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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色画师  第10页    作者:香弥

  三人的话惹怒了张成他们,遂各自招呼自个儿的仆从过来,一群人就这样与这三人杠上了。

  她则趁这机会赶紧跑了,因此也就不知道后头的事,也不知在那三人知难而退后,其它几人问张成——

  「张兄,你做啥要管这档闲事,你忘了有可能就是那小子把咱们画进画里的事吗?」

  「我这不是帮那小子,而是卖杜大夫和陶东宝面子。」

  「这是为何?」

  「听说那小子是杜大夫认的义子。」他答道。

  「那陶东宝又是怎么回事?」

  张成抚着下颚,心情似乎不错的道:「你们还没看到昨日封漠书肆新刊印的画册吗?」

  「还没,听说那些画册一刊印出来就立时被抢光了,没剩下半本。」

  「那画册上头画了什么?」有人好奇的问。

  「那画册画了陈秀才和宋闻照以及张茂和方白。」

  他早就吩咐家奴去封澐书肆守着,因此抢到了一本,一拿到画册,他便迫不及待的看了,看完之后,这阵子以来梗在胸口的那股子邪火整个都消了,心口顺畅起来。

  因为他同那宋闻照一向不对盘,先前他被画入艳情画时,可没少被宋闻照取笑,没想到这会儿竟轮到他被画入艳情画里,他看了之后心情畅快得不得了,有种大仇得报的感觉,再仔细从头看了一遍,打算等着见到宋闻照时要狠狠把他奚落嘲笑回来。

  「什么,竟是他们几人?」其它三人满脸惊讶,接着便纷纷咧开笑容。

  「太好了,先前咱们可是被人笑惨了,尤其那张茂可是每次见到我都要挖苦揶揄一番,这回可轮到我去挖苦他了。」

  「可不是,我也没少被那陈秀才嘲笑,这回看他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我要去找陶东宝,让他也给我留一本,然后带那画册去取笑方白。」

  接下来没几天,钦州城已人手一本新的画册,画中人同先前的张成他们一样,成了众人取乐的谈资,不过这已是后话了。

  而杜如弦在听王曦怡说完张成他们的事后,垂眸思索片刻后道:「兴许是那赵奕钧对你还不死心,暗中派人想抓你入府。」

  他眼里闪过一道寒芒,他那日已对赵奕钧提过她是他义弟的事,若是他还敢觊觎她,他会让他知道碰他的人会有何下场。

  「那该怎么办?」她面露惊恐,不敢想象要是被抓进了桂阳王府会有什么下场。

  杜如弦叮嘱道:「你这几日尽量不要出门,他不敢明目张胆的进杜家抢人。」

  「嗯。」她点点头,与他并肩走回医馆。

  走在他身边,她有种异常踏实的感觉,彷佛不论发生了什么事,他都能有办法为她摆平。

  她悄悄抬眸觑着他,抑制不住心中的情思,那眷恋彷佛蔓生的藤蔓,在她心房攀爬了一圈又圈。

  第7章(2)

  夜里,净过身后,王曦怡取出父亲遗留下来的那幅画,就着烛火在桌前一看再看,想从画上寻找出宝藏的蛛丝马迹。

  既然这幅画与爹被杀之事有关,那么只要解开这幅画的秘密,也许就能循线找出究竟是何人杀害了爹。

  她的手指紧抓着桌边,想着若能解决这事,那么她就无须顾忌爹的事会牵连到杜家,也许届时她与杜如弦就能……

  她咬着下唇,仔细将这幅已查看无数次的画再仔仔细细前前后后看了遍,仍是一无所获。

  她接着抖了抖画,想看看里头是不是有什么隐密的夹层,甚至还拿起画,举起烛台,仔细照着,可里头并没有什么夹层。

  她颓然的喃喃低语,「爹,您在这画里究竟藏了什么秘密?」

  忽听外头传来扣门声,她放下手里的画和烛台,前去开门,见是杜如弦。

  「杜大哥,这么晚了有事吗?」

  「我见你屋里还有光,所以过来想找你陪我喝盅酒。」杜如弦嘴边噙了抹笑,晃了晃手里拿着的那壶酒。

  「怎么突然想要喝酒?」今晚可没月光可赏,外头黑沉沉一片,明儿个似是会下雨。

  他轻吐几个字,「心情闷。」然后径自拎着酒踏进了她房里,在她桌前坐下。

  难得见他心情闷,她关心的问道:「怎么了?」

  杜如弦瞅见桌上那幅先前曾见过的山水画,随意瞟了眼,便将之移到一旁,取来两只杯子注满了酒,将其中一杯递给她,这才慢悠悠的回了句——

  「因为有人近日也不知何故,避我如蛇蝎。」

  闻言,王曦怡怔愣了下,他这是在指她吗?她不太确定的问道:「是谁呀?」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那日他已向她解释清楚,他并没有龙阳之好,应已澄清误会,却不知她为何仍是有意无意在疏远他,令他颇为不满,索性前来问个清楚。

  听他话里所指的人真是她,她一时语塞,「我……」

  「可是为兄做了什么事得罪了曦夷贤弟?」杜如弦饮了口酒,斜睨着她,语气不轻不重的问道。

  她站在桌前摇头道:「没有,杜大哥屡次帮我,我感激你都来不及。」

  「那你为何要回避我?」

  她赶紧否认,「杜大哥误会了,没这事,我近来因忙着作画,才没能天天向杜大哥问安。」

  「是吗?那咱们今晚就把酒言欢,抵足而眠。」他勾唇一笑,举起酒杯朝她邀酒,「来,干了这一杯。」

  他怎么老爱找她一块睡觉呢,她心里暗自发苦,却又不好再拒绝,只好先敷衍的饮下半杯酒,想待会视情况再说。

  见她饮了一半的酒,杜如弦再热络的替她添满一杯,「来,多喝些。」

  说着他目光不经意一瞟,瞥见被他挪到一旁的画,从这个角度看去,忽见那画上的山有几分眼熟,不由细看几眼,认了出来,「噫,这画上画的是马头山。」

  马头山横亘在钦州与路阳县之间,山势雄峻,钦江就发源于此山,横贯钦州与邻近的几个县城。他先前没认出来,是因为这画是从路阳县那个方向绘下的,而他登马头山泰半皆由钦州这边入山,马头山也是因从钦州这边看形似马头而命名,从路阳县那端看去便不似马头。

  王曦怡讶问:「杜大哥是从哪里瞧出来这画的是马头山?」

  马头山她是知道的,却没瞧出来这画上昼的是马头山。

  他指着山腰处,「你瞧这里不是画了十株杉树。」画上的杉木相比于整座山而言显得十分渺小,要细看才能看出。

  他接着说道:「这十株杉树据传皆有千岁以上,有十秀之称,因此后人在此立了块碑来纪念。」

  她仔细算了算,发现那画上头还真的描绘了十株杉树,虽然微小,但画得很仔细,连倒影都画出来了。她心思忽地一动,倘若爹画的这山是马头山,是不是意味着那不知名的宝藏就藏在此山中呢?

  她再仔细查看画上的山峦和飞泉流瀑,试图找出上头可有什么暗号,标示出藏宝之地。

  可搜寻了一遍,依然没能看出什么。

  见她忽然异常认真的看起画来,杜如弦不解的问她:「你在瞧什么?」

  她头也不抬的回道:「以前不知这山是马头山,这会儿听你提起才知道,所以才又再看了遍。」说着,想起什么,她忽地抬眸问他,「杜大哥,若是让你在这儿埋藏宝藏,你会藏在何处?」

  杜如弦看了看,指了个地方,「就在这十株杉树附近吧。」

  「为何?」她好奇的问。

  「这附近一带地势平坦,且是不少游人墨客必来之处,将宝物藏在附近,一来便于日后运送,二来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游人来来往往,没人料想到会有人将宝藏藏于此处。」回答完杜如弦问她,「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她有一瞬想将父亲的事告诉他,以他的聪明才智,也许能助她找出答案,可迟疑了下,仍是把已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只是突发奇想罢了。」

  杜如弦睇看着她,没有忽略她隐藏在眉目之间的那一丝轻愁,他握住她搁在画上的手,那姿态显得无比自然而又亲昵,彷佛两人之间本该如此。

  「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解的心事?」慵懒的嗓音充满了关切之意。

  突然被他握住了手,她先是一惊,接着听闻他所说,又是一讶,她愣愣的看着他,心头涌起一股热烫,有股想将一切都向他倾诉的冲动。

  「我……」然而唇瓣张了张,思及父亲被杀的事,终是什么都没有说,在目前毫无头绪、不知仇人是谁的情况下,她不愿让他卷入这件事里,垂下眸道:「没什么,只是近来忙于赶画,有些疲累罢了。」

  杜如弦见她无意坦然相告,明白她还不够信任他,不想逼得她太紧,也没再追问下去,「你既累了,就早点歇着吧。」他放开她的手,起身时说道:「以后你若有什么事,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多谢杜大哥。」送他离开后,关上房门,她背靠在门扉上抱着膝蹲下来,心中思潮起伏。

  娘要她死心,可是她死不了心哪,以前她从未想过嫁娶的事,可是现下若要她嫁人,她只想嫁给他,与他携手共度晨昏。

  她苦涩的将脸埋进膝头,她好羡慕那些能公然地向心上人传情示爱的姑娘,而她却连自个儿的心意都不能透露半分!

  翌日一早杜如弦便出门与范平洲见面,商讨今晚要潜入桂阳王府之事。

  王曦怡一整天都待在房里作画,入夜后,她将晚膳送到杜大夫他们住的院落去,见杜大夫正在教导光熙一些医理,她没出声,默默将饭菜摆上桌。

  待杜大夫说到一个段落才道:「杜大夫先过来用饭吧,已经入秋了,饭菜凉得快。」

  杜大夫点点头,移步过来,见她在桌上摆了两副碗筷,便说道:「今儿个如弦不回来吃饭。」

  她停下手,状似不经意的问了句,「今天似乎一整天都没见到杜大哥。」

  明明一再告诉自己别去想他,可她的心压根就不听她的使唤,擅自的想了他一整天。

  「他一早便出门去了。」见她要把另一副碗筷收起,杜大夫出声道:「不用收,让光熙留下来陪我这老头子吃吧,省得我这老头子一个人吃饭太孤单了。」

  王曦怡笑应了声,「好。」

  她心知杜大夫虽这么说,其实是想藉此再多教光熙一些医术,心里很感谢他。

  杜家父子生得有几分相像,由此可见杜大夫年轻时定也是一名美男子,此时虽已年过五旬,但仍能从他儒雅的脸上看出昔日的风采。

  摆好碗筷,她掏出两贯钱恭敬的递过去,「杜大夫,这是这几日的房租,请您收下。」

  杜大夫没有推却,含笑收下。这段时日以来,他虽然每次都收下她的钱,却都另外存了起来,打算日后再还给光熙娶妻用。

  因为说不得他们杜、王两家有可能会结成亲家呢。

  这王曦夷是男是女,自是瞒不过他这双医人无数的眼睛,自然也瞒不了儿子。

  儿子今年已二十有五,至今还未娶妻,他虽着急,却也逼不了他。

  他那性子,非是自个儿中意的姑娘不娶,这些年来拖了一年又一年,也没见他对谁上过心,直到收留了王家母子三人,不想儿子竟对这王曦夷另眼相待,帮了她一次又一次,甚至在桂阳王府还为救她,对桂阳王谎称他认了她为义子。

  这事儿子那日回来便对他说了,他当时在听完后询问儿子,「你是要爹认她当义子,还是要认她当儿媳妇?」

  「那爹怎么想呢?」儿子反问他。

  「爹想抱孙儿。」

  「那就如爹所愿吧。」末了,儿子接着说:「不过这事还得再缓一阵,等我办完那件事再说。」

  王曦怡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只见她鞠了个躬,「光熙这阵子麻烦杜大夫了。」

  杜大夫温和笑道:「不麻烦,这孩子很聪明。」

  这世上不乏聪明的人,难能可贵的是聪明之余又肯努力苦学,光熙在这段时日所学,比起那几个跟了他几年的药童还学得多,依他看来是个可造之才,他打算好好栽培他。

  王曦怡再嘱咐了弟弟几句话,准备回去陪母亲用晚膳,走在通往后面院落的廊道上时,浑然没发觉有人埋伏在廊柱后头,下一瞬,她只觉后颈一痛,接着整个人便失去意识。

  第8章(1)

  正当王曦怡被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带出杜家时,杜如弦与范平洲正率人潜入桂阳王府。

  因为此回已先将桂阳王府的格局与巡守的班哨皆探查得一清二楚,且此行所来之人皆是精英好手,一行人很顺利的潜了进去。

  进去后几人分头行事,有人潜入赵奕钧的寝居,有人前往他的书斋,搜寻与前任桂阳王赵鸿亮那批宝藏有关的线索。

  因正值用膳时间,杜如弦打听到每逢月末,赵奕钧皆会在厅堂里摆席,宴请一干心腹属下,由于桂阳王并无实权,因此在座皆是他豢养的食客。

  他与范平洲悄悄过来,两人避开了守卫,窜上紧邻着正厅旁的一株大树,从敞开的门窗间窥伺里头的动静。

  两人皆身穿一袭夜行衣、戴着头罩并蒙着脸,悄然蛰伏在树叶茂密的枝干间,彷佛与夜色融为一体。

  此时厅堂里摆了十个席位,有十人坐在席上用膳,大厅里还有数名乐工、舞姬在表演。

  待用完膳,赵奕钧挥手让舞姫和乐工们退下,目光梭巡底下的心腹部属,看向坐在左侧的其中一人。

  「辛泰,奉平县那里的事查得如何了?」

  那叫辛泰的站起身回答,「回王爷的话,派去的人这些日子翻遍了整个奉平县,皆没有发现他们母子三人的踪影,属下料想他们多半未曾返回奉平县,请王爷裁示是否还要继续搜寻下去。」

  赵奕钧考虑了会儿,「先把大部分的人撤回来,留下几个人在王相兰老家守着就好。」他接着看向坐在右侧的另一名部属。「李瑞,本王交代你办的事,办得如何了?」

  被点到名的李瑞赶紧站起来,「启禀王爷,属下已命人去办,不久应可得手。」

  「这不久是多久?」他不满的追问,要手下给他一个明确的答复。

  李瑞赶紧估算了个时间,「最多约莫再过一、两个时辰就能将她给掳来。」

  赵奕钧厉色道:「你上次派去的人失手了,这次要是再失手,本王可要唯你是问!」

  那李瑞急忙躬着身子答道:「请王爷放心,这次属下派出去的都是高手,绝不会再失手。」

  赵奕钧接着看向席下另一名身形矮胖的中年男子,「待将人掳来后,倘若证实她确实是王相兰的女儿,韩尚文,本王就记你一功。」

  韩尚文起身拱手道:「多谢王爷,可除非能得到那幅画,找到那批宝藏的下落,否则属下不敢居功。」

  「既然他们当初逃离都城时连画都带走了,只要抓到了人,还愁问不出画的下落吗,最多再把他们母子也全都给抓起来,本王就不信会找不着那画。」赵奕钧誓在必得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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