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作家列表 > 齐晏 > 奴儿甜 >  繁體中文 上一页  奴儿甜目录  下一页

奴儿甜  第9页    作者:齐晏

  永硕敛起浪荡的笑容走向夜露,想跟她解释刚才自己对五少奶奶说的只是玩笑话,但夜露在他靠近时却转身避开他伸过去的手,令他当场错愕了一瞬。

  「夜露?」

  她无神地凝视地面,对他的低唤恍若未闻。

  「妳在生我的气吗?」他挑眉笑问,轻轻牵起她的手。

  夜露表情僵硬地把手抽回来,转过身子背对他。

  永硕蹙眉苦笑,看来刚才的一番对话带给她的刺激不小,竟然让温驯的她也懂得发出无言的抗议了。

  「车轿已备妥了,请七爷上轿回府。」驾车的仆役恭敬地弯腰说道。

  「知道了。」永硕走向夜露,用力握住她的手,往车轿方向拖过去。

  拉开轿门,他把夜露推进去。

  夜露紧贴在角落坐着,把脸转向窗外不看他。

  永硕关上车门,扯开斗篷随手一丢。

  「坐过来。」他懒懒地命令。

  夜露动也不动,视线的焦点始终盯在窗外那株挂满了霜雪的梅树上。

  「刚才跟五少奶奶说的话全是开玩笑的,妳可以别这样阴阳怪气了吗?」永硕无奈笑叹。

  夜露仍然不动。就算是开玩笑,可是一般关系正常的叔嫂能开这种玩笑吗?她愈来愈不喜欢听见他对女人说那些暧昧调情的话,就算是开玩笑,她也没办法毫不在意。

  「我跟妳说话的时候,眼睛看着我。」他故意沈下语调,想试试她敢与他对抗到何种程度?

  夜露淡瞥他一眼,倏地又把目光转回去。

  了不起,敢给他白眼。永硕暗笑。

  「看着我。」他伸出手箝住她的下颚,强迫她面对他。「我没跟五少奶奶怎么样!妳到底在生什么气?」真是莫名其妙,他为何得要跟一个服侍他的丫头解释这些事?

  夜露飞快用手势比了比隆起的肚子,然后又愠怒地指了指他。

  「我的孩子?」永硕愕住,神色渐渐变得凝重阴寒。

  夜露重重点头。

  永硕的嘴角微微勾起一边,像是无奈、悲哀,又像是恼恨。

  「告诉妳吧,我不会有孩子。」他冷冷地注视着她。

  夜露眨了眨眼,根本不相信他的话。

  「好吧,换个说法妳或许更能明白。」他盯着她怯懦质疑的双眸。「我生不出孩子,妳听得懂吗?」

  生不出孩子?她的双眸渐渐瞠大。

  「我无法传宗接代,无法生出孩子。」他咬着牙低语,幼年的阴影猛然袭上他的心头,残酷而狰狞的笑声赫然冲入他脑海中。「任何女人都无法为我生孩子,我说得这样清楚,妳懂了吗?」

  夜露惊呆地凝视着他,四周的声音彷佛突然间消失了,周遭一片死寂,她无意识地看着他,无法思考。

  第六章

  「下学了──」

  夜里,炕桌上燃着烛火,永硕斜倚在炕床的大迎枕上看书,就在昏昏欲睡时,隐约听见了从很遥远的天际传来的声音。

  那是非常熟悉的声音,是幼年时教他们满文的师傅的声音。

  睡梦之间,时光像洪水一般席卷而过,他彷佛回到了十多年以前,看见了幼年时读书的书房……

  王府,阿哥书房。

  七个王府小阿哥背了一上午的经书,又写了三大篇满汉文,早已经憋闷得发慌了,因此师傅一声「下学了」,小阿哥们使像脱缰的野马,一口气冲出书房,全部奔往书房后的骑射苑。

  对这些年纪在六到十岁间的小男孩们来说,读书写字的乐趣远远比不上骑马射箭来得刺激好玩。

  不过年纪最小的永硕仍留在座位上,没有离开书房。他不喜欢到骑射苑去,也不喜欢跟他的哥哥们一起玩,那种不喜欢的情绪,甚至已经达到了一种恐惧的程度。

  「永硕!你还不快滚过来,是想让咱们拿你当靶心射吗?」二阿哥永厚忽然又冲回书房叫骂道。

  这就是永硕害怕跟哥哥们一起玩的原因了。

  他的六个哥哥们从来没把他当成亲弟弟,因为他们的额娘都对他们说,永硕是下等贱婢在下等房生下来的孩子,脏得很,不许理他,也不许跟他玩。

  要是哥哥们都不理他、也不跟他玩,那倒还好。偏偏哥哥们就爱整他,还联合起来一起欺负他,让他一见到他们就心惊胆颤。

  永硕畏惧地踏进骑射苑,三哥永芝的马鞭立刻朝他身上抽来一鞭。

  「干什么慢吞吞的!」永芝骂道。「你可是永哲的马,你不来永哲可没有马骑了!」

  永硕抱着被马鞭抽痛的右臂蹲下来,火辣辣的疼痛让他忍不住痛叫出声。

  「小心点儿,别打到他的脸,万一老祖宗发现了,咱们不好回话!」大阿哥永英出声提醒。

  「喂,我的马,还不快过来侍候六爷!」永哲拿起马鞭又抽向永硕,逼得永硕只能跪下来,将他驮在背上。

  王府里的每个阿哥在满八岁之后,王爷都会买一匹小马送给他们骑,所有的小阿哥当中,只有永哲和永硕还没有满入岁,所以最上头的五个哥哥每人都有一匹小马,唯独他们两个人没有。

  其他五个阿哥分别骑上自己的小马,在永硕身旁绕圈,不时用马鞭抽他。

  「快跑啊!快呀!」四阿哥永群嫌他跑不快,马鞭随即又招呼过来。

  就这样,永硕每隔一阵子就会被打得皮开肉绽,全身上下就只有他的脸完好无伤……

  夜里,他被生不如死的灼热痛楚折磨得大哭,他的娘总会垂着泪抱住他,痛哭着要他忍耐,并且告诉他──

  「哥哥们虽然不懂事,但是长大了就会好了,长大了就会明白事理,懂得要爱惜你了。咱们忍着点儿,千万不要去老祖宗那儿告你哥哥们的状,一旦让你哥哥们恨上了你,你将来的日子会更难过,他们暗地里总有法子整死你的,你明白娘的话吗?」

  于是,他的童年就在母亲懦弱的隐瞒下,过着惊惧不安的日子。

  当永哲有了小马后,他以为自己终于可以不用再当马了,也不用再被鞭打了,没想到他高兴得太早。

  就算他不用当马了,他的哥哥们也从来没有把他当成人看,只要稍有不顺心就拿他出气,把他当沙包一样拳打脚踢。

  这天傍晚,相同的戏码照例在他身上上演,只因为师傅称赞他写的字是所有阿哥当中最漂亮的,就惹来他的那些哥哥们一顿打。

  「最漂亮的字?哼!凭你也配!踩烂你的手,看你以后还能不能写字!」五阿哥永珂狠狠蹂踩他的右手掌。

  十指连心的剧痛让永硕难以忍受,禁不住哭着求饶。

  「哭什么哭?娘娘腔,恶心死了!」大阿哥永英冷冷嘲笑。

  「你是女的吗?是女的才这样哭,羞不羞啊?」永珂更用力蹂躏他脚下的那只手。

  「小七长得像个女娃儿,说不定他真是女的,咱们拉开他的裤头瞧瞧!」永群邪恶地笑说。

  「好啊──」

  六个男孩一拥而上,全都去拉扯永硕的裤子。

  永硕惊慌地抓紧裤头,情急之下一脚踢出去,踢中了永珂的胸口,将他踢得仰倒在地。

  「你该死了,你竟敢踢永珂!」

  永英和永厚分别压住永硕的臂膀,永芝和永群则全力压住他的双腿。

  「你想踢死我啊?!」永珂揉着胸口,痛声大骂。

  「永哲,去脱他裤子!」永英大喊着。

  永硕看永哲双手逼近他的裤头,惊慌得猛烈挣动身子。

  「不要这样──」他愤怒地大喊,两腿用力踢蹬着。

  「我额娘说,妳娘是只骚狐狸,咱们来看看骚狐狸生的儿子,是不是也是一只骚狐狸?」永珂把永哲推开,直接凑近永硕,双手抓住他的裤头猛力一扯。

  永硕的惊惶转化成了暴怒,他发狠劲奋力挣脱四个哥哥的压制,嘶吼着扑向永珂,永珂伸臂抵挡,两人滚在地上一阵扭打。

  其他人见状,立即冲过去帮永珂,顿时七个人陷入一片混战。

  就在永珂的鼻梁被永硕揍了一拳,喷出鼻血时,永珂失控地抽出王爷送给他的腰刀,在混乱中刺进永硕的下腹。

  霎时间,永硕的下腹血如泉涌,染红了他半个身子。

  所有人都被这个意外吓傻了,惊慌得跳开几大步,远远地看着永硕,不敢靠近他。

  「怎么办?小七会不会死?」永珂握着染血的腰刀,惊骇得浑身发抖。

  「咱们快走,千万别让人看见了!这件事一定要瞒着,绝对不能让人知道,否则大家都会完蛋!」永英怕永硕活不成,急忙拉着弟弟们落荒而逃,把倒在血泊中的永硕一个人丢在原地。

  看着自己的鲜血在地上开出一朵朵红得刺眼的花,永硕从来没有感到如此绝望过。

  他就要死了吗?

  原来这就是死的感觉──

  寒冷、悲凉。

  一阵彻骨的寒意袭上永硕的背脊,他蓦然从梦中惊醒过来,额上布了一层冷汗。是因为今天对夜露说了那些话,所以才又勾起他不堪回首的童年往事吗?

  那些令他难堪、痛苦、绝望的回忆,早已经被他深深埋在心底阴暗的角落里了,他从来不愿去想起。

  但是刚才的梦境历历在目,彷佛当年的痛苦又在他身上重新经历了一遍。

  当年若不是老仆发现了他,把他从鬼门关前救了回来,还暗地里请大夫诊治他,他早就活不成了。

  但是,他的命虽然救了回来,大夫却凝重地告诉他,他的伤很有可能让他无法传宗接代。

  当娘一知道儿子被刺伤,甚至有可能断根绝种,而自己却无法替他讨回公道时,便悲痛得一病不起,不到一年就悒郁成疾而死了。

  他没死,好好地活了下来。

  兄长们并不知道他们把他害得有可能断根绝种,见他伤好了,对他的态度依旧回复冷漠,依旧不把他当回事,而且在他们的刻意隐瞒下,他受伤的事实被王府巨大的黑幕掩盖住,没有人知道真相。

  兄长们的母亲都是出身名门望族,身分地位岂是他那个下等房奴婢出身的母亲可以相比的?阿玛从来没有重视过他,王府里虽然有老福晋怜爱他,但老福晋同样也疼爱他的兄长们,所以他在王府里几乎是孤立无援的。

  他不会傻到要去为自己讨什么公道,因为以他的处境,绝没有公道可言。

  他只能把被兄长们毒打、甚至刺成重伤的恶梦,深深埋进心底,绝口不提。因为就算他的母亲出身低贱,但他至少也还是王爷的血脉,他仍然可以得到王府的照顾,可以在富贵的日子中长大,这是他最现实而且最实际的需要,所以他不会和兄长们撕破脸。

  不过,当他有一天知道,他的这张脸竟能够当成武器时,他便毫不考虑地拿来报复他们了。

  他让他们身边的女人都为他着迷。

  就在他想得出神时,隐约闻到一阵药香。

  转过头,他看见夜露端着药碗站在门口,小心翼翼地望着他。

  他的视线调回至手中的书本,不打算理会。

  夜露咬着唇,慢慢走到炕床前跪了下来,双手将药碗高捧到他面前。

  永硕默默地接过来,一饮而尽。

  自从幼年时被兄长们毒打之后,老仆就开始熬这味汤药养他的身子。不知道老仆是从哪里得到的药方,总之,老仆日日熬给他喝,他也从来没辜负过他的心意,就这么服用了十多年。

  夜露收下他喝空的药碗,然后再度回到炕床前,静静地、怯怯地望着他,等他吩咐她上床。

  永硕知道她在等待的是什么,但他漠然地翻阅书本,刻意不睬她。

  夜露知道自己不小心逼出了他不想说的隐私,他会生她的气是必然的,所以她乖乖地杵在床前,不敢打扰他淡漠的情绪,只盼望他能像往常一样唤她上床,不要再生她的气了。

  「回妳的房间去睡吧。」

  听见永硕淡然的话语,她怔忡地看着他把书本放下,倒身闭眸准备入睡。

  他叫她回房?她冰凉的双手紧握成拳,茫然凝睇着他的侧脸。

  当她缓缓转身回房时,泪珠滴滴滚落,湿了衣襟……

  躺上两个多月不曾躺过的床,夜露把被子蒙头盖上,蜷在被子里哭泣。

  她不该惹他生气,不该把他的隐私逼问出来的。

  这阵子天天与他相拥入睡,她已经习惯了有他的体温,也深深依赖给了她安全感的臂弯,突然间失去了这些,她觉得好孤单害怕。

  有这样的感觉是不对的,她很清楚自己不该在感情上如此依赖他,她只是服侍他的丫头,不可能永远都能睡在他的床上,将来他会结婚娶妻,会有另一个女人来暖他的身子,到那时,他便再也不会需要她了。

  对永硕来说,她只是一个暖炉的替代品,一个不会将他的隐私到处嚷嚷的哑丫鬟罢了。

  [永硕……]

  她在心里唤他的名字一百遍、一千遍、一万遍,他却永远都不会听见。

  为什么她的心会这么这么痛?

  她压抑地啜泣着,眼泪濡湿枕巾,胸口闷痛得几欲爆裂。

  哭泣的声音掩盖了推门而入的脚步声,一双手掀开盖在她身上的被子,将错愕的泪颜紧紧拥入怀里。

  「别哭了。」满含怜惜的叹息声,轻轻拍抚低哄着。

  夜露将脸庞贴在永硕炽热的胸膛上,那是她熟悉的气息,抚慰、填满了她心中绝望的空虚,她蓦然张开双臂环抱他,纤细的双臂用尽了全力抱紧他,那是一种害怕再失去的搂抱,像要把自己融入他的身体里。

  永硕幽幽一叹。当她伤心失落地离开他的房间时,他就懊悔将她赶走了。他并不是有意冷淡她,只是不想面对他的隐私被她知道后的难堪和尴尬,没想到竟会将她逼到情绪崩溃的地步。

  他知道自己用什么方法可以让女人迷上他,这是几年来为了报复兄长而磨练出来的手段。只要他想出手,女人们一个个都肯为他宽衣解带,就连王府里最贞烈的四嫂都难敌他刻意施展的魅力。当兄长们身边的女人个个被他征服时,他就能得到报复兄长的快感。

  几年的战果让他对女人的心思和反应了若指掌,女人的一个眼神传达的是什么心情和意念,他都能犀利地透测到。

  但是,他用来征服女人的手段却不曾用来对付过夜露。

  他希望和夜露之间的关系永远保有纯稚的那一面,在他的世界中建立起一个没有复杂意图、没有虚伪感情的主仆关系,就像从前的他和慧娘那样,两人之间只有信任和忠实。

  可是,就在夜露将他冰冷的双脚放进她温暖的胸怀中窝暖时、在他将她拉上自己的床,夜夜暖着他的身心时,这个单纯的关系就已经慢慢在改变了。

  他的心灵渐渐撤防,渐渐习惯了她的存在,除了信任、忠实以外,和她之间的感觉还多了一分依赖和眷恋。就算他只是静静地拥抱她,什么都不做,他也相信这一颗心不会背弃他。

  然而现在,这颗心除了不会背弃他,甚至还已经深深爱上他了。

  虽然她也许还不明白自己为何如此惊惶无助,不明白自己的眼泪为了什么而流?但是他比她自己更清楚让她崩溃的真正原因。
欢迎您访问浪漫一生言情小说阅读网,努力做最好的免费言情小说阅读网!

 
 



言情小说强烈推荐:古灵 简璎 寄秋 艾蜜莉 黎孅(黎奷) 金萱 忻彤 于晴 典心 凯琍 夙云 席绢 楼雨晴 余宛宛 蔡小雀 言情小说作家列表:A B C D E F G H I J K L M N O P Q R S T U V W X Y Z
第9页已经更新并由网友上传至浪漫一生言情小说阅读网、本书的文字、图片、评论等,都是由喜欢齐晏的作品<<奴儿甜>>的网友FANS发表或上传并维护或收集自网络,属个人行为,与本站立场无关,阅读更多小说请返回浪漫一生言情小说阅读网首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