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早知道有这种可能,当初才会要练凡别和他圆房,可是他却因为想要独占她,想要反其道而行而……以为是保护她,结果却是害了她?!
「你的命盘注定英年早逝,但却因为迎娶了尊夫人,命盘逆转,转祸为福,就只难为了尊夫人,恐怕……是难逃死劫了。」于轩叹了口气。
「不可能!」玉衡之冲向前,揪住他的衣襟。「一定有破解之道,说!」
他不接受,无法接受练凡竟要代他而死!
「大哥,你冷静一点!」玉巽之赶紧架开他。
玉衡之瞪着他,那目光像要噬人般的狠绝。「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如果知道会害死练凡的话,打一开始你们就不该让她接近我!你们有机会阻止的,为什么要等到事情无法挽回,才让我发现真相!」
艾玉叶泣不成声地说:「我以为依你的性子,是不可能接受她的……」
玉巽之听了浓眉也攒得死紧。
「那是你以为!」玉衡之声嘶力竭地大吼。
「大哥,娘也是为了要救你!」
「为了救我而牺牲练凡,那也等于是要我的命!」
「对不起……对不起……」都怪她太过大意,忘了千算万算,唯有人的感情无法计算。
「你跟我说对不起有什么用……」他身形踉跄,恐惧在心底扎了根,遮掩所有光线,让他在黑暗之中找不到方向。
「大哥,娘不是故意的,她只是想救你,为了救你,甚至要背负一条人命,她的心里并不好受。」
玉衡之无力地闭上眼。
二娘的想法没有错,他确实不容易轻易接受一个人,如果他知道有这么个法子可以救自己,也会自私地这么做,可是,会命运弄人吧,爱上了练凡……他爱她,却得眼见她代自己而死……
他爱她,却即将害死她……
徐记恩闻言,不由得垂下头。前几日,主子回府后,他才知道这么多年对二房的误解,全因为年盛中从中挑拨,而他向来不屑的少夫人,竟是主子的救命恩人。
这一点教他汗颜,愧疚极了。
厅里,突然静默下来,好半晌,于轩才沉吟道:「要法子,有两个,但我不保证有效。」
「说!」像是抓到浮木,玉衡之急切地问。
「休妻,将她改嫁,你再另娶他人。」于轩直视着他。「先斩断姻缘,也许命盘上不再相抵纠缠,会出现转机。」
「第二个法子呢?」
「不是第二个法子,而是将她改嫁后,送到远方,离你越远越好,如此一来,也许两人可以互持一半病体,但至少相安无事。」
玉衡之顿住。
「如果这两个法子不接受呢?」
他爱她,没将她留在身边,他就无法安心,如今要他如何休妻,甚至还要她改嫁……更遑论是将她远远地推开?
她正病着,他怎能不在她身边?!
于轩笑睇着他。「那你就等着为她收尸。」
「那如果我杀了自己?」
「那就一道合葬吧。」
命盘既动,就算他伤了自己,也已是无力回天。
玉衡之目眦尽裂,双拳握得死紧,脑袋慌成了一片,外头却传来小弥的喊声,「大爷,少夫人被人从房内的暗道给掳走!徐管事追去了,要我赶紧通知你!」
他一顿,黑眸酿血般地眯紧。
「年盛中!」他怒声重咆。
第十五章 主啊,相公真的不要我了
一行黑衣劲装的男人,沿着翠呜水榭的暗道,疾步而行。
而带头者,正是年盛中。
这暗道,听说是前代当家为了方便溜出去玩而开凿的,身为玉家的总帐房,他自然知道它的存在。
毕竟,在玉衡之还小时,他们也曾从此暗道溜到外头玩乐。
只是,他作梦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再走这暗道,竟是为了掳走练凡,向玉府要赎金。
「年爷,这女人人是怎么回事,完全没反应像是死了般……」后头扛着练凡的男人问着。
「擎天,放心吧,她只是病重,方才我探过她鼻息,还有一口气在。」年盛中快步走着,眼看入口已经逼近。
「是吗?」黎擎天有些怀疑,但还是加紧脚步跟上。
「到了。」一到出口,年盛中微推开门,蓦地一顿。
「把人给我放下。」
玉衡之拄着长剑,就站在门前,后头还站上不少颐亲王派守在玉府的侍卫。
徐记恩和玉巽之已躲在门的两侧,等着趁他不备,将他拿下。
「没那么容易。」年盛中一把将练凡拽进怀里,让玉衡之投鼠忌器。
玉衡之瞅着面罩死气的妻子,她没有反应,像是昏厥,亦像是……那股死亡的味道,如刃般刺入他心底,教他踉跄了下,闭了闭眼,他长剑直指年盛中。
「放下她,我还可以饶你一命。」他声薄如刃,眸冷骇人。
「事到如今我还怕你不成,想要她,就拿一千两黄金交换!」年盛中五爪抓在她的颈项上。
「放开她!」他向前一步,长剑在微暗的灯火下,绽现青冷光痕。
「别过来!」年盛中喊着,那掐在练凡颈项的手又用力了几分。「这是你逼我的!」
「我逼你……光是这一年来,你就亏空了多少银两……难不成,你真当我是死人,由着你挥霍光我玉家产业!」
「你本来就该是个死人!十三年前那碗药,要不是我下得不够重,你早死了!这玉家产业也会落到我的手中!」
玉衡之怔住。「你……是你下的药?」那低哑的嗓音像是撕碎般。
「告诉你也无所谓!我这招叫一石二鸟,只要你一死,二房首当其冲,必定会被逐出玉家,我只怪自己当时太大意,太快除去了你爹娘,否则有玉府大夫人当靠山,二房哪有机会坐大!」功败垂成,但是无所谓,只要他守着玉衡之,他就等同地下主子,但一个练凡却将他的美梦打碎,要他怎能不恨?
「混帐东西!」玉衡之怒火中烧,扬高长剑。
这十三年来,他竟将真正的凶手留在身旁,听信他的挑拨,错怪二房。
「大哥!」玉巽之忍不住出声,就怕他真的冲动行事。
「往后退!」听到他的声音近在门边,年盛中吼着的同时,身形跟着移动。
却听后头的人喊着,「有人追上了!」
就在年盛中往后看的瞬间,玉衡之一把冲上,长剑毫不迟疑地往他颈项而去。
年盛中吓得将练凡往他的方向一推。
虽然及时收住剑势,玉衡之一手拦住练凡,但一道银光闪至面前,他欲避已是不及。
电光石火间,有人闪到身前,替他挡下致命的剑,往他身上一倒,鲜血喷溅了他一身。
「二娘!」玉衡之喊着。
同时,玉巽之已进入暗道内擒拿贼人,徐记恩赶紧抱住受伤颇重的艾夫人退到一边去,玉衡之身形迅速,快剑击毙年盛中。
瞥视一眼,惊见二娘竟是颈部受创,血如泉涌,他急忙喊道:「把二娘送到子礼那边,快!」
徐记恩立刻将她抱起,疾步朝主屋的方向奔去。
「要二爷赶紧过来。」玉衡之朝侍卫们大喊。
侍卫们得令,也冲入暗道里厮杀,而他已经无暇顾及战况,抱起妻子直往主屋而去。
来到主屋偏房时,艾玉叶已经躺在床上,而卫子礼攒眉不语。
「子礼。」
他朝他摇摇头,再见他手中抱着练凡,连忙要他放置在一旁的锦榻上。
卫子礼替练凡把着脉,玉衡之看了眼,确定妻子的状况还算稳定,便走到二娘身旁。
她颈间插上一根银针,状似控制住失血,但她一身是血……令人触目惊心。
「二娘……」他喉头紧缩着。
「衡之……对不起、对不起……」艾玉叶泪如雨下。
带着沉重的愧疚,她尾随着衡之他们后面行动,脚程慢的她到了那暗道出口前,面对的正是衡之危急的一刻,她不假思索即扑上前去挡那一刀,义无反顾……
他摇着头,双膝一跪。「二娘,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这些年来,他认为自己受创最重,认为二房处心积虑想要除去自己,与她避不见面,不让巽之插手家中产业,视二房为仇离。
可他错了,错得离谱!
这些年来,他误信小人,将真正关心他的家人拒之门外。
「我对不起你……」她伸手,颤栗得碰触不到他。
玉衡之赶忙握住她的手。「没有、没有,二娘没有对不起我……是我对不起二娘……是我……」
「我答应老爷要照顾你……我没有做到……」
她越说,他越是惭愧。
「我只想要你好……我自私……害了练凡……」
「不……不是的……」眸底烫出一片热意,他只能紧握住她的手安抚着,「二娘,不关你的事,谁都不能预料命运,如果我是你,也会这么做。」
「巽之是真心视你为大哥,他内疚……」
「二娘,我知道,你别说了。」
「他……他……」艾玉叶张口,却像是离水的鱼般,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到底在搞什么!为什么二爷还没过来?」玉衡之见状,朝徐记恩吼道:「去把二爷找来,快!」
被状况震愕得说不出话的徐记恩忙不迭点头,拔腿就跑。
「二娘,别说了,不要再说了。」他语带哽咽。「巽之就快来了,你忍忍,等等他。」
「你对他……」
「二娘,巽之是我的弟弟,是我的弟弟。」
艾玉叶看着他,缓缓地抹开笑,滑落的泪水稀释了口中不断逸出的血水,接着双目一闭,像没了气息。
玉衡之见状,拔声喊着,「子礼!」
卫子礼快步走到床边,连施数支银针,想要稳住艾玉叶的一口气,但被握住的手,已经全然失去力气,瘫软在玉衡之手中。
他不断地呼唤着,「二娘、二娘,巽之还没来……巽之,二娘你再等等,别走得太快……」
瞧,他一意孤行,到底造成了什么?
他在做什么?他到底做了什么!
「娘!」
他回头,看着锦袍上沾血的弟弟。「巽之……二娘走了……」
「娘……」玉巽之脚步踉跄,跪在床边。
玉衡之往后退上一步,伏身平跪。
他是天子骄子,尽管病弱多年,但傲气不减,总以为没有办不到的事,然而老天却给了他当头棒喝,告诉他,有些事,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在擒拿贼人的过程中,年盛中当场惨死,而几名山贼虽受了伤,但还是逃出玉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