”
医生的话逐渐飘远,不知何时已和护士离开了病房。病房内再度回复安静,安静到只有田纯纯紧紧抱着雷伟、感受着雷伟依旧强而有力的心跳等。
从黑夜的死亡,到此刻重新面对灿烂阳光,这样如同洗三温暖般的滋味,让两人宛如历经一场生死交战。
“你刚刚说,你爱上了我,你要我的一辈子,还算数吗?”他喃喃在她耳边问着。
“我……”她的小脸越垂越低,想到自己刚刚对他又啃又咬,她就非常难为情。
“看来我还得感谢那个白痴护士和糊涂医生。”看她害羞的模样,其实已不用再多问了。
“怎么说?”田纯纯抬起爆红的小脸。
她刚刚可是卯足劲狠狠臭骂了医生和护士足足五分钟。
“没有他们的白痴和糊涂,我怎么会明白你的心意?这算是天上掉下来的礼物吧。”他爱怜的看着她,心想,能活着天天看着她,真是太美好了。
田纯纯想想不对,用力推开他,身手利落的跳下床。
“你又不爱我,而且你已经要娶那个千金大小姐了,你正把自己高价卖出,你明白了我的心意又有什么用!”
“纯纯……”雷伟一时接不了话。
“这有你庆国的那个同事,叫钟什么来着,你处处留情,搞不好外头女人一大堆,我才是那个最白痴最糊涂的人,我怎么会在这里为你哭得死去活来,我干什么管你的死活呀!”她拿起皮包、甩着一头长发,气呼呼地冲出病房。
“纯纯!”雷伟用力喊她,无奈他手上还吊着点滴,想追出去却办不到。
因为,在知道这是一场大乌龙之后,刚刚护士小姐把他拔掉的点滴重新打进了血管里。
这……简直是生不如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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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归气,两个小时后,田纯纯还是摸摸鼻子,带着几颗苹果乖乖回到了医院。
病床上不见雷伟的身影,她搁下苹果,心里很是着急,万一他又被护士推去检查身体,没有人在旁边照料是不行的。
就在她想跑去护理站询问时,厕所里突然传来了碰撞的声响,她连忙走到厕所门口。
“雷伟,你在里面吗?”
“纯纯……”里头传来雷伟带着欣喜的声音。
“你怎么了?”她急问。
“没什么。手里吊着点滴,上厕所有些不方便。”他回答得有些尴尬。
“需要我帮忙吗?”她将耳朵贴近门板。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帮得了什么忙。
“不用、不用!”他急忙拒绝。
厕所里的他,刚刚在拉裤子拉链时差点不小心夹到点滴管。他怎么可能让她进来帮他,那可是很糗的。
听他这么说,她只好站在门口等。之前他要去上厕所时,都是她替他拿着点滴瓶,扶他到厕所门口,再让他自己进去。
等他打开厕所的门,她立刻接过他用左手拿高的点滴瓶,再慢慢陪着他走回床上,替他把点滴瓶吊好。
“气消了吗?”他没有躺回床上,而是拉着她在床沿坐下。
“还没。我只是怕那个糊涂医生又要来宣布什么我们没意料到的事。”她才不会承认她是因为放不下他。
雷伟笑得眼尾弯弯。“纯纯……”他握紧她的小手,凝看着她漂亮的大眼。“经过这个糊涂医生一闹,我刚刚认真想了很多事情。”
“想了什么事?”她问得不是很情愿,连看都不看他。
“生命中果真有许多我们无法预料得到的事,谁都不知道自己的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事,所以,我一定要珍惜眼前的幸福,我决定了——”他突然停下话,两眼专注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