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贼婆  第12页    作者:叶双

  “到底是谁准你下床的?”

  “福婶说汝花已经在家使了好几天的性子,砸坏了许多东西,我怕我要是再不回去,宅子都要被她给烧了。”

  身为汝花的姊姊,她很清楚妹妹的性子,再任由她这么生气下去,几间屋子也不够她砸。

  为了大家耳根子的清净,她才会任性的决定回去一趟。

  谁知道她的脚尖儿都还没踏出外面的地,便被他给逮个正着。

  “就因为这样,你就冒着生命危险?”

  能不能换个更好的理由啊?

  就他瞧来,最好就让她去闹,他倒要瞧瞧宇文汝花那个自私自利的女人能闹出什么样的名堂来。

  “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而且只不过是回家一趟,没有那么严重吧?”面对盛怒的樊衣甫,宇文丹花嗫嚅地说道。

  她向来不甚挂心自己的身体,只当自己受了点伤,调养这些时日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她就不懂樊衣甫为何就是不肯让她下床,非得日日让她躺在榻上,照着三餐灌苦药,有没有那么严重啊?

  “怎么会没那么严重,你知不知道……”原本激动的语气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蓦地顿住,脑海中浮现的便是她那日毫无血色、几无气息的虚弱模样。

  “有什么事儿是我不知道的?”瞧他那欲言又止的模样,宇文丹花忍不住好奇地开口问道。

  她其实很不喜欢瞧见他惊惧的模样,因为认定了他的一颗心全在欧阳青青的身上,所以总认为他是透着她在思念着青青姑娘。

  因为不想瞧他那种哀伤的神情,所以她总是一副大剌刺的模样,故意惹他生气。

  “你的身体就像破铜烂铁一样。”她想知道吗?那他就大方点告诉她。

  “哪有那么夸张!”闻言,宇文丹花皱了皱小巧的鼻头,显然一点也没有把他的话给放在心上。

  “怎么没有,段仰卿的那一掌震伤了你的心脉,若是不好好调养,你这一生只怕都要受心疾所苦。”

  真的不是他的脾气坏,而是她的冥顽不灵让他忍不住冒火。

  好说歹说,她总不认为自己的身体有啥问题,可他是个大夫,却深知问题的严重性,换做是旁人,他才懒得理会那么多,反正这世间的人多,死了一个没有什么差别。

  如果可以,他真想撒手不管,任由她糟蹋自己去,可偏偏就是放不开,一颗心不知怎地就这么被牵住了,少瞧她一眼,心情便恶劣得紧。

  因为撒不了手,所以平常懒得说话、懒得理人的他,摇身一变成了罗唆的老太婆,不住的叮咛,小心翼翼的守着,就怕她再有什么闪失。

  可偏生这女人不领情,总是嫌他烦,好像他这么关着她是故意的。

  想起来就让人呕啊,对她好,她还嫌烦!

  本来就不是个谦冲自牧的人,所以这口气他是怎么都吞不下的。

  愈想愈呕,愈想愈不舒爽,可偏偏她是个病人,既不能打、骂又不怕,那只好……

  瞪着她那张让人气结的脸庞,忽尔一股冲动爬上了心头。

  他突然倾身,就在宇文丹花那惊讶圆睁的眼光中,他的唇轻易地衔住了她的。

  那入口的甜,让樊衣甫忍不住逸出满足的喟叹,彷佛终逢甘霖一般。

  原本他只不过是藉此堵住她那气死人不偿命的刁嘴,可谁知这个吻却彻底勾出了他内心潜藏的欲火,顿时这个吻便宛若野火燎原,一发不可收拾。

  面对他那突如其来的掠夺,宇文丹花初时一愣,等到她再次回过神来,惊惧万分想要挣扎抗议之际,双手一触及他那温热的胸膛却又顿住。

  只要一会儿就好了!

  就算不是她的,但只要能这样拥有他一会儿,让她假装自己深爱的男人原来也是爱着她的,这样就够了。

  各怀心思的两人在双唇不舍的缠绵之中气喘吁吁,好不容易分开来,樊衣甫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但宇文丹花却不肯听。

  她蓦地躺下,然后立刻转过身,背对着他,用原本被掀开的锦被重新把自己包裹起来。

  当锦被带来的黑暗降临的那一刻,一颗晶莹的泪珠蓦地滑落。

  她以为她可以不在乎,只要这样静静地望着他就好了,可是当他对她好、当他吻了她,她却愈发泥足深陷,她的心便渴求得愈多。

  那种渴求几乎要将她淹没,也让她愈来愈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他。

  锦被里,她静静的掉着泪,而锦被之外,却是他深沉的目光,紧紧地凝着那团隆起,迟迟不愿离去……

  第8章(1)

  悄悄地……悄悄地……

  趁着星子高挂、月儿高悬,宇文丹花悄悄地起了身。

  终究是放不了心啊!

  孤身一人在世,汝花是她唯一的亲人,对于她的使泼,宇文丹花忧心不已,再加上那莫名其妙的一吻,让她在樊衣甫的医铺子更加待不住。

  她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去,可偏偏这几日樊衣甫又变本加厉的紧迫盯人。

  迫不得已的她只好趁着夜黑风高,活像是个偷儿一般的逃离。

  其实她的心底很清楚,探看汝花不过是她离去的一个借口,最重要的是,情根深种的她,再也无法在樊衣甫的面前佯装无事。

  她需要透透气,需要好好想想自己该怎么做,所以她选择悄然离去。

  逃避吗?

  或许!

  因为再不走,她好怕自己又会变回那个为了得到心爱之人不择手段的恐怖女人。

  有些蠢事,一生做过一回已经太过。

  她那孤寂的身影俏然走在幽黑的街道上,除了偶尔传来的打更声,四周万籁俱寂。

  深夜里,城门不开,她提气翻过了城墙,默默地回到家门前。

  双脚才刚跨过门槛,宇文丹花便觉有些不对劲,心中的警钟方响,还来不及细思,大门便突然被人重重关上。

  是谁?这般的装神弄鬼?

  宇文丹花的脑海中才闪过段家兄妹的身影,但迎出来的却是宇文汝花那张与她神似、同样美艳的脸庞。

  “夜深了,怎么还不歇息呢?”见是自家的妹子,原本提吊的心倏地放下,关心的问道。

  “我在等你!”脸上堆笑,宇文汝花一改平素的冷淡,以极其亲昵之姿靠近了宇文丹花,更像是小女孩撒娇般的抱住了她的手臂,语气难得平缓地说道:“我知道今儿个福婶去找你了,所以你今夜一定会回来。”

  “所以你在等我?”

  “是啊!”她颔首,并将宇文丹花给领进了屋子。

  一进屋,宇文丹花便见厅里的桌上早已摆好一桌酒菜,还摆着一盅酒。

  “这是?”她讶然回头看向自家妹子,不懂这样的隆重所为何来。

  “打小,我就嫉妒爹比较偏疼你,对我这个庶出的女儿却是可有可无……”

  她的话还没说完,宇文丹花就心疼地急急想要安抚,“其实爹也是疼你的,他在临终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还曾殷殷嘱咐要我为你找一个好婆家。

  “真的吗?”宇文汝花闻言勾笑。

  但不知怎地,宇文丹花竟觉那笑带着点冷意,可却不及细思。

  “自然是真的。”

  “我就知道还是爹和姊待我最好了,所以知道你要回来,我特地准备了这桌酒

  菜,好让咱们姊妹俩可以把酒言欢。”笑意灿灿地说完,宇文汝花便自顾自的将两人的酒杯斟满了酒,朝着她举杯邀饮。

  难得妹妹这么好心情,宇文丹花又怎忍推拒,于是她也举起了酒杯,准备仰首饮尽杯中醇酒。

  就在酒即将入喉的那一刻,忽然间冲出了一个人影,打落了她手中的酒杯,任那美酒洒落一地。

  “福婶,你怎么?”福婶的脚步看起来虚浮,状似意外撞翻她的杯子,可宇文丹花却从她的神色察觉到了些许的不对劲。

  “唔……唔……”福婶的嘴不断开阖,可是却没吐出半句话来,她慌张的朝着宇文汝花指指点点,让人摸不清其意。

  宇文丹花不解地看着慌乱的福婶,双手扶着着急的她,不解的问道:“福婶,你这是怎么了?”

  福婶向来很稳重的,如今这般慌乱所为何来,而且她明显的想说话却说不出话来,这其中……

  盛满疑惑的眼儿瞟向了宇文汝花,但见她降中那一闪而逝的心虚,倍感狐疑。

  “我看福婶真是病糊涂了,今儿个傍晚福婶大概是受了寒,所以神智有些不清醒。”宇文汝花有些心虚地说道,眼看宇文丹花没饮尽那杯酒,她的眸中蓦地又泛起一抹阴冷,她完全不理会一旁的福婶,反而又倾身为宇文丹花重新斟上一杯酒。

  “姊姊,咱们喝吧!”

  终于确定这一切都透着古怪,明明今天下午福婶到医铺子找她时,人还好好的,怎么可能不过几个时辰就病得那样厉害。

  再说,就算福婶真的病了,汝花为何还是这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一个劲的只想跟她喝酒。

  难道……这酒有古怪!

  可没道理啊,除非……这段时间汝花闯下了什么祸事,因为闯祸了,所以才这样殷殷相待,可福婶又是怎么回事呢?

  心中的不安愈盛,终于,她忍不住开口问道:“汝花,你又闯了什么祸吗?”

  “闯祸的向来是你,我怎么可能闯祸呢?”扬眉轻笑,宇文汝花轻声的说道,话还是藏着针。

  “我做错过什么我心里很清楚。”长叹了一口气,宇文丹花这回并没有选择逃避,她语重心长的说道:“正因为错了,所以现在我得花更多的心力去弥补。”

  “弥补,你有吗?连我敬你杯酒你都不喝,说是弥补也未免太过可笑。”

  “如果我猜的没错,这酒里下了药。”瞧她此话一出,福婶原本紧张的神色便缓了缓,她就知道自己没猜错。

  听到她的臆测,宇文汝花既不惊也不慌,只是冷冷一哼,既然暗的不成,她索性开门见山的说道:“你的弥补就是一个人跟在樊衣甫身边吃香喝辣,然后把我扔在这穷乡僻壤的烂屋子里。”

  “虽然这里很偏僻,但却能为我们遮风避雨……”她知道汝花一向心高气傲,即使明知她听不进去,她仍试着劝道。

  “我要的不仅仅是能遮风避雨的屋子那么简单,我要一个可以供给我锦衣华服,对我呵宠备至,甚至能为我摘天上星星的男人。”

  瞪着宇文丹花,她冷冷的说道,脸上漾着的净是满满的不服气,那恨是打从心底漫出来的。

  “可是偏偏这样的男人都是属于你的,我不甘心。”

  “所以呢?”宇文丹花万分心痛的问道。

  看来,樊衣甫说的没错,真的是她的姑息宠坏了汝花,让她是非不分到这个地步。

  那男人呵,看似任性,但其实看得比谁都远,若不是他懒,他的作为绝对不容小觑。

  “所以你要补偿我失去的。”

  “你要我怎么补偿你?”宇文丹花再问,瞧福婶那一脸忧心的模样,她知道她连日的撒泼不过是诱她回来的一个圈套。

  但……她不懂,汝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你要银子吗?”在樊衣甫的善待下,她的情况早已不再捉襟见肘,如果可以平息她胸臆中的不甘,她可以给汝花更多的银子去过她想要的生活,也可以替她找个好男人,让她安生一辈子。

  但当她瞧清了汝花眼底的恨意之后,她就知道她要的不是银子,她要的是她的痛苦。

  “我爱上了一个男人,他答应娶我为妻。”忽然间,宇文汝花这样说道,当她说到那个男人的时候,神情净是迷离。

  那是一个女人彻底爱上一个男人的神情,因为那神情就和段剑筝看着樊衣甫时的眼神一模一样。

  可这和今日的这场鸿门宴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种事,只要汝花说一声,她就会尽心尽力帮她筹备婚事,让她风风光光嫁入夫家。

  除非……随着思绪流转,宇文丹花的心间蓦地窜过一抹不祥的预感。

  该死的,汝花爱上的男人莫不是……

  脑中的思绪还来不及转完,宇文丹花便见段仰卿带着一抹令人生寒的笑,优雅地跨过了门槛。

  “段郎,你来了。”宇文汝花一见段仰卿便忙不迭地奔上前去,柔柔顺顺地倚进他的怀中,平素的嚣张跋扈全都神奇的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小鸟依人的温顺。

  “你竟然……”见到段仰卿旁若无人的走了进来,宇文丹花便知道这一切原来都是他安排的阴谋诡计,而她竟然天真的以为,他的不出现是因为他早已经认清她不是青青姑娘,也绝无可能与他相依相伴一辈子。

  原来……不是!

  “大姊!”段仰卿好生有礼地朝着宇文丹花作揖,但他的有礼却掩不住他嘴角那抹染着残佞的浅笑。

  见状,宇文丹花的心中骤起一抹寒意,比武她是万万比不过他的,这点从她被禁锢在榻上快半个月就可以得知了。

  “你想怎么样?”

  “我答应了汝花,只要她愿意助我一臂之力得到你,我就会娶她为妾。”

  只是一个妾?连正妻都不是!

  就为了妾这个位置,自己的亲妹妹竟然想要将她往火坑里头推。

  “是啊,我的妻子只会有你,可就算为妾,我也不会亏待她,毕竟你是长得跟青青一模一样,而她,多少也有几分神似。”

  “你……疯了!”

  他真的彻底的疯了,他当他是在收集像青青的女人吗?

  这种几乎着了魔的执念简直让人无法接受。

  可眼下这种劣境,她能怎么做呢?

  拚死也不让他带走自己?

  以她的狠劲,她自然可以这么做,她也相信自己做得到,她这条命本来就是捡回来的,她并不眷恋生死,只是……

  不舍呵!

  虽然明知那个男人不会属于她,但却忍不住的奢求,即使只能静静地待在他身边也没关系。

  “只有蠢货才会把冒牌的当宝儿!”看不惯段仰卿那种瓮中捉鳖的得意劲儿,宇文丹花忍不住反唇相稽。

  “那樊衣甫不也把你当成了掌中宝吗?”难不成樊衣甫也是蠢货?

  如果他不是蠢货的话,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欧阳青青压根没死。

  而他就是这么根深蒂固地相信着,所以不管宇文丹花看着他的眼神有多鄙夷,有多陌生,他就是相信她是青青。

  所以即便要倾尽所有、不择手段,他也要得到她。

  “你可知道这阵子为了留在京城,我有多艰难吗?”段仰卿推开怀中的宇文汝花,向前逼近,伸手用力钳住宇文丹花那尖细的下颔,双眸逼视着她问道。

  福婶见状,心急的冲上前想要拉开段仰卿的手,却被他的手下拦阻,硬是把人给架走。

  “不要伤害福婶!还有,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他可是有钱有势的土财子,在这年头只能使得上银子,能过得多艰难?

  “知道樊衣甫是怎么对付我的吗?他不知从哪弄来了一堆人,天天像鬼魂似地追杀我,要不是我警醒,早已不知死了几回了。”

  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他使计勾搭上了宇文汝花,任谁都想不到,他消失的这段时间,最常躲的便是她的闺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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