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其实有点荒唐,我爸妈是经由媒妁之言结婚,结果七个月后我妈就生下了我,原本大家都以为我是个早产儿,可没想到我长得很奇怪——棕色的眼珠、咖啡色的头发、比一般人还白皙的肌肤……我根本就像个混血儿,且长得既不像娘也不像爹。”重新趴回魏风的胸前,聆听他沉稳的心跳声。洛娅纱口气轻轻柔柔,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脱口对魏风说出复杂的过去。
“我出生之后,都还没大到懂得表达意见,我妈就因为良心过意不去而留下一封信和一份离婚协议书就离开了。当然,这些都是大一点之后老爹跟我说的——喔,老爹指的就是我那个倒霉帮别人养孩子的乡下爹爹……”话至此,洛娅纱叹了口气,然而一双温柔的大手却在黑暗中轻柔地抚上她的颈,让她忽然间像是灌注了无比的勇气似的,再也不怕任何事情了。
“老爹很宠我,把我当亲生女儿般的宠,即使是三年之后他再婚了,也没有把我当外人看,一直这么疼我……可是,他再怎么呵护我,也没办法无时无刻地看顾着我,更没办法帮我挡去那些流言蜚语,邻居三不五时对我父亲的讪笑、调侃,别的小朋友嘲笑我跟别人不同的长相……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我的童年过得很不愉快。那种无助的感觉就算是老爹再宠我也无法消除,我总觉得自己与众不同,是那种很异类的与众不同……”想到那一段回忆,洛娅纱仍然觉得鼻酸。小时候被父母还弃的伤痕一直存在着,所以她对于亲情的渴求总比别人还强烈。
“老爹也从来不隐瞒我的身世,也许他心里认为我终究会长大明白吧,他一直把我当成大人来教育的。可是这样并没有让我比较好受,反而愈来愈难受……”搁在魏风胸膛上的纤细小手紧紧握起,脆弱就这么泄露了出来。
魏风伸出大掌,轻轻地包覆住洛娅纱的手,密密实实地。但他仍保持沉默没有出声。
“慢慢地,老爹发现我根本不快乐,也发现其它人对我的异样眼光和指指点点。于是他擅自做了一个他认为对我最好的选择——把我送回我妈妈身边。他透过我妈寄来的信知道她出国了,也知道她跑到俄罗斯去找那个和她当过露水夫妻的男人。老爹认为,唯有把我送回那里,我才能像个正常的孩子,不必再活在别人异样的眼光里,也能够拥有正常的母爱……”话说至此,洛娅纱有些激动,想到从前仍教她有些心酸。因为有很多事她是到长大后才明白老爹的用心良苦——当时她是多么怨恨老爹把她送走,她以为连老爹也不要她了;可是另一方面她又十分渴望能回到母亲身边,因为她也想象别人一样有个正常的家庭。
“于是,在我七岁那一年,就被送到俄罗斯和我妈妈同住了。但事实上,我妈并没有和我亲生爸爸在一起,她到了俄罗斯后嫁给了另一个男人,从此就在俄罗斯定居了。起初我也跟着她一块住,但太久没有相处让我们彼此都很不适应,况且她也已经有了自己的新家庭,于是中学之后我就一直寄宿在学校,跟我妈之间的联络也愈来愈少了。”她张开双手和魏风的十指紧紧相扣。现在提起这些,其实已经不会觉得伤心难过了。
“不过大学的时候我又跑回台湾了,这也是我国语这么溜的原因。我跑回台湾念了四年大学,又陪了老爹几年——喔,对了,”忽然想到了什么,洛娅纱又由魏风身上爬了起来。“我就是在台湾念大学的时候认识杜尔的,就是你的好朋友闵彩儿的丈夫。我在那时候认识他,然后就一直当他的专属模特儿,之后又跟着他回到俄罗斯在设计界崭露头角,而我也渐渐地走上模特儿这一行……”这一路走来,竟也让她顺利地登上国际舞台,而从前她最痛恨的混血儿身分,却意外让她成为舞台上最吃香也最迷人的特色。
“嗯。”魏风盯着她,长指又不自觉的缠着她柔软的长卷发,亲昵而柔情。
“嗯……其实我说这些只是想跟你分享我的从前……也许可以让你更认识我……也或许可以让你爱上我也说不定……”发现气氛变得极度暧昧,洛娅纱脑袋瞬间一片空白,完全忘了刚才是多么伤感了。她先是胡言乱语一通,接着又想拉开一些距离避开魏风那让她害羞不已的眼神,但却因为他的指缠着她的发而无法动弹。
“很好啊,你说的我都觉得很好。”他卷起她的一绺发凑到唇边亲吻,魅惑的表情让洛娅纱看得脸红心跳。
“很好……什么很好……你不想问我什么吗?”她说了什么让他感觉很好的话吗?望着魏风,洛娅纱觉得自己太容易自乱阵脚了,不像他,总是那么清醒明白。
“每一个过程都好。”魏风松开了她的发。他心疼她刚才说的过去,也庆幸这一切没有让她变得愤世嫉俗,她依然单纯美好,所以他说每一个过程都好。
正因为每一个过程都好,所以他才会在俄罗斯遇见她。
情不自禁地,他再次伸手将洛娅纱抱进怀里。
但这一次没有逾炬的行为了,只是紧紧地抱着。他只是想让她知道,从此以后,她的身边都会多一个体温。
他会温暖她曾经受伤的心,无论是在天寒的俄罗斯,或是温暖的台湾。
第六章
睡梦中迷迷糊糊的,洛娅纱似乎听见门铃的声音,她慵懒地张开沉重的眼皮准备起身去开门。等坐在床边后,她这才发现发出声响扰她好眠的原来是搁在床头的手机。
意识到是手机在响,洛娅纱总算完全清醒了,因为她知道是魏风来电。
“喂……”按下手机甜腻地开口,洛娅纱又重新窝回温暖的被窝里。
“还在赖床?”话筒传来熟悉的低沉嗓音,洛娅纱觉得自己几乎要融
“嗯……准备要起床了……”全然撒娇的语气。
“好了,该醒了,别忘了你今天下午舞台剧的票还搁在主办单位那儿,如果中午前没去取票,会被他们取消的。”细心地提醒。昨天睡前她就万般吩咐要他帮忙她记住这件事。
“啊,是啊!”洛娅纱惊呼一声,健忘的自己完全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话筒彼端传来轻浅笑声。“那就先这样。”
温馨的对话又持续了一会儿,洛娅纱这才甘愿的挂上电话,思绪还沉浸在刚才的甜蜜情怀中。
然而隔不到一分钟,还握在手里的手机又再度响了起来,洛娅纱傻傻地笑了,猜想是魏风担心她又倒头睡回笼觉。“喂……我醒了……”声音依旧是甜如蜜。
“跟谁报告啊,这么甜蜜?”话筒彼端传来的并不是魏风磁性的嗓音,调侃的语气中带着百分百的笑意。
洛娅纱的思绪瞬间打结。“啊?”她楞了楞,还没意识到来电者的身分。
“也没必要这么厚此薄彼吧,连我的声音也忘了?纱纱。”
听到了熟悉的叫唤声,洛娅纱总算知道是谁拨来的电话,心情顿时飞扬了起来。“裴易!”随即开心的叫唤。
“啧啧啧,被热恋中的女人记住名字还真是荣幸呢!”夏斐易忍下庄
笑出声,油腔滑调的说话内容逗笑了洛娅纱。
“你就别再寻我开心了!”
“怎么样?声音听起来似乎进行得颇顺利嘛,还要报告自己起床了没啊?”
“当然啦!我可是花了好大的心思才拐到这个男人耶,你说我能不开心吗?不过话说回来,你这家伙出现得还真是时候啊,得好好搞赏你一顿才行!”一想到魏风因为夏斐易的出现而对她显露出的占有欲,洛娅纱心里还是甜滋滋的。
“知道我的重要就好。不过你说要犒赏我啊,那择日不如撞日,恋爱中的女人意下如何呢?小的愿意纡尊降贵亲自接送。”
“呵呵,还纡尊降贵呢,自拾身价的臭小子!”洛娅纱忍俊不住笑了出来。
见个面、吃个饭也好,她有好多好多话想跟夏斐易说。不过,那场她期盼了好久的舞台剧就得牺牲了……呜,真是难以抉择啊!那张难能可贵的入场券可是魏风透过关系帮她争取到贵宾席的耶,多少人想坐还买不到呢!
不过,她今天有好多好多话想跟夏斐易分享,而且她还有一些事情想要听听他的意见,身为男人,他总有些想法不一样,或许她可以参考参号。
好吧,只好忍痛割舍期待已久的舞台剧了,毕竟,有些事情她也不能再等了。
“好吧,那你中午来接我。”念完了魏风家的地址,洛娅纱快快乐乐地将手机收线,准备装扮自己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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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台剧如何?”魏风今天工作得比较晚,进了家门之后,看见洛娅纱坐在客厅里翻着书,一派悠闲,便想询问了下今天舞台剧的状况。
“很精彩啊!整个气势非常磅礴,到现场看感觉果然不太一样,唉,很棒就是了啦!”看见魏风进家门,手中还提着她刚才在电话中告诉他想吃的甜甜圈,洛娅纱整个人轻快地跳到魏风身边,伸手接过他手中的甜点,接着整个人偎在他的身侧。
还好她之前曾在国外看过一次,胡诌起来也比较下费力。
“是吗?”听见洛娅纱的回答,魏风眯起眼,心中闪过疑惑。“位子还可以吗?”他不动声色的询问。
“很好啊!还好有你。记得帮我跟你朋友说声谢谢喔,因为他我才能坐到视野这么棒的好位子!”洛娅纱撒娇地捏捏魏风的手臂。
“嗯。”魏风点点头,没戳破洛娅纱的谎言。
今天中午他的朋友特地打电话来关切,问他他的位子是不是不保留了,要不已经过了有效时间了,怎么还不见人来划位。然后他拨了她的手机欲询问,却发现她没开机,他家里的电话也无人接听,很明显地她已经出门了,但是却没有去取票。
等到再晚一些,他又拨电话过去询问朋友,心想她会不会是出门晚了,所以迟到了。然而得到的答案却是——洛娅纱并没有去取票。
但此时此刻洛娅纱却告诉他说她看过了,而且还说“非常精彩”?!
这是怎么一回事?魏风不动声色,打算等洛娅纱自己解释。
“啊……甜甜圈……刚出炉还热呼呼的耶,好棒喔!”不再继续有关舞台剧的话题,洛娅纱高高兴兴地捧着甜甜圈在沙发上坐下。看着各式各样的甜甜圈,洛娅纱忍不住食指大动。“哇……草莓的,我最爱了!那……风,你吃原味的好了。”知道魏风不爱吃甜食,刻意把原味的留给他,还让出一边的沙发给他。
“你吃就好。”如果是平时,即使是一部电影,洛娅纱都可以口沫横飞地跟他分享一个晚上的心得感想,更遑论是一部她期待已久的舞台剧。
很显然地,她在说谎。 “你吃过了?”
左右手各拿了一个甜甜圈,洛娅纱的表情和模样看来讨喜极了。但此时魏风却无心去注意这些,洛娅纱对他说谎这件事,让他的心情笼罩在一片黑影下。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骗他,但是看着她那无辜又愉快神情,他又不想当场拆穿,让她尴尬。
“我还有事情要忙,你慢慢吃。”压抑住想开口询问的冲动,魏风转身走进书房,心想也许晚点洛娅纱会向他解释。
“啊?”吃进嘴里的甜甜圈忽然变得索然无味,洛娅纱瞪着魏风有些淡漠的背影,有点无所适从。这是自从他们热恋之后,魏风首次让她感觉疏离。
唔,一定是因为他工作太忙了!又咬了一口手里的甜甜圈,洛娅纱心底暗自为魏风的冷淡找了个理由,但紧盯着他背影的视线却一直没移开。
她无意识地又咬了一口甜甜圈,不知怎地,忽然觉得像嚼蜡似的一点味道也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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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车驶进付费停车场,魏风流畅地把休旅车停妥,他的目的是隔壁的办公大楼,准备面会的对象正是“唐寅”的负责人——夏斐易。
昨天夏斐易特地打电话约他今天在他的办公室碰面,他在电话中语气轻快地告诉他说他们已经有最后的决议了,当然,夏斐易跟他保证绝对不会让他失望的。
这件事情魏风早就有十足的信心,所以他并下意外,对他而言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但是夏斐易特地约他见面反倒让他觉得讶异。他在电话中已经告诉夏斐易他不参与最后签约的事,细节会请父亲魏亦航和魏氏内部主管与他见面详谈,但夏斐易却很坚持今天一定要见到他。
听得出来夏斐易似乎是有话要跟他说,所以魏风提早到了“唐寅”。本来他们约的时间是下午,但是因为魏风上午的行程提前结束,正巧经过这,干脆就改变了行程决定先过来找夏斐易。
“麻烦找夏总监,我是魏氏的魏风。”走进大厅,魏风有礼的开口。
坐在柜台里的年轻总机小姐本来偷懒地翻阅着桌面上的杂志,忽然间听见一个迷人低沉的男性嗓音有点呆住,而当她抬头看见这位魏先生不只声音好听,还长得十分高大俊逸时,马上露出迷恋的表隋。
“咳咳……”总机小姐不自在地清清喉咙,企图拉回一些专业形象。
“抱歉,魏先生,夏总监目前有访客喔。”总机小姐抬头看看墙上的壁钟,时间是上午的十一点四十五分。“不过应该是差不多了,夏总监的客人每天固定十二点钟前会离开,等会儿我再帮您通报。呃……不如您先在旁边的会客室休息,我帮您倒杯茶,请您先看看杂志稍待片刻。”年轻的总机小姐红着小脸步出柜台,殷勤地招呼着魏风进入会客室。
轻声道谢后,魏风随着总机小姐走进旁边的会客室里。
一会儿总机小姐送上热茶、杂志,魏风点点头示意。然而总机小姐不晓得是不是对魏风相当有好感,送东西进来之后就赖在会客室里不出去,还热情地和魏风聊起天来。
“魏先生今天早上和夏总监约好的吗?夏总监最近都要求上午不要安排他的行程呢,因为他有重要的客人……”年轻的总机小姐说话口气神秘兮兮的,仿佛在说着什么秘密似,表情古灵精怪,全身散发着活泼的朝气。
这样的活力和热情,让坐在一旁没多说话的魏风的脑子里迅速出现一个同样全身充满魅力的女人,他想到了洛娅纱,然而想了想,他却突然微微地皱起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