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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不语之雪藏花  第3页    作者:安琦

  据嬷嬷说,其实离开这山坳,翻过那终年堆雪的山巅,上头曾经是个叫做吐蕃的异族国度,再往下走到土的尽头,则是个汉人当家的泱泱大国;那里的人穿的是绫罗绸缎,吃的是异禽珍兽稻麦谷作,用的是瑰丽精美的精雕陶瓷。

  不过最令嬷嬷向往的是那放眼无际、湛蓝到可与天比美,个头比池大、比湖宽,浪花翻得像朵朵白云,一种名叫海的绝美之地;还说那是当初帮她取名儿的由来。

  然而也如嬷嬷所言,这天之大、地之宽,山里头的村落不过就如这大山里的一颗小石子,显得渺小又卑微呀。

  只是这村里的人却从不承认除了他们之外,外头还有其它人事物存在的可能,压根是将自己圈困在一座囹圄里;说好听是自给自足、与世无争,说难听些就是划地自限,愚他人也愚自己。

  只是,他们不走出去,却有人走进来。这数年来,偶尔会有来自远方的外人进村,可就那排外的情绪充斥着,所以任何面生的不是被排挤,就是被赶,都待不了数日就摸摸鼻子走人了。

  尔后,部分村民更是将这钻牛角的想法发挥到一个极致,那认为外来的人会为村里带来厄运的说法,不知何时开始,竟是越传越广,越值染越深。

  所以这个萨遥青,若不卖完鹿就乖乖走人,待久了,结果怕也不会太好。

  她在心里头下了个结论。

  沿着一路的泥粉石砾,渐渐踏上了镶铺灰青石板的小径,小径两侧逐渐有民居,越往前走越聆进人声,半晌,一处市集便出现在眼前。

  那儿每到破晓就人声鼎沸,因为三个村子的人都会集中到这儿来贾卖或以物易物。以一个圆形空地为中心,边缘圏着的是兜售不同物品的小店家,有卖猎具的,卖布料的,卖皮革肉干的,还有一家店头大了许多的药铺。

  目前药铺掌柜是位和嬷嬷年纪相仿的老人家,会些医术,嬷嬷需要的药材都是向他配取;而这药铺不仅医治这三村子人的病痛,且还是这山头的领袖。

  药铺人家姓星,世代都是这山里族群的耆老。村头若有大事,必是以此药铺当家的意见为尊旨,无人敢违背。过年过节,村人会将家里好用好使的东西全往药铺里送,说是讨好了贵为山神信使的星家人,日子才会过得平顺。

  山神信使?这在鄂多海听来挺无稽,那由来还在更早之前,听说村民们还曾用女子当成供品祭祀山神,而星家人便是那一脉相传的祭司。

  鄂多海将一条圏在颈间的布巾朝脸上一覆,便朝着人群走去。经过数个摊贩,如她所想,几乎是人人都往她和萨遥青身上睐,那模样就像是见着哪来的异类,眼神虽算不上不善,却是各个揣着心思。

  不过或许因为萨遥青个头高壮的关系,所以那些揣着心思的眸子里好似还掺着一丝忌惮。

  “这些人眼珠子是坏了吗?转都不转的。”始终跟在鄂多海身边的萨遥青忍不住问。

  “他们眼珠子没坏,是你长歪了。”她说。

  他一副不可置信地哈了一声,“我可是我们族里的美男子,说我长歪,这……”

  “就这里,鹿搁下吧。”鄂多海没搭腔,在一处肉摊前停住脚,敲了敲摊桌并说了一句。

  闻言,萨遥青便将整头鹿轰地甩在了那小小的摊桌上。因为鹿尸颇重,害得摊贩的桌脚差点塌了。

  这一大声响,令得本来还在跟其它摊贩嚼舌根的肉贩马上回过头来。虽然鄂多海脸上覆了块布,但他仍识得她。“呃……是鄂姑娘啊。”

  “是那住在村外的女人耶,你又要跟她做生意?”肉贩身边的菜贩大婶睨了那站在肉摊前的鄂多海一眼,赶忙朝肉贩小声嘀咕。

  肉贩闻言,低声回应:“做生意怎么着,对货不对人,货色好,能卖好价就收啊,咱摊子太久都收不到好货了。”

  “你怎么知道她的货怎么来的?搞不好是施了巫……”

  “眩,别乱说。”

  鄂多海耳朵灵,就算他们压低着嗓子说话,可那一句句却还是丁点不漏地进了她的耳。

  将菜贩大婶推至一旁后,肉贩这才又回过头来招呼鄂多海。“鄂姑娘,您这回收获大喽,这么大一头,没箭伤,是落陷阱儿的?”说着说着,便朝着那头鹿仔细端详起来。

  以往鄂多海打猎的收获,若不是留着自制肉干供她和嬷嬷平日食用,再多就是拿到这市集里来转卖,所以这肉摊贩子对她算熟识。

  “雄鹿,全茸角,皮完整没有破损,没病的,重量足,什么价钱?”

  她对鹿只值钱的部分提了提,但那肉贩眼珠子溜呀溜,搓完下巴,却还是喊了个低价;鄂多海一听,便朝身边的萨遥青说:“转角那儿还有一家,扛一下,去问问。”

  “啊,等等……好吧,那就这样。”肉贩手上比了个数。

  第2章(2)

  见那价位,鄂多海回价,她又比了个数。“这样。”

  “啧啧,瞧您年纪小小,怎么就这么俐索,跟您作生意就是没搞头。”肉贩皱了下眉,才勉为其难地边掏钱边嘀咕,只是他嘀咕到一半,猛地抬头。“这爷儿好面生,外头来的是不?”

  “我是——”

  拿过卖鹿的钱,鄂多海给了萨遥青一记别多话的眼神,再拉拉他的衣角。

  “走了。”

  其实她可以不理他,但若不马上将他带走,肉摊那“这里有生人”的号角一响,放眼所及的村人大概就会像许久没吃到肉的兽一样,全往他这边来。

  好吧,是她多事了,但嬷嬷平日教的,人性虽然很复杂,可如果可以伸出援手就得伸,尤其是对那些不经世事、容易无辜被牵连的人。

  不经世事?忍不住地,她就是想在萨遥青脸上盖上个“傻”字。

  跟着鄂多海离开了肉摊,两人来到一家衣饰店前,她以掌作标尺,在萨遥青身上比划了一会儿,便说:“你在这里等一会儿,别乱跑。”

  朝他扔下话,她便进了衣饰店。在里头,她很快买全了衬衣、毛呢袍子、长裤、束腰,外加一顶毡帽和一双厚皮革长靴,一出店门就将一干衣物全塞给了萨遥青。

  “给我的?”捧着那些仍带着新毛新皮味儿的衣物,他带着惊喜的表情望住她。

  “你彻头彻尾像个野人,自己去找个角落换换,最好把脸稍微遮一下,能早点离开这村头就离开。”这是她能给他的最后忠告。“喔,还有这个。”

  她掏着腰间,将卖完鹿买了衣服所剩下的几贯钱悉数还给了萨遥青,说是鹿换不回她的狗,然后要他别再跟着她,之后便朝那药铺走去。

  进了药铺店,一股清新的草药味扑鼻而来,长长的木柜后头一名苍苍白发老人家正忙碌整理着刚进货的草药。

  “爷,我要帮嬷嬷带点药。”

  临着柜边,她拉下脸上的布巾,朝老人说着;老人只是回头睨了她一眼,便继续整理那些草药。等了一刻钟之后,才拿了些生草药和药罐子来到柜上。

  “这罐,是给老病症,一日一丸。这些草药,一样两旬日的分量,热水煮开,对同量温水,泡手脚约两刻钟,泡完的水别倒掉,拿些擦身。”老店家星霄熟稔地将不下十种的干药草均分成好几份后,接着如以往一样地对鄂多海交代。说完,他回过身,又去翻找置放药草的柜子最顶格;只是找着找着,就在他困惑自己是否忘在某处时,却在另一格找到了他要找的东西。他拿着那东西回到柜边,“还有这个,以为弄丢了,明明记得就放在那一格的,胡涂了……喏,这是我最近新配的药丸,十八种祛寒活瘀的草药煎熟磨细了掐成的,一日半颗和着水服用。有这药丸,省得大寒天里还要烧水煎上数时辰的药茶,麻烦。”

  “这药怎算?”那药丸子比拇指头小些,颜色沉而温润,嗅起来有股淡淡草腥揉合一般草药的清香,但看起来就是得花很多工夫才能制成。

  “新药,不用钱,有效再收,给我老数字就好。”

  星霄和嬷嬷是旧识,交情深浅鄂多海并不清楚,但是每回他总是会多给些药,却只收原价格,且关心之情溢于言表,所以鄂多海猜测他们以前应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固然嬷嬷对过往总是只字不提。

  鄂多海给了钱之后,拿了药转身就要走,这时星霄又忍不住多问上一句:“她……呃,你嬷嬷,她还好吧?天快转凉了,别让她在外头待太久。”

  “她很好,谢谢爷的关心。”只是,再好的往日交情,也仅能止于此。

  她和嬷嬷会离群索居是有原因的。放眼这山头,人人都将她和嬷嬷当成了异类,躲着避着排斥着,就怕和她们牵扯上关系;那之中当然也不差他一个星霄老人家,虽然她感觉得到他和其它人看待她们的方式有那么丁点的不同。

  答完,鄂多海准备要出店门,但这时一张贴在门边的纸吸引住了她的视线,她往前探看。

  赏

  因山里狼群肆虐,村内家畜屡屡遭害,能为村除害者,赏白银二十两,麾牛一头,产乳成羊一对。

  应该是村里居民的联合悬赏,而且……赏产乳成羊一对?如果有这两头羊,天天能挤些鲜羊乳给嬷嬷喝,应该对她的身子会有帮助吧。

  只是屈指算算这三个村头以打猎为业的人不少,但那狼群数量却也不少;如果只凭她一人,就算猎技再高超,在少条狗儿的状况下,想去跟那些男人争,怕是有些困难的。

  心里盘桓着数个想法,忽然间,她脑中居然飞掠过某人的身影。

  啧,怎会想起他?不过,倘若看来精于打猎的他能和她一起,也许……

  “嘿,鄂多海,好一阵子不见你了,还是一个样儿。”

  正思索着,她的手腕就被人给扣住,是刚刚进门的星家独子星库尔。

  星库尔早过了娶妻年纪,都来到三十了,却仍是在女人堆里头打滚,仗的无非就是自己一身的精力和在这山头他人无可比拟的家世,往后星家的地位和家产继承权全在他身上,所以想嫁他的闺女大概可以从这山头排到那山头,他是不怕娶不到妻的。

  而他也从不掩饰对鄂多海的强烈兴趣,每回遇上,总会缠着她,令她好生困扰。

  “可以放开你的手吗?”她皱起弯眉,睨着他。

  “这手迟早一天会让我牵的,习惯一下怎不好?”高头大马的他,长相不错,却总是一副傲气腾腾的模样。

  “库尔,放了人家。”柜后的老爷子睇着了,终忍不住发声。

  闻声,星库尔仍不打算放手,反倒更欺了上去,显然将老人的话当成了耳边风。

  “你想要这牛和羊是吗?”星库尔看了眼鄂多海前一刻还在端详的那张布告。只是,他虽问了话,鄂多海却没有想要回复,于是他一张脸凑到她面前,几乎将鼻息喷在她脸上,这才接着说:“其实不用这么麻烦。嫁给我,以后想要什么都有,你知道我给得起。”

  这细致美丽的鄂多海啊,自他十多岁时望进第一眼,便像着了魔似地恋慕上她,而她越是长大,就越是令人心动。掐指算个岁数,若今年他三十,她也有二十有二三了,可模样却依旧停留在十五六岁的粉嫩模样;较之可惜的是,如此活脱脱的一名不凋美人,却有着令人难以亲近的烈性儿。

  她那青春洋溢的胴体裹覆着的,是如同随时会喷发的热泉的脾气,她就像开在山头,带了刺的美绝香花,想摘,必得被它的刺划伤,不过这反倒激起了他那属于男人的征服欲/望。

  凭他是星家继承者,想要什么都易如反掌,可就怎么想摘下这一朵花,却是如此之难?

  虽然她家的那老婆子有着妖女之名,连带着让她也染上了妖气,可越是人人忌惮,他越是想要染指。她绝对会是他的!

  “我再说一次,放开。”

  星库尔眼中喷发的色欲之气,令鄂多海十分不适,她半挣扎着,人走到了店门口,手腕却还是被他紧紧扣住。

  不耐的她另外一只手已然摸上了腰间短刀,心想着这男人再不放手,她刀子口便不留情了,这时却见一道人影快速迎了上来,顺手拽起星库尔直缠住鄂多海的那条手臂,跟着一扭。

  “可恶!这羔子……谁啊?!”被一股强大力气硬是将手给扭了,星库尔几乎痛到跪地,他瞟了眼那高大的身影。

  鄂多海看着萨遥青,他换上了她刚刚买给他的衣物,瞧起来是顺眼了些,但一脸胡髭半掩着他此刻板起来的表情,颇是骇人。

  “你还没走?”她道。

  “我没说我要走。”将星库尔顺势一推,全然不理他在身后的嚷叫,萨遥青只是跟在鄂多海身后,走出药铺。“那男人就像头发情的兽。”看他缠着鄂多海,他就一肚子不悦。

  待出了店门,鄂多海却忽然停住,琢磨着刚刚的一个想法,于是回身再进入店内,在那见人回头又要发难的星库尔面前撕了那张悬赏布告,走出门塞给了萨遥青。

  “这什么?”

  “谈笔生意。白银和牛归你,羊归我。”鄂多海对萨遥青说。

  店里头,那望住前一刻才扭了自己胳膊的男人的星库尔,虽然满肚子蒸腾怒气,可畏惧于适才那一扭有别于常人的巨大力量,便只能干瞪着眼,将一脸恶气向着柜台后头的老人发泄。

  “那羔子是谁?!”他一拳击在木柜上,老木柜因而咚地发出沉沉的哀号声。

  “谁是谁?”

  “就刚刚那扭住我的家伙!”星库尔啐道。虽是对着自己的爹说话,却是一点敬意也无;一方面是仗着自己年轻,一方面是从小就被娘亲给惯坏。

  个性懦弱的星霄明着虽然是这星家的主子,却已经早早让气焰极盛的星库尔他娘给压制;自十几年前星库尔他娘去世之后,他这独子的跋扈丑态也就与日俱增,他是全然管束不住的。

  眼下他瞧着自己老了也颓了,未来星家肯定是星库尔的,所以只要他不太过分,他都是睁只眼闭只眼的。

  “没见过,许是外地人。”老眼睇住门外那和鄂多海一同离去的魁梧背影,星霄心里盘算着。半晌,他提醒星库尔:“这人不似路过咱村的一般行旅,不日离去便罢,你可别去招惹。”

  “瞧他跟鄂多海熟和的模样,我看了就有气!我的女人他敢碰,呸!”

  看着自己嚣张的儿子,这时星霄注意到他的一条手臂上带着伤,于是问:“你的胳膊怎着?山上的活儿给弄的?我给你上点药。”

  “甭了,这点小伤不用。”

  “你要女人,这村头多得是可以匹配的,不合意我也可以从其它村去帮你物色,就别去招惹鄂多海,她不是你能碰的,她那一户两人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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