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是说,如果不是这般天气,你就绝对不来陪我了?"杏眸眯了起来,她挑着他的语病。
赵紫阳不无惊讶的看着她,戏谵的扬眉,"莹儿,你今天的醋劲实在很大啊。"脾气也很大。
"怎样?"她不驯的反问。
"不怎样,"他识趣的摸摸鼻子。"为夫很高兴。"
文雪莹的心情蓦然大好,津津有味的啃着包子,喝着莲子羹。
枕着双手躺在瓦片上,赵紫阳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安宁,似乎只要有她在身边就会觉得很幸福,有种甜甜的味道从心底泛上来。
缓缓合上双眼。他早猜到母亲会带着表妹,只是没想到她会直接提出让自己纳表妹进门。
幸亏莹儿当时拂袖而去,若是亲耳听到的话,就不知道会是怎样的情形了。
看来,接下来的日子势必要想办法断了表妹的念头,否则这个越来越爱吃醋的酸娘子一定会用醋淹了他。
闭着眼的赵紫阳脸上露出迷人的笑靥,连今夜的风都似乎透出一股轻快来。
天空下着细雨,驱散了连日的闷热。
站在廊下赏雨的文雪莹突然觉得悲中从来,眼泪不由自主就流了下来。
"小姐,你怎么又哭了?"小翠急忙上前帮主子擦泪,心中越来越不安。最近小姐的情绪很不稳定,动不动就伤心落泪,脾气也是说来就来。
"我也不知道,就是突然好伤心,你看雨落在花上,那花便好像在垂泪一般。"眼泪越流越多。
"天啦!"小翠无力的抚额。
"我想吃包子。"
小翠身子一僵。不正常,绝对不正常,小姐已经连续吃了快一个月的包子了。
"还吃包子?"
"刘嫂做的包子很好吃啊。"
"那也不能总是吃包子啊。"近来小姐的胃里装的几乎全是包子。
"我还想吃红烧肘子。"文雪莹可怜兮兮的看着她。
"小姐,"小翠叫了出来。"除了包子和肘子,你吃点别的东西好不好?"
文雪莹擦着眼泪,很肯定的摇头,"不好,我就想吃这两样。"
小翠觉得自己快疯了。小姐以前没这么爱吃包子啊,再这样下去,吃包子的人不腻,做包子的人都快腻了,今天刘嫂还拉住她,语重心长的对她说:"小翠啊,能不能让夫人换换口味。"
"想吃什么?瞧你可怜的。"一双手从旁边伸过来,揩去文雪莹脸上的泪痕。
"小姐要吃包子。"小翠咬牙切齿的代为回答。
赵紫阳的脸抽了下。近来他陪妻子吃了不少的包子,现在一见包子就有些反胃,而她竟然还要吃下去!
他的心情不单单是惊讶可以形容的了,已经感觉有点恐怖了。
"我饿了,小翠去帮我拿包子。"文雪莹扯扯贴身丫鬟的袖子,一脸的哀求。
小翠的脸上滑落无数的黑线。最令人无法承受的就是——小姐越来越爱撒娇了,每每让她毛骨悚然。
看吧,姑爷的火龙眼果然又再次朝她喷射了,她是无辜的。
"奴婢去拿包子。"小翠借机遁逃。
"莹儿。"她竟然朝一个丫鬟撒娇,这让他这个丈夫颜面何存?
"相公,表妹今天让我看她绣的枕套。"
赵紫阳心头一惊,面上不动声色,"什么枕套?"
"绣着一幅鸳鸯戏水的枕套,"她明亮的眸中渐渐风云聚集,声音变得阴森起来,她一字一字地道:"她说是娘让她绣的,准备出嫁时用。"
"是吗?有空我去问问看,舅舅给她找的是哪家佳婿。"他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
"相公不知道吗?"
"我怎么会知道?"他一脸的无辜以对。
文雪莹的手掐上他的脖子,语气轻柔无比,"可表妹说自己要嫁的人姓赵名紫阳。"再装啊,她就不信婆婆没跟他提过。
他笑着抓下她的手,搂她入怀,"天下同名同姓的人很多,娘子无需为此动怒。"
"婆婆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为由要我同意表妹入门。"她伸手在他的腰侧扭了一个麻花,恶狠狠地道:"这事能赖我吗?"
忍着痛,他保持着面部微笑,"当然不能。"怀孕又不是想有就有,对于莹儿的肚皮一直没消息,娘直觉问题出在她身上,也才会拿这当作让表妹进门的借口。
但能老实说吗?不行!否则娘对莹儿铁定不给好脸色看。
"我好饿,小翠这丫头怎么还没把包子拿来啊。"
赵紫阳一脸的黑线。包子,再这么吃下去,他都怀疑她会不会变成包子。
"表哥,你找我?"一脸欣喜的楚怜走进书房。
背手立在窗前的赵紫阳缓缓回过身来。"你来了。"
"表哥。"轻轻的低唤,她娇羞满面。
"我找你来是想跟你说清楚。"
楚怜满眼爱慕的看着他,"表哥想跟怜儿说什么?"
看她的表情神态,赵紫阳不禁在心里叹了口气,再次转向窗口,"娘跟你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为什么,表哥?"楚怜的眼中马上浮上泪花,一脸的难以置信。
"我已经有妻子了。"
"可是,我不介意做小啊。"
"我介意。"他掷地有声的回答她。
"是不是表嫂——"
"表妹,"赵紫阳声音微沉,"就算莹儿同意,我也不会纳你进门,因为这佯不但是对莹儿不负责,也是对我自己感情的一种侮辱。"
"表哥……"楚怜珍珠般的泪珠纷坠如雨,"我一直以为你是喜欢我的……"
"那只是兄长对妹妹的喜欢,无关男女之爱,你为什么一直不明白呢?"
"我从小就喜欢表哥,表哥难道不明白吗?"
"所以我才会一直避着你。"他无可奈何的叹气。
"可是,爹和姑姑一直是默许的,我也以为你从京城回来就会娶我。"
赵紫阳沉默了片刻。曾经他有过一丝的动摇,可最终决定悼念过莹儿后便四海云游而去,不料于无意中巧遇莹儿,人生的际遇真是充满惊奇。
"那你知道我到京城除了赶考,另一个原因是什么吗?"
"爹说你去悼念一个故人。"
"我很庆幸自己去了京城,否则我永远不会知道莹儿其实根本没死。"现在他知道了,俊美的脸上闪过一抹哀感。
当年舅舅或许没骗他,可是后来常年经商在外的舅舅想来是知道了莹儿未死之事,却因为母亲而选择了隐瞒他。这才可以解释为什么他会在成亲不久后就收到母亲的信。
"表哥……"楚怜哭得泪人儿一样。
"我已经去信让舅舅来接你,这几日应该就到了。"
"我不要……"
"本来你要住在我这里也无不可,"他顿了下。"可是,娘现在跟莹儿阅脾气,你夹在中间,她们两个根本没办法好好相处。"
"我只是喜欢表哥。"她抽抽答答的说,一双眼红得像兔子。
"等过段日子表哥再接你来府中小住,只是现在不行。"
"为什么?"
"你表嫂已经吃了差不多两个月的包子了,我怕再这样下去,终有一天她会变成一颗酸包子。"跟他赌气也不是这样的好不好。
"表嫂喜欢吃包子关我什么事。"
"她说啃起来方便。"真是个荒诞的理由。
楚怜怔了下,长长的睫毛扬了扬,两颗豆大的泪珠顺着面颊滚落。
表嫂真是个奇怪的女人,她以为她会嫉妒、会生气、会抓狂,可她只是每每在吃了几口饭后就推说饱了,然后回屋吃包子。就算看到自己准备的出嫁女红,也只是一边笑着,一边往嘴里塞包子。
其实,楚怜不知道的是,每次赵紫阳从衙门回来后都被文雪莹掐得腰侧淤青,当然掐的时候,她也仍在啃包子。
"可是,姑姑说表嫂不能生养……"她声音越说越低,终于面红耳赤的低下头去。
赵紫阳面皮抽了抽,心里是直犯嘀咕:娘亲,您究竟要闹到什么时候?有时候明明看到莹儿耍小性子时,您的眼里会有笑意闪过,为什么一定要让自己陷在仇恨之中不肯回头呢?
"这是我跟莹儿的事,你不需要担心。"他的声音沉了下去,温度也冷了三分。
楚怜白了脸。表哥生气了,在她的印象中,表哥向来是温和有礼的,直到这回来徐州投靠表哥,她才发现他的很多真实情绪只在表嫂面前或是事关表嫂时才会流露。
"你出去吧,也不要再做任何令人误会的事,我并不想赶你离开徐州。"最后他下了通牒。
"表哥——"她咬紧了下唇,然后不顾一切的扑了上去,趁着赵紫阳愕然时堵上他的唇。
正在此时,文雪莹一脚踏入书房,眼前的一幕猝不及防进入眼中,手中的参茶"哐啷"一声落地。
"莹儿——"他一把推开表妹,急切地道:"我什么都没做,相信我。"
文雪莹淡淡的看了他们一眼,转身,跨出门去,顺便体贴帮他们拉上门。
"表哥……"楚怜怯怯的看着他,表哥脸上的神情是从所未见的恐怖铁青。
"我马上派人送你离开。"他说得斩钉截铁,毫无转圜的余地。
楚怜的泪纷纷而落。她似乎做错了……
"莹儿,拜托你不要再吃包子了。"这是近来赵紫阳最常说的一句话。
可惜,直到楚怜离开后的第两个月,文雪莹仍旧对包子情有独钟,甚至超越了对红烧猪肘的喜爱。
左手包子,右手还是包子。
美丽的长史夫人坐在自家客厅快乐而满足的吃着手中之物,一旁的丫鬟不时递上一盅羹汤,让她润喉,服侍得十分周到。
赵家的包子与他处的不同之处在于都用果汁写着赵紫阳、楚怜两个名字,而长史夫人一直是左手咬一口,右手再啃一口,然后用力咀嚼咽下去。
赵府的下人有种错觉,他们少夫人不是在吃包子,是在吃人,尤其她的表情极为享受时,更让人头皮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