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说恒王自从被夺去太子之位后,脾气变得非常暴躁,每次发病,太医院的众位太医都害怕被请去给他治病,若是玉液丸能控制恒王的病情,那这供药之权就能顺利夺得。
张景皓与张天泽商量后,同意献出玉液丸。
为了慎重起见,张天泽根据恒王的脉案仔细推敲了整整一日,才根据他的病情严重性,适当的调整了玉液丸的药方,并亲自到陈家挑选所需药材,然后由陈紫萁亲手制成药丸。
用了三日,制作了一个月的药量,因为张景皓暂时走不开,便由陈轩将药丸送进京,交给张院判。
郑峰真是打算跟他主子学到底,他母亲前些日子已抵达杭州,得知他有喜欢的姑娘,便借着为张景皓做烧饼的由头,来到张景皓原先住的银府与兰草见过几回,对这个儿媳人选很是满意。
所以张景皓去陈家提亲后的第二日,郑峰便带着母亲上城外向兰草的父母提亲。
兰草的父母见郑峰相貌端正,长得又高又壮,性子憨厚直爽,又是跟在张景皓身边做事的,对他自是再满意不过,当即同意了这门亲事。
陈紫萁的婚期定在一月中旬,兰草比她晚上半个月,陈紫萁本想让兰草回去准备嫁妆,但兰草的母亲早料到她会这么做,早叮嘱兰草不用担心,自己自会帮她准备好,要她好好照顾陈紫萁便好。
见状,陈紫萁也不好硬逼兰草回去,她忙着制药丸时,兰草待在旁边无事,便可以顺手做些绣活。
许氏早就筹备起女儿的嫁妆,如今离成亲虽只剩下两个多月,但完全来得及准备。
将女儿的嫁妆准备妥当后,许氏又开始给兰草准备。兰草虽不是她亲生的,但却是在她跟前长大,早当成亲闺女般对待。
转眼十几天过去,张院判来信说,恒王服药后,病情得到良好控制,不再时常感到晕眩乏力,供药的事,众太医已决定由张家担任,不日就会有旨意下来。
然而,就在这时,城中几名服用玉液丸的富家老爷突然间陆续出现身子不适的状况。
为了用灵芝粉与几味滋补的药材混合,调制新的养生丸,这两日张天泽没去药铺坐诊。陈紫萁在一旁替他打下手,想到昨日从景皓口中听到的事,忍不住问道:「师傅,昨日那江老爷的病症与前日钱老爷的一样吗?」
张天泽点了点头,「都是身子疲乏无力导致晕厥,不过你放心,并不是服用咱们药丸引起的。」
陈紫萁不禁松了口气,她倒不是担心师傅的药方有问题,而是担心自己在制作药丸时出了纰漏。
「是因为食物导致的吗?」这种病需要在饮食上忌嘴,特别是甜食。
「不是贪吃导致,而是其他原因引起。」张天泽摇了摇头,当她一个小姑娘的面,不好说得太直接。
陈紫萁当初在制作玉液丸时曾瞧过药方,药方上张天泽有备注此病的一些禁忌,除了忌甜食外,在房事上也需节制。
此时瞧师傅为难的样子,她随即明白过来。
就在这时,保济堂的一名伙计急急找上门来。
「张大夫,黄家派人来请您去给黄老爷看病,说是他突然昏厥过去。」
「黄家?哪个黄家?」张天泽心下一跳,问道。
「开绸缎铺的黄家。」
张天泽每日忙着诊病,一时间想不起这黄老爷是否也患有消渴症,但陈紫萁记得很清楚,只怔了下便快速回过神,「师傅,这位黄老爷也在服用咱们家的玉液丸?」
张天泽点了点头,见她一脸不安,忙安抚道:「别担心,这玉液丸已在辽东使用很多年,从没出现过这样的事。」说完,他转身朝外走去。
目送师傅离开,陈紫萁越想越觉得此事发生得太巧合了。
在府中焦急地等了两刻多钟,终于等到张天泽回来,收到消息的张景皓也赶了回来。「师傅,那黄老爷怎么样?可是与其他老爷的病情一样?」陈紫萁一边替他们倒茶,一边问道。
张天泽沉重地点了点头,「几人的症状完全一样,都是肾虚引起。」因陈紫萁在,他只好说得婉转些。
「若是两三个病人出现这种状况还说得过去,可是六名病人都有同样的问题就太奇怪了,而且他们都说自己近来在那方面突然变得很亢奋,原本还以为是服用玉液丸的关系。」
「亢奋?是不是他们私下服用过其他药物?」张景皓立即抓住一个重点。
「我也问过他们,但他们都摇头说自己近期没有服用其他药物。」张天泽摇了摇头。
「那会不会是有人背着他们悄悄下的?」
从几位病人的面色以及脉象上看,的确有服用过助性药物的痕迹,可他们若真有服用,也没必要对他隐瞒,「的确有这可能,只是让我想不明白的是,为何同时发生在正在服用玉液丸的病人身上?」
这些富家老爷身边美妾通房无数,为了争宠,暗自对自家老爷下药引诱,倒也时有发生,但几家老爷同时出现这种情况,真的太可疑了。
张景皓略一深思便明白了,「义父您不要再想了,这事十之八九是汪建业暗中所为。」
张天泽怔了下,又说道:「可依汪建业的性子,既出手,不可能只是这般小打小闹。」
张景皓冷笑一声,「他既然这么做,就一定有原因。目前服用玉液丸的除了这几位老爷外,还有京城的恒王,如果我猜测得没错,只怕他真正的目标其实是恒王。」
「什么?他不要命了?竟打算利用恒王来构陷咱们!」
「不管他敢不敢,为防万一,我这就写信给张院判,要他暗中注意恒王的饮食和用药,明儿一早我就赶去京城。」
「好,等我这边查出原因,再上京与你会合。」张天泽忙点了点头。
张景皓立即起身去写信。
陈紫萁在旁边替他磨墨,待他写好信,交给暗卫,才开口说道:「我跟你一起去。」
「此事若真是汪建业暗中指示人做的,此去只怕凶险,我不想你——」
陈紫萁打断他,「再凶险的事我都经历过了,难道还怕这一回?而且你忘了我除了是你的未婚妻,还是你的同盟。如今仇人还没彻底倒下,你不能因为危险就抛开我,独自面对。若是如此,那我立即与你解除婚约,只当你的同盟。」
张景皓心下感动不已,虽很舍不得她跟着自己去冒险,却知道自己如何劝阻也改变不了她的决心,因为她是个外表瞧着温婉大方,但内心却非常坚强且有主见的姑娘。
陈紫萁又补充道:「何况那玉液丸是我亲手制作的,若是汪建业真在上面动手脚,说不定我还能帮上忙呢。」
张天泽正想开口阻止她,听她这话,只得打消念头,叮嘱道:「如今汪建业在暗,你们在明,切记凡事小心些,保护好自己。」
「多谢义父关心,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也会保护好萁儿。」
「我相信你。」陈紫萁红着脸,目光坚定地看着张景皓。
第十四章 服用药丸出大事(2)
为了不让彼此的家人担心,张景皓只说自己送药材去京城。
陈紫萁一同前去,因为此去不知会遇到怎么样的危险,因此她坚持不带上兰草。
兰草为此哭红眼睛,甚至说要偷偷跟来,陈紫萁好一番劝说才说服了她。
陈世忠略一深思便猜出他们上京是为调查玉液丸是否与汪建业有关,心里很是担心女儿的安危,却也明白自己无法改变女儿的决定。
许氏不明内情,自是不同意。按照习俗,两人既已定下婚期,平日连面都不应该再见,如今竟还一同上京,这让外人瞧见,会在背后如何议论他俩?
好在陈世忠在旁将她劝住,陈紫萁才能顺利离开。
第二日一早,两人租了一艘小型客船,日夜不停朝京城赶去。
走到半道,张景皓便收到杭州暗卫传来的急信,果然如他们所料,那几位老爷是被人暗中下了春药,而下药之人是他们身边的小妾。
据那些小妾招供,说前段时间有一名自称塞外的道士,向她们贩售一种为房事助兴的春药,她们为了讨好自家老爷,便买了一瓶,暗中掺在茶水中。
虽然不是玉液丸的问题,但却印证了张景皓的猜测。
就在同一天,京城传来急信说恒王突然昏倒不醒人事,张院判带着众太医正忙着抢救。
他们抵达京城时,得知恒王经过太医们一天一夜的紧急抢救,第三天终于清醒了过来,两人都暗自松了口气。
之前张宅被汪东阳放毒药烟球攻击后,管家王平处理完一应事务便将宅子卖了,他们现在居住的是张景皓刚来京城时买下的一座二进宅子。
因为张院判还留在王府观察恒王的病情,无法出来相见,只派人告诉他们稍等一两日。
直到见恒王的病情大致稳定下来,张院判这才出得府来,然后连忙来找张景皓。
张院判比张天泽小两岁,两人都是孤儿,被神医张锦收养,习得一身好医术。因着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很是要好。
陈紫萁曾听师傅说起张院判进入太医院并非为名利,主要是冲着太医院内收集众多的医书,其次是想与众位医术高超的太医切磋。
来京城前,师傅叮嘱他俩,千万别被张院判那张棺材脸吓着,说他只是不善长与人打交道,故而习惯板着脸,其实是个外冷内热的性子。
此时瞧着张院判那张冷沉严肃的国字脸,若没师傅提前告知,她还真有些被吓着。
「那日恒王的病来得实在是太过凶险了,若不是我及时针灸将他从鬼门关抢救回来,只怕人当即便没了。」
闻言,张景皓与陈紫萁倶都一脸震惊又后怕。
「收到你的信后,我立即派人调查恒王服用玉液丸后的饮食起居,结果并未发现任何异常。我怕玉液丸被人动手脚,借着替恒王请脉的机会,拿了几颗玉液丸回太医院仔细查看,也没发现问题。至于是否有人暗中给恒王服用禁药,这我一把脉就能察觉。」说到此,张院判顿了顿,随即语带几分疑虑说道:「然而,虽然恒王这次发病得突然又凶险,但根据脉象与症状来看,我觉得致使恒王昏厥的原因只怕与这玉液丸有关。」
闻言,张景皓与陈紫萁的心瞬间像被人提起。
还没等他们开口,张院判又继续说道:「可是当初为防有意外,我曾与众太医们一起仔细研制推敲过玉液丸的药方与恒王的病症,得到众人一致赞同,才将它送去给恒王服用。」所以若是这药丸有问题,那就不是张天泽一个人的医术出错。
「按照你所说,恒王的饮食及其他事上都没问题,如此看来,只怕问题真出在玉液丸上。可你也仔细查过,它并没有被人动手脚,哪这问题又出在哪里?」张景皓深思片刻,开口问道。
张院判思索半晌,突然想到什么,忙道:「恒王身边倒有一个人让我有些起疑。自恒王被夺去太子之位后,太后心疼他的身子,派了身边的一名医女到他府中照顾他的饮食与汤药,而这医女便是王宝庆的大女儿。」
「王家?」张景皓震惊道。
「以你与王宝庆这次竞争供药之权来看,他的确有这个动机构陷于你,加上他女儿又在恒王身边照应。」话落,张院判又一脸不信地摇了摇头。「虽然我不曾与他打过交道,但听身边的太医们提过他的为人,所以我想他绝不可能会为了区区一个供药之权便冒着抄家灭族的风险,指使他女儿暗中对恒王下手,万一事情败露,那可是要赔上整个家族的性命。」
张景皓听到这话,却是彻底肯定了王宝庆与汪建业的关系,于是他忙将自个儿父亲当年遇害身亡的事以及他的猜测仔细道出。
然后,他略一思索,终于将一直盘旋在心底的疑惑解开,「王家一开始之所以没出手帮助汪建业对付我,许是想借我的手除掉汪建业,重新拿回供药之权,而他后来会出手相助汪家,只因我威胁到他夺回供药之权的事。他在太医院有人脉,只要稍一打探,查出你与义父的关系并不难,所以当他得知你邀我上京,便将这消息告诉汪家,汪建业才能在我前脚刚离开就对陈家下手,并在半道设下炸船的陷阱。」
闻言,陈紫萁回想起上回那场劫难,当即白了脸色,心里惊慌不安。
张景皓就坐在她身旁,察觉到她的异样,顾不得张院判在场,伸手一把握住她微颤的小手,「别怕,一切有我,一定不会让他们的阴谋得逞。」
陈紫萁红着脸,用力回握着他温暖有力的大手,朝他点了点头。
张院判瞧着面前两个小儿女的动作,安抚道:「别担心,俗话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只要咱们下功夫仔细查,相信一定能查出线索。」
「嗯,多谢院判大人宽慰。」张景皓感激道。
宽慰完了还得面对现实,张院判叹了口气,「不过,若是你的猜测正确的话,想要查出这事,只怕不是一般的困难。」说完,他将当年王家被夺去供药之权的原因仔细道了出来。
是太后亲自下令夺去王家供药之权,起因是因为一名嫔妃不幸流产,大理寺查了许久也没查出凶手,这时突然有人举报王家在送进宫的药材中添加次品。
大理寺忙着结案,于是将那嫔妃流产的原因直接扣到王家头上,太后得知后,立即下旨夺去王家的供药之权,并将王家人打入天牢。
就在这时,太医院一名医女自杀,留下遗书说嫔妃流产一事是她暗中做的手脚。
有了新证据,大理寺只得重新调查此案,可惜查了半天也没查出指示医女下手的真凶。
而王家的女儿当时虽入太医院不久,但因医术出众,得到后宫众位嫔妃们的看重,于是大家纷纷向太后替王家求情,王家这才逃过一劫。
后来那王医女得到太后赏识,直接将她调到身边专门照顾自己的饮食汤药。
虽然太后没有将供药之权重新交还给王家,但对王家明里暗里却是颇多照顾,王宝庆的小儿子便是仗着太后权势,才进得大理寺,当上大理寺丞。
没料到王家背后的权势如此之大,但张景皓只是惊诧一瞬后,便又恢复了镇定。就算王家是皇亲国戚,他也不会有半分退缩,一定要为无辜惨死的父母报仇雪恨。
陈紫萁心里虽惊恐不安,但回想这大半年来,自己几经生死劫难,可因张景皓相助,她最终都化险为夷,所以尽管这次遇到的危机大了些,不过她相信他们这回仍然能携手度过这场劫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