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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门好窄~一厘米的记忆  第11页    作者:绿光

  “改天,再种点东西吧。”

  “好啊!”她喜形于色地点头。“你要帮我。”

  “有什么问题?”卓兆宇勾笑看向她,却瞥见她脚边有抹红,不禁眯起眼,探手拾起。

  蓝莓想要阻止他已经来不及,只能努力压下心里的不安,期盼他不会看到太多内容。

  如果她没猜错,这份结婚证书,一定是他亲手撕碎的。

  因为,只有他才知道她把结婚证书藏在这里。

  而他,当初又是用什么样的心情,把结婚证书撕得这么粉碎?

  “这碎片怎么有点眼熟?”他蹙眉,在昏暗的空间里仔细辨识上头的花纹和文字。

  黑暗中,他仿佛看见了有人用力将一张红纸撕个粉碎,在没人看见的夜色里沉声咆哮,愤怒、痛恨、怨怼、嫉妒……沉浓的情绪霎时充臆在他的心间,刺痛他的眼。

  “只、只是碎片而已。”蓝莓的心狠狠地紧缩着,好怕他会因为这些碎片而想起不必要的记忆。

  拿着撕碎的碎片,卓兆宇有刹那间错觉被撕碎的是自己的心,落在指间的红色碎片,像是他血肉模糊的心,顿时一抹痛从心间爆开,四分五裂地将他粉碎,化为痛楚刺上脑门。

  “啊!”他痛得浑身发颤。

  “兆宇!”蓝莓紧张地看着他,轻触他额上碎汗,竟是冷汗。“你、你哪里不舒服?”

  她不知所措地将他紧紧圈抱住,却感觉怀里紧绷的身体在刹那间失去力量,完全放松开来。

  “……兆宇?”她顿了下,轻触他的脸,满满的细碎冷汗。

  “我没事。”好半晌,卓兆宇才低哑开口,紧闭着双眼靠在她的肩上。

  “我们去医院好不好?”她盈着泪水央求。

  “好。”

  回想以往,她爱上他的同时,心里是甜着,亦是苦涩的。

  因为他的体质太弱,容易感冒,更容易因为感冒而并发其它病状,所以每当他躺在床上无法开口时,她总是守着他也守着泪水到天亮,只能向天祈求把他的病分给她,至少分一半给她,让他少痛一点。

  然而实际上,当他病痛着,她总是无计可施,唯一能做的,就是守在他身边给他力量,让他可以熬过一切。

  急诊室里,卓兆宇状似昏厥,蓝莓联络他的主治大夫前来为他看诊,顺便帮他安排各项检查。

  身穿白袍的男人快步走进急诊室里,开口询问,“卓兆宇在哪里?”

  她闻声,随即回头走到那位中年男子面前。“曾医生,好久不见。”

  曾松帘推着金框眼镜看她,轻呀了声。“你不是有梅……”未完的话,停在她死命比出嘘的动作。

  “曾医生,抱歉,因为有很多缘故,所以请你不要在兆宇面前告诉他我是谁。”蓝莓小声要求。

  身为卓兆宇的主治大夫,曾松帘等于是看着他长大的,他多次到卓家出诊,也多次在医院看见眼前人,自然对她不陌生。只是在卓兆宇手术之后,他就没再见过她,而且确定卓兆宇失去记忆时,他的父母还要求别在他面前说出任何关于她的事,虽不知原因,可他也不多问,毕竟那是卓家的家务事。于是当她这么要求时,他也同意地点点头。

  “能不能请你安排他住院检查?”

  “他?”

  “兆宇刚才突然头痛得好厉害,浑身冒冷汗。”

  “是吗?”曾松帘想了下。“难不成他要恢复记忆了?”

  “他会恢复记忆?”蓝莓瞠圆了眼。

  “我也无法确定,毕竟大脑是很神秘的区块,没有人能够预测大脑因为外界刺激而产生什么样的活动。”他笑得慈祥。“你不希望他恢复吗?”

  “我……”

  不等她说完,曾松帘直接告诉她最有可能的结果。“不过基本上应该不太可能,毕竟他失去记忆是人为因素,而非心因性或是遭受撞击。”

  “真的吗?”

  “是我执的刀,我很清楚,当年为了要将肿瘤完全割除掉,所以我下深了一厘米,可谁知道多那一厘米,他的记忆就全都没了,庆幸的是,他并没有因此丧失活动能力,体内还是残留着条件反射。”曾松帘勾笑安抚。“你在外头等一下,我去看看他。”

  蓝莓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目送他走近病床边,拉起帘子,隔绝她的视线,她才缓缓走出急诊室,在长廊上的椅子坐下,然后痛苦的叹了口气。

  床上的男人恐怕绝对不会知道,每当医生拉起急诊室的围帘时,她心里的恐惧有多深。

  第7章(2)

  耳边窸窣的声响,让昏厥的卓兆宇昏沉的醒了过来,张开双眼。

  “哪里不舒服?”曾松帘垂眼看他,笑问。

  “我现在好多了。”他缓缓伸展四肢,准备起身。

  “先别急着起来,既然都已经到医院了,就顺便检查一下。”

  “不用了吧,我几个月前才刚检查过。”他一脸嫌恶,恨不得赶紧逃离这个充满消毒药水的冰冷空间。

  他厌恶医院,小时候偶尔会出现某种幻觉,觉得自己一觉醒来是躺在太平间里,过度冰冷的空气,让他浑身更不对劲。

  “再检查一次也无妨,总是要让有梅安心一下比较妥当。”

  “……有梅?”

  “不就是你的前……”曾松帘蓦地察觉自己说得太过顺口,赶忙踩煞车,然而卓兆宇却已经充满疑惑地眯起眼。

  “我的前什么?”他缓坐起身,直盯着他。

  他听得很清楚,曾叔刚才说的是有梅,并不是蓝莓。

  “没什么。”虽不知有梅为何要他别说出她的身份,但既然受人之托,他当然要做到这一点,死命否认就对了。

  卓兆宇静静地注视着他,突地浅勾起笑,“曾叔,小悦在外头吗?”

  曾松帘想了下,认为是洪有梅不知何故改了名字又回到他的身边,便点头。

  “是啊,她在外头,很担心你呢。”

  “你有跟她聊几句吗?”他笑意不变地问。

  他认识曾叔太久太久,久到甚至曾经戏弄过他这个老实人许多次,而好脾气的曾叔连发脾气都不会,所以,想要套他的话……实在太简单了。

  “有,她希望我替你安排住院检查。”

  “有必要吗?”

  “我认为检查一下也无妨。”

  “除此之外,她没跟你说什么?”

  “没有。”

  “连跟你自我介绍都没有?什么时候她这么不懂礼貌了?”他状似不悦地微皱起浓眉。

  曾松帘见状,怕自己没把话说清楚,会害得小两口吵架,赶忙解释,“有,她有跟我介绍过,不然我怎么会知道你说的小悦是谁?”

  “是啊,小悦是谁?”

  “嗄?”曾松帘一头雾水,就如每回被他恶作剧之后。

  “曾叔,我老是很怀疑,像你这样个性的人,到底是怎么在医界的斗争里头顺利存活下来的。”卓兆宇支手托腮,一脸感叹,然而感叹也不过只在瞬间,他脸色随即一凛。“曾叔,在外头的她,到底是谁?”

  “就这样回家?完全不需要检查?”

  蓝莓在外头等待半晌之后,竟见卓兆宇脸色沉冷,不发一语地往外走,她急忙抓着曾松帘问,却见他脸色尴尬地摇了摇头。

  “他不想检查。”

  “只是这样?”他不想检查就算了,怎么会连理都不理她?

  曾松帘支支吾吾,正不知道要怎么应对,刚好护士急声唤他,他逮着机会,头也不回地跑了。

  问不出所以然,蓝莓认定问题出在卓兆宇身上,于是快步跟上他。

  坐上车,看他不发一语,眸色冷郁地看着窗外,她心头一顿,知道他情绪恶劣中,于是便乖乖地不吵他,小声吩咐司机开车回家。

  只是一路上,她不停揣测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怎会教他脸色转变如此之大?

  是曾医生说了什么?还是兆宇知道了旧疾复发?

  两种状况都令她感到棘手,连发问都万分困难,就怕不问没事,一问就出事。

  而且……她偷觎了眼身边人,只见他依旧挂着生人勿近的脸色,她想了想,还是暂且放弃追问,免得惹他不开心,影响身体就不好了。

  于是乎,回家的路上,两人完全没交谈。

  一回家,卓兆宇就把自己关进房里,吊诡的举止虽让蓝莓心中警铃大作,但她也不敢胡乱试探,只是在外头等了好一阵子,才抱了一箱东西到他房里,一会儿又端来一壶已经烧滚的花茶。

  “那是什么?”见她进房,卓兆宇淡声问着搁在床边的箱子。

  “里头都是一些花茶材料和茶壶杯子。”她很大方地打开箱子。“是我刚刚请我店里的店长帮我送过来的。”

  卓兆宇瞧见她搁在箱子里的琉璃花茶杯,没再多问什么,闭上眼,嗅闻着空气中令他厌恶却也怀念的矛盾气味,回想着方才曾叔说的话——

  “她是洪有梅。”

  “……她是洪有梅?”他不禁攒眉想着爷爷将一笔土地赠予她,又是琉璃工坊登记订制琉璃花茶杯的人……

  “你刚刚说,她是我的前什么?”

  “……前妻。”曾松帘见他双眼瞪大,赶紧解释,“也许不能说是你的前妻,毕竟你们结婚并未公开仪式,又没有登记,所以不能算是已经结婚。”

  他缓缓地闭上眼,感觉一阵阴雷朝脑门打下,痛得他紧缩着眼。

  曾叔说,他们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又说他们感情融洽,他向来只听她的话,能押着他上医院的人唯有她……

  这么说来,一切都合理了,不是吗?

  他体内的条件反射在面对她时,表现得最猛烈,仿佛是最深刻的印记,尽管他已经遗忘,但是身体却还记得她的存在,还是能因为她而有所反应,就连他的心也一样。

  只因他们相处了十几年,也难怪她可以将他摸得这么透了。

  “你在笑什么?”

  细软的嗓音传来,张眼看见的是她恬软的笑,卓兆宇内心五味杂陈,为了找到心动的理由开心,却也为了解不开的谜团烦躁。

  “我笑了吗?”他还笑得出来?肯定是在嘲笑自己。

  “嗯,在笑什么?”她坐在床畔,已经替彼此斟好两杯茶,搁放在小茶几上。

  “笑……”卓兆宇勾唇笑得自嘲,余光瞥见箱子里流动光痕的琉璃花茶杯,状似漫不经心地提起,“对了,洪有梅是个怎样的人?”

  蓝莓唇角的笑意僵住,有点不自然地拿起花茶杯喝了口茶。

  “你怎么突然提起她?”稳住心绪之后,她小心翼翼地注视着他,继续喝花茶安抚情绪。

  “我原本以为洪有梅是爷爷的情人。”

  她冷不防喷出一口茶,赶紧抽出面纸擦拭被她溅湿的茶几。“你、你怎么会这样联想?”

  爷爷的情人?

  “很合理,不是吗?如果不是爷爷的情人,为什么爷爷要将私人土地赠与她?如果不是爷爷的情人,爷爷为何留下洪有梅订制的琉璃花茶杯给我?”他说着,直睇她的反应。

  “……”她擦着桌面,不多做解释,打算引领他往错误的方向继续联想。

  毕竟他不知道真正的洪有梅到底是多大的岁数,更不知道洪有梅和他之间曾有过怎样的情缘。

  卓兆宇拉开床边矮柜的抽屉,取出他搁在里头的琉璃花茶杯。

  “这是我之前跟你提过,爷爷留下的琉璃花茶杯。”他拿着摆放在她箱子里的茶杯身旁。“你看,这像不像是一对?”

  “……”一起订制的,当然是一对。

  真是的,要店长帮她把东西带过来,没想到她竟连琉璃花茶杯都一并带来。

  “所以,我的猜测很正确,对吧?”

  “……嗯。”

  卓兆宇炽热的眼眸直瞅着她点头的温顺模样,心底缓缓烧起一把掺杂悲伤的无明火。

  “所以说,洪有梅是爷爷在外头的女人,两人可能因为什么原因而分开,一直到死都没能在一起,你说,爷爷和洪有梅,是不是两个笨蛋?”他说着,逐字指桑骂槐。“如果他们真的相爱,只要还活在这个世界上,能有什么难事挡在他们面前?为什么他们不争取?难道非得要在死后各自思忆?”

  他就在她的面前,随口胡谘的话她竟也认同……为什么她就在他的面前,他却看不穿她在想什么?

  一起长大的两个人,累积出十几年的情份,究竟是如何生爱的,他不记得,但是在胸间烧烫的火焰再真实不过!她宁可当另一个人……到底是瞒着他什么?为什么没有人愿意告诉他?

  她到底是怎么由青梅竹马成为他的妻子,最后又沦为他的前妻?

  因为他不爱了吗?如果他已经不爱了,为何此刻心会如此地痛,为何他在遇见她之前,老是觉得孤寂?

  “……兆宇?”蓝莓望着他过份冷肃的脸,总觉得他话中有话。

  “我累了,你让我静一下,好吗?”他疲惫地闭上眼,倒进床里。

  他好疲累,只因他到今天才发现,他真的活在谎言里,活在没有人愿意告诉他真相的谎言世界里,要是他从没发现蛛丝马迹,是不是就要被蒙在鼓里到老?

  “你要不要到医院彻底检查?”

  “你为什么老是要我到医院检查?”他猛地张眼,乌瞳泛着一抹殷红。

  “因为、因为你看起来不太舒服的样子——”

  “出去,让我静一静。”

  “兆宇……”

  “出去!”

  蓝莓一愣,委屈的泪水噙在眸底,垂着脸快步离去。

  听见关门声,卓兆宇张眼想要她回来,但终究还是乏力地躺回床上。

  眼角余光被箱子里流动的光芒吸引,他侧身拿起爷爷留给他的琉璃花茶杯,想着爷爷留给他的字条上写着:拾回你曾失去的幸福……

  “可是爷爷……我想不起来,真的想不起来!”他紧握着茶杯,挫败地闭紧了眼。

  不管他再怎么用力回想,空白一样是空白!

  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就代表着卓煜和卓弁贞也知道她的存在,但就连他们也不愿意告诉他真相,没有人愿意告诉他,当初到底发生什么事,只会在他眼前堆栈一个又一个的谎言!

  到底有谁能够告诉他真正的事实?告诉他,他们为何别离?告诉他,她为何抛下了他……

  如果不是爷爷留下的一切指引他方向,让他循线发现她,也许他不会再记得她,她也许不会再回到他身边,如今……她又是为了什么回来?

  当信任慢慢被猜疑吞噬,他开始感到不安,内心建构的世界开始崩坏,他不知道自己还能相信谁。

  第8章(1)

  夜色低垂,蓝莓在卓兆宇的房门前来回团走。

  她想要叫他起来吃饭,但里头静谧得让她不敢轻举妄动。

  叫她出去,是他盛怒中唯一会做的事,可她不知道他在火什么,就连问都不敢,只能让现况僵持。

  但现在她不能放任状况继续恶化下去,必须想办法搞清楚状况。

  然而,就在她徘徊在他门前时,却听见楼下有人走进来,还有细微的对话——

  “他一直关在房里?今天还去过医院?”

  “是。”

  蓝莓听出是方健伟的声音,想也没想地躲往墙柱后,不想和他碰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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