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好。」不只很好。他们俩都活著,他身体中的每个细胞都热了起来。
他坚持再量一次她的体温。「九十七点六,很好。」
「我的正常体温比那个高不了多少,通常是九十八度。」
「我的通常是九十九或者更高。」
「我不意外。和你睡在一起就像是和火炉睡。」
「抱怨?」
她摇头。「吹嘘。」她的笑消失,灰眸一暗,伸手摸摸他的脸。「我几乎失去你。」他看到她眸中恐惧一闪,接著眼睛就闭上了。他抓住她。
「宝贝,我才是几乎失去你呢!」他粗声说,嘴唇在她发上摩揉。
黛琳的双手缠住他的脖子。她不常哭。结婚后唯一掉泪的两次都是由于疼痛,一是在他们新婚之夜,另一次则在一小时前热水将她冻僵的皮肤恢复知觉时。但是突然间他们曾经经历过的危机横扫过来,她的胸腔一紧。她试图控制她的情绪,但是抗拒不了。随著一声悲鸣,她的脸埋进他的颈项失声痛哭起来。
她突然爆发的泪令他惊愕。他的黛琳是个斗士,甚至在他脾气最恶劣时也能挺身抗衡。但是现在她哭得彷佛永远不会停,而她伤痛的程度声声敲击他的心。他揉弄她的背扶她躺下,嘴里低喃著安慰的话。
过了好久她的鸣咽才息。他并没有试图劝止她,感觉她需要这番发泄,正如他照料完马后在谷仓中一脚踢飞饲料桶。他只是搂著她直到暴风雨过去,接著给她手帕擦干眼泪。
她的眼皮肿了,一脸疲惫,但是眸中不再有深深受伤的神色。瑞斯用手肘斜撑著身体,拉开她睡袍的腰带露出她光裸的身体。
他的手指拂过她的颈窝,继而滑至她细致的肩胛骨。「我可曾告诉过你,」他有感而发。「仅仅看著你就能叫我硬得发疼?」
她的声音沙哑。「没有,但是你示范了几次。」
「的确会痛。我觉得就快要爆炸。然而,我进入你里面,疼痛变成愉悦。」他温暖的手掌覆住她的胸脯,感觉她的乳尖轻轻抵著他。他轻撩慢捻直到它变了颜色并且向上挺立,接著他俯下头亲吻那幽暗的蓓蕾。她的呼吸变了,皮肤泛出细腻的红晕。抬起头,他看到她的眼光迷蒙,强烈的男性满足翻涌而上。
他的手漫游而下,畅饮她细腻的肌理,搜遍她每一道曲线,从隆起的胸脯,到平坦的小腹、丰润的臀、神秘的幽谷。他有力的手指滑过三角形的鬃毛地带,探进她柔软的密道。棕色的手臂和她细白的娇躯形成强烈对比。
还有她的味道。她的嘴甜蜜炙热,他品尝,深入,用舌和她做爱。接著是她温暖的颈窝,玫瑰露般的酥胸。他流连忘返,直到她的手揪住棉被,臀向上拱起。
她的呼吸沉重,身体扭动而紧绷。他跪在她旁边,一把扯掉他的衣服扔在一旁。用一个缓慢而有力的冲刺,他进入她体内。一如往昔,那种巨大的充实感令她惊愕。
他的全部体重压了下来。现在的他一点也不绅士,只有尽可能深入她的需要,直到她全身的每个部位都感觉到他的占有。经常,他的欢爱非常独断,而她通常能和他匹敌。现在她不能了,他体内的野蛮气必须发泄,饥渴必须填补。虽然他压抑自己不要伤害她,她只能无助地躺在那里接受他,感觉她的激情在体内上升。
他的嘴在她耳畔厮磨。「你可知道男人通常有……」
她的手抱紧他的背,挣扎著控制自己。虽然她深爱他们之间的益智游戏,现在可没有心情。终于她抽气道:「不知道为什么要那么多,其实一个就够了。」
他发出一声狼哮。「亲爱的,得胜的那个能使你怀孕。」他又开始动起来,既狠又快。而在接下来的一小时内,他的确做到了。
第十章
瑞斯再核对一次帐目,总数没变。他站起来望向窗外,下巴绷得老紧。多年的工作,白费一场。
他采取了一切他能想到的措拖,缩减每种花费直到实在没有分文可省,但是那些数目字仍然写得一清二楚:他输了。一月的大雪冻死了他半数的牛,使他的负债额高到银行不肯再扛下去。他付不出贷款,而赎单日不得展延。
他有三种选择:一,他可以让银行拍卖,而他们会失去一切;二,他可以申请破产,保有牧场但信用破裂;三,他可以接受罗勃的投资。他冷冷一笑。第三种选择只有在罗勃的提议仍然有效时才存在。但那是他在牧场有盈余时的动议,而现在牧场负债累累。
他曾如此接近成功。看到他的债务就快结束,使得这最后的失败更加苦涩。爱波在八年前种下的恶果终于达到它的目的:牧场的毁灭。谁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或许是因为他深爱牧场,比他以为他爱她的程度更甚。牧场是他的生命而他就要失去它,除非甘罗勃仍然愿意投资。瑞斯重新考量过他的选择,罗勃是他的唯一机会,而且机会不大,因为当罗勃看到他的帐簿还肯投资的话,他必定是位大冒险家。瑞斯不抱太大希望,但是他会试试看,因为他没别的路可走。现在他不能只考虑自己;他有了黛琳,而他会尽全力保有她的家。
时值三月,地面仍散布著雪,但是空气中已飘著春的气息。再一星期花苞将会开始在树梢、草丛展露,但是他仍觉苦涩,因为这可能是最后一个春天他能看到他的牧场。他能听到黛琳在厨房随著收音机哼唱,一面准备烤蛋糕的材料。她在这里很快乐。他娶她时只不过指望多个工作伙伴,相反地他得到一个温暖、聪明、愉快、性感,并且深深爱他的女人。她似乎从来不会为她对他的爱觉得尴尬,从不试图逼他给她多一点;她只是爱他而不加以隐瞒。
他不知道他该如何告诉她,但是她有权知道。他恨自己必须告诉她,他们可能失去他们的家。男人应该照顾他的妻子。或许这种想法太陈旧并且带有沙文主义的色彩,但那就是他的感受。不能提供她温饱令他的自尊大受打击。
他走进厨房时她正在搅动面糊。他叹口气,双手环住她的腰,脸色严肃。「我们必须谈谈。」
她谨慎地打量他。「我从来不喜欢这句话开头的谈话。」
「下面要谈的你也不会喜欢。很严重的事。」
她端详他的脸,看到他的表情时她的眼睛变得清醒。「什么事?」
「失掉了半数的牛使我们负债累累,我付不出贷款。」
「能不能展期──」
「不能。如果我有全数的牛群做抵押,那还有可能,但是我的牛不够支付所有的债务。」
「罗勃说过你有他见过最好的生意头脑。我们必须怎么做?」
他说明可能发生的三种状况,她仔细聆听。他说完后她问:「你为什么不问罗勃的提议是否仍然有效?」
「因为现在牧场在负债状态。」
「你仍在这里,而使他愿意投资的是你,而不是牛只的数目。」接著她说:「还有一种选择你没提。」
「什么选择?」
「我告诉过你,我有一点钱──」
他放下手。「不行。我告诉过你。」
「为什么?」她平静地问。
「我也告诉过你原因。」
「你的意思是你宁愿放弃牧场也不肯接受我的钱?」
他的眼睛冒火。「是的,那就是我的意思。」黛琳改变了他许多态度,但是这一件事仍旧分毫不动。股东是一回事,因为各人的权利受合约的约束。婚姻又是另一回事,它会被法官的偏好控制,根本谈不上公平。爱波已向他证明了这一点。
黛琳转开身以免她的表情背叛她,她绝不肯让他看到她有多伤心。她用控制得完美的声调说:「这是你的牧场,你的决定。」
「正是,而直到我被赶走那天,它会永远是我的牧场,我的决定。」
她一边准备晚餐,心里也不曾闲。如果他认为她会在自己有办法挽救牧场时袖手旁观,他就会大吃一惊。她不知道贷款金额,而她告诉他,她的信托基金数目不大时也说的是实话,但是那些钱当然足够替他们买到一些时间直到牧场能站稳脚。
他从没说过他爱她,但是黛琳认为他至少喜欢她,他当然很想要她。但是如果他和她生活了九个月仍然认为她可能做出爱波那种事,或许他并不如她以为的那么在乎她。她一直很快乐,现在她的气球突然漏了气。
现在不是告诉他,她怀孕的时候,或者正是时候。或许他知道了她怀有他的宝宝会使他理智,让他放心她哪里都不会去,而他们必须利用任何可用之法挽救他们孩子的祖产。
但是她没告诉他。他不是沉默寡言就是满嘴嘲讽,正是他生气时的表现,而她不想再刺激他。虽然才两个月,她已经开始到怀孕对体力的负荷及些微反胃──不是和她丈夫争战的最好时间。
*****
第二天早上他离家时情绪仍旧不好,他带了午餐,这表示他不到晚餐时间不会回来,黛琳迟疑了或许五秒。
她不喜欢背著他行事,但若这是必须走的路,她愿意事后面对责难。到比林需开很远的车,她或许不能在他回家前赶回来,但那是必要时另一座她必须跨越的桥。到了比林,她也会顺道探问一下妇产科医生,因为在克鲁什么医生都没有。快要临盆时就有趣了,她想,她的医生要开三小时车才赶得到。
她急忙穿衣,带了她的支票及必要文件跑向旅行车。
她开得很快但很小心,幸好路上没什么车,她在十一点半到达银行。她曾和瑞斯来过这里,知道他和谁打交道。才等了十五分钟那个人就拨冗相见。
他露出银行家的笑容。「早,唐太太。我能替你服务什么?」
「早,万先生。我想知道我们的贷款还有多少。」
他摸摸上唇摆出若有所思的表情。「这个嘛,我不确定我可以告诉你。要知道,那笔贷款是你先生的名字。」
她不想和银行规章争论,直接切入主题。「如果不超过二十万,我想付清。」
什么东西都不如钱来得更受银行家的注意。他翘起唇,打量她。她镇静地坐著,让他试著由她的外貌找出线索。那天早上她刻意穿上她一套纽约服,并且盘起她的头发。如果他看得懂灰套装、粉红丝衫的意义,她欢迎他径下断语。
他略带兴奋地做了决定。「我去查档案,」他说。「马上回来。」
她等,确定结果会如何。任何银行不会拒绝客户偿付积欠,不管是由谁付。
万先生不到五分钟就回来了,手里拿著一叠文件。「唐太太,我们可以谈谈。唐先生的支票户里没有足够的钱支付贷款,你预备怎么付呢?」
「万先生,我有个信托基金现在已存在比林的另一家银行。首先,剩下的贷款是不是不超过二十万?」
他咳嗽。「是不超过。」
「那我马上回来。我现在就去我的银行提出那笔钱。」
他把电话推给她。「先打电话他们才会让你进去。午餐休息的时间就要到了。」
她对他嫣然一笑,拿起话筒。「对了,你可认识好的产枓医生?」
一小时后她回到第一家银行,手里拿著一张银行本票,票面金额正是万先生早先告诉她的。
她签署了必要文件,拿著牧场的地契和付清贷款证明走出银行。她同时和万先生的太太看的产科医生约好下周门诊。她咧嘴一笑,坐进旅行车。合约自有它的用途。可怜的万先生被问及产科医生时先是一脸错愕,继而向她道喜。
她毫不幻想自此以后一切都会顺利。她这么做并不轻松,明知道瑞斯会暴怒,但是她愿意为他们的未来、他们孩子的未来一战。她必须应付瑞斯的前妻留下来的疤痕,而这件事比油漆房子严重得多。
但是应该告诉他和如何告诉他是两回事。她不能就说:「今天我去比林和产科医生预约门诊,趁便就在那里把贷款付清了。」话又说回来,这未尝不是一石两鸟的好计策。
四点半回到家时她仍在为那件事担心。瑞斯的卡车不见踪影,因此他或许根本不知道她曾经外出。如果他在白天曾经回来过,一等他到家他就会问问题,而她绝不会骗他。拖延著不告诉他有关贷款的事和骗他不同。
如果她计算的正确,孩子将会在十月底或十一月初出生。想到宝宝令她体内漾出浓浓的暖意,她真想和他分享这份喜悦,但是牧场的困境使她没告诉他,因为她不想增加他的烦恼。这些天来他脸上的严肃线条更加深刻,眼睛也了无笑意。她怎能再加重他的负担?
但是,她又怎能不告诉他?
换衣服的时候,疲倦突然排山倒海地压来。她极力反抗,知道该开始做晚餐了。但是想到那些准备工作令她的疲倦加剧,她的胃突然翻搅起来。她出了一身冷汗,虚弱地跌坐在床上。半晌之后,恶心的感觉消失了,但是疲倦更甚。她甚至找不出力气下楼。叹口气,她在床上躺下。只要小睡一会儿就好,她暗自祈许。
*****
瑞斯在床上找到她。回家时他就注意到厨房灯没亮。进了大屋,厨房空荡荡的,毫无炊烟,而屋中奇怪的安静。「黛琳?」听不到回答,他担心地皱起眉。搜过楼下后他动身上楼。「黛琳?」
他打开卧室的灯,她赫然在目,蜷著身体躺在床上。电灯亮后她甚至没动一下。他从来没听说过她有午睡的习惯,立刻紧张起来。她生病了吗?今天早上看起来还好好的。顾不得工作一天后的脏,他在床上坐下将她翻成平躺。他摇她,声音因担心而尖锐。「黛琳,醒醒!」
她的眼睑慢慢张开。「瑞斯。」她咕哝,但是睁不开眼睛。
他再摇她。「你还好吧?醒醒。」
她不情愿地翻身坐起,用手揉揉眼睛。「什么时间了?」接著她看到他,终于清醒了。「我的天,晚餐!」
「晚餐可以等。你没事吧?」
凝视著他,她的心一个踉跄。他的脸上刻划著疲倦,但是他的眸子映出的是担心不是恼怒。她直觉地伸手摸摸他的面颊。她爱这个人的每件事,包括他顽固的脾气。她握他的手放在她的肚子上。「我怀孕了。」她低喃。「我们就要有宝宝了。」
他的瞳孔放大。从她不再吃避孕药起,每次做爱他都明白自己可能使她受孕,但是听到她亲口说她怀孕了仍然是一大震撼。他的孩子正在他手下成长,被她平坦的小腹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